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看上去不过筑基的修士,一个好像还是个半妖。

    那鱼妖不再废话,吼了一声,尾鳍一甩,借着冲击的反作用力从水面跃起,庞大的嘴巴张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大洞,参差的的咽喉齿如梳,尖端锋利。

    穆择沉着应对,在它快要扑到的时候纵身一跳从侧边飘忽的一闪而过。

    手中的匕首划上它浅灰色的腹部,穆择扬手,锐利的刃刺破了那些排列整齐细密的鳞片,割开一道血口,两边翻起雪白里透出红润的肉,鲜血涌流出来,

    鱼妖疯狂地和他交战了几个回合,羽涅在岸边握着剑柄,耐心地看他们打斗。

    这鱼妖不过是筑基实力的修为,仗着活了很久,不知走了什么运开化有了神智,又有几分隐藏和控水的能力。

    穆择虽然才刚筑基没多久,但学了七八年的剑法,加上身上妖族的血统不低,现在还拿着合手的武器,不说轻松碾压打赢,但和它交缠不落于下风是肯定的

    然而羽涅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就像,额,看着孩子上考场的父母?

    穆择回身,飞镖从腕上的镯子射出,上面的光流动阴寒而森冷,在空中飞速滑过,旋转着落入鱼妖被割开的伤口中。

    那鱼妖一开始不以为意,这样的伤口不痛不痒太小,也很少有毒会对妖族产生作用。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的速度慢了下来。

    匕首和鱼妖相触,又斩落下一大片鱼鳞,穆择的表现比期望的还要好。

    那鱼妖终于意识到自己遇上了个硬茬子,昏黄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向羽涅一瞥。

    去试试这个在一旁观看的人的实力看看是不是软柿子,还是溜?

    两个决定中,鱼妖选择跟随自己的直觉,转身把头往水里一埋,就要往底下钻去。

    在穆择练手的时候,羽涅也一直留意着四周,防止鱼妖逃跑。

    她之前用神识扫过,发现水底有一个深不可见底的水洞,不知道通向哪里。

    那鱼妖身上缠绕好几道混杂的怨气,不知道坑害过几个人的性命。

    从王夫人的叙述里来看,它狡诈多端,轻易就可以取得别人的信任。

    要是让它逃离,不说王员外一家的事还要再想办法解决,还不知道还会害多少人。

    羽涅握着剑,跃身,灵气附于剑上,把它从水中挑了出来,接着一个鹞子翻身,避开了溅起的水花。

    那鱼妖震怒恐慌,一折身,鱼尾击向羽涅。带着钩子的鳞片在光下反射着寒光,穆择的面色寒意凝结。

    羽涅把剑横过来,掠身向上,对着甩过来的鱼尾就是一拍,直接把它拍回了水里送到穆择前面。

    穆择动作顿了一下,偏头避开溅起的水珠,握紧匕首,刃全部扎入鱼妖的脑袋。他退后,看着鱼妖痛吼一声,挣扎中血色的水花在周身漾开,腕上飞镖再次射出,沿着水面,漂一般的,直直扎进它眼睛里。

    鱼妖挣扎一会,安静下来,失去了生息。

    “不错。”羽涅上前,凑近用剑抵着把鱼妖往边上又推了推。

    她拿出一块白色帕子,摁在穆择脸上,不动声色敛下心虚,擦去上面之前用剑拍回鱼的时候,不慎溅上的一点水。

    衣服被两人各自用灵力烘干,再施上清洁的法术。

    穆择抿了下唇,看着羽涅把帕子扔回储物袋,用剑架着鱼把它翻过来。

    她戳着鱼,指指点点的:“这个鳞片可以做护甲和武器,这个牙有点丑……这个黏液囊构造有点奇怪,难道就是帮王夫人怀孕有助孕功效的物质?唔,那些契约应该都失效了。”

    “就是普通的鲤鱼血统,觉醒的天赋应该是隐匿,身上的怨气太混,不知道骗了几个人的精气……”她退开半步,给正动作着的穆择让出位置。

    穆择在一串念念叨叨中用匕首把鱼妖分好,用袋子,盒子,和瓶子分别装好皮肉,牙齿、鳞片与黏液。

    “弄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穆择用水洗净匕首上的血,再用布一丝不苟地擦干,收回袖中。

    他的兴致似乎不怎么高。

    匕首的刃磨得很锋利,柄上雕了花纹,每一道都清晰可见,可见主人平常把它保养的很好。

    “你不高兴吗?”羽涅问,她觉得穆择不高兴很有道理。

    谁也不想一直待在剑盟那堆山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要回去,当然会不开心。

    不过她早有安排,羽涅心想,趴在屋顶上,看看星象,聊聊天,多棒。

    “天已经有点晚了,不用急着回去。”羽涅的眉梢轻微飞起,眸光里带着欣悦和期待,“这里风景那么好,等天黑我们找个屋顶上去看个星星再走。现在先去混个斋饭吃好了,怎么样?”

    穆择看她一眼,好像有一瞬无语,最终眸中含上笑意,点了点头。

    ——

    剑盟某处山崖角落,一个隐没在阴影中的人从简陋的木屋中走出。

    星光落在苍白且过于修长的手指上,指尖牵缚着的根根朦胧丝线,似有若无,丝线另一端通向高空,隐约牵连着四面八方。

    这妖异的一幕,透出着一股诡谲的死亡气息的美美感。

    百余根丝线,已经有大半数崩断,失去璀璨的光泽。

    因果和命运,冥冥之间,构筑的隐含联系象征着掠夺。

    “又有一根断了。”

    低低的叹息沁入微弱的晚风,散入寂静无光的黑暗。

    二十多年,曾经早早布下的后手逐渐被清理。

    尽管没有人能从这些普通案子中找出背后有他的手笔,但剑盟与各处的治安管理越来越好。从一两年才会被发现一个,到现在一个月就有几根断掉。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些线就剩不下几根。

    好在,离要达成目标的时间已经不远。

    ——

    穆择坐在屋顶上,旁边是羽涅,正拿着一小壶酒悠闲的浅酌。

    带着点暖意的晚风,轻柔地拂过面庞,拨动着若有若无的情思,穆择心里轻叹口气。

    对于羽涅在某些方面的神经之大条真的是感到无可奈何。

    不过想到她完成任务的同时,还没有忘记晚饭,也就显得好像也没什么离谱的。

    羽涅喝完那几口素酒,吧咂下嘴,感觉有点微醺的喜悦。

    她转头看到发丝飞扬,翠绿瞳中倒映着点点星光的穆择。

    羽涅伸出手,按住飘着的柔软又有弹性的灰色短发。

    “穆择,你超级优秀,超级可爱!”她倾身附在他耳边,铿锵有力诚挚地说道,给表现优秀的猫猫认可和夸奖。清淡的香气飘过在身边人的鼻尖,环绕纠缠。

    “那你会后悔救了我,对我这么好吗?”穆择问道,眉目低敛了一下,掩住眸中晦暗。

    “怎么可能?”羽涅疑惑道。

    “怎么了,是有人说了什么嘛?”她挥了挥从腰侧连鞘取下的剑,示意穆择,有人撑腰欸。

    “妖不会好心平白给人好处,也不是什么会遵守契约的物种。”穆择温声重复道,一瞬不瞬地盯着羽涅面上的表情,“自古至今,凡是和妖魔做交易又没有匹配能力的,大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我也是妖,或者说有妖的血统,你不担心吗?”他目光直视着羽涅,眸中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紧张。

    “唔,所以你是一直为了这个不开心。”羽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了,穆择之前就因为身上的妖族血统受到虐待和歧视,他一定很在意这个。

    “我说也是针对王家的情况。”羽涅长呼一口气,下次得注意用词不能这么片面,影射到猫猫就不好了。

    “你要说用心险恶,人和妖又有什么区别?你要说有情有义,那有些妖魔,和人对比也不逞相让。”她道。

    “只不过现在的妖大都都待在妖域,而且也没有谁会没事跑凡间来,损耗修为去实现人心愿。什么香火啊,财宝啊怎么可能看得上,不就是个骗人的想吸取精气嘛。”

    “是吗。”穆择沉默了一下问。

    “嗯,当然。”羽涅点头,手在他头上摸了几下,“凡人,哦不,凡妖,都要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嘛。”

    穆择这些年都比自己长得高了,这样能肆意摸头的机会不多,羽涅很珍惜。

    紧绷的气氛渐渐消弭。

    “我给在飞镖上淬的毒取名眠冥。”他开口,“可以在一定时间里麻痹肢体,减缓意识活动,对妖族和有抵抗力的人修都有用。现在还很低级,只能穿透大概筑基修为的灵力。”

    “不过我想一点点改进,提炼出更高浓度的,也可以调整一下配方,以后它应该会很厉害。”穆择探头觑羽涅一眼,又很快垂眸避开视线。

    是试探,他想,不应该,可是,你会有半分担心厌恶吗?

    像曾经小时候的那些人一样,因为他的妖族血统。

    半妖,是不被人族接纳,也被妖族所不耻的族群啊。

    “嗯,我们穆择真厉害。”猫猫要支持,羽涅应声坚定道,毫不吝惜夸奖。

    穆择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唇角不自觉弯起,眸子闪着绿色玛瑙一样的柔光。

    羽涅很满意夸奖的反馈。

    佛寺中,屋顶的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偶尔说一两句话,背后是繁星闪烁的天幕,柔和的夜风静静地渲染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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