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及川彻的轻轻俯身,视野逐渐局促,她满眼都是那张正在靠近的池面脸。

    男高中生……

    果然是把渴望得寸进尺贴贴本能刻在血骨里的野兽。

    西园寺茉优暗自吐槽着,虚掩在他耳侧的手稍一用力在脸颊按实,手掌边缘轮廓都陷出形状。

    及川彻缓慢眨了眨眼,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反而就此停在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呼吸的距离。

    ……没有正式确认恋爱关系,所以把主导权统统交予她。

    但也毫无展现出退远的意向。

    近乎明示她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而她不愿意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做。

    西园寺茉优短促地笑了声。

    之前也是这样,按耐住,布置好亲昵的陷阱,叫她自投罗网。

    该说是帅哥们果然都深谙漂亮脸蛋的正确使用方法么?

    她抬起的唇角保持在一个极为甜蜜愉悦的弧度,手掌往中间挤压的力度慢慢增加:“那我就不客气了。”

    肆意妄为玩弄及川彻帅脸的机会,她美美开动啦。

    暧昧雾气被彻底驱散——

    毫不留情把及川彻脸蛋捏成鼓起嘟嘴的模样,西园寺茉优作出欣赏状定定看了会儿。

    换做其他人可能早就在叫唤“肯定很丑,放开我啊”,但及川坦然自若地微弯笑眼,与她对视,甚至看得比她更直勾勾。

    所以说这种帅而自知的人气男真的很难搞!

    没等到想象中的有趣反应,西园寺茉优歪头加把料:“撅嘴影响说话吗?试试。”

    不甘心往搞笑节目方向跑偏,及川彻表情凝固半晌,最终故作云淡风轻配合开口,“你不觉得这样撅嘴更像是在讨亲么?”

    看来是会影响的。

    根本没听清。

    在西园寺茉优听起来及川彻是这样讲的:“泥不记得巴拉巴拉巴拉。”

    奇怪,他的声线莫名其妙有点抖?撅嘴难道会影响声带吗??

    就在她准备让及川彻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发现他说完便避开眼没再看自己。

    微微侧过脸。

    轻蹙的眉头难得流露出有点别扭后悔的情绪。

    指缝间露出的耳朵更红了点。

    明晃晃的异样接二连三映入她眼中。

    直觉让她别再追问……

    追问可能会促成什么及川害羞过头脑袋一热理智丧失的糟糕危险事件。

    于是一时之间没人再继续说话了。

    安静的片刻,西园寺茉优忽然察觉手心因为和少年脸颊软肉贴在一起沾染上更热的温度。

    时间流逝,温热更是从接触面逐渐侵入扩散。

    她的手变得和及川彻一样热乎乎的。

    如果是冬天,可能她难免会诞生不舍得离开,再过分点,想伸进衣领“一探究竟”的坏心眼念想,可惜正值夏天。

    西园寺茉优果断收回手,要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大概是她跑路过于突然,平时很敏锐的及川彻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后腰撞在少年欲环未抱的手臂。

    西园寺茉优一愣。

    及川彻比她更呆,紧张之余脑袋空白下意识拢紧。

    开门声。

    她和及川彻同步扭头看向巷口。

    沟口贞幸从口袋掏出打火机,正欲点烟在没有天花板的室外吞云吐雾,淡定撇向抽烟最佳地点小巷。

    看清平时就很受异性欢迎但因为是个排球脑袋暂时没堕落成花心大萝卜的自家二传搂着一位漂亮女孩子。

    一墙之隔。

    是正在猛虎炫饭的单纯队友。

    好好好,你俩恋爱非要这么谈是吧。

    处事不惊的成年人,点烟的动作不停,如果忽略微微颤抖幅度的话。

    及川你可真是……

    “最近的年轻人呀。”沟口贞幸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脱口而出大叔的感慨。

    假装没看见走开前就别多余摆摆手示意“打扰了你们继续”的动作好吗!!

    目送误入青春花季雨季夏日躁动的大叔慢步朝反方向走远。

    西园寺茉优推开少年热得要命的身体,面无表情道:“我不说你就打算一直抱是吧?”

    ……所以说,她早就发现了,及川真的很会装乖。

    及川彻顿时一副被戳中想狡辩但张嘴不晓得说什么的表情。

    这种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关键时刻,手机响了。

    西园寺茉优顿了顿,没继续指指点点,低头看眼显示的联系人。

    ——白痴。

    大中午的,不应该啊。

    晦气起来了。

    潜意识拖延不愿意接听,她先抬眼看向杵在旁边没回避的及川。

    及川同样垂首盯着她。

    对视的下一秒,及川彻扬起逃过质问的笑,指指沟口贞幸之前出来的方向:“那我先进去啦~”

    “……”

    西园寺茉优没作声回答,在一分钟的自动挂断时限前,她滑动屏幕接听。

    [那么贴心安排在暑假的饭局,直子还要说请不动你,那我只好自己来联系你了。]

    直奔主题。

    分明是公事公办的语气,话却说得像刀子,每个字拆解开都像锋利尖锐的刀。

    及川彻说不出话是被喜欢的女生戳中心事无法辩驳。

    她讲不出话是真的讲不出话。

    明明满腹咒骂的话,却堵在喉咙里。

    [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

    电话那头的男声忽然止住,好似在回想。

    [你凤叔叔的女儿]

    ……连名字都不记得的人都要拉出来当作藉口。

    “芙裕美姐姐。”西园寺茉优边说边拉住已经转过身想要留私人空间给她的及川彻。

    [没错没错!记得凤家的女儿是嫁给矢道家的长子了。]

    西园寺茉优都没办法分辨出他讲的话到底是想层层推进包围她还是单纯无意识便把芙裕美姐姐的名字抹去了。

    凤叔叔的女儿、矢道家的儿媳。

    她气得把手机拿远了些,深呼吸平复。

    [都快十八岁的人了,应该也要知道我给你规划的路最轻松,多结交朋友总是对你有好处的。]

    西园寺茉优调整好情绪,冷冷淡淡:“不劳你操心我的社交圈,如果你来电意图真是想提醒我和芙裕美姐姐联络感情的话。”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消化掉她的冷嘲。

    [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

    [你还记得秋人吗?或者说镜夜呢?]

    凤家的次男和三男。

    “为什么偏偏不记得芙裕美的名字呢?”她止不住问,“是因为你觉得没用吗?那凭什么会认为我对你来说是有用的呢?就因为我们有遗传学意义的关联吗?”

    [哈哈,你要和我闹这种小朋友脾气吗?]

    小孩子脾气……

    “光天化日撞鬼,无语,你那么会规划你怎么不去和他们联络感情!tui!非要我去的话,请放心我一定会搞砸!”

    西园寺茉优立刻挂断电话。

    她骂骂咧咧看向身旁进入豆豆眼呆滞状态的笨蛋及川,越想越气:

    “所以说这种自说自话教育别人误入歧途的人最讨厌了!!哈,还什么我给你规划的路最轻松!”

    ——虽然西园寺茉优看得出来牛岛只是单纯不会说话,远没有她面对的妖魔鬼怪可怖,但她非常能共情及川之前“没一个字爱听”的想法。

    毕竟更傲慢的话语她听得更多。

    作为女孩子接收到的向下诱惑选择项时时刻刻缠绕在周围空气。

    冲动之下捂住及川耳朵,或许也是自身的移情。

    别再说了。

    运动会时会注意到其他学生的议论,或许也是她的应激反应。

    都给我闭嘴啊。

    凭什么假定别人的路一定是歧路,难道都拥有预言家的天赋吗?

    “就是就是!”及川彻顺着她的发泄附和完,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谨慎问道,“是谁惹得小茉优那么生气啊?”

    ……很难讲明是谁。

    “是一滩无可救药的烂泥。”她扯着及川走,“不管他了,先吃饭去了啦,饿死了。”

    长桌。

    比赛完,高中男生隔几分钟就喊服务员续饭的频率和就餐速度,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

    本来排球部众人看见有女生入座,装模做样切换斯文吃法。

    ……结果西园寺茉优仿佛夹着怒火狂吃。

    排球部众:瞳孔地震。

    岩泉一:担忧是不是白痴及川把人惹生气了。

    白痴及川本人:若有所思并熟练追加点单巧克力奶冻。

    抽完烟回来的沟口贞幸:紧盯自家二传手腕上被捏出来的微红指印。

    “最近的年轻人呀。”他再次感叹。

    总而言之场面格外和谐。

    回体育馆的路上,各聊各的。

    西园寺茉优落后他们点距离,按键打字的手指快到晃出幻影。

    坠在队伍末尾的及川彻一步三回头:“……”

    怎么讲呢。

    感觉骂得挺脏的。

    :>

    吃完饭回到体育馆观赛席,和神无月一起怒骂老男人半小时完毕,一抬头就看见质朴刚健横幅对应的黄毛他们队,她讶然地盯着瞧了会儿。

    “自由奔放”人设不倒。

    新概念版质朴刚健。

    及川彻悠悠道:“小茉优待会儿也要那——么认真地看好及川先生哦。”

    像插了个旗帜。

    西园寺茉优淡定道:“……看场下别看我,白痴及川。”

    但不是那种“在这等我”的经典必倒FLAG。

    下午的第二场比赛同样很顺利。

    接下来就是十月份的代表决定赛了——及川彻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写满野心和兴奋。

    就像胜利和制霸球场有着微妙差异。

    西园寺茉优敏锐地发觉,及川彻的野心似乎和代表决定赛息息相关却又……

    与更深层的什么存在重要至极的关联。

    如果野心写作自我,那么对应的舞台到底该有多大呢。

    世界吗?

    来的路上,西园寺茉优一个人悠哉游哉欣赏公交车窗景。

    回去的路,背景音全是一天打两场体力透支倒头就睡的少年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西园寺茉优看了会儿道路两侧种植的绿化树,从包包里拿出耳机。

    少年的手掌悄然无声伸过去,手指勾了勾,讨要耳机。

    及川彻的椅背调得很靠后——除了她和最前方的教练,都调得很靠后,毕竟晃悠晃悠的大巴本来就很催眠。

    本以为及川彻已经睡着的西园寺茉优:“……”

    搞什么。

    一直在盯着她看吗?

    把白色耳机塞到他掌心,西园寺茉优顺着看才看到他手腕红红的印子。

    像两弯月牙。

    她面色如常搜了个助眠纯音乐的歌单播放。

    大概及川彻是真的困了。

    她越回想越觉得红印是打电话的时候自己无意识掐的。

    人在打电话的时候就是这样——

    谁给什么东西都会接,手里没东西拿就去摘路边植物无辜的叶片。

    经过不平的路面跌宕、急刹车都没减少各方位的呼噜,西园寺茉优观察了会儿及川应该睡得也很香甜……

    及川彻的睡相很安稳。

    两条胳膊交叠在肚子位置,和领座四仰八叉的学长形成视觉对比。

    要是也打呼噜,大概会更让她安心点?

    她想了想,伸手,探出指尖用轻如羽毛般的力度戳了戳手腕月牙,比划是否能对得上。

    及川彻本来松松垮垮交叠在一起的手臂魔术般快速更换了上下位置,带有薄茧的指腹按在她手背。

    ……奇妙的三明治构造。

    及川彻的手覆在她手背,她手心下又是及川彻肌肉略显紧绷的手臂。

    但这样反手有点不舒服。

    西园寺茉优刚想挣扎抽走,少年的指腹存在感极强地蹭过手背和关节处。

    插/入指间。

    撑在她指根。

    再牵至座椅中间。

    她转过脸,很想谴责几句装睡的笨蛋。

    “抓·住·啦。”

    及川彻做完口型冲她眯眼笑起来。

    窗帘随着大巴转弯的惯性晃动,一道午后阳光调皮钻入,多余光亮擦过靠窗的她照在及川彻的秀气脸蛋。

    绵软撒娇的笑意。

    像得逞餍足的大型猫咪。

    ……姑且,别打扰其他人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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