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日子就是这么的庸常，却有细小的期待，
如夏末破碎的光芒，洒落其上，照进心房。
*
“老师刚刚上课讲的重点固搭还记得吗？”
“嗯记得。”她提笔写下long to，“是...想要、渴望的意思。”
“嗯。”他笑了笑，“造个句，加深印象。”
“阿也，你来。”
乔乐也愣了愣，思考片刻，便一笔一划写下。
还没给林臞看，就打上了自习铃。她只好写完塞给林臞让他回座位看。
她的心怦怦地跳，刚刚怎么鬼使神差地写下这句...
突然想回头看一眼林臞。
她默不作声地把落单的纸往桌边推去。
纸张轻飘飘，像梧桐落叶缓慢飞行。
乔乐也趁捡起的一瞬工夫抬头看他。
林臞眉目正染上笑意，哑声对她作了口型。
从来没有这么快的反应，她不知是立马读懂后的心悸。
还是阳光刚刚好打在她的课桌上。
少女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烫。
－
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窗，打在乔乐也的发梢上，脸红扑扑的。
少年久久移不开眼，他回神，低头看摊开的作文本。
娟秀的英文字母。
第一眼便看懂了。
他的阿也啊，真的很轻易让他心情起波澜。
林臞轻轻地笑。
光影落在那串英文，少年默念。
[I long to meet you.]
[Me too.]
☆
“命是弱者借口，运乃强者谦词。在坚持努力的人面前，不要抱怨命运不公，时间会证明你所付出的一切汗水。”
“这句话不错，可以背下来用在素材。”乔乐也捧着书，念给他听。
林臞嗯了声，说：“阿也，这句话也挺适合我。”
“？”
“为什么坚持喜欢你，因为我要坚持到所有人都放弃，时间会证明最后的归属。”
......
从图书室借完书出来。
林臞突然想起一件事，周一是七夕节，他给错过了。
乔乐也被他这么提醒，才想起有这个节日，毕竟、、以前也轮不到她留意。
“那周末出来吃个饭？我们纪念一下，和弥补上次的。”
她点头：“也行，我顺便把稿子直接给你，正好方便你准备下周一的演讲。”
林臞垂眼，他真不想去演讲，本来都准备拒绝的。
结果罗优优派阿也来询问他，拒绝的话哪还开得了口。
乔乐也偏头看他。
四目相对，她察觉到他的情绪，说：“你不想去当时就说不去的。”
“也不是。”林臞避开注视，小声道：“只是不想抛头露面，因为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乔乐也没忍住笑出声。
一本正经的小灰狗。
☆
洗完澡清清爽爽，齐扬抱着桶出来。
“一个人的寝室好爽啊。”
“臞哥，我可不可以当你舍友。”
林臞摇头，在看书。
齐扬走过去，床头有试卷、眼罩、便利贴眼药水等等。
他随手拿起玩偶。
“这么热的天，抱着这个睡觉？”
林臞点头，仍看书。
“没什么事，你就回去，等下我要锁门了。”
突然就被下了逐客令。
齐宝委屈但扬宝不说。
－
安书过来还水卡。
放进去时，无意扫见小包隔层里的项链，用白袋保护得十分之好。
她好奇地拿出来。
米白贝母镶嵌海蓝欧泊，好漂亮。
乔乐也的声音突然传来，“安书？”
吓得安书手一哆嗦。
项链掉回袋底。
“啊，小乔，我过来还你水卡。”安书清嗓子：“这个项链在哪买的啊，怎么没见你戴过。”
乔乐也把它拿了回来，“我在小摊买的，不值几个钱，所以没怎么戴过。”
“你还完水卡就先回去吧，我跟荧纤她们上教室。”
目光停在远去的背影片刻，她又低下头把袋口仔细封好。
思绪回到某天，林臞建议她，不要跟安书玩得太近。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说，而且很突然。
乔乐也掩去眼底的郁闷，说不上来的感受。
☆
饭点的高中生是饥饿的蝗虫。
这句话挺对的。
林臞明明记得下课铃才响，但教室大半人瞬间消失。
他以前从来没注意，现在目睹了倒觉得新鲜有趣。
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只觉得当下的生活不再枯燥，逐渐变得生动活力。
总之，他问：“阿也，要不下午吃饭，我们也冲一下食堂？”
乔乐也那点愣怔很快消失，说：“好啊。”
勇于尝试，比中规中矩的日复一日更好。
下午的最后一节偏偏是政治课，老师姓李，人称拖堂李天王。
整个教室在听见下课铃响起时是兴奋的，发现课件ppt还剩两页是绝望的，目睹邻班显眼包慢悠走过17s是焦躁不安的，半分钟之后开始陷入一种悲哀的死寂。
可是这样的场景下，林臞在心里却笑得不行。他就撑着下巴看前桌男生的脑袋从高昂到无力垂下，似乎抬眼看向老师都带着一丝愤怒和无奈。
怪不得以前齐扬说：“最后一节课的老师如果提前五分钟下课，对于学生来说犹如救命恩人。”
林臞又去看阿也，少女始终专注，坐姿极其规范，正在认真标注笔记。
李天王终于讲完了最后一张ppt，他手一挥示意下课。
有甚者早早打开后门就为了等到这一刻。
他也等着，少女正转过身来。
楼下不远处，有人高喊着：“没吃过没吃过。”
两人的视线撞上，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原来冲食堂，蛮累的。
不过在路上超过一个又一个学生时，还是莫名地开心。
多年后回想起来，还是会怀念和感动，其实眷恋的还有一起陪着的身边人吧。
排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多久。
林臞：“为什么都要冲着去。”
乔乐也认真思考，答：“可能吃饭是忙碌学习中为数不多快乐的一件事。”
他轻笑应声，然后接过她的碗，心细地在水龙头旁，用手沾水一点点抹掉外壁的西红柿汁。
“这个阿姨，手有点抖。”他递出一张纸给阿也擦净手。
最后一张纸用来擦干碗壁的水珠。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养成了带纸的习惯。
乔乐也后知后觉：“没有纸巾了，你的手还湿着。”
林臞用力甩手，说：“现在干了。”
......
他管冲食堂叫做，每天两次的200m越野竞速跑。
不过就目前来说，林臞觉得这一次就够了。
他还是更喜欢跟阿也慢慢地走去食堂。
这一路的风景都好，满地桂花琉影。
☆
林臞从菜谱上得知，“学会牛奶煮玉米，祛湿养胃有一套”。
挺容易，不算难。
周三晚上他捣鼓了半小时，自认为明早肯定轻松搞定。
乔乐也清早上到教室。
林臞坐在位置上，然后走向她。
“趁热吃，凉了就不要吃了。”他说，“我来解决。”
经此，往后的周四清早，乔乐也都是啃着牛奶香气的玉米。
倒成了两人无言的约定。
另外的星期二，他就变着花样给她带早餐。
偶尔是燕麦粥，或者是小笼包，常驻嘉宾是饺子豆浆。
经后的好几周，厨艺上，肉眼可见地进步。
粥开始有了鲜味，笼包的皮薄馅多，饺子外观精致。
他似乎还多学了怎么包显得好看。
小小一个好可爱。
米筱亦犯起纳闷，班长每周二四这两天的饭票怎么留着了——
换作往常，饭票是实时跟紧消失的。
中午，林臞从买的那袋金橘里随手拿出两个，一个扔给齐扬，一个准备剥给她。
“坏了。”他目光稍顿。
其实乔乐也不太介意，有时水果放烂了，切掉坏的地方继续吃，她在家一般都是这样解决苹果。
闻言，林臞皱起眉：“阿也，下次不许这样吃了，我重新剥另外的。”
“哪怕是切掉坏的部分也没用，烂的就是烂的。”他作势就要扔掉。
见她于心不忍，林臞的手一顿，叹慰道：“这个，我来吃。”
乔乐也上手阻止：“算了，扔掉吧，待会你吃了不舒服。”
在一旁的齐扬，默默低头：我是来请教问题的，不是来吃狗粮的。
☆
不知道校园怎么掀起了倒立叠罗汉的风潮，似乎是从新生开始的潮流。
总之延续到了好斗的高二学长。
搞得林臞在最后一张桌，每天课间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他一脸麻木的表情，她次次回首看见都忍不住笑。
罗优优还托班长拍下，说留着剪进青春回忆录。
她笑得镜头都在抖。
林臞偷偷叹气的样子，so cute。
☆
学校大发慈悲，全校实践课。
“岚城呢，也到了入秋的季节，天干物燥，在家一定要叮嘱家长规范使用厨具。”老师站在上面苦口婆心：“明火附近不要倒面粉，这是常识，啊。”
实践老师讲完一大堆，然后双手合十，拍了个掌：“好了，同学们，你们可以开始做雪媚娘了。”
“所以前面铺垫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呢？”
“管了他，只要不上课让我挖泥巴都愿意。”米筱亦乐此不疲地倒手里的糯米粉。
乔乐也眉眼认真，一下一下按揉，手里的面粉团很快成型。
其他的小组成员默默鼓掌：班长好厉害。
还要冷冻20分钟。
乔乐也又去挑选水果，准备切好备用。
之前做给他的饼干是抹茶味的，她拿了包抹茶粉，打算混进奶油里打发。
根据组员的需求，乔乐也陆续切好草莓丁，火龙果，奥利奥。
繁琐的步骤，在她手下变得有条不紊。
林臞似乎没有等太久，一个人在教室写了会作业，乔乐也就从后门拐弯进了来。
她弄了一组的雪梅娘，身上多多少少沾着点奶面的味，林臞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说闻饿了。
好想咬一口。
☆
明天周五，全校迎来开学的第一次周末。
罗优优叮嘱乔乐也把暑假作业的答案发下去。
附中题目质量一直很好，专对学生基础复习查缺补漏，必要的答案核对都是自我检测。
林臞说，做题不纠正答案，那就是白做。
做作业的理由很简单，我知道这是我这个阶段该做的事，所以我要做。就这样。
所以别说什么，学霸从来不做暑假作业。
学霸是学霸，你是你，大家都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也许，你没看见的是他们在做更高难度的题目。不是更优秀的人，就跟着大部队走，这是最安全稳妥的选择。
这也是乔乐也从林臞身上学到的，只是没想到，林臞会折返路线，陪她同行大部队。
乔乐也握紧笔尖，开始一题一题批改。
政治专题没有太大问题，文言文他总结过给她，积累了不少。
接下来是英语数学。
她特意把林臞那份拿过来，有些题目他的附注比解析更易懂。
无法避免，还是有挺多错误的地方。
乔乐也顺手给林臞的每道题打勾。
下课铃一响，米筱亦立马回头想凑乔乐也去走廊站会 。
结果少女神情专注，一道道看题。
米筱亦乏味地回想自己的暑假作业——先圈再划假重点，字母落在括号里。
米筱亦：......突然想学习了。
晚习大课间有15分钟，大部分同学去冲锋小卖部。
林臞是第一组靠窗单桌，她是第二组倒数第三桌。
乔乐也去还书的时候，这人托腮看月亮。
林臞移回视线，落在乔乐也圈起来的阅读题。
The ---- (honour)。
“The后面加名词。”他又翻译了几句有参考性的句子，说：“其实这些算基础题，我讲得够清楚吗？阿也能理解么？”
乔乐也懵懂地点头，立马俯身做笔记。
这个时候还不算岚城的秋季，所以乔乐也穿了件宽松的衬衫。
许是晚上闷热，她没有系最上边的纽扣。
头顶的风扇转了过来，把衣裳吹得扑扑晃。
少女这一俯身，泄了月光。
书桌不大，两人挨得极进，他看得真切。
“阿也。”林臞艰难地喊了声，后颈红了一片。
乔乐也正好圈完笔记，重新站了起来，“嗯？怎么了？”
“下次要蹲下来，不要弯腰。”林臞偏头，“无论是捡东西系鞋带，还是、、做笔记。”
“没有凳子就半蹲一下。”
虽然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但乔乐也抱着书重重嗯了声。
林臞又说：“这两周气温不变，穿这件衣服自然会热。”
乔乐也懂了，解释道：“我原先以为晚上没有这么热，后来就解了一个扣子。”
林臞点头没吭声，乔乐也望了眼钟，还有五分钟上课。
她认真地问：“林臞，你为什么学习成绩这么好？”她改了他的，没有一道题错。
“也许努力。”他惯常冷淡的眉眼，这会有了弧度，“你也可以的阿也，我下次帮你把英语套路整理出来。”
“要不要？”
“要！”乔乐也弯起眼角。
每次谈学习就这么起劲，谈恋爱就纯情要命。
等乔乐也回到座位，林臞拧开铁杯灌水。
少年喉结滚动，闭上眼就是少女淡粉的内衬，均匀布满要他命的圆圈波点。
以及中央的小蝴蝶。
过了半晌，他抓了抓头发，头埋进手弯里。
模糊又低哑的一声。
艹、
☆
正值入秋期，黑心小卖部难得大方一次。
推出的甜筒冰棍，马蜂凉粉，一律打折。
此消息一出，全校学生在大课间按耐不住。
林臞不吃这些，但齐扬偏要拉着他去冲小卖部。
他本拒绝，结果发现乔乐也被说服帮忙代购。
“就这一次嘛，我们负责在你身后陪跑助威。”
“嗯嗯！女神加油。”荧纤塞钱给她：“我要五羊的巧克力冰淇淋。”
长跑第一的乔乐也无奈地收下钱。
于是五个人，莫名凑在一起，下课铃一响就赛跑启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臞的身体在慢慢变好。
以前稍微小跑，心脏会莫名的疼，绞疼到不能呼吸，缓一会又慢慢好。
他甚至怀疑，自己这辈子都不能感受奔跑时吹来的风了，搞不好命就这样交代。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林臞望向人流拥挤的小卖部门口，他站在几米开外。
喧闹的小卖部，是他没见过的一隅。
等待同伴出现，是他没经历过的场景。
有种奇妙的感觉，异样的情绪爬上思绪。
林臞握着常温的矿泉水，似乎有股力量充沛全身。
来到明崇将近一年，他已经完成了许多曾经从来没有的第一次。
教室的白炽一盏又一盏，沿途的路杆闪着暗黄灯。
星空是薄荷色，月亮是橙橘光，晚风吹起粉色的气泡。
他的世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五彩斑斓。
从此单一色调的生活有了期盼与不同——
心也是。
他颔首静等，终于看见了。
乔乐也从那股人流中轻松脱身，分完冰淇淋给她们。
她手里还有一瓶矿泉水，似乎无奈地笑了下。
然后朝他走来，说：“嘶，似乎多了一瓶矿泉水。”
林臞把那瓶塞给齐扬，乖乖伸出手：“现在不多了。”
“嗯——”她俏皮仰头，笑着：“给你。”
好像有温暖的碎片跟记忆切影相吻合。
他接过矿泉水，认真道。
谢谢你阿也。
－
真的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
一周的时间在最后的蝉鸣声中度过。
课后，分发了各宿舍的手机。
乔乐也拿到手机不久，就收到了微信消息。
【LQ：阿也平时放学一个人吗？】
乔乐也愣了愣，回头去看最后一张桌的位置。
少年低着头，安静地跟周围的嘈杂格外不同。
【光：对的，偶尔跟荧纤一起搭公交。】
不过这基于木邥要开会，没接荧纤的情况下。
【LQ：这样。】
【光：话说，你怎么会觉得我一个人。】
【LQ：上学期有注意到。】
【光：嗯。怎么了吗？林臞。】
【LQ：其实我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光：嗯？】
对方的白色话框弹来。
——以后下午放学
——可以一起走吗
日子就是这么的庸常，却有细小的期待，
如夏末破碎的光芒，洒落其上，照进心房。
*
“老师刚刚上课讲的重点固搭还记得吗？”
“嗯记得。”她提笔写下long to，“是...想要、渴望的意思。”
“嗯。”他笑了笑，“造个句，加深印象。”
“阿也，你来。”
乔乐也愣了愣，思考片刻，便一笔一划写下。
还没给林臞看，就打上了自习铃。她只好写完塞给林臞让他回座位看。
她的心怦怦地跳，刚刚怎么鬼使神差地写下这句...
突然想回头看一眼林臞。
她默不作声地把落单的纸往桌边推去。
纸张轻飘飘，像梧桐落叶缓慢飞行。
乔乐也趁捡起的一瞬工夫抬头看他。
林臞眉目正染上笑意，哑声对她作了口型。
从来没有这么快的反应，她不知是立马读懂后的心悸。
还是阳光刚刚好打在她的课桌上。
少女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烫。
－
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窗，打在乔乐也的发梢上，脸红扑扑的。
少年久久移不开眼，他回神，低头看摊开的作文本。
娟秀的英文字母。
第一眼便看懂了。
他的阿也啊，真的很轻易让他心情起波澜。
林臞轻轻地笑。
光影落在那串英文，少年默念。
[I long to meet you.]
[Me too.]
☆
“命是弱者借口，运乃强者谦词。在坚持努力的人面前，不要抱怨命运不公，时间会证明你所付出的一切汗水。”
“这句话不错，可以背下来用在素材。”乔乐也捧着书，念给他听。
林臞嗯了声，说：“阿也，这句话也挺适合我。”
“？”
“为什么坚持喜欢你，因为我要坚持到所有人都放弃，时间会证明最后的归属。”
......
从图书室借完书出来。
林臞突然想起一件事，周一是七夕节，他给错过了。
乔乐也被他这么提醒，才想起有这个节日，毕竟、、以前也轮不到她留意。
“那周末出来吃个饭？我们纪念一下，和弥补上次的。”
她点头：“也行，我顺便把稿子直接给你，正好方便你准备下周一的演讲。”
林臞垂眼，他真不想去演讲，本来都准备拒绝的。
结果罗优优派阿也来询问他，拒绝的话哪还开得了口。
乔乐也偏头看他。
四目相对，她察觉到他的情绪，说：“你不想去当时就说不去的。”
“也不是。”林臞避开注视，小声道：“只是不想抛头露面，因为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乔乐也没忍住笑出声。
一本正经的小灰狗。
☆
洗完澡清清爽爽，齐扬抱着桶出来。
“一个人的寝室好爽啊。”
“臞哥，我可不可以当你舍友。”
林臞摇头，在看书。
齐扬走过去，床头有试卷、眼罩、便利贴眼药水等等。
他随手拿起玩偶。
“这么热的天，抱着这个睡觉？”
林臞点头，仍看书。
“没什么事，你就回去，等下我要锁门了。”
突然就被下了逐客令。
齐宝委屈但扬宝不说。
－
安书过来还水卡。
放进去时，无意扫见小包隔层里的项链，用白袋保护得十分之好。
她好奇地拿出来。
米白贝母镶嵌海蓝欧泊，好漂亮。
乔乐也的声音突然传来，“安书？”
吓得安书手一哆嗦。
项链掉回袋底。
“啊，小乔，我过来还你水卡。”安书清嗓子：“这个项链在哪买的啊，怎么没见你戴过。”
乔乐也把它拿了回来，“我在小摊买的，不值几个钱，所以没怎么戴过。”
“你还完水卡就先回去吧，我跟荧纤她们上教室。”
目光停在远去的背影片刻，她又低下头把袋口仔细封好。
思绪回到某天，林臞建议她，不要跟安书玩得太近。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说，而且很突然。
乔乐也掩去眼底的郁闷，说不上来的感受。
☆
饭点的高中生是饥饿的蝗虫。
这句话挺对的。
林臞明明记得下课铃才响，但教室大半人瞬间消失。
他以前从来没注意，现在目睹了倒觉得新鲜有趣。
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只觉得当下的生活不再枯燥，逐渐变得生动活力。
总之，他问：“阿也，要不下午吃饭，我们也冲一下食堂？”
乔乐也那点愣怔很快消失，说：“好啊。”
勇于尝试，比中规中矩的日复一日更好。
下午的最后一节偏偏是政治课，老师姓李，人称拖堂李天王。
整个教室在听见下课铃响起时是兴奋的，发现课件ppt还剩两页是绝望的，目睹邻班显眼包慢悠走过17s是焦躁不安的，半分钟之后开始陷入一种悲哀的死寂。
可是这样的场景下，林臞在心里却笑得不行。他就撑着下巴看前桌男生的脑袋从高昂到无力垂下，似乎抬眼看向老师都带着一丝愤怒和无奈。
怪不得以前齐扬说：“最后一节课的老师如果提前五分钟下课，对于学生来说犹如救命恩人。”
林臞又去看阿也，少女始终专注，坐姿极其规范，正在认真标注笔记。
李天王终于讲完了最后一张ppt，他手一挥示意下课。
有甚者早早打开后门就为了等到这一刻。
他也等着，少女正转过身来。
楼下不远处，有人高喊着：“没吃过没吃过。”
两人的视线撞上，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原来冲食堂，蛮累的。
不过在路上超过一个又一个学生时，还是莫名地开心。
多年后回想起来，还是会怀念和感动，其实眷恋的还有一起陪着的身边人吧。
排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多久。
林臞：“为什么都要冲着去。”
乔乐也认真思考，答：“可能吃饭是忙碌学习中为数不多快乐的一件事。”
他轻笑应声，然后接过她的碗，心细地在水龙头旁，用手沾水一点点抹掉外壁的西红柿汁。
“这个阿姨，手有点抖。”他递出一张纸给阿也擦净手。
最后一张纸用来擦干碗壁的水珠。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养成了带纸的习惯。
乔乐也后知后觉：“没有纸巾了，你的手还湿着。”
林臞用力甩手，说：“现在干了。”
......
他管冲食堂叫做，每天两次的200m越野竞速跑。
不过就目前来说，林臞觉得这一次就够了。
他还是更喜欢跟阿也慢慢地走去食堂。
这一路的风景都好，满地桂花琉影。
☆
林臞从菜谱上得知，“学会牛奶煮玉米，祛湿养胃有一套”。
挺容易，不算难。
周三晚上他捣鼓了半小时，自认为明早肯定轻松搞定。
乔乐也清早上到教室。
林臞坐在位置上，然后走向她。
“趁热吃，凉了就不要吃了。”他说，“我来解决。”
经此，往后的周四清早，乔乐也都是啃着牛奶香气的玉米。
倒成了两人无言的约定。
另外的星期二，他就变着花样给她带早餐。
偶尔是燕麦粥，或者是小笼包，常驻嘉宾是饺子豆浆。
经后的好几周，厨艺上，肉眼可见地进步。
粥开始有了鲜味，笼包的皮薄馅多，饺子外观精致。
他似乎还多学了怎么包显得好看。
小小一个好可爱。
米筱亦犯起纳闷，班长每周二四这两天的饭票怎么留着了——
换作往常，饭票是实时跟紧消失的。
中午，林臞从买的那袋金橘里随手拿出两个，一个扔给齐扬，一个准备剥给她。
“坏了。”他目光稍顿。
其实乔乐也不太介意，有时水果放烂了，切掉坏的地方继续吃，她在家一般都是这样解决苹果。
闻言，林臞皱起眉：“阿也，下次不许这样吃了，我重新剥另外的。”
“哪怕是切掉坏的部分也没用，烂的就是烂的。”他作势就要扔掉。
见她于心不忍，林臞的手一顿，叹慰道：“这个，我来吃。”
乔乐也上手阻止：“算了，扔掉吧，待会你吃了不舒服。”
在一旁的齐扬，默默低头：我是来请教问题的，不是来吃狗粮的。
☆
不知道校园怎么掀起了倒立叠罗汉的风潮，似乎是从新生开始的潮流。
总之延续到了好斗的高二学长。
搞得林臞在最后一张桌，每天课间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他一脸麻木的表情，她次次回首看见都忍不住笑。
罗优优还托班长拍下，说留着剪进青春回忆录。
她笑得镜头都在抖。
林臞偷偷叹气的样子，so cute。
☆
学校大发慈悲，全校实践课。
“岚城呢，也到了入秋的季节，天干物燥，在家一定要叮嘱家长规范使用厨具。”老师站在上面苦口婆心：“明火附近不要倒面粉，这是常识，啊。”
实践老师讲完一大堆，然后双手合十，拍了个掌：“好了，同学们，你们可以开始做雪媚娘了。”
“所以前面铺垫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呢？”
“管了他，只要不上课让我挖泥巴都愿意。”米筱亦乐此不疲地倒手里的糯米粉。
乔乐也眉眼认真，一下一下按揉，手里的面粉团很快成型。
其他的小组成员默默鼓掌：班长好厉害。
还要冷冻20分钟。
乔乐也又去挑选水果，准备切好备用。
之前做给他的饼干是抹茶味的，她拿了包抹茶粉，打算混进奶油里打发。
根据组员的需求，乔乐也陆续切好草莓丁，火龙果，奥利奥。
繁琐的步骤，在她手下变得有条不紊。
林臞似乎没有等太久，一个人在教室写了会作业，乔乐也就从后门拐弯进了来。
她弄了一组的雪梅娘，身上多多少少沾着点奶面的味，林臞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说闻饿了。
好想咬一口。
☆
明天周五，全校迎来开学的第一次周末。
罗优优叮嘱乔乐也把暑假作业的答案发下去。
附中题目质量一直很好，专对学生基础复习查缺补漏，必要的答案核对都是自我检测。
林臞说，做题不纠正答案，那就是白做。
做作业的理由很简单，我知道这是我这个阶段该做的事，所以我要做。就这样。
所以别说什么，学霸从来不做暑假作业。
学霸是学霸，你是你，大家都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也许，你没看见的是他们在做更高难度的题目。不是更优秀的人，就跟着大部队走，这是最安全稳妥的选择。
这也是乔乐也从林臞身上学到的，只是没想到，林臞会折返路线，陪她同行大部队。
乔乐也握紧笔尖，开始一题一题批改。
政治专题没有太大问题，文言文他总结过给她，积累了不少。
接下来是英语数学。
她特意把林臞那份拿过来，有些题目他的附注比解析更易懂。
无法避免，还是有挺多错误的地方。
乔乐也顺手给林臞的每道题打勾。
下课铃一响，米筱亦立马回头想凑乔乐也去走廊站会 。
结果少女神情专注，一道道看题。
米筱亦乏味地回想自己的暑假作业——先圈再划假重点，字母落在括号里。
米筱亦：......突然想学习了。
晚习大课间有15分钟，大部分同学去冲锋小卖部。
林臞是第一组靠窗单桌，她是第二组倒数第三桌。
乔乐也去还书的时候，这人托腮看月亮。
林臞移回视线，落在乔乐也圈起来的阅读题。
The ---- (honour)。
“The后面加名词。”他又翻译了几句有参考性的句子，说：“其实这些算基础题，我讲得够清楚吗？阿也能理解么？”
乔乐也懵懂地点头，立马俯身做笔记。
这个时候还不算岚城的秋季，所以乔乐也穿了件宽松的衬衫。
许是晚上闷热，她没有系最上边的纽扣。
头顶的风扇转了过来，把衣裳吹得扑扑晃。
少女这一俯身，泄了月光。
书桌不大，两人挨得极进，他看得真切。
“阿也。”林臞艰难地喊了声，后颈红了一片。
乔乐也正好圈完笔记，重新站了起来，“嗯？怎么了？”
“下次要蹲下来，不要弯腰。”林臞偏头，“无论是捡东西系鞋带，还是、、做笔记。”
“没有凳子就半蹲一下。”
虽然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但乔乐也抱着书重重嗯了声。
林臞又说：“这两周气温不变，穿这件衣服自然会热。”
乔乐也懂了，解释道：“我原先以为晚上没有这么热，后来就解了一个扣子。”
林臞点头没吭声，乔乐也望了眼钟，还有五分钟上课。
她认真地问：“林臞，你为什么学习成绩这么好？”她改了他的，没有一道题错。
“也许努力。”他惯常冷淡的眉眼，这会有了弧度，“你也可以的阿也，我下次帮你把英语套路整理出来。”
“要不要？”
“要！”乔乐也弯起眼角。
每次谈学习就这么起劲，谈恋爱就纯情要命。
等乔乐也回到座位，林臞拧开铁杯灌水。
少年喉结滚动，闭上眼就是少女淡粉的内衬，均匀布满要他命的圆圈波点。
以及中央的小蝴蝶。
过了半晌，他抓了抓头发，头埋进手弯里。
模糊又低哑的一声。
艹、
☆
正值入秋期，黑心小卖部难得大方一次。
推出的甜筒冰棍，马蜂凉粉，一律打折。
此消息一出，全校学生在大课间按耐不住。
林臞不吃这些，但齐扬偏要拉着他去冲小卖部。
他本拒绝，结果发现乔乐也被说服帮忙代购。
“就这一次嘛，我们负责在你身后陪跑助威。”
“嗯嗯！女神加油。”荧纤塞钱给她：“我要五羊的巧克力冰淇淋。”
长跑第一的乔乐也无奈地收下钱。
于是五个人，莫名凑在一起，下课铃一响就赛跑启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臞的身体在慢慢变好。
以前稍微小跑，心脏会莫名的疼，绞疼到不能呼吸，缓一会又慢慢好。
他甚至怀疑，自己这辈子都不能感受奔跑时吹来的风了，搞不好命就这样交代。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林臞望向人流拥挤的小卖部门口，他站在几米开外。
喧闹的小卖部，是他没见过的一隅。
等待同伴出现，是他没经历过的场景。
有种奇妙的感觉，异样的情绪爬上思绪。
林臞握着常温的矿泉水，似乎有股力量充沛全身。
来到明崇将近一年，他已经完成了许多曾经从来没有的第一次。
教室的白炽一盏又一盏，沿途的路杆闪着暗黄灯。
星空是薄荷色，月亮是橙橘光，晚风吹起粉色的气泡。
他的世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五彩斑斓。
从此单一色调的生活有了期盼与不同——
心也是。
他颔首静等，终于看见了。
乔乐也从那股人流中轻松脱身，分完冰淇淋给她们。
她手里还有一瓶矿泉水，似乎无奈地笑了下。
然后朝他走来，说：“嘶，似乎多了一瓶矿泉水。”
林臞把那瓶塞给齐扬，乖乖伸出手：“现在不多了。”
“嗯——”她俏皮仰头，笑着：“给你。”
好像有温暖的碎片跟记忆切影相吻合。
他接过矿泉水，认真道。
谢谢你阿也。
－
真的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
一周的时间在最后的蝉鸣声中度过。
课后，分发了各宿舍的手机。
乔乐也拿到手机不久，就收到了微信消息。
【LQ：阿也平时放学一个人吗？】
乔乐也愣了愣，回头去看最后一张桌的位置。
少年低着头，安静地跟周围的嘈杂格外不同。
【光：对的，偶尔跟荧纤一起搭公交。】
不过这基于木邥要开会，没接荧纤的情况下。
【LQ：这样。】
【光：话说，你怎么会觉得我一个人。】
【LQ：上学期有注意到。】
【光：嗯。怎么了吗？林臞。】
【LQ：其实我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光：嗯？】
对方的白色话框弹来。
——以后下午放学
——可以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