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已简单收拾一番来到茶室,纷纷落座。

    “在下梅寄北,今日有缘结识诸位,一杯薄茶聊表心意。交友贵在交心,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海涵。”梅寄北举杯热情招呼。

    众人举杯回敬。

    一叠叠精致的点心由秀雅的灵族侍女缓缓端上茶桌。

    梅寄北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

    “怎不见阁下身边的那位公子”。

    “他有事便先行一步了。”贺止湫摘了面具,回道。

    白泠玄面上平静如常,内心却惊涛骇浪,没想到此次误打误撞竟有了大发现。虽容貌声音身形全都变了,但自龙舌现世,除了那位,她还从未听说有他人能手握龙舌,更何况是使用。

    一想到是他,恨意和杀气便难以掩藏。

    梅寄北察觉到了妹妹的异常,这两人中有人与妹妹有过节?

    递了一盘点心过去,白泠玄这才回过神,稳住心绪,脑海里不断思索。

    自故土罹难之后已有三百年,这期间难道是和她一样被困在这里了?

    以他的能耐不应该啊?莫非他实力大不如前?真懊悔以前怎么没察觉他的存在,现如今他又寻回龙舌,想要杀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在灵族,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待出去之后试一试他身手再做打算。

    想来他也没料到自己会在这里,要不今日也不会这般大胆暴露身份。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白泠玄故作平静任对方打量。

    贺止湫心下道,方才的恨意和杀气是她没错了。

    梅寄北觉得面具男戴着的面具吃东西,甚为别扭,于是说。

    “这位兄台,今日你我有缘相识,何不摘了面具,以真面目相待,我等也是诚心结交。”

    “失礼了,家里有规矩,我这面具摘不得。”面具人解释道。

    “无妨。不知兄台如何称呼,瞧你打扮不像是我星垠之人,如何会出现在那紫水渊。”梅寄北心里不悦,但面上未显。

    “我名,杜恒宇。却非本土之人,其余不便告知。望梅兄体谅。”面具人这话说的直接且十分诚恳。

    杜恒宇!阴司使者杜恒宇?白泠玄讶然,侧头看了那人一眼,会有这么巧吗?

    “杜兄这话何意?真当我飘渺城来去自如。”梅寄北并不打算就此揭过,语气有些森冷地质问。

    白泠玄觉得兄长这话有些重,这人来历不凡,若立马就将其划为敌对,于己方不利,向兄长递了一个眼神。

    “梅兄误会了,我无意擅闯贵地,只是刚好出口在那里。”面具人并不在意梅寄北的态度,而是自然诚恳地解释,接着又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场。“梅兄不必探究,我来贵地并无恶意,逗留时日也不长,此番只是寻人。”

    说着面具男朝着旁边的白泠玄看去。

    “况且,我要寻的人已找到。不日便会离去。”

    迎向他的目光,惊疑不已,被口袋里的一物件膈应到了,像是玉盘和一根簪子一样的物件。此前只放了只福袋在里面,想到了什么,忙道。

    “确如他所说。”

    梅寄北见状,便没有多说什么,话锋一转举杯道。

    “今次确实不便,不过有幸结识各位,以薄茶一杯聊表心意,他日定与诸位相约,把酒言欢。”一杯茶饮尽。

    “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看梅兄的态度,怕是和这位姑娘关系匪浅吧。”贺止湫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停留。

    白泠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将矛头去转向自己,看向兄长。兄长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

    “兄台猜的不错,这位是在下的妹妹。”

    白泠玄疑惑地看向兄长,兄长眼神示意她安心。

    “虽是结拜兄妹,却也如同亲兄妹。”

    白泠玄领会,立刻起身问礼。

    “小女子白泠玄,这厢有礼了。”

    “白姑娘不必见外。如此一圈下来倒是在下有些失礼了。贺止湫在此向诸位赔不是。”贺止湫起身揖手欠身向众人赔礼。

    “原来你就是贺家那个老幺啊,五年前飘渺城失火得救,多亏了你。多次上门都未见到你本人。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见到了。”梅寄北两眼放光的看着贺止湫,话语间尽是亲近之意。

    “今日多有叨扰,还望梅兄海涵,此间内情他日若有机会必会告知。”贺止湫顺着热络的气氛轻描淡写地揭过他擅闯紫水渊这件事。

    “无妨。便在寒舍多逗留几日,也让我聊表感谢之意。”梅寄北知道事情不简单,并没有打算在今天挑开这件事。

    白泠玄诧异地看向兄长,为何轻易揭过今日的事?兄长却没看他。

    杜恒宇安静的吃着点心,没想到只是随口一说,还真是接头人。希望后面也能如此顺利,赶紧办完差事早点离开吧。

    “多谢梅兄好意,只是家中尚且有事,不便久留。况且今日已经叨扰了,往事,还请梅兄不必挂怀。”手臂的伤隐隐作痛,贺止湫客套辞谢,只想早点回去。

    “那好吧,我也就不多留你了。飘渺城随时欢迎你。”梅寄北也不再勉强。

    “告辞。”贺止湫起身揖手告辞。

    “我送你出去。”梅寄北亦起身,却又见贺止湫忽然停住动作。

    转身,垂眉低首柔声问:“梅兄留步,不知贺某能否有幸得白姑娘相送一程。”

    “这。”梅寄北没想到贺止湫会提这样的要求,正思索如何拒绝时。

    便听妹妹柔声道:“能伴公子一程是泠玄的荣幸,公子请。”

    白泠玄眼神示意兄长安心,心道,这是在缥缈城,量他也不敢如何,只是他也不会安什么好心,且看他要做什么。

    “如此,便劳烦白姑娘了。”贺止湫温声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快到门口时,贺止湫果真有话:“不知凤姑娘他日是否有空,同在下叙叙旧。”

    “贺公子怕是说笑了,我们尚且初识,何旧可叙?”白泠玄冷声道。

    “你心里明白,莫不是你害怕了?”贺止湫又呛了一句。

    “笑话,我有何怕的。”白泠玄不屑地冷笑一声。

    “既然认出我了,何须这般矫揉姿态。”贺止湫拔高了音量。

    白泠玄凌厉地扫了他一眼:“确实不必与你多费唇舌,今日算你侥幸,且好生留着你的狗命。来日必上门亲讨。”

    “随时奉陪。”贺止湫冷然应声。

    白泠玄无意多做纠缠,转身要走,却听贺止湫又说了句。

    “你们的大君,想必尚未寻回…”

    他话未说完,便见白泠玄飞袖如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看向他的眼神如淬毒的利剑,眼中杀意尽显。

    “即便没有大君在,亦能取你狗命。休再打我族的主意。”

    “你寄希望于里面的那位,怕是要落空了。”贺止湫神色淡然,身形诡异的游走,离开了她的攻击范围。

    白泠玄内心震惊!

    “我这里已有线索,若与我合作…”他又提了合作的事。

    白泠玄只觉得他的话刺耳,凝聚净化之力为利刃毫无顾忌地飞向贺止湫。

    “你以为如今重获龙舌,我就奈何不了你了,真当我族是软柿子?”

    贺止湫身形闪动,一一躲掉。

    “信或不信在你,今日便不奉陪了,考虑好了,且来铜雀台寻我。”说罢,不待白泠玄应声,他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茫茫冰原。

    白泠玄思绪纷纷,回了茶室。

    梅寄北拉着妹妹去了书房,杜恒宇一个人在那里吃茶。

    “泠玄,你总有些事不愿意和我说,这我能理解,你还有兄长在,不要总是一个人逞强。”梅寄北担忧道。

    白泠玄将头靠了过去,梅寄北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多谢兄长,泠玄一直记得。”

    “万事多加小心,凡事三思而后行。”梅寄北嘱咐道。

    白泠玄背脊一僵,立正身子不再靠着梅寄北:“兄长若无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还有客人在。”

    “泠玄,我不是不信任你。”望着妹妹离去的背影,梅寄北懊恼,该三思而行的是自己吧。

    白泠玄出来,走到杜恒宇身边:“使者请吧。”

    杜恒宇没有多言跟着她走了。

    到了图兰城,杜恒宇由侍女带着去了客房。

    白泠玄收拾好后,换回了素日的白色裙装。自己先处理了一些内务,吩咐侍从,若杜恒宇有兴致,就带他到四处转转。若他想要休息,就不要去打搅他。

    午膳,由白泠玄、苏曳和年长祭司奎长老为杜恒宇接风洗尘。

    今次赴宴杜恒宇依旧带着面具,着一袭白衣,衣摆处秀着红梅,袖口和领口,银色丝线勾勒出一些图腾。素色腰带束腰,长长素色飘带束发,耳下的黑发自然垂到腰间。双腿修长笔直。

    饭后,两人去了茶室。

    “这是东方君让我交给你东西,你先看看。”杜恒宇拿出一个包袱。

    白泠玄接过包裹打开,嗯?大君的莘梓花风铃、还有一封信件,摸出早上的福袋拿出里面玉盘和白玉定坤簪。

    打开信,信上说蒿里已是废墟一片,自那之后的三百年,寸草不生。阴司仿造蒿里建了一座城池,名为丰都城。若瑶族愿意回去的话,阴司愿意帮助他们重建家园,并愿意以城相赠。白玉定坤簪会指引他们打开空间通道。若瑶族不愿回去,那么定坤簪可在危难时刻保全瑶族。

    蒿里…若非那场人祸,怎会是今日这般颓像。

    信末,东方有言,他日山鬼大君归来,他自会给她一个交代。

    “信你看完了吧,东西我全都给你了,若无其他的事,我便先告辞了。”杜恒宇和气地询问。

    “使者且慢,这便是阴司所说的诚意吗?哼!丰都城、白玉定坤簪?阴司真以为如今大君不在,瑶族便落魄到需要被你们施舍的地步了吗?”白泠玄心里憋着一股火,语气自然就无所谓友善。

    “大司命误会东方君的用意了,此番确实诚意前来相助,以弥补当年一二。”杜恒宇温声解释。

    “还请使者将这些东西拿走,且转告东方,瑶族绝不会善罢甘休。”白泠玄板着脸,将东西推到杜恒宇面前。

    杜恒宇无奈,只好将东西都收了起来:“大司命若无其他事,我便先告辞了。”

    “使者自便。”白泠玄,冷冷地应了一句。

    杜恒宇转身快步离去。

    回到住处,白泠玄看着风铃,似乎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她拿出当初大君给她披上的那件红色百鸟朝凤曳地外衫。

    外衫上也有九个这样的风铃,但上面没有其他吊扣来挂手上这个了。她拿着那个风铃在旁边空处比划。

    岂料她刚放上去,吊扣凭空浮现,和那九个一样。这旁边还空着两个位置。

    吊扣上好像刻了什么。仔细一看,是瑶族的象形文字,每一个吊扣上都有。

    这些上面刻的数字?全部都是偶数?是十二天干地支里的阳!

    刚才明明没有的!

    这些难道是某种法器吗?目前是要先找回剩下的两个。可怎么找,一点线索也没有。莫非杜恒宇知道些什么?自己怎的这般糊涂,轻易便放走了他。

    白泠玄刚跨出门口,就有侍从来报,说杜恒宇已经离开了。

    她问是往哪个方向去的,侍从指了指,白泠玄腾云追去。

    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没看到人。如兄长所言,终究还是自己太冲动了,而且这次的冲动误了大事。

    遍寻无果,白泠玄失落地停了下来,落到某处市集,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正悠哉吃着桂花糕的杜恒宇,四处看着各种新奇,无意间看到了白泠玄,吓了一大跳,赶紧背过身去。

    杜恒宇心里腹诽,居然追到这里来了,看样子并没有发现自己,还是趁机赶紧开溜吧。

    贺止湫回到桃源阁,将龙舌收回剑鞘,手捏封灵诀,将剑暂时封印。之后立马盘膝闭目疗伤。

    撤去灵力后,手臂立马现出原型,血肉模糊。

    碳花,静静地在一旁不敢打扰他。

    一炷香过后方才结痂止血。

    贺止湫这才睁眼,碳花见状立马飞身上前围着他转。

    他脸色尚有些惨白,却温柔地安慰碳花。

    “我没事,如今我魔力尚未恢复,才会压制不了它,被它反噬。我不去动它便会无碍。”

    碳花似听懂了他的话,这才停了下来。

    “怎么来的星垠有印象吗?”贺止湫问。

    碳花摇头。

    “可曾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何人?”贺止湫又问。

    碳花耷拉着脑袋,表示不知道。

    没有任何记忆了吗?

    “无妨,以后有我在,别再跟丢了。”贺止湫说这话时,无比宠溺与温柔。

    碳花听完愉快的在屋里飞来飞去。

    碳花这里暂且寻不到什么消息了,贺止湫整理好衣衫去了书房,打算稍事休整,在找机会去会会杜恒宇。风起那边回来的消息说,兰若寺确有生人,但那人警惕性极高目前还未发现其真实身份。贺止湫嘱咐他小心盯梢不要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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