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警官通过调查高速出口的监控锁定了几辆车的嫌疑,其中就有宋亦安的车。

    第二天下午,萧洺前脚刚走,两位警察就登门拜访。

    宋亦安礼貌地请他们到客厅落座,张警官拿出了11点左右高速出口被拍到的那段视频。

    「宋小姐,请说明下您昨天晚上10点15分是否有开车经过林西路,是否有撞到人」,张警官过于直白的问话还是稍微让宋亦安一愣。

    米诺见状抢着说,「是萧洺开车送她回来的,我记得已经快半夜了12点了」

    「萧洺是谁?」,张警官的目光投向宋亦安。

    「是我们公司老板,我不记得有撞到什么人」

    「方便让我们查看车吗」

    「可以,不过那辆车现在在公司,不在这里」

    「没事,我们不怕麻烦,想去看一下」,宋亦安只好打电话给萧洺说明了情况。

    警官示意宋亦安开了免提,萧洺却直接开口道:「张警官,真不巧,那辆车今早送去保养了」

    「那真是不巧,把地址给我,我们回去看的」,张警官虽然觉得时机蹊跷,但也并未深究,毕竟同时段的车还有几辆需要调查,留下了萧洺和4s店的地址后便离开了。

    起身前张警官看到满屋子的水彩画和各种奖杯,「这些都是宋小姐你的作品嘛,您是画家?」

    宋亦安有些尴尬地回道,「只是个人爱好罢了,只是建筑师而已」

    警察走出家门后,宋亦安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还没完全平复好心情,门铃又响了,宋亦安透过猫眼看到,此时来的这么快的人也只有萧洺,他才离开不到1个小时。

    「他们来问什么」,门刚一打开,萧洺迫不及待地跟宋亦安确认。

    「他们拿着监控视频来问我们昨天11点有没有撞到人,我说不记得了」

    「做的好,幸好」

    「什么意思?难道这不是事实,还有其他是我不知道的吗」

    萧洺意识到自己失言,尴尬地补充道,「哦,我的意思是就是这样的,事实就是这样」

    宋亦安看着萧洺的神态明显很不自然,明显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萧洺的手机铃声从刚开始进门就没停过,宋亦安只好催促他,「你有事就先走吧」,他又嘱咐了一遍下午好好休息,不要出门才离开。

    宋亦安闲的无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平板,首页赫然推送着昨天在林江路的车祸事件:伤者正昏迷不醒,现场路段监控丢失,呼吁目击者能提供线索。

    她瞬间全身紧绷,身体像是触电一般,昨晚的记忆在脑海中播放闪回,真实的感觉如刚刚发生过一样。

    宋亦安拿起外套冲出家门,打车来到了警局门口。迎面就看到了萧洺正走出大门,他看到宋亦安先是一惊,然后迅速把宋亦安拉到远处没人的墙角。

    紧张地开口,「你来这里干什么?」

    「萧洺,来之前我还不确定,但我看到了你,我...昨天是我开的车?」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随即正色道,「你...想起来了」

    「所以,是真的」,宋亦安一个踉跄,差点跌下台阶,萧洺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原本来的路上,宋亦安还抱有侥幸,祈祷着昨天只是一个幻想,有人能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当亲眼得到确认,宋亦安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数纷杂的念头涌上来。

    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哭腔,「萧洺,我得去自首,我撞到她了」

    「就在刚刚司机赵建进去自首了」,萧洺在裤兜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一个打火机点上烟。

    宋亦安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洺。「赵建,他为什么会愿意替我?」

    「他儿子白血病,我承诺了所有费用...」

    「萧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是无辜的啊」,也许是声音太大,引来了路人的侧目。萧洺半拽半拉地带着宋亦安来到停车场,在她耳边轻语,

    「亦安,你冷静一下,为了公司和我们的目标」

    「可是...」,该说的话就在嘴边如鲠在喉。

    萧洺没再与宋亦安争论,他打开车门,把宋亦安推到副驾上,系好了安全带自己才上车。

    他播放了手机中的一段录音:「我是赵建,那晚就是我开车的,是我撞到了人」

    「...」

    「他儿子3岁就确诊了白血病,之前的手术费也是我出的,我也找好了律师。」

    萧洺把小孩的照片拿给宋亦安看,这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面色苍白,开心地对着镜头微笑。

    沉默过后,他一脚油门,载宋亦安离开了警局门口。

    「可是警察已经在调查了,他们怎么就会相信是赵建是肇事者?」

    「他开着你的车去自首的」,宋亦安此时才想起,当晚她撞到人后,萧洺和司机赵建开着公司的车随后赶来,宋亦安换乘了公司的suv车回家,赵健开走了肇事的宝马车。

    「事发路口并没有监控,两辆车被拍到的位置是高速出口,我们在前面,赵建在后面」

    「所以,这是你想出来的?」宋亦安难以相信在如此短的时间,他能想出来如此缜密的对策。

    萧洺的车开的飞快,宋亦安不觉拉紧了安全带。窗外的疾风并没使她的头脑变得清醒,相反她感觉头痛又加剧了。

    红绿灯的空隙,她也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连萧洺递来的水也没有接过。

    萧洺看出此刻她的犹疑不决,「你现在再去自首,赵建也会因为冒名顶替接受惩罚的,方律师很专业的。」

    见宋亦安还是沉默,萧洺补充到:「她也不是没有责任。她当时是横穿马路,那里并不是斑马线」

    宋亦安从没怀疑萧洺会找最好的律师辩护,会找最好的医生给赵建的儿子。

    刚进家门,就听到电视上的车祸报道,米诺看到宋亦安,迅速拿起了遥控器,宋亦安制止了她,「米诺,我都知道了」

    电视屏幕中一个男人眼睛通红,满脸疲惫地对着镜头说:「我不相信去自首的人是肇事者,肇事者明明是个女人,我听到了她在现场说的话」

    宋亦安的记忆碎片仿佛拼图一般,一点点走向完整。当时那个女人的手机就在她身边,那时的电话是在通话状态。

    「当时是在电话的另一端是他吗,他是她的家人吗」

    对她和她家人的抱歉,对赵建的替罪让宋亦安的内心非常痛苦,强烈的负罪感犹如千斤重物一样压在她身上。

    宋亦安开始后悔,刚刚在警局门口为什么退缩了,不只是因为萧洺的劝阻,终究还是源于自己内心的恐惧感吧,她太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了。

    宋亦安一个人来到她的病房,沉睡的她突然睁开双眼,瞪着她,「就是你撞了我,杀人凶手」

    宋亦安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宋亦安的尖叫声吓到了米诺。

    「亦安,你做噩梦了」,米诺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宋亦安发现自己刚刚只是靠着沙发上睡着了,额头上也都是冷汗。

    宋亦安无助地抱住米诺,「我该怎么办呢,我现在不应该心安理得地待在这里,我真的很抱歉」

    「她会好起来的」,米诺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轻轻拍打着宋亦安的后背。米诺一直以为这只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从没想到伤者会这么严重。她也不知道现在的选择是对是错。

    「我知道你很愧疚,我有个朋友是那个医院的医生,我打听了一下,她叫乔漓,今年28岁,电视上的男人是她弟弟,叫乔沐,是个警察」

    「她伤的很重吗?」

    米诺犹豫了一下,「听说还没恢复意识,亦安,你昨天是不是喝酒了」

    「我确定我没有,你知道我还在服药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昨天为什么会发生这个事故」,这也是宋亦安百思不得其解的部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还没时间去想清楚她为什么会撞到她。

    「米诺,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过酒了,我昨天也是只喝了一杯橙汁然后就离开了。」

    「那杯橙汁有问题,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给你的」

    宋亦安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没她想的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什么。

    夜晚,宋亦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每一个失眠的夜晚都如此漫长,看着时钟一分一秒地走过是如此煎熬。

    她起身走到客厅想拿杯水喝,打开灯的瞬间,米诺也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

    宋亦安有些诧异,「你也失眠了,还是时差没倒过来」

    「亦安,你先坐下」,米诺小心地走过来,「乔漓,刚刚去世了」

    宋亦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怀疑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你再说一遍?你下午不是说她会好起来?」

    「她的葬礼,明天早上」

    宋亦安没想到事情竟然走向了最坏的结局,她现在是凶手,杀人犯,肇事逃逸...类似的词汇在她头脑中循环播放。

    她的大脑再一次乱做一团,各种思绪交织汇聚在一起。

    「但我明明没有喝酒,为什么会意识不清,第二天醒来甚至完全不记得。」

    「亦安,看一下这个」,米诺急促的呼喊声把宋亦安的思绪拉回现实。

    标题赫然写着:明星建筑师宋亦安酒驾的证据:宋亦安踉跄地从酒店门口出来,并向车的驾驶位方向走去。视频只有短短几秒,并没有拍到宋亦安上车。

    但是网上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立刻联想到时间地点都和刚刚肇事逃逸的相吻合,她就是肇事者然后找人顶罪。

    视频明显是经过剪辑的,这个视角明显是来自酒店门口大堂的监控,这个人别有用心的只放出了一小段。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又是谁。他是否就是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人呢。

    宋亦安站在阳台,感觉自己正被茫茫黑色的夜空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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