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听说了吗?大魔头被小兽打的跌落了云头。”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伤的挺重,现在还没醒。”

    “这可真是千年报应啊!”

    “快别说了,让她听到,下一个倒霉仙就是你。”

    “怕什么,她如今连床都下不来。”

    ……

    云霄殿末端角落的屏风后,一只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好不容易夹起来的丸子掉了下去。

    帝尊高坐于看台正上方,与众仙家隔开距离,看台两边围坐着众仙家,离帝尊近的那些仙官的地位自然不用多说,都是些天界叫的上仙号的仙官。

    至于远的那些仙官,怎么坐就没那么讲究了,行动和言语上也自由许多,他们一改往日鼓掌喝彩或是与坐在两边的仙友举杯共饮之态,而是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火朝天。

    台下沸反盈天,台上也不甘示弱,演的可谓是声泪俱下。

    扮演先战神云清的小仙官哭的声嘶力竭,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望着扮演已经逝去的上神曦容的小仙官,道:“容儿,如今战事已经结束,三界太平,你我共同的心愿已了,我这就来陪你了。”

    “我已为我们的孩子娶好了名字,云愁雨怨空断肠,生死相依不相忘,就唤她水云依,可好?”

    话毕,小仙官拔出佩剑动作夸张的朝天一挥,然后一剑刺向自己,提前含嘴里的水 “噗”的一声喷射出来。

    坐在靠前位置的太上老君拍着手,道:“看看,这就是认真准备了!”

    角落里的人暗道:“是,洒点阳光,能生出彩虹了。”

    武神当即双手鼓掌表示赞同,远处看像是左右手互搏。

    念旁白的小仙官双手握于胸前,向前一步大声喊道:“啊!先战神自断修为,元!神!具!散!”

    角落里的人抬手一把捂住了脸,沉重的叹了口气。

    “云依?”

    “真是你,你怎么坐这啊?”

    两个刚进来的小仙官热情地对着角落里的人打着招呼。

    云依?水云依!大魔头!

    离得近的仙官们纷纷身体僵硬地转过身寻着声音望去,只见角落里站起一位仙子,她一身蓝衣尽显曼妙身姿,肤白胜雪,目若秋水,明明长的明艳倾城,站在那却让人有种出水芙蓉,不染浮尘的清冷感。

    仙官们虽听过她的传闻,却少有见过真人的,这也让大魔头的形象在众仙官心里充满了神秘感。

    水云依笑着起身道:“哈哈,轻原,弘羡,好久不见啊!”说着伸着脖子望向他们身后,道:“怎么不见月老他老人家?”

    轻原一副你怎么明知故问的表情,笑道:“他老人家一向忙得很,今日又恰逢上元节,天界好多仙官都去找他老人家求姻缘讨个好彩头,现下正忙呢!”

    水云依做出不知的样子,道:“这样啊,正好我有事找他老人家,先走啦!”

    水云依找个借口就溜,弘羡看她急匆匆的,疑惑道:“咱认错人了吧?为了月老他老人家,表演都不看了?”

    仙官们久久不能平静,他们也希望认错了。

    水云依快走回了木神宫,作为天界少有的女上神寝宫,本应装饰的华丽些,可木神好静不喜奢华,所以宫殿里没有仙侍,只有珍稀树种。

    水云依三百岁时被叔父送到姨母这里,美其名曰沾染沾染仙气,其实不过是给他自己四处游历、逍遥自在找的借口罢了。

    木神是天界有名的冰美人,管她管得甚严,即使生病了也得练功,她的母亲先水神确是个活泼的性子,两人虽是双生胎,性格却大不同,偏偏她随了母亲的性子,时常惹得姨母头疼。

    “小依?你不好好休息,是不是跑去上元宴了!”

    曦颜刚进宫殿,语气带着些许怒气,声音却是一如往常的细腻温柔。

    探身站在荷花池旁边的水云依笑嘻嘻的回头,道:“姨母,您回来啦!”

    看曦颜不理她,她小跑过去挽住她的手臂慢慢摇着道:“我知道您担心我,我全好了,这不是想去看看话本,回来好给姨母讲讲,让姨母也解解闷嘛!”

    曦颜笑道:“就你会哄人!”

    水云依拉着她往殿内走,道:“姨母怎么没去上元宴?”

    曦颜道:“凡间有处林木生命气息微弱,我查到是因为疏忽未降雨,这不刚从雨神宫出来。”

    水云依道:“唐霄从来不会犯这种错误啊?”

    唐霄是九重天赫赫有名的雨神,此人豁达洒脱,人缘颇好,天界大小诸仙没有不认识他的。

    因其他没事便拉着水云依下界游玩,再加上“雨神救鱼”一事,曦颜对其一直冷脸相待,不过雨神倒是不介意,因为木神大人的脸一向冰冷,他以为木神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曦颜坐下抿了一口茶道:“他前两日下凡历劫去了。”

    水云依道:“难怪,估计是他宫里的人忘了降雨了,对了姨母,阿狸呢?醒来就不见她人,池里的鱼也不见了。”

    曦颜放下茶杯,拿起丝帕点了点嘴角,无奈道:“那丫头跟你一样皮,估计去凡间了,她不在也没人照看那鱼,我就顺路把它们放到雨池了。”

    听到雨池,水云依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阿狸真身是一只猫,云泉在昆仑山捡到饿得瘦骨嶙峋的它,见它可怜便带了回去,水云依也不记得它是何时修炼成人的,等她能记全事的时候,阿狸早已修成人形。

    水云依忿忿道:“出去玩竟然不等我,没义气!”

    曦颜握着她的手道:“你刚醒来别乱跑,对了,你昏睡期间,老君和月老都来看过你,你既醒了,就去给他们报个平安,你叔父也来了,许久没见他了吧!”

    水云依点头道:“是有段时间没见了。”

    老君人在宴会上见不到,水云依决定先去看月老那,出了木神宫还没走到拐角,就遇到刚从宴会中出来的辛奈帝君。

    辛奈一身白衣,木神宫里飘出的红枫叶落得满地都是,倒是衬得他清冷的面容柔和了些,他浅笑着朝她走来,眼神满是笑意,轻声细语道:“方才大殿上看到有个仙子跑了出去,看背影就知道是你,伤可好些了?”

    水云依笑道:“都已经好了,能蹦能跳,姨母说是你在凡间救了我,多谢多谢!”说着拱手相谢。

    辛奈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水云依调皮道:“我也只是礼貌性客气一下!”

    辛奈不语,笑看着她,水云依想起来什么,收起笑容道:“那天我掉下云头的时候月落也在,听说,他被元计救走,现下怎么样了?”

    辛奈道:“先别管她了,倒是你,刚升上仙就逞能,你知不知道我……”

    他语气带着责怪,却又很快恢复了平和,道:“月落现下人在北海龙宫,应该是没事了。”

    水云依道:“你什么?”

    辛奈顿了一下,故作忍笑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摔得鼻青脸肿,我险些没认出你。”

    水云依道:“……你认错人了!”

    看他脸色还是不大好,水云依想了想,帝尊最看重面子,想来辛奈最近也不好过,拍着他的肩膀道:“帝尊可是责难你了?”

    辛奈笑着摇摇头,水云依又问道:“真的没事?”

    辛奈道:“没事,放心。”

    一阵清风吹过,漫天枫叶飞落,远处几个小仙侍抱怨道:“唉呀!刚扫完,又落了一地。”

    水云依不再追问,道:“我要去月老那里,你跟我同去吗?”

    辛奈道:“不了,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宴会上去了。”

    “行吧!”水云依潇洒的挥挥手,道:“那我走啦!”

    辛奈笑着点头,目送她走远。

    姻缘宫。

    满屋的红线从地面堆起,最高的足有六尺,水云依心安理得的坐在红线堆成的小山丘里,占着屋里仅存的落脚地。

    月老手扯红线,抬头看了眼她,道:“奇了,这往常最爱凑热闹的人,醒来竟没去上元宴?”

    水云依有气无力道:“去了,又回来了。”

    “也是”,月老拍拍胸脯道:“上元宴的话本哪有老夫这的好看!小云云,想听什么爱情故事?是长相厮守还是爱而不得?”

    水云依道:“想听奇闻异事。”

    月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感叹道:“老夫观你情根未生,甚是焦灼啊!来来来,老夫给你牵个红线。”

    水云依这下精神了,坐起身来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您老都这么忙了,就别操心我了!”

    月老皱眉质问道:“老夫给你的红线呢?你要早点用那红线绑个如意郎君回来,我用得着操心嘛!”

    水云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红绳……随我掉下云头了。”

    眼见月老脸色一变,水云依急忙灿笑道:“虽然红绳丢了,但月老大人您还在啊,我若有喜欢的人了就直接告诉您,您帮我绑了他。”

    月老满意地笑道:“孺子可教也,可以可以,强扭的瓜甚甜!甚甜!”说完低头接着理手上的姻缘信,道:“诶?又是她!”

    水云依道:“谁?”

    月老道:“一个求姻缘的姑娘,楚盈脉,每隔几十天就有她的姻缘信,每次都只写一个名字。”

    水云依接过姻缘信念道:“冯汉清,我看别的姑娘都写什么温润如玉、才貌双全,姻缘纸都不够写。”

    月老停了许久,一脸认真道:“这难道是天界再考验老夫的业务能力?不过,这女子命也忒短了些,每次刚准备给她牵红线让她觅得如意郎君,结果入轮回了。唉呀,不说这个了!”

    月老圆圆的大眼瞬东瞅瞅西看看,确定四下无人,悄声道:“给你说说你昏睡这几天的三界大事吧!记不记得以前给你讲的白芷与京墨的故事!”

    月老的架势像是要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结果就是曾掌管万花的上神白芷和魔尊京墨的故事,水云依道:“记得。”

    月老放下手里的活,道:“今天给你讲讲他们儿子,刚刚重新一统魔界的新魔尊,也是历届魔尊中唯一修得九天玄火的一位。”

    水云依道:“等等,他们儿子不是失踪了吗?而且九天玄火,我记得古籍记载这是天火。”

    月老一拍手激动道:“你说这谁能想到啊!那个京墨如此狠心,竟把自己亲儿子扔下十八层地狱,十八层地狱啊,谁能找到!至于天火,也只是这么称呼罢了,实则是诞生于第十八层炼狱深渊中的生命之火,传说此火可愈伤、解毒,在其诞生时,其余十七层的天火尽灭化作能量助其生长,不过没听说过谁从地狱里活着出来,也就一直无人敢修此术!上次我和你说,十八层地狱突然变成寒冰炼狱,众鬼魂一夜间消散,就是因为他。”

    水云依面色一寒,只觉得胸口刺疼,这种疼迅速传遍身体的每一处,不自觉握成拳的手微微发颤。

    月老连忙道:“你昏睡这几天,先魔尊京墨殒身,本就四分五裂的魔界可以说是因争魔尊之位大乱,各方势力牵扯,一时间竟没有任何一方能长久身居上位。接着,先魔尊儿子突然出现,迅速一统魔界。”月老说着开始找话本。

    水云依暗暗道:“魔尊殒身,魔界内战,天界居然没趁机出手,不过也不奇怪,魔界乱了多少年了,天界一直想坐收渔翁之利,不想魔界竟又统一了。”

    月老拿出一个精致的话本,炫耀道:“看,这可是老夫的珍藏版,现魔尊统一魔界时的各种画像,多少仙子想要啊,老夫都没给她们!”

    水云依翻开月老递来的话本,意气风发的少年跃然纸上,他一身黑衣,时而弯弓,时而挥剑。

    月老凑过来指着手掌运出火焰的少年,像是推销他的红线似的,道:“你看这眉清目秀,相貌清俊的小模样,也就这攻击性十足的眼神才能让人相信他就是魔尊。据说这小子法力高强,出手狠厉,一人可敌万人,九天玄火所到之处,无不弃城投降。”

    水云依向后靠倒在红线团里,随手捏出一只金蝶,感叹道:“祸乱三界的脸啊!”

    月老道:“你多变几只机灵蝶帮老夫牵牵红线,轻原、弘羡这两个臭小子说是去看热闹很快回来,到现在也没个人影!”

    水云依起身来纠正道:“这叫金伶蝶,不是机灵蝶!”

    昆仑山有一片芍药花田,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云泉上神最是宝贝,每日以仙力滋养,曾有一年芍药花开得格外好,吸引了大量蝴蝶前来,蝴蝶接触花粉的瞬间,金光四射,竟化为一只只灵蝶,水云依自小待在花田,那些金蝶便乖乖供她驱使。

    月老头一歪,思考道:“不都差不多?”

    水云依道:“差很多,再说了,哪用它们,我帮您不就好了嘛!”

    月老紧紧握住手里的红线团,如临大敌,声音颤抖道:“别别别,上上上次,你错把年过半百的两老头牵在一块,害两人被同村笑了半年,幸而轻原发现得早,不然两人怕是要提早开始下一世的生活了。”

    水云依的头默默低下了些。

    月老接着道:“上上次,你错把而立之年的秀才和武馆馆长不到十岁的女儿牵在一起,那秀才被打的浑身是伤,亲娘都不认识他啊!要不是弘羡发现的早,这秀才就提前归西了。”

    水云依的头又默默低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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