1.
“你确定就这样可以了？”徐嘉恩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脸——任凭谁被直勾勾的盯着都会不舒服的动。她想伸手，想转过身，这些近乎羞怯的闪躲都被严肃的目光喊停。
“我要看到你的脸啊！”林珂莹说。她们早提前说好了——要交上去的作业，林珂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徐嘉恩，徐嘉恩没听完就点头，她迫不及待冲进林珂莹的房间里，放下书包学着摄像机前的模特叉腰歪头。
林珂莹哭笑不得。 “坐下来就好。”
“哦。”
充当石膏像的徐嘉恩只好放纵着自己的目光远去，催眠自己忘了现在的情况。林珂莹的房间一如既往的干净，每次来徐嘉恩都会感慨： “这么大的房间也不知道要收拾多久。”
林珂莹每次都会回答。 “不知道，都是阿姨收拾的。”
话停在了这。徐嘉恩没停下过好奇，而每一次，她都没同在其他人面前一样刨根问底——发问代表无知，若是含糊的嗯一声过去还能假装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一个像林珂莹的人。
所以说，是电视里的那种阿姨吗？家里就三人，你爸妈还经常不在家，这样也需要阿姨吗？
徐嘉恩心里有了模糊的猜测。她用隐晦的目光来寻找答案——林珂莹的房门一向是不关的，这一点徐嘉恩学不来。
徐嘉恩无法忍受有人影从门前掠过。即使她看不见阿姨有过一次转过。她只是穿过长长的走廊，手拿着抹布搭在楼梯旁的栏杆上。顺着楼梯往下，她还要走向客厅角落的鱼缸，用干净的毛巾一点点擦干净上面的灰尘。
自从知道这后，徐嘉恩再也不会再幼稚的把脸贴在凉凉的玻璃上，近距离看鱼的游动。而是像这样，稍微侧过身，伸长脖子，隔着二楼的高度远远地望过去。
林珂莹猛得把头从画板抬出来大声的喊。 “这样不行！你不是鸵鸟快收收脖子，太丑了！”
徐嘉恩回神，忙回头露出抱歉的笑。这回她靠在了墙边，双手抱膝。
声音从她的臂弯里传来。 “这样行吗？”
回应的是林珂莹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要画的是你的脸！你的脸呢？”她干脆放下炭笔，冲到徐嘉恩身旁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笑声暴露了虚张声势的怒火，两人扭打成一团，最后笑累了躺在地上。
“小心点别踢到了画板。”林珂莹先站起身，她佯怒踢了下徐嘉恩的小腿， “快坐好当模特。”
徐嘉恩努努嘴。 “不嘛好无聊好累。要不这样吧，我躺着，你就这样画好了。”
林珂莹伸出了罪恶的挠痒痒之手。此大招一出徐嘉恩不战而败，慌忙坐好甚至做出了标准的敬礼手势。林珂莹心满意足的笑，她重新回到画板前，拿着炭笔一边听徐嘉恩的念叨。
“我能稍微动下吧，一直不动好累。”
“可以的，动作不要太夸张就行。”
徐嘉恩单手撑着下巴。她有了新的想法。 “要不你拍照吧，拍下来对着照片画。”
严厉的拒绝快穿透画板。 “不行！拍下来的图片不是我观察到的——怎么说好呢，反正就是不一样！”
“厉害的画家都是能够直接写生的，我不能从一开始就在偷懒！”
徐嘉恩改用右手摸下巴。 “是这样的吗......那要我脱衣服当裸。模吗？”她的话只是玩笑林珂莹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林珂莹平淡的回复。 “不用。”她只露出了一双眼，略恼怒的瞪了眼作怪的徐嘉恩。 “就算你脱了我也只画你的头——我只会画人脸。”在徐嘉恩嘻嘻哈哈的笑声中，林珂莹忍无可忍的转过身掏出新的画笔和纸，粗暴的塞进徐嘉恩的手里。
“这么无聊你也一起画吧——我画你你画我。”
闻言徐嘉恩来了兴致。 “好啊！”她拿好画笔，端正好坐姿，目光笔直的盯着林珂莹。时光在专注的时候总会流逝的特别快，徐嘉恩安静下来后反而是林珂莹开口说话。
她先是叹气。 “这一次是要交作品去比赛的。先画室内选，前三名才有参赛名额。”
“嗯嗯。”
林珂莹抿嘴。 “这个老师好厉害啊又好严格——本来她班的名额够了，我无法报名，加了点钱也不行。幸亏有人取消报名了。”
“加了多少钱啊？”徐嘉恩好奇地问。林珂莹手指比划了个数字，惊得徐嘉恩张大嘴。
“这么多啊。”
“还行吧。”林珂莹无所谓的耸肩，她不用徐嘉恩惊讶语气的影响，继续崇拜的描述这个女老师有多厉害。 “真想被老师通过去参赛啊。”林珂莹说。她早停下画笔，苦恼的目光在徐嘉恩神色认真的面上穿巡，试图找出课上的知识点和有所遗漏的地方。
可再怎么看，不明白的地方仍是一团迷雾，林珂莹都不敢说那些模糊暧昧的笔触是她努力的结果。
林珂莹叹气。她的郁闷没能及时得到徐嘉恩的劝解——徐嘉恩正埋头画画，嘴里只有敷衍的嗯嗯声。徐嘉恩向来做事只有三分钟热度，几乎没有长时间认真的时候。
难怪当徐嘉恩终于停下画笔时，林珂莹第一时刻探出头。
林珂莹好笑的捂住嘴。 “你观察我这么久，画了这么久——”她把画举到脸边，冲着徐嘉恩摇头。 “怎么画了个卡通的我啊！”
徐嘉恩反驳。 “不然呢？我都没学过，美术课都在聊天写作业。我只熟悉这些还是这个更简单点。”她的话意外触动了林珂莹，她又看了一遍，仔仔细细的盯着卡通的自己。
林珂莹惊讶的瞧了徐嘉恩好几眼。 “你真的没学过吗？你的五官位置画的还挺准的，脸型也流畅。”为了防止徐嘉恩日后出现的一系列打呵欠行为，林珂莹抛出了诱惑力的建议。
“你还挺有天赋的——那这样吧，我来教你画画。”
2.
林珂莹说到做到。下一次，再下一次，两人难得的周末都是泡在林珂莹的房间内，对着画板大眼瞪小眼。
许是尝到了当老师的乐趣，林珂莹格外有精力的边画画边讲解画人像的重点和难点，听得徐嘉恩狂打呵欠。
怎么能一直枯燥地画着人像呢？徐嘉恩的笔下是玻璃缸里的鱼，是走道一抹的衣角和空旷屋子的大片阳光。
林珂莹只是笑，说新手就是好，什么都敢画——鱼缸里的鱼要作对透视关系，旋转的楼梯也涉及到透视关系，大片的阳光讲究素描关系。 “我都怕了！一画就错不画又不会。”她模仿着老师的口吻，认真地对徐嘉恩的作品作出点评。
她每次都不忘加上夸奖。 “继续加油，你还蛮有天赋的。”
徐嘉恩笑到不行，连连摆手叫停林珂莹夸张的恭维。轻松愉快的氛围并不永恒，更多是林珂莹对着画板紧皱眉头，画着画着突然间站起身大喊一声，吓得徐嘉恩跟着大叫。
“又怎么了？！”
林珂莹满脸痛苦。 “画画好难啊！我不想画了！”
“那我们出去走走？”徐嘉恩率先走到门边，等着林珂莹跟上。她是最先说要放弃的人，可最后总是神色剧烈挣扎，半响长叹一气，人不情不愿的回到了画板前。 “今天不行，我还要交作品呢。”
“万一能参赛呢？”林珂莹面上浮现出如梦如幻的期待。她喜欢画画，做梦都在想今天还能再有哪些进步。
“决定了，今天就要画完！”林珂莹再一次痛下决心。只可惜决心多半影响不到结果——她苦中作乐，说半成品也行，明天刚好能问问老师。
“没想到你居然也是半成品。”
徐嘉恩狂摇头。 “no，我已经画完了——你别高看我啊。”林珂莹确定了好几次，眉头紧紧皱起。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大片的留白居然是完成稿而不是还没铺完调子。画面潦草对比过于强烈......林珂莹飞快的在心里列出了几个问题。
她不掩饰惊讶的说。 “搞不好你还真的有天赋，看起来还挺舒服的。”林珂莹大大赞美了优点，听得徐嘉恩没忍住得意洋洋的仰起头。得意的时候心里话格外容易从心门里跑出来，比如现在，徐嘉恩害羞的抓着画忽然问。 “话说你学画画要多少钱啊。”
林珂莹随手比了个数字。这个数字不清楚有没有加上之前的，徐嘉恩莫名想到了这一点。她下意识把新数字和旧数字相加，在结果出来之后便目瞪口呆。
哪个数字都超出了她的想象力。一时间，微弱的喜欢之火被狂风吹散，只留下了星点火花。徐嘉恩有些不死心的追问。 “还有网络教程，也可以在这里学吧。”
林珂莹厌烦的点头。 “可以是可以，但好多都是假的，一大堆随便讲的甚至还有不会就出来教的。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辨别上，还是画室方便些。”
“哦。”徐嘉恩明白了——她看起来像是接受了林珂莹的理论，开始嘻嘻哈哈说起了玩笑。 “没想到这么贵，我连100块的零花钱都没有。”说到这徐嘉恩面上流露出了真情实意的羡慕。她家里就没有零花钱的概念，每次出门前，都是徐嘉恩跑到爸妈跟前，张口要个五块十块。
爸妈让她省着点花。
徐嘉恩叹气。她的烦恼在林珂莹看起来不算什么，反而有些惊奇。她很自然的打开了钱包，在一叠红色纸币中抽出一张递给徐嘉恩。
说不清是耀眼的红色还是那轻飘飘的神态刺痛了徐嘉恩。她突然难受的缩了下手，心紧张得怦怦跳。
3.
其余的话成了耳旁风。徐嘉恩所有的意志力都在和红色的钞票作斗争。她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放入口袋，下一秒为自己的念头羞愧得满脸通红。错过了道谢的最佳时间，林珂莹已经回到了画板前，仿佛只是发生了一件在简单不过的事情。
徐嘉恩更为局促不安，手指反复的摩挲着鲜红的钞票。她想要，又觉得不该要，又怕她的想要和不想要被紧盯着她的林珂莹瞧出。
她有办法了。 “珂莹我们一会去吃蛋糕吧，就学校附近那家。”
林珂莹摇摇头。 “那家又贵又不好吃。”
“那我们去吃烧烤吧。”
林珂莹撇嘴。 “好热不想吃。”她笑出声。 “怎么，有了钱就要显摆了？留着吧。”确定了是不屑一顾的态度更像无形的针，徐嘉恩张了张嘴什么俏皮话也讲不出，徒留难掩的羞愧猛烈的冲刷内心。
又一次错过了俏皮话的瞬间，机会过后再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徐嘉恩头一次在林珂莹的视线中节节败退，她想把自己藏起来。
万幸有苹果砸中了徐嘉恩。她有办法了！她想，她先把钱叠成一条——这既是伪装成收好的模样又成了独特的标志。接下来，她装作马虎将钱落在这里等待林珂莹发现——她一看到就会明白事情的经过。
或许当晚她就会打来电话。徐嘉恩装作惊讶的摸摸口袋，最后哈哈大笑。 “没想到还会这样。哈哈，当我送你了！不用谢！”
要是林珂莹站在面前，她肯定会无语的翻个白眼。 “真的是谢谢你啊。”
“哈哈不客气。”
微笑重新回到面上，徐嘉恩立马行动起来。她夸张的舞动四肢。 “我不是要画动态的人啊。”林珂莹的叫停中断了徐嘉恩蜕变成新时代舞后的可能。
徐嘉恩一副计划通的轻松模样，再次拿起画笔。离开前照旧是林珂莹老师的教导。 “很不错，你进步很大——不过你的对比抓得不对，排线方向也错了，还需要在练练。”徐嘉恩不明就以的点点头。
她小心的偷瞄林珂莹，见她注意力都在画上后悄悄把口袋里的一条纸币扔到地毯上。
4.
当晚，徐嘉恩没有收到林珂莹的来电。第二天也没有，林珂莹没有说起那一条钱币。再次来到房间内，徐嘉恩第一时间回到那块地方。
她甚至把地毯掀开。
她什么都没看见。
林珂莹什么都没说。
恍惚间徐嘉恩看到门口有衣角飘过。
“你确定就这样可以了？”徐嘉恩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脸——任凭谁被直勾勾的盯着都会不舒服的动。她想伸手，想转过身，这些近乎羞怯的闪躲都被严肃的目光喊停。
“我要看到你的脸啊！”林珂莹说。她们早提前说好了——要交上去的作业，林珂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徐嘉恩，徐嘉恩没听完就点头，她迫不及待冲进林珂莹的房间里，放下书包学着摄像机前的模特叉腰歪头。
林珂莹哭笑不得。 “坐下来就好。”
“哦。”
充当石膏像的徐嘉恩只好放纵着自己的目光远去，催眠自己忘了现在的情况。林珂莹的房间一如既往的干净，每次来徐嘉恩都会感慨： “这么大的房间也不知道要收拾多久。”
林珂莹每次都会回答。 “不知道，都是阿姨收拾的。”
话停在了这。徐嘉恩没停下过好奇，而每一次，她都没同在其他人面前一样刨根问底——发问代表无知，若是含糊的嗯一声过去还能假装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一个像林珂莹的人。
所以说，是电视里的那种阿姨吗？家里就三人，你爸妈还经常不在家，这样也需要阿姨吗？
徐嘉恩心里有了模糊的猜测。她用隐晦的目光来寻找答案——林珂莹的房门一向是不关的，这一点徐嘉恩学不来。
徐嘉恩无法忍受有人影从门前掠过。即使她看不见阿姨有过一次转过。她只是穿过长长的走廊，手拿着抹布搭在楼梯旁的栏杆上。顺着楼梯往下，她还要走向客厅角落的鱼缸，用干净的毛巾一点点擦干净上面的灰尘。
自从知道这后，徐嘉恩再也不会再幼稚的把脸贴在凉凉的玻璃上，近距离看鱼的游动。而是像这样，稍微侧过身，伸长脖子，隔着二楼的高度远远地望过去。
林珂莹猛得把头从画板抬出来大声的喊。 “这样不行！你不是鸵鸟快收收脖子，太丑了！”
徐嘉恩回神，忙回头露出抱歉的笑。这回她靠在了墙边，双手抱膝。
声音从她的臂弯里传来。 “这样行吗？”
回应的是林珂莹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要画的是你的脸！你的脸呢？”她干脆放下炭笔，冲到徐嘉恩身旁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笑声暴露了虚张声势的怒火，两人扭打成一团，最后笑累了躺在地上。
“小心点别踢到了画板。”林珂莹先站起身，她佯怒踢了下徐嘉恩的小腿， “快坐好当模特。”
徐嘉恩努努嘴。 “不嘛好无聊好累。要不这样吧，我躺着，你就这样画好了。”
林珂莹伸出了罪恶的挠痒痒之手。此大招一出徐嘉恩不战而败，慌忙坐好甚至做出了标准的敬礼手势。林珂莹心满意足的笑，她重新回到画板前，拿着炭笔一边听徐嘉恩的念叨。
“我能稍微动下吧，一直不动好累。”
“可以的，动作不要太夸张就行。”
徐嘉恩单手撑着下巴。她有了新的想法。 “要不你拍照吧，拍下来对着照片画。”
严厉的拒绝快穿透画板。 “不行！拍下来的图片不是我观察到的——怎么说好呢，反正就是不一样！”
“厉害的画家都是能够直接写生的，我不能从一开始就在偷懒！”
徐嘉恩改用右手摸下巴。 “是这样的吗......那要我脱衣服当裸。模吗？”她的话只是玩笑林珂莹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林珂莹平淡的回复。 “不用。”她只露出了一双眼，略恼怒的瞪了眼作怪的徐嘉恩。 “就算你脱了我也只画你的头——我只会画人脸。”在徐嘉恩嘻嘻哈哈的笑声中，林珂莹忍无可忍的转过身掏出新的画笔和纸，粗暴的塞进徐嘉恩的手里。
“这么无聊你也一起画吧——我画你你画我。”
闻言徐嘉恩来了兴致。 “好啊！”她拿好画笔，端正好坐姿，目光笔直的盯着林珂莹。时光在专注的时候总会流逝的特别快，徐嘉恩安静下来后反而是林珂莹开口说话。
她先是叹气。 “这一次是要交作品去比赛的。先画室内选，前三名才有参赛名额。”
“嗯嗯。”
林珂莹抿嘴。 “这个老师好厉害啊又好严格——本来她班的名额够了，我无法报名，加了点钱也不行。幸亏有人取消报名了。”
“加了多少钱啊？”徐嘉恩好奇地问。林珂莹手指比划了个数字，惊得徐嘉恩张大嘴。
“这么多啊。”
“还行吧。”林珂莹无所谓的耸肩，她不用徐嘉恩惊讶语气的影响，继续崇拜的描述这个女老师有多厉害。 “真想被老师通过去参赛啊。”林珂莹说。她早停下画笔，苦恼的目光在徐嘉恩神色认真的面上穿巡，试图找出课上的知识点和有所遗漏的地方。
可再怎么看，不明白的地方仍是一团迷雾，林珂莹都不敢说那些模糊暧昧的笔触是她努力的结果。
林珂莹叹气。她的郁闷没能及时得到徐嘉恩的劝解——徐嘉恩正埋头画画，嘴里只有敷衍的嗯嗯声。徐嘉恩向来做事只有三分钟热度，几乎没有长时间认真的时候。
难怪当徐嘉恩终于停下画笔时，林珂莹第一时刻探出头。
林珂莹好笑的捂住嘴。 “你观察我这么久，画了这么久——”她把画举到脸边，冲着徐嘉恩摇头。 “怎么画了个卡通的我啊！”
徐嘉恩反驳。 “不然呢？我都没学过，美术课都在聊天写作业。我只熟悉这些还是这个更简单点。”她的话意外触动了林珂莹，她又看了一遍，仔仔细细的盯着卡通的自己。
林珂莹惊讶的瞧了徐嘉恩好几眼。 “你真的没学过吗？你的五官位置画的还挺准的，脸型也流畅。”为了防止徐嘉恩日后出现的一系列打呵欠行为，林珂莹抛出了诱惑力的建议。
“你还挺有天赋的——那这样吧，我来教你画画。”
2.
林珂莹说到做到。下一次，再下一次，两人难得的周末都是泡在林珂莹的房间内，对着画板大眼瞪小眼。
许是尝到了当老师的乐趣，林珂莹格外有精力的边画画边讲解画人像的重点和难点，听得徐嘉恩狂打呵欠。
怎么能一直枯燥地画着人像呢？徐嘉恩的笔下是玻璃缸里的鱼，是走道一抹的衣角和空旷屋子的大片阳光。
林珂莹只是笑，说新手就是好，什么都敢画——鱼缸里的鱼要作对透视关系，旋转的楼梯也涉及到透视关系，大片的阳光讲究素描关系。 “我都怕了！一画就错不画又不会。”她模仿着老师的口吻，认真地对徐嘉恩的作品作出点评。
她每次都不忘加上夸奖。 “继续加油，你还蛮有天赋的。”
徐嘉恩笑到不行，连连摆手叫停林珂莹夸张的恭维。轻松愉快的氛围并不永恒，更多是林珂莹对着画板紧皱眉头，画着画着突然间站起身大喊一声，吓得徐嘉恩跟着大叫。
“又怎么了？！”
林珂莹满脸痛苦。 “画画好难啊！我不想画了！”
“那我们出去走走？”徐嘉恩率先走到门边，等着林珂莹跟上。她是最先说要放弃的人，可最后总是神色剧烈挣扎，半响长叹一气，人不情不愿的回到了画板前。 “今天不行，我还要交作品呢。”
“万一能参赛呢？”林珂莹面上浮现出如梦如幻的期待。她喜欢画画，做梦都在想今天还能再有哪些进步。
“决定了，今天就要画完！”林珂莹再一次痛下决心。只可惜决心多半影响不到结果——她苦中作乐，说半成品也行，明天刚好能问问老师。
“没想到你居然也是半成品。”
徐嘉恩狂摇头。 “no，我已经画完了——你别高看我啊。”林珂莹确定了好几次，眉头紧紧皱起。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大片的留白居然是完成稿而不是还没铺完调子。画面潦草对比过于强烈......林珂莹飞快的在心里列出了几个问题。
她不掩饰惊讶的说。 “搞不好你还真的有天赋，看起来还挺舒服的。”林珂莹大大赞美了优点，听得徐嘉恩没忍住得意洋洋的仰起头。得意的时候心里话格外容易从心门里跑出来，比如现在，徐嘉恩害羞的抓着画忽然问。 “话说你学画画要多少钱啊。”
林珂莹随手比了个数字。这个数字不清楚有没有加上之前的，徐嘉恩莫名想到了这一点。她下意识把新数字和旧数字相加，在结果出来之后便目瞪口呆。
哪个数字都超出了她的想象力。一时间，微弱的喜欢之火被狂风吹散，只留下了星点火花。徐嘉恩有些不死心的追问。 “还有网络教程，也可以在这里学吧。”
林珂莹厌烦的点头。 “可以是可以，但好多都是假的，一大堆随便讲的甚至还有不会就出来教的。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辨别上，还是画室方便些。”
“哦。”徐嘉恩明白了——她看起来像是接受了林珂莹的理论，开始嘻嘻哈哈说起了玩笑。 “没想到这么贵，我连100块的零花钱都没有。”说到这徐嘉恩面上流露出了真情实意的羡慕。她家里就没有零花钱的概念，每次出门前，都是徐嘉恩跑到爸妈跟前，张口要个五块十块。
爸妈让她省着点花。
徐嘉恩叹气。她的烦恼在林珂莹看起来不算什么，反而有些惊奇。她很自然的打开了钱包，在一叠红色纸币中抽出一张递给徐嘉恩。
说不清是耀眼的红色还是那轻飘飘的神态刺痛了徐嘉恩。她突然难受的缩了下手，心紧张得怦怦跳。
3.
其余的话成了耳旁风。徐嘉恩所有的意志力都在和红色的钞票作斗争。她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放入口袋，下一秒为自己的念头羞愧得满脸通红。错过了道谢的最佳时间，林珂莹已经回到了画板前，仿佛只是发生了一件在简单不过的事情。
徐嘉恩更为局促不安，手指反复的摩挲着鲜红的钞票。她想要，又觉得不该要，又怕她的想要和不想要被紧盯着她的林珂莹瞧出。
她有办法了。 “珂莹我们一会去吃蛋糕吧，就学校附近那家。”
林珂莹摇摇头。 “那家又贵又不好吃。”
“那我们去吃烧烤吧。”
林珂莹撇嘴。 “好热不想吃。”她笑出声。 “怎么，有了钱就要显摆了？留着吧。”确定了是不屑一顾的态度更像无形的针，徐嘉恩张了张嘴什么俏皮话也讲不出，徒留难掩的羞愧猛烈的冲刷内心。
又一次错过了俏皮话的瞬间，机会过后再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徐嘉恩头一次在林珂莹的视线中节节败退，她想把自己藏起来。
万幸有苹果砸中了徐嘉恩。她有办法了！她想，她先把钱叠成一条——这既是伪装成收好的模样又成了独特的标志。接下来，她装作马虎将钱落在这里等待林珂莹发现——她一看到就会明白事情的经过。
或许当晚她就会打来电话。徐嘉恩装作惊讶的摸摸口袋，最后哈哈大笑。 “没想到还会这样。哈哈，当我送你了！不用谢！”
要是林珂莹站在面前，她肯定会无语的翻个白眼。 “真的是谢谢你啊。”
“哈哈不客气。”
微笑重新回到面上，徐嘉恩立马行动起来。她夸张的舞动四肢。 “我不是要画动态的人啊。”林珂莹的叫停中断了徐嘉恩蜕变成新时代舞后的可能。
徐嘉恩一副计划通的轻松模样，再次拿起画笔。离开前照旧是林珂莹老师的教导。 “很不错，你进步很大——不过你的对比抓得不对，排线方向也错了，还需要在练练。”徐嘉恩不明就以的点点头。
她小心的偷瞄林珂莹，见她注意力都在画上后悄悄把口袋里的一条纸币扔到地毯上。
4.
当晚，徐嘉恩没有收到林珂莹的来电。第二天也没有，林珂莹没有说起那一条钱币。再次来到房间内，徐嘉恩第一时间回到那块地方。
她甚至把地毯掀开。
她什么都没看见。
林珂莹什么都没说。
恍惚间徐嘉恩看到门口有衣角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