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姜忆心里十分怅然，她成了沈言的帮凶。一个女生帮着男生去伤害另一个女生，姜忆没法接受。
“我说，你的脸真比榴莲还臭，女孩子总板着脸容易老得快。”沈言讥笑道。
姜忆瞥向卧在窗边的沈言，心想脸臭也比你嘴臭好。
“你故意急得带我出来是想拿我当挡箭牌吧，那姑娘长得挺漂亮的，你真不心动？”
沈言不回答，紧盯着她咧嘴笑。
“你笑什么？”姜忆猜不出沈言笑里的意思，只觉得瘆得慌。
“你多大？一个高中生说话语气跟大姨似的。长得漂亮我都心动，心动就喜欢的话，我一天不知道要喜欢多少人。”沈言仿佛在说什么至理哲言。
“再说，哥都高三了，得好好学习，不能早恋。”
沈言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哥，姜忆愣住了。
“你真信啊。”沈言要被这个“妹妹”的天真逗笑了。
“不管什么原因，那是你的事，现在可以说那三道题怎么写了吧。”姜忆才不想去深究沈言的感情问题，也不在乎他在她面前称自己什么。
“当然，包教包会。”
姜忆原以为沈言吹牛而已，事实是他在物理题上之得心应手令人称赞，那三道题每一道几乎一语点破玄机。不仅如此，他还化繁为简教她怎么找题眼和关键点，计算都在脑子里进行，要不是姜忆数学还不错，她根本跟不上节奏。三道题做完，姜忆的脑瓜嗡嗡响。
沈言正经起来的时候似乎没那么令人讨厌。
“能懂么？”沈言的表情带有怀疑。
“差不多吧，你确实挺厉害的，谢谢。”这绝对不是恭维，是由衷的赞叹。
沈言第一次认真端详姜忆，长相普通、身材普通，偏偏穿着打扮还土里土气，看电影穿格子衬衫，运动鞋配凉袜，又呆又傻，倒是对学习很上心。果然他爸没说错，就是个书呆子。
“好好学吧，你不会的还多着呢。”说完往姜忆头上摸了摸。
她的头发很柔软很顺滑，这一点不错，沈言忍不住想多摸几下，被姜忆挡住。他没别的意思，纯粹当撸猫一样，可被她这么一躲，好像他占便宜似的，只能悻悻收手。
姜忆从小到大和男生的交流发乎情止乎礼，别说有男生摸她头，就是不小心碰到手她也觉得不舒服，可气的是沈言今天不仅摸她头发也拉过她的手。
“我们好像不熟，以后能不能别动手动脚。”姜忆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
这句话彻底把沈言惹恼了，怎么说得他跟个流氓似的。
“放心吧，我对你可没意思，秦舒我都不喜欢能看上你，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的。再说咱们到底成了一家人，我可没兴趣□□。”说完扬长而去。
青春期的女生被评价外形差，即便是姜忆也没法置若罔闻，不过当时她的脑海里持续悬绕的是另外三个字——“一家人”。很久以后，她还是会想起那天下午沈言说过他们是一家人，那一刹那，她曾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不是迫不得已，而是自然而然。
姜忆已经连着三天没在公交车上看到蒋桦，偶尔学校遇到，不是和同学在一起就是在低头背什么东西。母亲给了一盒手工曲奇，托她一定转交给蒋桦作为山芋的回礼，她没法在学校里送给他，又迟迟等不到机会。如果还送不出去，她打算自己吃掉，反正母亲也不会知道。
周四的早上下起秋季的第一场雨，天气转凉，母亲第一次没有早起给她做早饭。沈志辉昨天夜里回来，说是要全家人一块过中秋。
姜忆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打算就着曲奇饼干当早饭。不巧的是，蒋桦出现在公交车上，她犹豫了会儿，还是把饼干盒从书包里拿出来。
“给你，我妈送的，说是山芋的回礼。”姜忆轻轻拍蒋桦的肩膀，把饼干盒沿窗户下边递给他。
蒋桦回过头，眼神里有几分惊喜还有几分怀疑，姜忆当然只看出后者。
“真是我妈做的，她要我给你的。”姜忆有种自己在解释什么的感觉。
蒋桦哦了一声，伸出手去接饼干盒，姜忆惊讶地发现他的手臂上露出几条细长的血痕。
“你、你怎么前几天没坐公交？”姜忆本来想问问那伤痕是怎么回事，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遂改了口。
“前几天骑自行车去的学校，今早下雨骑车不方便。”蒋桦打开饼干盒，拿起一块饼干。
“这饼干本来周一就要给你的，都放三天了，应该没坏吧。”如果坏了不能吃，岂不是还要重新送一份。
“有点潮了，但还能吃，味道不错，替我谢谢阿姨。”蒋桦正好没吃早饭，这盒曲奇算是雪中送炭。
“喜欢的话，下次带盒新鲜的给你吧。”几乎不假思索，话就脱口而出。
姜忆的声音不大，不知道前面的人有没有听到。
“真的？那我不客气了。”蒋桦没回头，但显然他听见了。
听见就好，不然不显得她自作多情么。
姜忆喜欢蒋桦的字，她之所以向他献殷勤，主要是欣赏他手里的字条，这次上面记的不是公式，而是英文单词，力透纸背的字体，行云流水的字迹，怎么看都像是艺术品。
“比较那个单词好像写错了，是ison不是sion。”姜忆小声提醒。
蒋桦仔细看了一眼，他确实写的是sion，应该是写快了，他其实知道正确写法。
“多亏你提醒，今天我们要单词默写，可以少错一个了。”
明明一句话的小事，姜忆就是觉得自己帮了大忙一样开心。窗外雨势渐渐减小，红叶遍布街道，但桂花满城盛放，四处洋溢着香甜的气味。
“真的好香啊，你们快来闻。”张玫趴在二楼厕所的栏杆边，兴奋得手舞足蹈。一楼连廊外种植了几棵金桂，树高近五米，在二楼伸手可摘顶部的桂花。
“你确定你是在闻香？”李霁一脸质疑的表情，姜忆和黎雪瞬间也没了兴致。张玫只好揪下一把花瓣，一人分了一些。
倒霉的是，“分赃”的画面恰好被班主任撞见，四个人站在原地足足被训到上课铃响，本来只是被批评破坏公共财物，后来演变成学习问题。无他，四个人第一次的物理单元测验考均没过平均水平。
“心好累啊，吕十三说话跟念经似的，唐僧都没她烦。”张玫叹下一口长气。
还好班主任已经走远，不然听到这话不又得在训话名册记上一笔。
因为班主任吕老师尖锐犀利的评判，姜忆上数学课走了几次神，眼睛盯着黑板，脑子里想得乱七八糟，无半点与黑板上的内容有关。
人的大脑就是这么神奇，可以想起往年间的琐事，却怎么想不起昨天学的知识。不必记住的小事容易想起，应该记着的知识难以记住，真是令人痛苦。
“这才上午第一节课，我的脑细胞就已经损失惨重。”黎雪半边脸贴在数学书上，表情愁云惨淡。
“姜忆，你说——”她欲言又止，姜忆不由纳闷。
“怎么了？”
“我们真给班级拖后腿了么，吕老师说的，身为一中的学生物理成绩低于平均分算差的。”原来黎雪和她思索着同样的问题。
“你们别把吕十三的话太当回事，总要有人低于平均分，这次就当做好事了。”
张玫一本正经的话在姜忆看来没什么说服力，但还是很佩服她清奇的逻辑。
“别这么想，你的语文不是挺好的么，很多物理好的人都比不上你。”李霁如是说，姜忆觉得这般逻辑更合理些。
“可是语文分差不大的，平衡之后还是没他们高。”
人失落的时候总能找到各种自伤的角度，姜忆再想不出什么话安慰。在以成绩定位好差的环境里，抛开成绩不谈是一种虚伪。
“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物理，我觉得我的物理好不了了。”黎雪有种快哭的感觉。
“那为什么不选文科呢？”
“我不知道，选文选理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大家都选理就选理吧。”李霁点了点以示肯定，她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姜忆突然心生巨大的悲伤，有时候即便选择权在自己手里，也可能做不出令自己满意的抉择。
“没关系，慢慢来，总会比之前好的。”
“我说，你的脸真比榴莲还臭，女孩子总板着脸容易老得快。”沈言讥笑道。
姜忆瞥向卧在窗边的沈言，心想脸臭也比你嘴臭好。
“你故意急得带我出来是想拿我当挡箭牌吧，那姑娘长得挺漂亮的，你真不心动？”
沈言不回答，紧盯着她咧嘴笑。
“你笑什么？”姜忆猜不出沈言笑里的意思，只觉得瘆得慌。
“你多大？一个高中生说话语气跟大姨似的。长得漂亮我都心动，心动就喜欢的话，我一天不知道要喜欢多少人。”沈言仿佛在说什么至理哲言。
“再说，哥都高三了，得好好学习，不能早恋。”
沈言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哥，姜忆愣住了。
“你真信啊。”沈言要被这个“妹妹”的天真逗笑了。
“不管什么原因，那是你的事，现在可以说那三道题怎么写了吧。”姜忆才不想去深究沈言的感情问题，也不在乎他在她面前称自己什么。
“当然，包教包会。”
姜忆原以为沈言吹牛而已，事实是他在物理题上之得心应手令人称赞，那三道题每一道几乎一语点破玄机。不仅如此，他还化繁为简教她怎么找题眼和关键点，计算都在脑子里进行，要不是姜忆数学还不错，她根本跟不上节奏。三道题做完，姜忆的脑瓜嗡嗡响。
沈言正经起来的时候似乎没那么令人讨厌。
“能懂么？”沈言的表情带有怀疑。
“差不多吧，你确实挺厉害的，谢谢。”这绝对不是恭维，是由衷的赞叹。
沈言第一次认真端详姜忆，长相普通、身材普通，偏偏穿着打扮还土里土气，看电影穿格子衬衫，运动鞋配凉袜，又呆又傻，倒是对学习很上心。果然他爸没说错，就是个书呆子。
“好好学吧，你不会的还多着呢。”说完往姜忆头上摸了摸。
她的头发很柔软很顺滑，这一点不错，沈言忍不住想多摸几下，被姜忆挡住。他没别的意思，纯粹当撸猫一样，可被她这么一躲，好像他占便宜似的，只能悻悻收手。
姜忆从小到大和男生的交流发乎情止乎礼，别说有男生摸她头，就是不小心碰到手她也觉得不舒服，可气的是沈言今天不仅摸她头发也拉过她的手。
“我们好像不熟，以后能不能别动手动脚。”姜忆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
这句话彻底把沈言惹恼了，怎么说得他跟个流氓似的。
“放心吧，我对你可没意思，秦舒我都不喜欢能看上你，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的。再说咱们到底成了一家人，我可没兴趣□□。”说完扬长而去。
青春期的女生被评价外形差，即便是姜忆也没法置若罔闻，不过当时她的脑海里持续悬绕的是另外三个字——“一家人”。很久以后，她还是会想起那天下午沈言说过他们是一家人，那一刹那，她曾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不是迫不得已，而是自然而然。
姜忆已经连着三天没在公交车上看到蒋桦，偶尔学校遇到，不是和同学在一起就是在低头背什么东西。母亲给了一盒手工曲奇，托她一定转交给蒋桦作为山芋的回礼，她没法在学校里送给他，又迟迟等不到机会。如果还送不出去，她打算自己吃掉，反正母亲也不会知道。
周四的早上下起秋季的第一场雨，天气转凉，母亲第一次没有早起给她做早饭。沈志辉昨天夜里回来，说是要全家人一块过中秋。
姜忆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打算就着曲奇饼干当早饭。不巧的是，蒋桦出现在公交车上，她犹豫了会儿，还是把饼干盒从书包里拿出来。
“给你，我妈送的，说是山芋的回礼。”姜忆轻轻拍蒋桦的肩膀，把饼干盒沿窗户下边递给他。
蒋桦回过头，眼神里有几分惊喜还有几分怀疑，姜忆当然只看出后者。
“真是我妈做的，她要我给你的。”姜忆有种自己在解释什么的感觉。
蒋桦哦了一声，伸出手去接饼干盒，姜忆惊讶地发现他的手臂上露出几条细长的血痕。
“你、你怎么前几天没坐公交？”姜忆本来想问问那伤痕是怎么回事，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遂改了口。
“前几天骑自行车去的学校，今早下雨骑车不方便。”蒋桦打开饼干盒，拿起一块饼干。
“这饼干本来周一就要给你的，都放三天了，应该没坏吧。”如果坏了不能吃，岂不是还要重新送一份。
“有点潮了，但还能吃，味道不错，替我谢谢阿姨。”蒋桦正好没吃早饭，这盒曲奇算是雪中送炭。
“喜欢的话，下次带盒新鲜的给你吧。”几乎不假思索，话就脱口而出。
姜忆的声音不大，不知道前面的人有没有听到。
“真的？那我不客气了。”蒋桦没回头，但显然他听见了。
听见就好，不然不显得她自作多情么。
姜忆喜欢蒋桦的字，她之所以向他献殷勤，主要是欣赏他手里的字条，这次上面记的不是公式，而是英文单词，力透纸背的字体，行云流水的字迹，怎么看都像是艺术品。
“比较那个单词好像写错了，是ison不是sion。”姜忆小声提醒。
蒋桦仔细看了一眼，他确实写的是sion，应该是写快了，他其实知道正确写法。
“多亏你提醒，今天我们要单词默写，可以少错一个了。”
明明一句话的小事，姜忆就是觉得自己帮了大忙一样开心。窗外雨势渐渐减小，红叶遍布街道，但桂花满城盛放，四处洋溢着香甜的气味。
“真的好香啊，你们快来闻。”张玫趴在二楼厕所的栏杆边，兴奋得手舞足蹈。一楼连廊外种植了几棵金桂，树高近五米，在二楼伸手可摘顶部的桂花。
“你确定你是在闻香？”李霁一脸质疑的表情，姜忆和黎雪瞬间也没了兴致。张玫只好揪下一把花瓣，一人分了一些。
倒霉的是，“分赃”的画面恰好被班主任撞见，四个人站在原地足足被训到上课铃响，本来只是被批评破坏公共财物，后来演变成学习问题。无他，四个人第一次的物理单元测验考均没过平均水平。
“心好累啊，吕十三说话跟念经似的，唐僧都没她烦。”张玫叹下一口长气。
还好班主任已经走远，不然听到这话不又得在训话名册记上一笔。
因为班主任吕老师尖锐犀利的评判，姜忆上数学课走了几次神，眼睛盯着黑板，脑子里想得乱七八糟，无半点与黑板上的内容有关。
人的大脑就是这么神奇，可以想起往年间的琐事，却怎么想不起昨天学的知识。不必记住的小事容易想起，应该记着的知识难以记住，真是令人痛苦。
“这才上午第一节课，我的脑细胞就已经损失惨重。”黎雪半边脸贴在数学书上，表情愁云惨淡。
“姜忆，你说——”她欲言又止，姜忆不由纳闷。
“怎么了？”
“我们真给班级拖后腿了么，吕老师说的，身为一中的学生物理成绩低于平均分算差的。”原来黎雪和她思索着同样的问题。
“你们别把吕十三的话太当回事，总要有人低于平均分，这次就当做好事了。”
张玫一本正经的话在姜忆看来没什么说服力，但还是很佩服她清奇的逻辑。
“别这么想，你的语文不是挺好的么，很多物理好的人都比不上你。”李霁如是说，姜忆觉得这般逻辑更合理些。
“可是语文分差不大的，平衡之后还是没他们高。”
人失落的时候总能找到各种自伤的角度，姜忆再想不出什么话安慰。在以成绩定位好差的环境里，抛开成绩不谈是一种虚伪。
“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物理，我觉得我的物理好不了了。”黎雪有种快哭的感觉。
“那为什么不选文科呢？”
“我不知道，选文选理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大家都选理就选理吧。”李霁点了点以示肯定，她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姜忆突然心生巨大的悲伤，有时候即便选择权在自己手里，也可能做不出令自己满意的抉择。
“没关系，慢慢来，总会比之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