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醉杏楼向来奢靡，以戏曲、诗赋、卦象闻名，景美物美人更美若天仙，然而这般不可方物的女子放在一众天仙里也是极其出挑，难得一遇。
时秋凝笑眼盈盈，邀三人坐下后，红唇微启：“不知三位公子今日是来算什么卦？”
边是说着，边是眸光徐徐扫过三人的模样，她的记忆愈发清晰起来。三人皆是尧川都督府上人，今日该是她受阁主之命来尧川探查饥荒一事。
尧川乃平越边境之地，紧邻虎视眈眈的北芎。如今尧川饥荒，流民四窜，不知混了多少北芎细作进来。
然当今圣上年事已高，性子优柔寡断，专宠虞皇后，外戚频频干政，连身边伺候着的宦官也能左右朝廷纷争。如此一来权力错综难理，鱼龙混杂。
无人想得起远在千里外的边境之地。
为首应是都督府上的管事，王砚，面相贪得无厌，做事与其样貌一个路数。他目若游蛇，将时秋凝上下打量了个遍，大笑道：“美人，美人啊，只会算卦倒是可惜了，不知诗词歌赋可会一点？”
时秋凝柔柔地斟了半杯酒：“小女才疏学浅，只会看个卦象而已。”
王砚身旁两位家丁对视一眼，自是明白王砚看上了这女子，邀功似地厉声喝道：“即便如此，还不过来陪我们大人多喝上几杯，得了欢心自然有的赏。”
“醉杏楼各司其职，大人若是想找人作陪，还请另寻他人吧。”时秋凝仍是笑着，却转头与婉昭直接道，“不算了，送客。”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变了脸色，没料到小小一卦象师竟敢如此大脾气地逐客，当即就要拍案而起。
“什么？！”
“贱民大胆！敢这般与我们大人说话？”
“哦？”时秋凝一双杏眼在烛火下盈盈若秋水，眉梢下落带着寒意，只闻一声哼笑，“二位应是都督府上的家丁，平日里虽只干些打杂的活，但暗地里背着管事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吧，只怕那枕下的银子都要放不下了呢。”
家丁脸色瞬息万变：“你说什么？”
王砚猛地盯着两家丁：“她说得可是真的！？”
“大人，大人莫要听她胡说，小的不敢绝不敢做这样的事啊……”
屋外大雪纷飞，风不要命似地撞上窗牖，“呜呜”地发出嚎叫。
不看三人，时秋凝的指尖染了方才研好的墨，随性地在桑皮纸画上些凌乱的符文，诡变多端，一时看得众人汗毛直立，竟不敢多言一句。
紧接着便听那红衣女子继续说：“这位大人姓王名砚，字仲余，都督府管事。幼时无爹无娘，受尽欺辱。如今进了都督府，在这饥荒之乱倒是过得滋润，钱粮不愁，家中妻妾无数，唯一缺憾的便是生不出孩子。想来大人来算的应是子孙缘吧。”
王砚愣住，被女子的话震得动弹不得。
身边的家丁也不可置信地低声喃喃道：“怎么可能？她竟什么都知道……”
莫非真是传闻中的神女？！
只听“噗咚”一声，王砚激动地想来握女子的手，不慎撞在几案尖锐的角上，甚至顾不得疼：“神女！你是那天上派来的神女！方才多有冒犯，小的眼拙还望神女宽恕，多加指点！”
时秋凝唇角暗然一笑，犹如清潭般的眸子看不透彻，只将纤纤玉手往后一挪，轻巧地躲过龌龊的触摸：“大人最近是否身虚气弱，常觉得房事不利，辗转难眠？”
她说得信誓旦旦，王砚细细一想，便觉确实如此：“神女说得极是，时常走几步路也喘得很，这有什么法子可解决的吗？”
时秋凝的指尖划破桑皮纸，垂眸，嗤嗤笑道：“大人周身的血气味重得很，应是犯下了不少罪孽，婴孩圣洁，当然是被这罪孽吓跑了。”
“什么？！”王砚失声喊道，“神女莫要胡说，小的做事正直廉洁，怎会有罪孽！”
“大人心中自然清楚。”时秋凝不与他多争辩，“倘若还想要那子孙缘，只能带上孽债去若水寺找方丈烧了去，做不做由你，不由小女。”
王砚面色发白，时秋凝只静静坐着，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过多时，王砚才颤颤巍巍开口：“孽债为何物？还请神女明示……”
见时机成熟，时秋凝幽幽道：“自是那账本。”
“你怎会？你怎会知晓！”王砚像被扼住了脖子说不出话来，账本这事都督府上下不过几人知晓，她，她果真是算出来的！
时秋凝不答，招呼婉昭：“送客吧。”
三人迷迷糊糊地跟着婉昭往外走，走至门口时王砚还想说什么，便听女子恍若从远方飘来的声音：“天机不可泄露，往外说了老天罚下来，我也保不了你们。”
王砚等人愣愣地应着：“是是是……”
送走后，婉昭蹦蹦跳跳地回到时秋凝身边，正要憋不住笑地与她说话，便见她忽地抽出绾在发髻上的玉簪狠狠地刺向不远处的雕花屏风：“滚出来。”
若是与上一世一般，那今日便是她与萧昱相识的第一日。
人就该躲在屏风之后。
果然，门后显出一道深蓝的身影，身形挺拔，腰间佩一块翡翠麒麟玉，隐隐透着皇亲贵族的虚假伪善。
时秋凝有半分恍惚，男子年轻不少，浅笑的模样还带着些许少年气。
面上是个人样，里子却是个黑心肝。
萧昱缓步而近，嗓音低柔：“神女大人怎知道我在这？”
时秋凝看他这副见谁都柔情似水的模样，只觉恨得慌，冷声道：“都叫了神女，当然是算出来的。”
萧昱摇摇头：“这话骗骗那些蛇鼠小辈便好，骗我可不好使。”
时秋凝懒得理他，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袖，披上氅衣：“爱信不信。”
前世她从未与萧昱这般说过话，那日相遇之后萧昱时常缠着她，买花灯零嘴，游街赏景，她本已及笄又无心天下，日子久了便生了情，心甘情愿做了被他护着的女子。
回阁后时秋凝才知晓他是京城所有女子都想嫁的四皇子。
又听闻皇室子弟偏爱知书达理的闺门女子，她又开始一心学规矩读女书，最终成了他背后整理家宅内务的贤惠王妃。
现在想起，时秋凝只觉得自己当时被鬼附了身。
“脾气倒是不小。”许是第一次见这般的奇女子，萧昱俊眉微挑，生了几分兴趣，“在下齐豫，不过一介朝廷命官奉命督查，碰巧遇上，敢问姑娘名讳？”
时秋凝听这谎话就想笑，张嘴便道：“小女云柔，街边算卦的贫贱草民，不值一提。”
“在下倒觉得姑娘的卦象之术值得一提，都督府护得跟命般的东西就这样被你算了出来。”萧昱明明不信，还要装出一副调侃的模样来恶心她，“那姑娘何不算算我是谁，或是你我二人是否有缘？”
桑皮纸被窗户缝隙漏进的风吹落在地，时秋凝随意地扫了一眼，淡淡地吐出几字：“不用算，孽缘。”
萧昱只觉这敌意来得奇怪：“怎会？依我看，应是天赐良缘。”
“莫名其妙。”婉昭在背后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时秋凝闻言笑了笑，揽过婉昭：“大人莫要空想。家中爹娘还盼着我们早些回去，大人请自便。”
萧昱身份尊贵，一来没被人顶过嘴，二来没被下过驱逐令，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但他似乎没有半点生气的意味，也没有硬要留人，只漫不经心地回了个礼：“日后还会再见的。”
“呵。”
时秋凝冷哼，头也不回地领着婉昭离开。
纷飞的雪花争先恐后地落，落在纯白的氅衣边化作一摊清水，更有如梨花般一朵一朵盛放在那散落的青丝上，又添几分素雅。
时秋凝知道萧昱在楼上望她，心里愈发觉得晦气，脚步加快，恨不得立刻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与他相见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小姐，小姐你慢些走。”
婉昭总觉今日小姐有些不一样，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人是什么身份，怎一直缠着小姐？”
“不识。”时秋凝没说实话，怕说出身份来吓着小小年纪的婉昭。
“小姐怎知是孽缘？”婉昭疑惑地挠挠脑袋，又忍不住猜测道，“不过那人是朝廷命官，巧言令色，确实不像什么好的，小姐好生聪慧……”
时秋凝打断她：“看卦象算的。”
婉昭：“……”
自入阁以来，她知晓小姐幼时学过些周易卦术，不过真论的只是一张打胡乱说的嘴皮子。平日闲来无事，小姐便去街头当招摇撞骗的卦象师，替人算算运势姻缘，运气好时回回算了个正着。
倒没真的鬼神之说。
婉昭想起阁主的叮嘱，犹豫地劝说：“小姐，阁主吩咐了，在外行事切忌胡诌八扯，露了馅便不好圆了……”
“你怎知我是胡诌八扯？”她眨了眨眼，好一派无辜的模样。
婉昭噎住。
“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时秋凝伸手替她拂去额上的雪，颇有些无奈，“有这闲心，不如想想若王砚出了差错该怎么办？”
依着前世记忆王砚偷拿账本被人发现，被人押着去了若水寺。她刚重生回来，便在王砚跟前演了这出一模一样的戏，一是来不及改变计划，二是想看看今世是否真的如前世一般发展。
又思索了好一会尧川饥荒的来龙去脉，时秋凝惊觉她对这事的全貌并不知晓。前世说是与萧昱共查尧川，倒不如说是她一路陪同游山玩水，但凡有些危险的事情萧昱统统拦着不让她做，线索证据由萧昱一人吞了去。
只知最后尧川动乱，边骑将军一战大捷，平了边疆。
“婉昭，尧川这地界的边骑将军是谁？”
她对此印象说不上深，那边骑将军虽因尧川之乱立下战功，但后来皇帝忌惮其军权势力，又被家族所累死在了朝野纷争中。
挺可惜可叹的。
婉昭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当初朝和阁递来的讯息应是提到过。
“好像是……谢钧辞。”
“五大世家之一的谢氏嫡长子。”
时秋凝笑眼盈盈，邀三人坐下后，红唇微启：“不知三位公子今日是来算什么卦？”
边是说着，边是眸光徐徐扫过三人的模样，她的记忆愈发清晰起来。三人皆是尧川都督府上人，今日该是她受阁主之命来尧川探查饥荒一事。
尧川乃平越边境之地，紧邻虎视眈眈的北芎。如今尧川饥荒，流民四窜，不知混了多少北芎细作进来。
然当今圣上年事已高，性子优柔寡断，专宠虞皇后，外戚频频干政，连身边伺候着的宦官也能左右朝廷纷争。如此一来权力错综难理，鱼龙混杂。
无人想得起远在千里外的边境之地。
为首应是都督府上的管事，王砚，面相贪得无厌，做事与其样貌一个路数。他目若游蛇，将时秋凝上下打量了个遍，大笑道：“美人，美人啊，只会算卦倒是可惜了，不知诗词歌赋可会一点？”
时秋凝柔柔地斟了半杯酒：“小女才疏学浅，只会看个卦象而已。”
王砚身旁两位家丁对视一眼，自是明白王砚看上了这女子，邀功似地厉声喝道：“即便如此，还不过来陪我们大人多喝上几杯，得了欢心自然有的赏。”
“醉杏楼各司其职，大人若是想找人作陪，还请另寻他人吧。”时秋凝仍是笑着，却转头与婉昭直接道，“不算了，送客。”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变了脸色，没料到小小一卦象师竟敢如此大脾气地逐客，当即就要拍案而起。
“什么？！”
“贱民大胆！敢这般与我们大人说话？”
“哦？”时秋凝一双杏眼在烛火下盈盈若秋水，眉梢下落带着寒意，只闻一声哼笑，“二位应是都督府上的家丁，平日里虽只干些打杂的活，但暗地里背着管事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吧，只怕那枕下的银子都要放不下了呢。”
家丁脸色瞬息万变：“你说什么？”
王砚猛地盯着两家丁：“她说得可是真的！？”
“大人，大人莫要听她胡说，小的不敢绝不敢做这样的事啊……”
屋外大雪纷飞，风不要命似地撞上窗牖，“呜呜”地发出嚎叫。
不看三人，时秋凝的指尖染了方才研好的墨，随性地在桑皮纸画上些凌乱的符文，诡变多端，一时看得众人汗毛直立，竟不敢多言一句。
紧接着便听那红衣女子继续说：“这位大人姓王名砚，字仲余，都督府管事。幼时无爹无娘，受尽欺辱。如今进了都督府，在这饥荒之乱倒是过得滋润，钱粮不愁，家中妻妾无数，唯一缺憾的便是生不出孩子。想来大人来算的应是子孙缘吧。”
王砚愣住，被女子的话震得动弹不得。
身边的家丁也不可置信地低声喃喃道：“怎么可能？她竟什么都知道……”
莫非真是传闻中的神女？！
只听“噗咚”一声，王砚激动地想来握女子的手，不慎撞在几案尖锐的角上，甚至顾不得疼：“神女！你是那天上派来的神女！方才多有冒犯，小的眼拙还望神女宽恕，多加指点！”
时秋凝唇角暗然一笑，犹如清潭般的眸子看不透彻，只将纤纤玉手往后一挪，轻巧地躲过龌龊的触摸：“大人最近是否身虚气弱，常觉得房事不利，辗转难眠？”
她说得信誓旦旦，王砚细细一想，便觉确实如此：“神女说得极是，时常走几步路也喘得很，这有什么法子可解决的吗？”
时秋凝的指尖划破桑皮纸，垂眸，嗤嗤笑道：“大人周身的血气味重得很，应是犯下了不少罪孽，婴孩圣洁，当然是被这罪孽吓跑了。”
“什么？！”王砚失声喊道，“神女莫要胡说，小的做事正直廉洁，怎会有罪孽！”
“大人心中自然清楚。”时秋凝不与他多争辩，“倘若还想要那子孙缘，只能带上孽债去若水寺找方丈烧了去，做不做由你，不由小女。”
王砚面色发白，时秋凝只静静坐着，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过多时，王砚才颤颤巍巍开口：“孽债为何物？还请神女明示……”
见时机成熟，时秋凝幽幽道：“自是那账本。”
“你怎会？你怎会知晓！”王砚像被扼住了脖子说不出话来，账本这事都督府上下不过几人知晓，她，她果真是算出来的！
时秋凝不答，招呼婉昭：“送客吧。”
三人迷迷糊糊地跟着婉昭往外走，走至门口时王砚还想说什么，便听女子恍若从远方飘来的声音：“天机不可泄露，往外说了老天罚下来，我也保不了你们。”
王砚等人愣愣地应着：“是是是……”
送走后，婉昭蹦蹦跳跳地回到时秋凝身边，正要憋不住笑地与她说话，便见她忽地抽出绾在发髻上的玉簪狠狠地刺向不远处的雕花屏风：“滚出来。”
若是与上一世一般，那今日便是她与萧昱相识的第一日。
人就该躲在屏风之后。
果然，门后显出一道深蓝的身影，身形挺拔，腰间佩一块翡翠麒麟玉，隐隐透着皇亲贵族的虚假伪善。
时秋凝有半分恍惚，男子年轻不少，浅笑的模样还带着些许少年气。
面上是个人样，里子却是个黑心肝。
萧昱缓步而近，嗓音低柔：“神女大人怎知道我在这？”
时秋凝看他这副见谁都柔情似水的模样，只觉恨得慌，冷声道：“都叫了神女，当然是算出来的。”
萧昱摇摇头：“这话骗骗那些蛇鼠小辈便好，骗我可不好使。”
时秋凝懒得理他，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袖，披上氅衣：“爱信不信。”
前世她从未与萧昱这般说过话，那日相遇之后萧昱时常缠着她，买花灯零嘴，游街赏景，她本已及笄又无心天下，日子久了便生了情，心甘情愿做了被他护着的女子。
回阁后时秋凝才知晓他是京城所有女子都想嫁的四皇子。
又听闻皇室子弟偏爱知书达理的闺门女子，她又开始一心学规矩读女书，最终成了他背后整理家宅内务的贤惠王妃。
现在想起，时秋凝只觉得自己当时被鬼附了身。
“脾气倒是不小。”许是第一次见这般的奇女子，萧昱俊眉微挑，生了几分兴趣，“在下齐豫，不过一介朝廷命官奉命督查，碰巧遇上，敢问姑娘名讳？”
时秋凝听这谎话就想笑，张嘴便道：“小女云柔，街边算卦的贫贱草民，不值一提。”
“在下倒觉得姑娘的卦象之术值得一提，都督府护得跟命般的东西就这样被你算了出来。”萧昱明明不信，还要装出一副调侃的模样来恶心她，“那姑娘何不算算我是谁，或是你我二人是否有缘？”
桑皮纸被窗户缝隙漏进的风吹落在地，时秋凝随意地扫了一眼，淡淡地吐出几字：“不用算，孽缘。”
萧昱只觉这敌意来得奇怪：“怎会？依我看，应是天赐良缘。”
“莫名其妙。”婉昭在背后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时秋凝闻言笑了笑，揽过婉昭：“大人莫要空想。家中爹娘还盼着我们早些回去，大人请自便。”
萧昱身份尊贵，一来没被人顶过嘴，二来没被下过驱逐令，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但他似乎没有半点生气的意味，也没有硬要留人，只漫不经心地回了个礼：“日后还会再见的。”
“呵。”
时秋凝冷哼，头也不回地领着婉昭离开。
纷飞的雪花争先恐后地落，落在纯白的氅衣边化作一摊清水，更有如梨花般一朵一朵盛放在那散落的青丝上，又添几分素雅。
时秋凝知道萧昱在楼上望她，心里愈发觉得晦气，脚步加快，恨不得立刻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与他相见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小姐，小姐你慢些走。”
婉昭总觉今日小姐有些不一样，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人是什么身份，怎一直缠着小姐？”
“不识。”时秋凝没说实话，怕说出身份来吓着小小年纪的婉昭。
“小姐怎知是孽缘？”婉昭疑惑地挠挠脑袋，又忍不住猜测道，“不过那人是朝廷命官，巧言令色，确实不像什么好的，小姐好生聪慧……”
时秋凝打断她：“看卦象算的。”
婉昭：“……”
自入阁以来，她知晓小姐幼时学过些周易卦术，不过真论的只是一张打胡乱说的嘴皮子。平日闲来无事，小姐便去街头当招摇撞骗的卦象师，替人算算运势姻缘，运气好时回回算了个正着。
倒没真的鬼神之说。
婉昭想起阁主的叮嘱，犹豫地劝说：“小姐，阁主吩咐了，在外行事切忌胡诌八扯，露了馅便不好圆了……”
“你怎知我是胡诌八扯？”她眨了眨眼，好一派无辜的模样。
婉昭噎住。
“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时秋凝伸手替她拂去额上的雪，颇有些无奈，“有这闲心，不如想想若王砚出了差错该怎么办？”
依着前世记忆王砚偷拿账本被人发现，被人押着去了若水寺。她刚重生回来，便在王砚跟前演了这出一模一样的戏，一是来不及改变计划，二是想看看今世是否真的如前世一般发展。
又思索了好一会尧川饥荒的来龙去脉，时秋凝惊觉她对这事的全貌并不知晓。前世说是与萧昱共查尧川，倒不如说是她一路陪同游山玩水，但凡有些危险的事情萧昱统统拦着不让她做，线索证据由萧昱一人吞了去。
只知最后尧川动乱，边骑将军一战大捷，平了边疆。
“婉昭，尧川这地界的边骑将军是谁？”
她对此印象说不上深，那边骑将军虽因尧川之乱立下战功，但后来皇帝忌惮其军权势力，又被家族所累死在了朝野纷争中。
挺可惜可叹的。
婉昭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当初朝和阁递来的讯息应是提到过。
“好像是……谢钧辞。”
“五大世家之一的谢氏嫡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