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空交锋
回到房间的许长赢，静坐了许久仍是心神不宁，无法入睡。
推开紧闭的窗子，邻居的房子近在咫尺，旁边是往常她过去孙卫军家常走的小道，只需要走十来分钟就能到他家，但是……
定定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许长赢似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快步走到桌子边，拉开抽屉取出之前拿来记账的本子和笔，把桌上堆放的杂物拨到一边，提笔开始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此时她是心急如焚的，恨不得一秒钟就把给信写好，然后马上送出去。
可此时还没到1956年，简体字还没有在国内向全社会推广。绝大部分识字的人都是用繁体字进行书信交流，只有一小部分字才用的简体字。
许长赢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想办法搞到了繁体字字典，平日一有空就练字以防露出马脚。
此时心急起来，要写信也能想起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繁体字怎么写，不至于要一个一个去查字典。
为了加快书写进度，节约送信时间，减少被外出的董辉等人回来发现自己的可能，许长赢尽可能地精简自己要传达的意思，把字数压缩到极致。
“嘶——”纸张被撕裂的声音，被阻挡在被子形成的小小空间中。
许长赢抽出被单独撕出来的纸，两三下就把它折成了一个长方形的简易信封样。小学时学来的折纸技术，此刻展现出了它前所未有的价值。
掏出几件衣服塞到被窝里，营造出有人躺在床上睡觉的假象。把刚剪下来的平时用来缝补衣服的黑线一头绑在窗把手上，为了自己后面翻窗回卧室留下条件。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透过反锁的房门也听不到屋里有其他动静后。
许长赢利索地从窗口翻跳出去，仔细的扯着刚才栓着窗里边把手的黑线，卡在关闭的两扇窗中间。
确保自己记住了那不起眼的黑线卡着的位置后，许长赢蹑手蹑脚地移动到不易发现的地方，一路躲躲藏藏地跑远。
一路提心吊胆，终于到了目的地点她才松了一口气。怎么不惊动屋里其他人把送信人叫出来也是个难题……
许长赢蹲在墙角，像一朵怕被人采摘，正在躲在阴暗角落努力生长蘑菇。
夜晚凉风阵阵，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许长赢不禁想。
她穿越后拿的不应该是乡村种田流剧本吗？怎么现在过的日子倒像权谋智斗片场的日常了？
……
幸好老天奶心里还是有许长赢这个孙女的，顺利把信交出去之后，她返回时的心情都轻松了一半。
一路无事地回到自己房间的窗外，一看黑线，却发现它不见踪影了。许长赢心中骇然，把整扇窗都摸了一遍都找不到黑线，正在她不知所措时，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迅速查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人，但屏息凝神许长赢确定脚步声真实存在并在由远及近。
她心跳如雷。
窗户忽然打开，她看到宋河的脸出现时，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他一把拉住。
紧急情况下，身体比脑子反应快，许长赢一下就翻回了房间里。宋河手疾眼快地锁上窗户，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两人刚靠着窗边的墙蹲下，凝实的脚步声就在一墙之隔外响起，紧接着又响起几道脚步声。
窗外是董辉和跟着他过来的几个手下，其中一个不明白为什么老大突然跑到这边了。
“老大，你在这边发现什么了吗？”
被特意压低的声音透过没什么隔音效果的窗户，传到了正蹲在地上的两人耳中。
董辉看了一眼问话的人并不作答，反而无声地靠近窗户，想要通过玻璃窥视房内的情况。
高大的人影投射到地上，黑暗中的许长赢觉得自己的心脏疯狂得都快要破体而出了。
宋河侧头注视着许长赢因紧张而绷着的脸，手如同黑暗中捕猎的游蛇，准确又强势地挤进了她湿润的手中。
许长赢忍住差点破口而出的惊呼，身体被突然的触碰吓得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她转过头，谴责地瞪着宋河。
回应许长赢的是宋河手上无声加大的力度，粗糙干燥的大手掌捏了捏因为紧张而发冷出汗的手，似乎在说不要怕。
带着传统花纹的毛玻璃，因其特有的模糊特性，成功抵挡了来自董辉的观察。
房间内没有移动的影子，也没有任何不该在深夜熟睡之人房间里出现的声音。
“回去睡觉吧。”董辉收回怀疑的目光，没有对自己突兀跑到这个窗户前的行为做解释，只是简单直白地下达了一道新的指示。
几个手下对视一番，谁也没提出疑问，直接跟上董辉的脚步返回院子。
董辉的疑心重是众所周知的，他就是凭借着心细如尘、不放过任何细微动静，才混到了今天的地位。
进了小东楼，一起出去的其他人都上楼了，剩下董辉独自一人在客厅内。
他在黑暗中盯着许长赢隔壁房间的房门，这个房间本来是闻景和住的。自从闻景和离开后，许长赢就锁了起来，只有隔三差五进去搞卫生时才会打开。
但是自从那天引起了季长春的怀疑后，她就把锁取了下来。本来图方便锁在小东楼一楼杂物间放置的很多货物和藏着的超级3d打印机，自那天后都连夜搬到了小北楼。
这次宋河以哥哥的身份住进这里为她筹备结婚的事，为了能在村民那里圆过去，就让他住进了之前闻景和住过的房间。
没道理救来的无亲无故的年轻人能住的房间，专门来办事作为一家人的哥哥不能住吧？
董辉提步靠近宋河所住的房间，却被身后传来的的声响打断了动作。
门栓被拨开，被更换过的木门打开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卷起一阵风。摇曳的光影在楼梯底下探出，紧接着是鞋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啊呀，董大哥，你也夜里起来方便吗？”宋河故作惊讶地问，像是怕吵醒熟睡的妹妹，用的还是气音。
董辉看向跳动烛火后宋河微笑的脸，隔了一会才回道：“是啊，小宋你怎么有灯不开，拿着根蜡烛上厕所呢？”
宋河慢条斯理地向董辉走近，“这不是怕灯光太亮，弄醒我妹嘛。”
“你倒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
听到这话的人似是非常认可这个评价，本来翘起的嘴角又弯了几个度。
董辉看着宋河越走越近，不再站定，错身离开了。为了做戏做全套，径直走向了厕所，门关上不到一秒，里面的灯光亮起，透过门缝映亮了一大片地方。
宋河脸上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伪装的笑脸，只剩下一片肃杀之意。
“呼~”烛火被吹灭，客厅重新恢复成无人的寂静。一切似乎又回归平静。
“喔噢喔噢——”一只公鸡领头，村里各个地方也分别传来其他公鸡的应和。
天色大亮也不过是一会的事，不断有村民从家里走出来，准备去领农具下田干活。
不过长旺村里第一批起床的人，并不是这些人。早在鸡鸣前，已经有人披星戴月出门了。
其中一个人就是昨夜接到许长赢委托的叶青平。
她并没有先跟大队长请示就离开长旺村，是违规操作，被发现了是要被批评、甚至扣公分的。
但是……许长赢大半夜避开其他人，来交代她办的急事一定是非常重要且隐秘的。
叶青平坐在船上远离其他人的位置，双臂紧靠在腹前，下意识地摆出防备的姿态。
许长赢给她的信，此刻正藏在她衣服的内袋。怕被自己的汗水浸湿模糊纸上的字迹耽误事，叶青平还细心地用手帕把那信给包了起来。
卫生所……唐济民医生……警察唐承烨同志……
叶青平时不时用眼睛打量周围，努力地想找出可能会存在的可疑之处、可疑之人。许长赢着急要让自己送出的信，是给一名警察同志的，而且还交代她能亲手交到他手里最好。
叶青平很难不就此种种联想出一些严重的事件。
难道有人被害死了，长赢发现了凶手但被他注意到了，所以只能掩人耳目让自己找警察报案？
可是……报案去镇上派出所就好，为什么要通过卫生所找指定的一个警察呢，这说不过去啊。
叶青平仔细想了想，自从许长赢回来以后，长旺村好像也没有听闻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要说最劲爆的消息，还属她本人婚期将近，送嫁妆、送聘礼的队伍来到村里。
难道那些凶神恶煞送聘礼的人，真的像村民暗中传的那样其实是之前作恶的土匪？他们在半路杀掉了本来送聘礼接亲的队伍，取而代之，想潜伏在村里，时机合适就把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逃之夭夭？
叶青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样的联想太可怕了。
混迹在小狼山一带的土匪，可是真的杀人如麻的，长旺村就有两兄弟遭了殃。
“到喽——”船夫的吆喝将叶青平从恐怖的想象旋涡中拉出。
她有些慌乱地看着船上的人走光，赶紧跟上大家的脚步下船。刚才还在她怀疑之列的人，此时变成她的依靠。待在人多的环境，总是能给胆怯的心提供一些安全感的。
要快点找到唐承烨同志，把怀里的信送出去才行！
推开紧闭的窗子，邻居的房子近在咫尺，旁边是往常她过去孙卫军家常走的小道，只需要走十来分钟就能到他家，但是……
定定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许长赢似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快步走到桌子边，拉开抽屉取出之前拿来记账的本子和笔，把桌上堆放的杂物拨到一边，提笔开始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此时她是心急如焚的，恨不得一秒钟就把给信写好，然后马上送出去。
可此时还没到1956年，简体字还没有在国内向全社会推广。绝大部分识字的人都是用繁体字进行书信交流，只有一小部分字才用的简体字。
许长赢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想办法搞到了繁体字字典，平日一有空就练字以防露出马脚。
此时心急起来，要写信也能想起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繁体字怎么写，不至于要一个一个去查字典。
为了加快书写进度，节约送信时间，减少被外出的董辉等人回来发现自己的可能，许长赢尽可能地精简自己要传达的意思，把字数压缩到极致。
“嘶——”纸张被撕裂的声音，被阻挡在被子形成的小小空间中。
许长赢抽出被单独撕出来的纸，两三下就把它折成了一个长方形的简易信封样。小学时学来的折纸技术，此刻展现出了它前所未有的价值。
掏出几件衣服塞到被窝里，营造出有人躺在床上睡觉的假象。把刚剪下来的平时用来缝补衣服的黑线一头绑在窗把手上，为了自己后面翻窗回卧室留下条件。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透过反锁的房门也听不到屋里有其他动静后。
许长赢利索地从窗口翻跳出去，仔细的扯着刚才栓着窗里边把手的黑线，卡在关闭的两扇窗中间。
确保自己记住了那不起眼的黑线卡着的位置后，许长赢蹑手蹑脚地移动到不易发现的地方，一路躲躲藏藏地跑远。
一路提心吊胆，终于到了目的地点她才松了一口气。怎么不惊动屋里其他人把送信人叫出来也是个难题……
许长赢蹲在墙角，像一朵怕被人采摘，正在躲在阴暗角落努力生长蘑菇。
夜晚凉风阵阵，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许长赢不禁想。
她穿越后拿的不应该是乡村种田流剧本吗？怎么现在过的日子倒像权谋智斗片场的日常了？
……
幸好老天奶心里还是有许长赢这个孙女的，顺利把信交出去之后，她返回时的心情都轻松了一半。
一路无事地回到自己房间的窗外，一看黑线，却发现它不见踪影了。许长赢心中骇然，把整扇窗都摸了一遍都找不到黑线，正在她不知所措时，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迅速查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人，但屏息凝神许长赢确定脚步声真实存在并在由远及近。
她心跳如雷。
窗户忽然打开，她看到宋河的脸出现时，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他一把拉住。
紧急情况下，身体比脑子反应快，许长赢一下就翻回了房间里。宋河手疾眼快地锁上窗户，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两人刚靠着窗边的墙蹲下，凝实的脚步声就在一墙之隔外响起，紧接着又响起几道脚步声。
窗外是董辉和跟着他过来的几个手下，其中一个不明白为什么老大突然跑到这边了。
“老大，你在这边发现什么了吗？”
被特意压低的声音透过没什么隔音效果的窗户，传到了正蹲在地上的两人耳中。
董辉看了一眼问话的人并不作答，反而无声地靠近窗户，想要通过玻璃窥视房内的情况。
高大的人影投射到地上，黑暗中的许长赢觉得自己的心脏疯狂得都快要破体而出了。
宋河侧头注视着许长赢因紧张而绷着的脸，手如同黑暗中捕猎的游蛇，准确又强势地挤进了她湿润的手中。
许长赢忍住差点破口而出的惊呼，身体被突然的触碰吓得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她转过头，谴责地瞪着宋河。
回应许长赢的是宋河手上无声加大的力度，粗糙干燥的大手掌捏了捏因为紧张而发冷出汗的手，似乎在说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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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没有移动的影子，也没有任何不该在深夜熟睡之人房间里出现的声音。
“回去睡觉吧。”董辉收回怀疑的目光，没有对自己突兀跑到这个窗户前的行为做解释，只是简单直白地下达了一道新的指示。
几个手下对视一番，谁也没提出疑问，直接跟上董辉的脚步返回院子。
董辉的疑心重是众所周知的，他就是凭借着心细如尘、不放过任何细微动静，才混到了今天的地位。
进了小东楼，一起出去的其他人都上楼了，剩下董辉独自一人在客厅内。
他在黑暗中盯着许长赢隔壁房间的房门，这个房间本来是闻景和住的。自从闻景和离开后，许长赢就锁了起来，只有隔三差五进去搞卫生时才会打开。
但是自从那天引起了季长春的怀疑后，她就把锁取了下来。本来图方便锁在小东楼一楼杂物间放置的很多货物和藏着的超级3d打印机，自那天后都连夜搬到了小北楼。
这次宋河以哥哥的身份住进这里为她筹备结婚的事，为了能在村民那里圆过去，就让他住进了之前闻景和住过的房间。
没道理救来的无亲无故的年轻人能住的房间，专门来办事作为一家人的哥哥不能住吧？
董辉提步靠近宋河所住的房间，却被身后传来的的声响打断了动作。
门栓被拨开，被更换过的木门打开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卷起一阵风。摇曳的光影在楼梯底下探出，紧接着是鞋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啊呀，董大哥，你也夜里起来方便吗？”宋河故作惊讶地问，像是怕吵醒熟睡的妹妹，用的还是气音。
董辉看向跳动烛火后宋河微笑的脸，隔了一会才回道：“是啊，小宋你怎么有灯不开，拿着根蜡烛上厕所呢？”
宋河慢条斯理地向董辉走近，“这不是怕灯光太亮，弄醒我妹嘛。”
“你倒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
听到这话的人似是非常认可这个评价，本来翘起的嘴角又弯了几个度。
董辉看着宋河越走越近，不再站定，错身离开了。为了做戏做全套，径直走向了厕所，门关上不到一秒，里面的灯光亮起，透过门缝映亮了一大片地方。
宋河脸上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伪装的笑脸，只剩下一片肃杀之意。
“呼~”烛火被吹灭，客厅重新恢复成无人的寂静。一切似乎又回归平静。
“喔噢喔噢——”一只公鸡领头，村里各个地方也分别传来其他公鸡的应和。
天色大亮也不过是一会的事，不断有村民从家里走出来，准备去领农具下田干活。
不过长旺村里第一批起床的人，并不是这些人。早在鸡鸣前，已经有人披星戴月出门了。
其中一个人就是昨夜接到许长赢委托的叶青平。
她并没有先跟大队长请示就离开长旺村，是违规操作，被发现了是要被批评、甚至扣公分的。
但是……许长赢大半夜避开其他人，来交代她办的急事一定是非常重要且隐秘的。
叶青平坐在船上远离其他人的位置，双臂紧靠在腹前，下意识地摆出防备的姿态。
许长赢给她的信，此刻正藏在她衣服的内袋。怕被自己的汗水浸湿模糊纸上的字迹耽误事，叶青平还细心地用手帕把那信给包了起来。
卫生所……唐济民医生……警察唐承烨同志……
叶青平时不时用眼睛打量周围，努力地想找出可能会存在的可疑之处、可疑之人。许长赢着急要让自己送出的信，是给一名警察同志的，而且还交代她能亲手交到他手里最好。
叶青平很难不就此种种联想出一些严重的事件。
难道有人被害死了，长赢发现了凶手但被他注意到了，所以只能掩人耳目让自己找警察报案？
可是……报案去镇上派出所就好，为什么要通过卫生所找指定的一个警察呢，这说不过去啊。
叶青平仔细想了想，自从许长赢回来以后，长旺村好像也没有听闻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要说最劲爆的消息，还属她本人婚期将近，送嫁妆、送聘礼的队伍来到村里。
难道那些凶神恶煞送聘礼的人，真的像村民暗中传的那样其实是之前作恶的土匪？他们在半路杀掉了本来送聘礼接亲的队伍，取而代之，想潜伏在村里，时机合适就把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逃之夭夭？
叶青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样的联想太可怕了。
混迹在小狼山一带的土匪，可是真的杀人如麻的，长旺村就有两兄弟遭了殃。
“到喽——”船夫的吆喝将叶青平从恐怖的想象旋涡中拉出。
她有些慌乱地看着船上的人走光，赶紧跟上大家的脚步下船。刚才还在她怀疑之列的人，此时变成她的依靠。待在人多的环境，总是能给胆怯的心提供一些安全感的。
要快点找到唐承烨同志，把怀里的信送出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