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卿如故
在穿越到异世界的第一个晚上，顾长安睡得很沉。
虽然她目睹了尸体和凶杀现场，但梦里完全没有出现这些恐怖的场面。相反，她似乎是梦到了那个夜公子。
梦里的男人不似她见到的那般不讲武德，反而是十分温柔一美人。
因此她睡过头了。
但砰砰的敲门声让她有些美妙的梦境戛然而止。
“妹妹！你还好吗？”一个有些急切的女声透着门扉传来。
顾长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来不及穿衣服，淑云便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房间。
室内稍微有些凌乱，地上还有丝丝血迹。当她看到床上躺着的顾长安时，语气中的焦急总算是淡了一分。
哦，这不是之前那个心地善良非常关心她的姐姐吗。
顾长安看清面前的人儿，沉吟片刻后试探性地出声，“……淑云姐姐？”
淑云见她开口说话，面上浓浓的担忧才渐渐褪去，“那位公子走了吗？大家都不敢靠近这个房间，我看你又迟迟没动静，以为你也和如雪妹妹她们一样……还好还好，没想到，你真的能对付他。”
她的眸子亮亮的，像是十分佩服顾长安。
“啊哈哈……抱歉，让姐姐担心了。这公子一开始确实挺让人害怕的，后面熟了也还好。”顾长安干笑一声。
确实是挺害怕的，毕竟上来就是真见血，还差点去世。
不过这些她并没有告诉淑云。从淑云的言辞来看，她们似乎并不清楚那个男人的底细，且这花满楼似乎也并不只是个简单的风月场地。
“没事就好。长孙妈妈和我说了关于你的事，妹妹一路颠沛流离实在是辛苦，幸好妹妹现在能留下了。”淑云上来握住顾长安的手，有些欣喜道，“还不知道妹妹的名字？”
顾长安将右手往里缩了缩，“姐姐唤我长安便是。”
“好，长安妹妹。”淑云点点头，“长孙妈妈说你路上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
“我没事，恢复得还不错。”
淑云这么一说，顾长安才惊异地发现，昨晚上自己还哪哪都痛，现在疼痛感已经减轻了不少，不仔细感受都快忘了身上多处负伤的事实。
那个男人还挺厉害，她不禁咂舌。
淑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好，那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见长孙妈妈。”
顾长安点点头，开始穿戴衣物。
忽然，一旁的淑云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地大喊着，“啊，竟然是神皇珠！”
“啥？”
淑云很是激动，有些语无伦次，“那位公子竟然留了两颗神皇珠！天呐，他一定是地位很高的人！”
顾长安顺着她的手望去，那是两颗犹如夜明珠一般的雪白色的珠子，有鹌鹑蛋大小，散发着淡淡的蓝色荧光。
这是那个男人给她的小费？还怪好看的。
“嗯……很稀有对吧。”顾长安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值钱，但也不能暴露自己一概不知的事情，于是这般问道。
“是啊，神皇珠是皇室一脉的宝物，只有那些皇亲贵族，或者是腰缠万贯的商人才会拥有。”淑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两颗明珠，“我们这些平民只要有一颗，便能很长一段时日吃喝不愁。”
好吧，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顾长安一时想不起这三个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过她是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珠子竟然这么值钱，看来自己受的伤是值了。
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愈发好奇起来。
二人边说着，一边来到了一处暗房内，长孙妈妈正在此处，正和旁的一个姑娘说着什么。
“长孙妈妈，我们来了。”淑云欠身行礼道，“那位公子已先行离去，想必长安妹妹将他照顾得很好。”
顾长安忙跟着附和，“见过长孙妈妈，昨日未能及时告知妈妈名讳多有不便，小女长安。”
长孙妈妈看到她来，眼里颇有份惊讶。她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姑娘先退下，然后将顾长安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半晌，她眯起细长的凤眼，喃喃道，“长安？嗯……你竟然真能够摆平他，倒是个机灵的。”
“性情再如何古怪也是一名男子，要么喜欢温柔如水乖顺沉静，要么便是爱那不羁似火张扬明媚，只需细细观察。
“小女也是碰巧走运，投公子所好。”顾长安垂下眼眸，认真地答道。
长孙妈妈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像是在思索她的话。
一旁的淑云见状，立即伸手将那神皇珠递上，“是啊，而且那位公子还留下了两颗神皇珠！”
“哦？甚好甚好。”本还在观察顾长安的长孙妈妈一听瞬间眉开眼笑起来，一把拿过淑云手上的珠子细细端详着，“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神皇珠！没想着那公子如此舍得。”
“长安，做得不错。”她将珠子小心翼翼地收好，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随后便夸赞起顾长安来。
“承蒙长孙妈妈抬爱。”顾长安谦卑地应了一声。
自己这次可真是走运了。
“嗯，是个会来事的丫头。既然如此，你日后就留下来吧。”长孙妈妈乐呵呵地笑着，心情大好。
“谢长孙妈妈收留之恩！长安必做牛做马在所不辞！”一听包吃包住的待遇有了，顾长安也是喜不自胜，连忙跪下磕了几个头。
“好了，淑云，你带长安转转吧。”长孙妈妈向淑云交代了几句，便捧着那两颗宝贝神皇珠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长安便一直跟着淑云熟悉着花满楼里的一切。吃住都蛮不错，至少现在自己是有个稳定的落脚点了。
虽然顾长安不太会唱歌跳舞这些才艺，但或许是因为自己前些天的出色表现，长孙妈妈也没有急着让她去卖身，估计是想让她下次继续“服侍”那位夜公子，所以只是让她跟着淑云学着些，偶尔陪着喝喝酒，简直比她在自己世界里过得还滋润。
偶尔打工吃喝不愁，她差点就不想回去了。
在这个过程中，淑云也向她再三叮嘱不可以询问客人的名讳及身份，不要过多询问“为什么”，这是花满楼绝对禁止的。那天要不是那个男人没有过多追究此事，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估计她直接当场小命不保了。
很快，顾长安便在花满楼里“吃喝玩乐”了十几天。与此同时，她经常暗戳戳地向淑云旁敲侧击地询问着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她了解到，这是一片名叫元界的大陆，生存的正是鲛人一脉，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测。有四个国家分布在此，而她现在所处的便是势力最大的海境。
虽然是不同的种族，但这里似乎制度和自己世界的古代差不多，也分三六九等，上至皇族权贵，下至奴才仆役。
地位越高贵，鲛人的性征貌似就越少，看起来更像“人”；反之鲛人的性征就越多，甚至是向鱼的方向退化。
嗯……就挺奇怪的，明明是鲛人，结果血统越高反而越不像鲛人。
但不知为何，不管长得像鱼还是人，混血始终是最低等的一类。她想问缘由，淑云却只说是从很久以前便流传下来的鄙视链，并且和一个名为长生阁的邪恶势力有关，再具体的她就不太清楚了。
而关于修行方面，这里有四种职业，剑修，灵修，药修和术修。
元界人人崇尚剑修，而剑修强者又基本集中在海境，这就是为什么她当时看到许多人都背着一把剑。但有一点，只有天生拥有玄力的鲛人才能踏上习剑之路。
顾长安将这些关键信息牢牢刻在脑子里，每晚睡觉前都要过一遍。
了解得越多，她就能多苟活一天。
她偶尔看着自己残缺的右手，不禁陷入沉思。
在她的世界里，自己祖上曾是习剑世家，且似乎有套祖传的剑法。虽然到她这一代剑术早已没落，但父亲也以家族传承为由坚持教了她些招式和剑诀，权当强身健体。
因此她其实很疑惑为什么没有小指和所谓的玄气就练不了了。
这天顾长安正自己在房间里偷偷琢磨着父亲曾教给她的一些剑招，长孙妈妈却冷不丁地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差点跪在地上。
“长安，那位公子来了，你且去接待吧。”长孙妈妈面上挂着盈盈笑意，像是在希望顾长安再多带几颗珠子回来。
……叫什么珠子来着？
“是，小女这就去。”顾长安应了声，心里却是没底。
那位夜公子身份很是不凡，估计是什么贵族，而那一剑也还是让她心有余悸。可今天淑云不在，她得一个人面对一切了。
顾长安这次仍是穿的素长裙，稍微打扮一番后，便独自去了那熟悉的内阁前。
“小女长安，见过……”
门一被打开，入眼的景象让她行礼的动作在瞬间便停住了。
眼前人并不是那位夜公子，而是自己刚穿越到海境时遇到的那个银发男子！
是的，那个凶杀案的策划者。
顾长安心跳直接漏了一拍，顷刻间连自己死法和埋哪都想好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服侍对象完全不对版？！
但如此情境下，她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生怕被对方察觉出什么异样。
不过……仔细想想，当时自己并没有被这人发现，应该没啥事吧？
“……公子万福。”她挤出一个微笑，还是坚持着把招呼打完了。
此时，这位银发男子正坐在茶案边安静地喝茶。他一身月白长袍，头戴玉冠，容颜清美典雅，乍看上去只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罢了。
如果她没撞见那一幕的话。
听到声音，银发男子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微微抬眸。
顾长安正对上他那双蓝灰异瞳。
深不可测，完全看不透。
“嗯？”银发男子微眯眼，眸光流转间透露出浓浓的惊讶。他的目光来来回回在顾长安身上扫了好几遍，让她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他缓缓开口，似是在喃喃自语，“黑发黑眸……”
所以所有人见到自己第一句话都是这四个字吗？
“你就是长安。”银发男子意有所指地开口，似笑非笑。
“是，正是小女。”顾长安紧张地答道，脑海里飞快地演练着各种不会被发现破绽的说辞，“妈妈方才让小女服侍的是之前小女认识的客人，其实小女……先前并未见过公子，这期间可能……”
误会两字还没说出口，银发男子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没有误会。夜公子有事要耽搁一会，所以叫在下先来了。
“他让在下找一位新来的名为长安的姑娘，在下本好奇缘由，见到你之后倒也明了了。”他轻笑一声，面容上泛起平和的涟漪。
顾长安脑子里却是轰地炸开。
这个杀人凶手和那个夜公子认识？甚至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啊？难道说夜公子也是杀手？她的大脑中一连发出好几个致命疑问。
但是不对啊……他要是杀手干嘛当时没杀了自己，还说误会了，还给自己疗伤，后面相处也是一片和谐。
她越想越混乱，一瞬间事情都超出了她的预料，变得不可控起来。
此时，银发男子却是淡然出声终止了她内心的胡乱分析，“姑娘怎么离在下这么远？是在害怕什么吗？”
顾长安被这句话惊得浑身一震，差点摔地上。这男子怎的和那天判若两人啊，怎么听都很是毛骨悚然。
“没有没有，公子说笑了，小女方才干活身上有些出汗，怕惹着公子不适。”她随便编了一个很扯的理由蒙混过去，然后强颜欢笑着坐到了男子旁边。
看他杯内空空，她便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些新的茶水。
您还是继续喝茶吧，放过我。她在心里这般祈祷着。
然天不遂人意。她刚放下茶壶，银发男子便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顾长安血液顿时凝固，彻底呆住不敢动了。
这什么，要灭口了吗？她垂下目光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在下倒觉得，”银发男子轻声说着，一边向她靠近了些，“姑娘身有股很是好闻的清香。
“像是……独特的花香味。”
明明听起来是如春风般柔和清润的声音，顾长安却分明从中听出了一丝刺骨的冷意！
她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转过视线，发现男子本温柔如水的异瞳深处瞬间染上了一抹冰寒。
这时候，门开了。
她被吓得几乎是立马弹开，几案上的杯子被撞倒，倒好的茶水瞬间洒得到处都是。
来人正是夜公子。他这次穿得倒是极为朴素，一身淡蓝的暗纹长衫，外面还批了件简陋的玄色斗篷，遮住了那一头蓝宝石般的秀发，脸上依然戴着面具。
“嗯……？发生什么事了？”
见到眼前打翻的茶水以及二人间诡异的气氛，他有些疑惑道。
“……夜公子！！”看到他来，顾长安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般瞬间挪到了靠近他的那边。
这会她倒真觉得这个男人十分顺眼了。
夜公子望见顾长安一副慌张的模样，语气里带了丝疑惑，“……怎么了？”
他一边注视着二人，一边整理好衣物缓缓落座于另一边的几案旁。
“我……”
救星来了，顾长安努力平稳着呼吸，慢慢冷静下来。
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她极力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她主观上更倾向于相信夜公子，但是他毕竟也有过想杀自己的行为，而且似乎和这人关系匪浅，她并不觉得夜公子会站在自己这边；然而另一方面，这位银发男子给人的感觉远比夜公子更为恐怖，就像是面带笑容的猛兽，让她完全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刚才那一刹那，他阴郁的眸光无疑是发现了什么！
可是，当时自己明明躲得很好啊？
她的内心还在激烈地斗争中，却听得银发男子打破了这尴尬的僵局，“夜兄，这位长安姑娘身体似乎不大舒服。”
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白羽折扇，轻摇着，嘴角噙着一抹看不分明的笑意。
顾长安看着这人一瞬间便恢复了先前那谦谦君子的温柔模样，笑得那般月白风清，根本看不出任何冰冷的痕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她望向那双美丽的异瞳，此刻也是干干净净的清明柔和。
当真是深不可测！
她心下明了，定了定神，便向夜公子微微欠身，“夜公子，让您见笑了，小女刚刚见到一大飞蛾停在这位公子发上，被吓了一大跳，这才不小心把茶水都弄撒了。”
然后，她又对着银发男子低了低头，饱含歉意道，“公子，失礼了。小女真得特别怕虫子，特别是这种会飞的，能让小女做一晚上噩梦！造成如此麻烦还请您多担待。”
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
”……大飞蛾？”一旁的夜公子嘴角抽搐，似乎是有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
“嗯嗯…呵呵…我这就来收拾……”顾长安自己都听不下去这逆天发言，只得尴尬地打着哈哈，旋即找了块布开始清理银发男子面前的一片狼藉。
她看到银发男子云淡风轻的面容此时也是有些僵。他的瞳孔微微颤动，像是完全没料到她会扯出这般神奇的理由。
顾长安看他先是诧异，然后又像是若有所思般地凝视着自己。
这一刻，二人之间的眼神无声地进行了几轮激烈的碰撞交锋，仿佛是一场心理战。尽管顾长安依然无法洞察他的内心，但直觉告诉她，自己做的应该是对的。
看不穿一个人，便不能一下子把事情全捅出去，先混过去再说。
“……无事。”过了许久，银发男子才淡然地抛下这么一句，“夜兄诚不欺我，姑娘确实有趣得紧。”
他顿了顿，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在下玄卿，幸识。”
虽然她目睹了尸体和凶杀现场，但梦里完全没有出现这些恐怖的场面。相反，她似乎是梦到了那个夜公子。
梦里的男人不似她见到的那般不讲武德，反而是十分温柔一美人。
因此她睡过头了。
但砰砰的敲门声让她有些美妙的梦境戛然而止。
“妹妹！你还好吗？”一个有些急切的女声透着门扉传来。
顾长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来不及穿衣服，淑云便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房间。
室内稍微有些凌乱，地上还有丝丝血迹。当她看到床上躺着的顾长安时，语气中的焦急总算是淡了一分。
哦，这不是之前那个心地善良非常关心她的姐姐吗。
顾长安看清面前的人儿，沉吟片刻后试探性地出声，“……淑云姐姐？”
淑云见她开口说话，面上浓浓的担忧才渐渐褪去，“那位公子走了吗？大家都不敢靠近这个房间，我看你又迟迟没动静，以为你也和如雪妹妹她们一样……还好还好，没想到，你真的能对付他。”
她的眸子亮亮的，像是十分佩服顾长安。
“啊哈哈……抱歉，让姐姐担心了。这公子一开始确实挺让人害怕的，后面熟了也还好。”顾长安干笑一声。
确实是挺害怕的，毕竟上来就是真见血，还差点去世。
不过这些她并没有告诉淑云。从淑云的言辞来看，她们似乎并不清楚那个男人的底细，且这花满楼似乎也并不只是个简单的风月场地。
“没事就好。长孙妈妈和我说了关于你的事，妹妹一路颠沛流离实在是辛苦，幸好妹妹现在能留下了。”淑云上来握住顾长安的手，有些欣喜道，“还不知道妹妹的名字？”
顾长安将右手往里缩了缩，“姐姐唤我长安便是。”
“好，长安妹妹。”淑云点点头，“长孙妈妈说你路上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
“我没事，恢复得还不错。”
淑云这么一说，顾长安才惊异地发现，昨晚上自己还哪哪都痛，现在疼痛感已经减轻了不少，不仔细感受都快忘了身上多处负伤的事实。
那个男人还挺厉害，她不禁咂舌。
淑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好，那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见长孙妈妈。”
顾长安点点头，开始穿戴衣物。
忽然，一旁的淑云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地大喊着，“啊，竟然是神皇珠！”
“啥？”
淑云很是激动，有些语无伦次，“那位公子竟然留了两颗神皇珠！天呐，他一定是地位很高的人！”
顾长安顺着她的手望去，那是两颗犹如夜明珠一般的雪白色的珠子，有鹌鹑蛋大小，散发着淡淡的蓝色荧光。
这是那个男人给她的小费？还怪好看的。
“嗯……很稀有对吧。”顾长安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值钱，但也不能暴露自己一概不知的事情，于是这般问道。
“是啊，神皇珠是皇室一脉的宝物，只有那些皇亲贵族，或者是腰缠万贯的商人才会拥有。”淑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两颗明珠，“我们这些平民只要有一颗，便能很长一段时日吃喝不愁。”
好吧，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顾长安一时想不起这三个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过她是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珠子竟然这么值钱，看来自己受的伤是值了。
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愈发好奇起来。
二人边说着，一边来到了一处暗房内，长孙妈妈正在此处，正和旁的一个姑娘说着什么。
“长孙妈妈，我们来了。”淑云欠身行礼道，“那位公子已先行离去，想必长安妹妹将他照顾得很好。”
顾长安忙跟着附和，“见过长孙妈妈，昨日未能及时告知妈妈名讳多有不便，小女长安。”
长孙妈妈看到她来，眼里颇有份惊讶。她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姑娘先退下，然后将顾长安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半晌，她眯起细长的凤眼，喃喃道，“长安？嗯……你竟然真能够摆平他，倒是个机灵的。”
“性情再如何古怪也是一名男子，要么喜欢温柔如水乖顺沉静，要么便是爱那不羁似火张扬明媚，只需细细观察。
“小女也是碰巧走运，投公子所好。”顾长安垂下眼眸，认真地答道。
长孙妈妈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像是在思索她的话。
一旁的淑云见状，立即伸手将那神皇珠递上，“是啊，而且那位公子还留下了两颗神皇珠！”
“哦？甚好甚好。”本还在观察顾长安的长孙妈妈一听瞬间眉开眼笑起来，一把拿过淑云手上的珠子细细端详着，“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神皇珠！没想着那公子如此舍得。”
“长安，做得不错。”她将珠子小心翼翼地收好，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随后便夸赞起顾长安来。
“承蒙长孙妈妈抬爱。”顾长安谦卑地应了一声。
自己这次可真是走运了。
“嗯，是个会来事的丫头。既然如此，你日后就留下来吧。”长孙妈妈乐呵呵地笑着，心情大好。
“谢长孙妈妈收留之恩！长安必做牛做马在所不辞！”一听包吃包住的待遇有了，顾长安也是喜不自胜，连忙跪下磕了几个头。
“好了，淑云，你带长安转转吧。”长孙妈妈向淑云交代了几句，便捧着那两颗宝贝神皇珠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长安便一直跟着淑云熟悉着花满楼里的一切。吃住都蛮不错，至少现在自己是有个稳定的落脚点了。
虽然顾长安不太会唱歌跳舞这些才艺，但或许是因为自己前些天的出色表现，长孙妈妈也没有急着让她去卖身，估计是想让她下次继续“服侍”那位夜公子，所以只是让她跟着淑云学着些，偶尔陪着喝喝酒，简直比她在自己世界里过得还滋润。
偶尔打工吃喝不愁，她差点就不想回去了。
在这个过程中，淑云也向她再三叮嘱不可以询问客人的名讳及身份，不要过多询问“为什么”，这是花满楼绝对禁止的。那天要不是那个男人没有过多追究此事，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估计她直接当场小命不保了。
很快，顾长安便在花满楼里“吃喝玩乐”了十几天。与此同时，她经常暗戳戳地向淑云旁敲侧击地询问着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她了解到，这是一片名叫元界的大陆，生存的正是鲛人一脉，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测。有四个国家分布在此，而她现在所处的便是势力最大的海境。
虽然是不同的种族，但这里似乎制度和自己世界的古代差不多，也分三六九等，上至皇族权贵，下至奴才仆役。
地位越高贵，鲛人的性征貌似就越少，看起来更像“人”；反之鲛人的性征就越多，甚至是向鱼的方向退化。
嗯……就挺奇怪的，明明是鲛人，结果血统越高反而越不像鲛人。
但不知为何，不管长得像鱼还是人，混血始终是最低等的一类。她想问缘由，淑云却只说是从很久以前便流传下来的鄙视链，并且和一个名为长生阁的邪恶势力有关，再具体的她就不太清楚了。
而关于修行方面，这里有四种职业，剑修，灵修，药修和术修。
元界人人崇尚剑修，而剑修强者又基本集中在海境，这就是为什么她当时看到许多人都背着一把剑。但有一点，只有天生拥有玄力的鲛人才能踏上习剑之路。
顾长安将这些关键信息牢牢刻在脑子里，每晚睡觉前都要过一遍。
了解得越多，她就能多苟活一天。
她偶尔看着自己残缺的右手，不禁陷入沉思。
在她的世界里，自己祖上曾是习剑世家，且似乎有套祖传的剑法。虽然到她这一代剑术早已没落，但父亲也以家族传承为由坚持教了她些招式和剑诀，权当强身健体。
因此她其实很疑惑为什么没有小指和所谓的玄气就练不了了。
这天顾长安正自己在房间里偷偷琢磨着父亲曾教给她的一些剑招，长孙妈妈却冷不丁地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差点跪在地上。
“长安，那位公子来了，你且去接待吧。”长孙妈妈面上挂着盈盈笑意，像是在希望顾长安再多带几颗珠子回来。
……叫什么珠子来着？
“是，小女这就去。”顾长安应了声，心里却是没底。
那位夜公子身份很是不凡，估计是什么贵族，而那一剑也还是让她心有余悸。可今天淑云不在，她得一个人面对一切了。
顾长安这次仍是穿的素长裙，稍微打扮一番后，便独自去了那熟悉的内阁前。
“小女长安，见过……”
门一被打开，入眼的景象让她行礼的动作在瞬间便停住了。
眼前人并不是那位夜公子，而是自己刚穿越到海境时遇到的那个银发男子！
是的，那个凶杀案的策划者。
顾长安心跳直接漏了一拍，顷刻间连自己死法和埋哪都想好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服侍对象完全不对版？！
但如此情境下，她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生怕被对方察觉出什么异样。
不过……仔细想想，当时自己并没有被这人发现，应该没啥事吧？
“……公子万福。”她挤出一个微笑，还是坚持着把招呼打完了。
此时，这位银发男子正坐在茶案边安静地喝茶。他一身月白长袍，头戴玉冠，容颜清美典雅，乍看上去只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罢了。
如果她没撞见那一幕的话。
听到声音，银发男子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微微抬眸。
顾长安正对上他那双蓝灰异瞳。
深不可测，完全看不透。
“嗯？”银发男子微眯眼，眸光流转间透露出浓浓的惊讶。他的目光来来回回在顾长安身上扫了好几遍，让她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他缓缓开口，似是在喃喃自语，“黑发黑眸……”
所以所有人见到自己第一句话都是这四个字吗？
“你就是长安。”银发男子意有所指地开口，似笑非笑。
“是，正是小女。”顾长安紧张地答道，脑海里飞快地演练着各种不会被发现破绽的说辞，“妈妈方才让小女服侍的是之前小女认识的客人，其实小女……先前并未见过公子，这期间可能……”
误会两字还没说出口，银发男子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没有误会。夜公子有事要耽搁一会，所以叫在下先来了。
“他让在下找一位新来的名为长安的姑娘，在下本好奇缘由，见到你之后倒也明了了。”他轻笑一声，面容上泛起平和的涟漪。
顾长安脑子里却是轰地炸开。
这个杀人凶手和那个夜公子认识？甚至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啊？难道说夜公子也是杀手？她的大脑中一连发出好几个致命疑问。
但是不对啊……他要是杀手干嘛当时没杀了自己，还说误会了，还给自己疗伤，后面相处也是一片和谐。
她越想越混乱，一瞬间事情都超出了她的预料，变得不可控起来。
此时，银发男子却是淡然出声终止了她内心的胡乱分析，“姑娘怎么离在下这么远？是在害怕什么吗？”
顾长安被这句话惊得浑身一震，差点摔地上。这男子怎的和那天判若两人啊，怎么听都很是毛骨悚然。
“没有没有，公子说笑了，小女方才干活身上有些出汗，怕惹着公子不适。”她随便编了一个很扯的理由蒙混过去，然后强颜欢笑着坐到了男子旁边。
看他杯内空空，她便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些新的茶水。
您还是继续喝茶吧，放过我。她在心里这般祈祷着。
然天不遂人意。她刚放下茶壶，银发男子便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顾长安血液顿时凝固，彻底呆住不敢动了。
这什么，要灭口了吗？她垂下目光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在下倒觉得，”银发男子轻声说着，一边向她靠近了些，“姑娘身有股很是好闻的清香。
“像是……独特的花香味。”
明明听起来是如春风般柔和清润的声音，顾长安却分明从中听出了一丝刺骨的冷意！
她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转过视线，发现男子本温柔如水的异瞳深处瞬间染上了一抹冰寒。
这时候，门开了。
她被吓得几乎是立马弹开，几案上的杯子被撞倒，倒好的茶水瞬间洒得到处都是。
来人正是夜公子。他这次穿得倒是极为朴素，一身淡蓝的暗纹长衫，外面还批了件简陋的玄色斗篷，遮住了那一头蓝宝石般的秀发，脸上依然戴着面具。
“嗯……？发生什么事了？”
见到眼前打翻的茶水以及二人间诡异的气氛，他有些疑惑道。
“……夜公子！！”看到他来，顾长安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般瞬间挪到了靠近他的那边。
这会她倒真觉得这个男人十分顺眼了。
夜公子望见顾长安一副慌张的模样，语气里带了丝疑惑，“……怎么了？”
他一边注视着二人，一边整理好衣物缓缓落座于另一边的几案旁。
“我……”
救星来了，顾长安努力平稳着呼吸，慢慢冷静下来。
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她极力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她主观上更倾向于相信夜公子，但是他毕竟也有过想杀自己的行为，而且似乎和这人关系匪浅，她并不觉得夜公子会站在自己这边；然而另一方面，这位银发男子给人的感觉远比夜公子更为恐怖，就像是面带笑容的猛兽，让她完全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刚才那一刹那，他阴郁的眸光无疑是发现了什么！
可是，当时自己明明躲得很好啊？
她的内心还在激烈地斗争中，却听得银发男子打破了这尴尬的僵局，“夜兄，这位长安姑娘身体似乎不大舒服。”
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白羽折扇，轻摇着，嘴角噙着一抹看不分明的笑意。
顾长安看着这人一瞬间便恢复了先前那谦谦君子的温柔模样，笑得那般月白风清，根本看不出任何冰冷的痕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她望向那双美丽的异瞳，此刻也是干干净净的清明柔和。
当真是深不可测！
她心下明了，定了定神，便向夜公子微微欠身，“夜公子，让您见笑了，小女刚刚见到一大飞蛾停在这位公子发上，被吓了一大跳，这才不小心把茶水都弄撒了。”
然后，她又对着银发男子低了低头，饱含歉意道，“公子，失礼了。小女真得特别怕虫子，特别是这种会飞的，能让小女做一晚上噩梦！造成如此麻烦还请您多担待。”
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
”……大飞蛾？”一旁的夜公子嘴角抽搐，似乎是有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
“嗯嗯…呵呵…我这就来收拾……”顾长安自己都听不下去这逆天发言，只得尴尬地打着哈哈，旋即找了块布开始清理银发男子面前的一片狼藉。
她看到银发男子云淡风轻的面容此时也是有些僵。他的瞳孔微微颤动，像是完全没料到她会扯出这般神奇的理由。
顾长安看他先是诧异，然后又像是若有所思般地凝视着自己。
这一刻，二人之间的眼神无声地进行了几轮激烈的碰撞交锋，仿佛是一场心理战。尽管顾长安依然无法洞察他的内心，但直觉告诉她，自己做的应该是对的。
看不穿一个人，便不能一下子把事情全捅出去，先混过去再说。
“……无事。”过了许久，银发男子才淡然地抛下这么一句，“夜兄诚不欺我，姑娘确实有趣得紧。”
他顿了顿，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在下玄卿，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