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舒尴尬的从床底爬出来,思索着待会该胡诌个什么理由,解释自己大晚上出现在他的床底。

    没想到江怀舟什么都没问,转身穿上白色T恤套上灰色外套,平静的说:“走吧,我送你离开。”

    这片海边别墅区家家户户都有私家车,没有出租车路过,也看不到什么公交站。

    江怀舟陪着黎舒走在空无一人的海边公路。

    黑色的天幕上布满了璀璨星河,空旷的柏油马路两侧排列着一盏盏昏黄的路灯。

    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吹乱了黎舒的长发,她有些冷,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身后的江怀舟旋即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黎舒没有推脱,转身看着他说:“谢谢,今晚怎么这么早回来,不是给你庆生吗?”

    “什么庆生,只是扮演光鲜亮丽和乐融融一家人的日常戏码而已,我在不在都无所谓,就先回来了。”江怀舟谈及此事眼中透出厌恶,“没想到江竺宜也跟着回来了。”

    “她跟你不是亲兄妹是吗?”黎舒顺着话题,想再套出一些江竺宜的信息。

    “恩,她是贺芝收养的。”江怀舟望着海岸线,缓缓开口,“小时候她不像现在这样,还是挺可爱的,很依赖我。后来再大一点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事情,就慢慢变了。”

    黎舒觉得江竺宜对江怀舟的感情很复杂,不是纯粹的喜欢,更多的是依赖,像是漂泊已久的落海之人要抓住唯一的救命绳索。

    “她变的谨小慎微,极为顺从贺芝,但没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即使拼尽全力还是达不到要求。后面常常听到父亲的酒肉朋友调侃她是童养媳,她就开始缠着我,讨好我,以为这样就可以永远留在这个家。”江怀舟垂眸,嗤笑一声说,“而我只想逃离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虽然江竺宜在学校总是一副受人喜欢的好学生模样,但黎舒看得出她内心的不安焦虑。她从心底并不相信自己,艰辛的维持着完美的形象,怕一旦失去这光鲜亮丽的外衣就什么都没有了。

    到底是真的喜欢江怀舟,还是习惯扮演这样的角色,可能连她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了。

    黎舒想起刚才房间里江竺宜跟江怀舟的对话,追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说今天不是你的生日?”

    江怀舟愣了一下,转头看着不远处公交车站忽闪的灯牌,像是刻意想要掩藏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略显疲惫的说:“那只是身份证上的生日,我真正出生的日期其实是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出生那天有桃花瓣从窗户飘进来,被我紧紧攥在手心,但已经没有人记得具体是哪一天了。”

    黎舒眼中满是震惊,现实世界里她帮江怀舟一次次庆生,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件事,每次都表现的很开心。

    见她错愕的模样,江怀舟眼神黯淡下来,说:“我们全家都是变态,你还是离远一点,免得受伤。如果你靠近,我不保证能控制住自己,终究会伤害到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黎舒刚想开口安慰他,被江怀舟打断。

    他神情恢复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笑着说:“公交车到了,你快上车吧。”

    黎舒坐上回家的晚班车,一直回想着刚才江怀舟说的会伤害到自己的话,以及江竺宜说的当年的事。

    无论如何都理不清头绪,她跟江怀舟之间到底有什么无法解决的矛盾。

    难道当年真的是她跟江竺宜被掉包了,自己才是江怀舟的亲妹妹,所以这才是分手的真相。

    想着想着,黎舒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自嘲自己一定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

    次日,黎舒拿着江竺宜跟父亲的头发,前往鉴定中心做了亲子鉴定。

    鉴定报告显示江竺宜和林海平的确有99.99%的亲缘关系,这个结果对她而言不知是喜是悲。

    ——

    从游戏舱醒来后,她来不及再慢慢消化这个消息,准备立刻找江怀舟要到江竺宜的联系方式。

    正要转身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发现身后的游戏舱还在运转。这个神秘的游戏参加者到底是谁?

    前几次不是她从游戏中醒来,那个参加者就早已离开,就是刚靠近那个游戏舱想要解开神秘面纱的时候就被其他事中途打断。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揭开这个谜底,黎舒蹑步向运行中的游戏舱走近。

    透过游戏舱顶透明玻璃,看到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时,她屏住了呼吸。

    江怀舟五官英挺深邃,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投影在无暇的脸上。

    在游戏舱浅蓝色光线晕染下,他像是一块冰封的艺术品雕塑,散发出凛冽的美感。

    黎舒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缓缓伸出手,在快要碰到游戏舱的时候突然停住,转身离开。她推开实验室一楼的隐藏门,疾步走向二楼江怀舟的办公室。

    进入游戏舱不能携带任何金属及电子产品,此时江怀舟的手机一定还在办公室。如果当面问他江竺宜的联系方式,少不了被质问刁难,还不如趁现在神不知鬼不觉。

    悄悄推开江怀舟的办公室门,白色的顶灯亮着,里面空无一人。

    黎舒在办公桌面和抽屉里到处翻查都没有找到手机,起身时瞥到墙角的衣架上,挂着江怀舟熨烫服帖的黑色西装外套,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到了手机。

    她倚靠在办公桌边沿,急忙低头摆弄手机,想要尽快找到江竺宜的联系方式离开。

    点开手机后,看着“输入密码”四个字,她的神色有些茫然。

    江怀舟的手机设置了锁屏密码,想要看到里面的内容,并不如她设想的那么简单。

    尝试输入江怀舟的生日,显示密码错误。

    然后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还是提示错误。她露出一丝苦笑,也是,都分开这么多年了,他不可能还用自己的生日做开机密码了。

    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她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还抱着一丝可耻的幻想。期望破灭之后,心头涌起一阵浓烈的酸楚。

    ——

    大学的时候,丁晴因为一时兴起翻了对她百依百顺的男友的手机,发现被劈腿后,大为失望。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丁晴生无可恋的搅动着碗里找不到几片牛肉的拉面,抬眸问黎舒:“你有没有翻过江怀舟的手机?”

    黎舒摇头嘟囔道:“没有。”

    丁晴敲开一个水煮蛋,敷着哭肿的眼皮,叹了口气说:“那就别翻了吧。”

    不明所以的黎舒嗦了一口桂林米粉,抬头问道:“为什么?”

    “以我略微丰富的感情经历来说,男人好坏的区别在于你翻不翻他的手机。”丁晴语重心长的说,“不翻,他就是还是那个十佳好男友。翻了,就是噩梦的开始。”

    黎舒并不赞同她的说法,摇着头说:“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表里如一的男性的,你的想法太消极了。”

    丁晴放下手中的筷子,颇为激动的说:“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翻过江怀舟的手机,所以你还天真的这么想。敢不敢打个赌,如果他的手机里翻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我就替你记一个学期的笔记。但如果翻到了,就轮到你记一学期笔记了。”

    黎舒觉得这个赌约稳赚不赔,欣然答应。

    ——

    学校图书馆二楼,黎舒和江怀舟坐在靠窗的一张栗色书桌边看书。

    江怀舟穿着一件白衬衫,挺直着脊背,专注的翻看手里生命科学专业书籍。

    阳光照射在他翻动书页的手上,衬得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泛出莹白的光芒。

    他是一个极为专注的人,在看书的时候,周围人来人往也不会抬眸看一眼,更不会中途翻看手机。

    暖金色的自然光晕下,他整个人因为专注投入,反而显露出一丝圣洁的,禁欲的性感。

    坐在黎舒斜前方的丁晴夸张的眨了眨眼,示意她快点行动。

    黎舒借口上厕所,用自己的手机替换了江怀舟放在桌面的手机,离开座位。

    图书馆靠近墙角一处没人的角落,丁晴和黎舒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排社科人文类书架前。

    丁晴一把夺过黎舒手中的手机,眼底浮现出一种猎人见到猎物的激动光芒。

    看到手机屏幕上“输入密码”四个大字时,她将手机塞回给黎舒说:“赶紧的。”

    黎舒愣住,看着亮起的屏幕说:“还有密码?我不知道啊。”

    丁晴翻了个白眼,颇为无奈的问她:“江怀舟的生日?”

    “1994年10月29日。”黎舒老实回答。

    “不对,再试试你的生日。”丁晴边说边输入黎舒的生日。

    看着被解锁的手机,丁晴挑了挑眉说:“这小子,表面功夫倒是做的很到位啊,跟我刚劈腿的那个前任一模一样。”

    黎舒颇为意外,她从来没有问过江怀舟密码,他也没主动提起过是用她生日做的密码。二人之间互相信任,从来不会怀疑对方,这种默契让她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

    丁晴顾不上吐槽她陷入蜜罐里的那副傻样,专心致志的翻查江怀舟的每一个手机软件,特别是社交软件,连群聊都从头到尾扫过。

    可是不但没找到出轨的蛛丝马迹,连一个可疑异性都没有找到。她颇为不甘的问黎舒:“你是不是提前跟江怀舟打过招呼了?”

    “天地良心,只字未提。”黎舒拍着胸口,眯着眼睛盯着丁晴,“你可别临时耍赖哦,愿赌服输,一个学期的笔记。”

    丁晴皱眉直呼:“江怀舟这个变态,害惨我了。”

    之后一个学期,丁晴都没给过江怀舟好脸色,搞得江怀舟问黎舒她的好友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黎舒只能敷衍的说丁晴天生扑克脸。

    黎舒本来就不曾怀疑过江怀舟,这次事件让她更加安心,此后更是无条件的信任他。

    可能是江怀舟将她的期待值喂养的实在太高了,当2016年收到那张他与年轻女子深情相拥的照片时,她异常愤怒,笃定他背叛了自己。

    ——

    黎舒从回忆中回过神,看着手机桌面显示只剩下最后一次输入机会。

    她谨慎的按下“110916”这几个数字,屏幕居然解锁成功了。

    大三的时候,黎舒和江怀舟一起在学校外租住了一处温馨的一居室。细雨绵绵的周末,他们窝在沙发上看了一部关于时空穿越的爱情电影《时空恋旅游人》。

    睡前,黎舒躺在床上侧过身,描摹着江怀舟高挺的鼻梁,问道:“如果你可以跟电影里男主一样回到过去,你会回到哪一天?”

    半梦半醒间,江怀舟嘟囔到:“2011年9月16日。”

    黎舒很是惊讶,本是随意问了这个问题,以为他会说没有想要回去的时间,或者说回到高考啊之类的人生关键时间。

    没有想到,他会毫不犹豫的报出一个确切的日期。

    边上的江怀舟已经沉沉睡去,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这一天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疲惫的已经无法睁开眼皮的时候,她脑中突然闪现灵光,渐渐明朗起来。

    这一天是流星雨夜,江怀舟将她从天台解救下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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