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石
在琴寻说出那句伤人的话后，江时冲出大门，同时将脸上的防护罩狠狠甩在地上，任凭泪水在脸蛋上流淌。
她哭得过于伤心，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还跟着其他人。
一路上，江时撞到了好几个人，有一个甚至还被她直接撞翻了果篮。
两三个干瘪发青的果子滴溜溜地从筐子里滚出来，掉落在地上。
“诶呦！我的果儿！”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时猛地刹住还在往前冲的腿，赶紧迅速蹲下，她一边着急道歉，一边快速伸出小手胡乱捡着。
……还好碰掉的不是像鸡蛋这种易碎的食物。
江时后怕地想着。
要知道在这个物资稀缺的末世，任何水和食物都是无必珍贵的。
摔坏了，还得赔人家钱。要是对方还依依不饶，闹到管制处，她可能还会被扣掉一定的积分。
积分对她来说很重要，是不可以随随便便给别人的……
“没事没事，重新捡起来就好，又不是不能吃了。”
厚重的阴影笼罩在头顶上方，江时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声安慰着她。
“真的很抱歉……”
江时心里满是后怕，话说的都蔫蔫的。
她把那些果子捡完后捧在怀里，重新抬头刚想递给那个人时。
谁知，江时的瞳孔紧缩，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一样。
然后“咚咚”两声，果子又重新摔在了地上。
可这次却没有刚才那么幸运了，几个果子直接摔在了粗糙的地面上，干瘪的果壳直接裂开，淡白色的汁液也缓缓流淌在地上。
一时间，空气中充满着一股微微的酸腥味。
他们心知肚明，这次是彻底不能吃了。
“诶诶诶？你怎么回事！故意找茬吗！？”
男人心疼摔坏的果子，脾气在这个时候也一下子上来了，语气冲的火爆十足。面部的肌肉大幅摆动，原本虚掩在他脸上的面罩此刻也掉落在地上。
“不……不是……”
江时的喉咙仿佛被一只凶残的手狠狠掐住一样，她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浑身僵硬地杵在原地。
眼前的人……不，或者说，更像是一个怪物。
他的头顶上、面部甚至可以说所有露出的皮肤，都结满了极小且带着条纹纹理的墨绿色石块，它们一块一块叠在一起，就像鱼鳞一样。而更为细小的石头块进一步覆盖眼睛周围，仔细看的话，他的眼眶周围已经覆盖了淡绿色的痕迹。
这些石头似乎是不放过男人身上的一丝一毫，想要尽数将其吞噬。
并且这些石头之间的缝隙，随着男人一张一合的嘴，微微渗透些红色的液体，看起来怪异无比。
江时心中发凉，脚下仿佛生了根，她的嘴张了又合。
“喂喂，臭小孩，别一惊一乍的！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男人一边大声质问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江时看着他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变为一脸懊悔。他砸了一下舌头，一副滑稽的模样把浑身摸索了一番后，才注意到地面上的面罩。
男人笨拙地蹲下身子，捡起面罩后吹了吹上面的尘土，这才起身。
江时本以为对方还要接着再责怪自己，谁知男人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嗐，我的错，你瞧我这破记性，面罩掉了都没发现。”
男人歉意地挠了挠自己头，面上无奈一笑，看起来满是和蔼——如果刨去脸上那恐怖、如鳞斑一样的硬石皮肤的话。
他把面罩往脸上一套，只露出一双平和的双眼，看起来没那么恐怖了。
似乎是觉得只道歉的诚意不太够，男人又从框子里挑出了两个完好无损的果子，硬塞到江时手里：
“喏，给你，年纪轻轻的注意点路，眼神好使点，这次看你是小孩，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江时没有搭话，等到那只粗粝的指尖触碰到她稚嫩的掌心时，她像是猛然惊醒过来，脚一步一步往后退，然后迅速转身又开始狂奔起来。
江时想连同身后男人的大喊、以及心中的恐惧一同甩掉。
……
——鳞石病。
在这片土地上，这个病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人人都有——即使是刚出生的孩子。
因为这个病能够做到百分百地遗传给下一代。
该病无一例外的会在少年时期显现，并伴随终生。如果不加以治疗，人的血肉就会被这些“鳞石”逐渐吞噬掉，哪怕中途用刀割、用火烧、用尽一切的法子，都没办法完全根除。
活着的人会在每一分每一秒清晰的感受到那鳞石在一步步啃咬你的身体，最先会失明，然后四肢不能动弹，接着是筋骨、五脏六腑，最后是大脑。
这期间，有不乏通过绝食的办法想快速解脱。
但毫无例外，全部失败了。
这些鳞石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量，能够替代被感染人的器官，并以最低的耗能维持人的姓名，如同“活死人”。
唯有静忍受痛苦，静待死亡才是他们最好的解脱。
不过好在，随着研究人员的不分昼夜的实验，研发出了可行的药物。
虽然这种药物不能使身上的鳞石完全根除，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做到有效遏制。
而每个人从出生一开始都会由当地的区域管理者发放药物，每个月领取一次，直至死亡前都是免费的。
这也大大提高了人们的生存率。
但是有一个情况例外——那就是长期在化工厂工作接触绿伪的人。
绿伪对于这些人来说，如同加速剂，一旦和皮肤接触后，会在短短几年等待的只有死亡。
因此他们只能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做好每一次防护。
这也是琴寻的日常。
……
江时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当肺部传来尖锐的刺痛，浑身上下都是火辣辣、皮肤下一秒就要融化时，她才堪堪停下脚步。
江时累的倒在地上。
正值午后，太阳强烈的辐射和滚烫的地面前后烤炙着她的皮肤，身上的痛和麻刺激着江时的感官。
但江时无暇理会，她的内心被更多的是恐惧与无助淹没了。
她咬着牙，泪水一点一点的滴到地上。
江时无助地一拳砸在地上，呜咽声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哭到最后，她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第一抹金色余晖洒落天际。
江时再次睁开眼，环视周围，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一件衣服，原本硬邦邦的地面也被相对柔软的稻草枕头替换掉了。
她有些发懵，一时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你终于醒了。”
明朗柔和的声音从江时斜上方传来。
江时顺着声音寻找过去，她的视线不知怎么、先是落到了一棵已经完全枯萎的大树。
这棵树应该是经历过一场大火，亦或者是被酸雨侵蚀的太久。总之，它从头到尾全部都是干巴黢黑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掉，看起来很是可怜。
然而就在这么一棵丑陋又脆弱的树上，坐着一个白净清秀、跟江时年龄相仿的少年。
那个少年的面容温润如玉，凌乱的碎发挡在额前，修长的眉毛下是一双柔和平静的蓝色双眸。
江时和他对视后，看到他眉眼弯了弯。
那双眼睛仿若星辰大海，将万物深深吸引进去。
而他正满含笑意地看着她。
任哪家的姑娘被这么一双眼眸注视着，都会深陷其中。
可江时基本无感，尽管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瞬间会被这双眼睛吸引住。
江时盯着那张好看的脸，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的拳头有点痒。
“翊辞，你快点滚下来！”
叫翊辞的少年看着眼前像炸了毛的猫咪一样的江时不免有些失笑，眼看笑声从嘴边溜出，他赶紧咳了两声借此遮掩过去。
随后，少年轻盈一跳，略微宽大的白色衬衣随着他的下落而飘动，整个人就像翩翩舞动的蝴蝶一样，最终毫无损伤、平稳落于地面。
可还没等他站起身，就感觉到前方有一股凛冽的风。
翊辞迅速侧身，眼疾手快地抓住对方的手腕，拦截下江时的进攻。
状态不对。
江时“啧”了一声。
眼看着偷袭失败，江时带着一脸的遗憾。收回手，闭眼，她无视站在一旁的少年，自顾自地先调整起自己的气息。
也是在这一瞬，她错过了翊辞正满眼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由于自己刚哭完倒头就睡，江时感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憋着一大口气。她按照平常训练的法子吐纳了几周，直到感受到肺部抽抽了两下出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后，才慢慢睁开眼。
江时脸色依旧臭臭地质问对方：“你不去训练，又跟着我干什么？”
翊辞笑了笑，忽略少女脸上的嫌弃，他清冷的嗓音夹杂着一丝慵懒，解释道：“训练已经结束了，闲来无事想走走，没想到正好看到你。”
江时捡起了地上洁白的衣服和稻草枕头，又狐疑地打量了一会儿眼前的人。
不，不对。
直觉告诉自己对方在撒谎。
江时眯了眯眼睛，凑上前仔细地看着眼前的笑面虎。过了几秒，她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反问道：
“就是你吧？”
“诶？”眼前的少年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似乎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说——是你告的密吧！”
江时一看罪魁祸首还搁那里装傻充愣，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可少年还是不明所以地看着江时。
“别给我装糊涂！肯定又是你向琴寻那家伙告的密，说我逃训了！”
江时咬牙，气冲冲地剁了两下脚。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的话……”
江时本来只是想逼问少年承认而已，谁知说到最后，越说越激动。
她鼻子一酸，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豆大的泪珠“滴答滴答”掉在地上。
翊辞原本那副“打死都不会招”的状态此刻一下子慌了神，尽管他面容依旧平和，可他那双不知往哪里放的手一下子暴露了对方的慌乱。
最后，随着一声叹息，少年只能低头承认。
“是我……对不起……”
“果然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琴寻那个老家伙说！都怪你！你每次都要这样多管闲事！”
江时咬牙切齿，凶巴巴地看着翊辞，
“抱歉，我不能看着你干着这么危险的事情。”翊辞闷闷地低下了头。
眼看着又是一拳，翊辞这次没躲。他把眼睛一闭，就这么直愣愣地杵在原地，任凭江时发泄。
可江时却在距离对方鼻梁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余光中瞥到了翊辞手上缠满的白色绑带。
江时唇角微微下压，她暗自磨了磨牙，然后愤愤地“哼”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疼痛并没有降临在她身上，翊辞眨了眨眼睛，他肉眼可见地透露着喜悦。再一看江时越走越远，他急忙跟了上去，尝试斟酌着用词：
“琴阿姨没有别的意思，可能、可能她的话很难听，但是她真的是担心你…… ”
“……你年龄比较小，经验又不足，如果操作不当，会丢了性命。”
“不要小瞧那些，因为它们是——”
“‘绿伪’。”
柔和的声音和沉闷地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翊辞和江时了然对视，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都想起了沉重的过去。
她哭得过于伤心，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还跟着其他人。
一路上，江时撞到了好几个人，有一个甚至还被她直接撞翻了果篮。
两三个干瘪发青的果子滴溜溜地从筐子里滚出来，掉落在地上。
“诶呦！我的果儿！”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时猛地刹住还在往前冲的腿，赶紧迅速蹲下，她一边着急道歉，一边快速伸出小手胡乱捡着。
……还好碰掉的不是像鸡蛋这种易碎的食物。
江时后怕地想着。
要知道在这个物资稀缺的末世，任何水和食物都是无必珍贵的。
摔坏了，还得赔人家钱。要是对方还依依不饶，闹到管制处，她可能还会被扣掉一定的积分。
积分对她来说很重要，是不可以随随便便给别人的……
“没事没事，重新捡起来就好，又不是不能吃了。”
厚重的阴影笼罩在头顶上方，江时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声安慰着她。
“真的很抱歉……”
江时心里满是后怕，话说的都蔫蔫的。
她把那些果子捡完后捧在怀里，重新抬头刚想递给那个人时。
谁知，江时的瞳孔紧缩，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一样。
然后“咚咚”两声，果子又重新摔在了地上。
可这次却没有刚才那么幸运了，几个果子直接摔在了粗糙的地面上，干瘪的果壳直接裂开，淡白色的汁液也缓缓流淌在地上。
一时间，空气中充满着一股微微的酸腥味。
他们心知肚明，这次是彻底不能吃了。
“诶诶诶？你怎么回事！故意找茬吗！？”
男人心疼摔坏的果子，脾气在这个时候也一下子上来了，语气冲的火爆十足。面部的肌肉大幅摆动，原本虚掩在他脸上的面罩此刻也掉落在地上。
“不……不是……”
江时的喉咙仿佛被一只凶残的手狠狠掐住一样，她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浑身僵硬地杵在原地。
眼前的人……不，或者说，更像是一个怪物。
他的头顶上、面部甚至可以说所有露出的皮肤，都结满了极小且带着条纹纹理的墨绿色石块，它们一块一块叠在一起，就像鱼鳞一样。而更为细小的石头块进一步覆盖眼睛周围，仔细看的话，他的眼眶周围已经覆盖了淡绿色的痕迹。
这些石头似乎是不放过男人身上的一丝一毫，想要尽数将其吞噬。
并且这些石头之间的缝隙，随着男人一张一合的嘴，微微渗透些红色的液体，看起来怪异无比。
江时心中发凉，脚下仿佛生了根，她的嘴张了又合。
“喂喂，臭小孩，别一惊一乍的！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男人一边大声质问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江时看着他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变为一脸懊悔。他砸了一下舌头，一副滑稽的模样把浑身摸索了一番后，才注意到地面上的面罩。
男人笨拙地蹲下身子，捡起面罩后吹了吹上面的尘土，这才起身。
江时本以为对方还要接着再责怪自己，谁知男人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嗐，我的错，你瞧我这破记性，面罩掉了都没发现。”
男人歉意地挠了挠自己头，面上无奈一笑，看起来满是和蔼——如果刨去脸上那恐怖、如鳞斑一样的硬石皮肤的话。
他把面罩往脸上一套，只露出一双平和的双眼，看起来没那么恐怖了。
似乎是觉得只道歉的诚意不太够，男人又从框子里挑出了两个完好无损的果子，硬塞到江时手里：
“喏，给你，年纪轻轻的注意点路，眼神好使点，这次看你是小孩，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江时没有搭话，等到那只粗粝的指尖触碰到她稚嫩的掌心时，她像是猛然惊醒过来，脚一步一步往后退，然后迅速转身又开始狂奔起来。
江时想连同身后男人的大喊、以及心中的恐惧一同甩掉。
……
——鳞石病。
在这片土地上，这个病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人人都有——即使是刚出生的孩子。
因为这个病能够做到百分百地遗传给下一代。
该病无一例外的会在少年时期显现，并伴随终生。如果不加以治疗，人的血肉就会被这些“鳞石”逐渐吞噬掉，哪怕中途用刀割、用火烧、用尽一切的法子，都没办法完全根除。
活着的人会在每一分每一秒清晰的感受到那鳞石在一步步啃咬你的身体，最先会失明，然后四肢不能动弹，接着是筋骨、五脏六腑，最后是大脑。
这期间，有不乏通过绝食的办法想快速解脱。
但毫无例外，全部失败了。
这些鳞石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量，能够替代被感染人的器官，并以最低的耗能维持人的姓名，如同“活死人”。
唯有静忍受痛苦，静待死亡才是他们最好的解脱。
不过好在，随着研究人员的不分昼夜的实验，研发出了可行的药物。
虽然这种药物不能使身上的鳞石完全根除，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做到有效遏制。
而每个人从出生一开始都会由当地的区域管理者发放药物，每个月领取一次，直至死亡前都是免费的。
这也大大提高了人们的生存率。
但是有一个情况例外——那就是长期在化工厂工作接触绿伪的人。
绿伪对于这些人来说，如同加速剂，一旦和皮肤接触后，会在短短几年等待的只有死亡。
因此他们只能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做好每一次防护。
这也是琴寻的日常。
……
江时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当肺部传来尖锐的刺痛，浑身上下都是火辣辣、皮肤下一秒就要融化时，她才堪堪停下脚步。
江时累的倒在地上。
正值午后，太阳强烈的辐射和滚烫的地面前后烤炙着她的皮肤，身上的痛和麻刺激着江时的感官。
但江时无暇理会，她的内心被更多的是恐惧与无助淹没了。
她咬着牙，泪水一点一点的滴到地上。
江时无助地一拳砸在地上，呜咽声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哭到最后，她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第一抹金色余晖洒落天际。
江时再次睁开眼，环视周围，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一件衣服，原本硬邦邦的地面也被相对柔软的稻草枕头替换掉了。
她有些发懵，一时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你终于醒了。”
明朗柔和的声音从江时斜上方传来。
江时顺着声音寻找过去，她的视线不知怎么、先是落到了一棵已经完全枯萎的大树。
这棵树应该是经历过一场大火，亦或者是被酸雨侵蚀的太久。总之，它从头到尾全部都是干巴黢黑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掉，看起来很是可怜。
然而就在这么一棵丑陋又脆弱的树上，坐着一个白净清秀、跟江时年龄相仿的少年。
那个少年的面容温润如玉，凌乱的碎发挡在额前，修长的眉毛下是一双柔和平静的蓝色双眸。
江时和他对视后，看到他眉眼弯了弯。
那双眼睛仿若星辰大海，将万物深深吸引进去。
而他正满含笑意地看着她。
任哪家的姑娘被这么一双眼眸注视着，都会深陷其中。
可江时基本无感，尽管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瞬间会被这双眼睛吸引住。
江时盯着那张好看的脸，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的拳头有点痒。
“翊辞，你快点滚下来！”
叫翊辞的少年看着眼前像炸了毛的猫咪一样的江时不免有些失笑，眼看笑声从嘴边溜出，他赶紧咳了两声借此遮掩过去。
随后，少年轻盈一跳，略微宽大的白色衬衣随着他的下落而飘动，整个人就像翩翩舞动的蝴蝶一样，最终毫无损伤、平稳落于地面。
可还没等他站起身，就感觉到前方有一股凛冽的风。
翊辞迅速侧身，眼疾手快地抓住对方的手腕，拦截下江时的进攻。
状态不对。
江时“啧”了一声。
眼看着偷袭失败，江时带着一脸的遗憾。收回手，闭眼，她无视站在一旁的少年，自顾自地先调整起自己的气息。
也是在这一瞬，她错过了翊辞正满眼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由于自己刚哭完倒头就睡，江时感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憋着一大口气。她按照平常训练的法子吐纳了几周，直到感受到肺部抽抽了两下出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后，才慢慢睁开眼。
江时脸色依旧臭臭地质问对方：“你不去训练，又跟着我干什么？”
翊辞笑了笑，忽略少女脸上的嫌弃，他清冷的嗓音夹杂着一丝慵懒，解释道：“训练已经结束了，闲来无事想走走，没想到正好看到你。”
江时捡起了地上洁白的衣服和稻草枕头，又狐疑地打量了一会儿眼前的人。
不，不对。
直觉告诉自己对方在撒谎。
江时眯了眯眼睛，凑上前仔细地看着眼前的笑面虎。过了几秒，她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反问道：
“就是你吧？”
“诶？”眼前的少年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似乎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说——是你告的密吧！”
江时一看罪魁祸首还搁那里装傻充愣，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可少年还是不明所以地看着江时。
“别给我装糊涂！肯定又是你向琴寻那家伙告的密，说我逃训了！”
江时咬牙，气冲冲地剁了两下脚。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的话……”
江时本来只是想逼问少年承认而已，谁知说到最后，越说越激动。
她鼻子一酸，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豆大的泪珠“滴答滴答”掉在地上。
翊辞原本那副“打死都不会招”的状态此刻一下子慌了神，尽管他面容依旧平和，可他那双不知往哪里放的手一下子暴露了对方的慌乱。
最后，随着一声叹息，少年只能低头承认。
“是我……对不起……”
“果然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琴寻那个老家伙说！都怪你！你每次都要这样多管闲事！”
江时咬牙切齿，凶巴巴地看着翊辞，
“抱歉，我不能看着你干着这么危险的事情。”翊辞闷闷地低下了头。
眼看着又是一拳，翊辞这次没躲。他把眼睛一闭，就这么直愣愣地杵在原地，任凭江时发泄。
可江时却在距离对方鼻梁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余光中瞥到了翊辞手上缠满的白色绑带。
江时唇角微微下压，她暗自磨了磨牙，然后愤愤地“哼”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疼痛并没有降临在她身上，翊辞眨了眨眼睛，他肉眼可见地透露着喜悦。再一看江时越走越远，他急忙跟了上去，尝试斟酌着用词：
“琴阿姨没有别的意思，可能、可能她的话很难听，但是她真的是担心你…… ”
“……你年龄比较小，经验又不足，如果操作不当，会丢了性命。”
“不要小瞧那些，因为它们是——”
“‘绿伪’。”
柔和的声音和沉闷地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翊辞和江时了然对视，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都想起了沉重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