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是您啊!”

    陈雅惠恍然大悟,激动地拐起陈承的胳膊,“走!咱俩喝酒去!您再顺便给我分析分析,当年李立冬他一个念书的学生,为什么会缺这么大一笔钱呢?”

    陈承微微昂首,眯着眼反问她道:“是啊,究竟是什么事值得你那好姐妹不惜变卖母亲遗物,也要去帮他呢?”

    陈雅惠脱口而出:“李立冬得癌了?”

    陈承的笑死在脸上,“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像是得过癌吗?你动动脑子啊~”

    “那他不得癌,还有什么事直到宁宁这么做?”

    陈承甚是无语,“他没有父母吗?”

    “你是说他父母得癌了?”陈雅惠无法理解,“那跟宁宁有什么关系?”

    陈承愣了一瞬,遂后叹了口气,语调软了下来,“对大部分人来说,父母亲情是仅次于生命、第二重要的东西。”

    “好吧,恕我无法共情。”每当谈及父母,陈雅惠就冷淡许多,“我爹要是得了癌,只怕人还没死,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就准备好打官司了。唉哟~这世上值得我变卖家产去救的人...”

    “除了我自己...."陈雅惠想了想,“好像还没有别人。”

    陈承摇了摇头,遥望前方,“你啊...”

    “不过承叔,您要是得了癌,多少医药费我出!”

    陈承脸一黑,恨道:“乌鸦嘴!”

    “我这是跟您不见外!再说了,就我现在的身价,您得什么癌我都治得起,放心吧~!”

    “滚!” 陈承简直要气死,甩开她的胳膊往前走。

    “你等等我!”

    -

    护士进门给林恩宁打了针,跟国内的治疗方式不同,越南护士输液不扎手背,而是扎胳膊。

    林恩宁一开始以为护士要抽血,直到针头绑好,她才明白过来这是输液。

    护士说了些话她听不懂,人离开后,房间只剩李立冬和她两个人。

    突发的耳聋让她极不适应,整个脑袋又晕又涨,嗓子也疼得说不出话,外国医院又处处陌生,林恩宁半靠在床上,既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也不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想问李立冬,却始终开不了口。

    只见他坐在旁边的小床上,正在低头看着手机,似乎打了很长一段的字,才抬起头。

    林恩宁迅速把脸转回来,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在看他,他却站起来走到这边。

    李立东把林恩宁的手机拿起来,递到她手中。

    屏幕亮起消息提示,林恩宁以为他是听见了手机提示音,提醒自己看消息。

    可打开一看,发现这条消息是通讯录里一个从未联系过的客户发来的。

    那人的备注名是“怡和花园11栋李”,两年前加上的好友,之后就未在联系过。

    林恩宁看到备注名,模模糊糊记起,是当时老刘推荐的一位有装修意向的客户,但加上好友之后从未说过话。

    此刻,对方发来大段的文字,向她解释了为什么要住院治疗、突发性耳聋要注意的事项,以及外国人在越南住院必须要翻译陪护,所以他要以翻译陪护的身份,跟她一起住在这里,直到她康复出院。

    林恩宁震惊地抬起头,迎上李立冬一片坦然的目光。

    他站在那里,没有解释,只是望着她,然后又发过去一条消息:

    手机一震,林恩宁低头看到屏幕上显示出两个字:

    【是我】

    原来“怡和花园11栋李”,就是李立冬。

    原来两年前,他就找到她了。

    林恩宁不禁苦笑,命运还真是捉弄人。

    她躺了下来,翻过身背对着李立冬,赌气地闭上眼,思绪却不停地翻涌。她索性给他发了条信息,【何必呢?】

    掌中手机一震,林恩宁打开屏幕,是李立冬回过来的消息。

    【吃药了】

    林恩宁看着这三个字,沉默片刻,慢慢坐了起来。

    水杯递到面前,药片就摆在他掌心,林恩宁望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药,一把抓起塞进嘴里。

    她再次躺下,许是药起来作用,没多久她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的手机一直握在手里,人睡着之后手掌放松,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到了地上。

    啪嗒一声,李立冬抬起头来。整个晚上他都没睡,分公司有许多事要处理,李立东此刻放下手里的电脑,起身捡起了手机。

    她的手机屏幕碎了一角,不知是刚才摔的还是以前就碎了,看起来有些旧。

    手机壳写着平安喜乐四个字,颜色不太鲜亮,有些磨损。

    李立冬拆开壳子看了型号,是3年前上市的款式,价格不超过2000。

    他把手机壳装好,打算放回床边。屏幕这时正好亮起消息提示,李立冬不小心碰到,手机马上切换到锁屏密码界面。

    他曾记得大学的时候,她的锁屏密码是他的生日,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如今这份牵挂不知还剩多少,李立冬鬼使神差地轻触屏幕,按下了911108。

    屏幕立即解锁,显示着“越南电子厂项目部群聊”的界面。

    房间安静,床上的人呼吸声均匀,李立冬的心却像要跳出来一般,在胸口剧烈地震荡着。

    他怔怔地看着她,指尖划过她的发稍又蜷起,然后收回握成拳,最终又缓缓松开。

    -

    第二日早上,林恩宁被手中的手机震醒。

    刚睁开眼,人还有些恍惚,见是一个客户打过来的语音,她下意识地接了起来,可一张嘴就是一阵嗡嗡耳鸣,方才想起自己现在听不见了。

    于是匆匆挂断,回了文字过去。

    床靠近窗边,阳光耀眼,关掉的手机屏幕有些反光。

    隔壁的床位空着,毯子叠得整齐,看不出有人睡过的痕迹。但他的行李还在,笔记本电脑也开着,摆在床头柜子上。

    她转头望向窗外,东南亚的太阳似乎格外晃眼,她不禁闭了闭眼。

    大脑迟钝的浮现出昨日记忆,她看着手腕的镯子,有些回不过神。

    胳膊上的针头拔掉了,没有留下淤青,只有一个细细的针眼。

    林恩宁撑着床边站起来,双脚像踩在棉花上,虽疲惫无力,但感冒症状都消失了,只剩鼓胀的耳朵。

    她扶着墙缓缓走到门口,病患、家属和护士们忙碌地从她眼前经过。

    他们似乎说着什么,但她听不真切,耳朵时而嗡鸣时而像被水泥堵着,让她头晕。

    感觉到有人靠近,林恩宁敏锐地退回门内,高大的影子却遮了过来。

    她抬起头,见到了李立冬。

    完全陌生的环境,她听不到也看不懂,此刻出现任何一个熟悉的人,都是救命稻草,可这个人偏偏是他。

    四面相对时,她再一次选择了回避,而李立冬自然地扶着她坐回床上。

    他手里拎了不少东西,一一放下之后,拿出手机给林恩宁发了消息:【我去买了些日用品,回来晚了,对不起。】

    手机嗡一声,林恩宁看完消息马上关掉屏幕,没有说话。

    李立冬放下床上的桌板,把早餐摆了上去,又倒好水,摆好碗筷,给林恩宁发了微信,【吃饭吧】

    每次手机一震,林恩宁的心也会跟着动一下。

    她从未试过跟一个人面对面坐着,却用微信沟通,病房里氛围有些微妙的暧昧。

    桌上食物丰盛,大大小小十余只碗,应该都是大饭店外带的餐食,看得出来李立冬费了心思。

    她一连几日没怎么吃饭,现在确实饿了,于是拿起筷子,选择妥协。

    手机又是一震,【今天感觉怎么样】

    【耳鸣好些了吗】

    【能听到声音吗】

    林恩宁顿了一下,这些消息似乎不能只看不回。

    她磨蹭了许久,如实说:【还是听不到,不过比昨天好点儿。】

    【下午还有两针输液,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及时告诉我】

    【好】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低头继续吃饭,李立冬坐在隔壁床上静静看着她。

    腕间的镯子不时碰在桌板上,发出叮叮的响声。

    比起念书时,林恩宁的手腕细了也黑了。袖子撸起后,露出一截白色手臂,与她手腕以下的皮肤形成鲜明的色差。

    李立冬失神地望着她,此刻她人就在面前,却不用考虑措辞,不用担心他憋在心里无数次的话说出口后被她拒绝,也不用考虑什么工作、什么身份、这样那样的关系,这里没有任何不相干的人,只有她和他。

    于是他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对不起啊...我不是要故意骗你...”

    “可找不到镯子,我没有脸见你....对不起....”

    “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你回来吧~”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呢?”

    耳边有些声音,但是林恩宁听不真切。她好奇地转过头,看到一滴泪从李立冬脸颊落下。

    林恩宁怔住。

    她飞过地回过头,避开他专注又迷离的目光,转而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你吃饭了吗?】

    李立冬很快回了过来,【吃过了】

    林恩宁不敢抬头,继续道:【下次别买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了,太浪费】

    【好,那午饭我们一起吃】

    这人明明上一秒就要哭出来,下一秒却这般死皮赖脸的,林恩宁忍不住扭头瞪他,只见他早已收起悲伤的模样,正微笑看她,眉眼间还存着有三分桀骜。

    倒是符合传闻中明海集团太子的模样。

    林恩宁回过头不再理他,李立冬却又发来消息:【吃完了?】

    林恩宁不想回复,自己站起来收拾碗筷。

    李立冬又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了过来,她拿什么,他就抢过去,然后擦了桌子,递过毛巾示意她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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