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这一日，建康城一扫连日来的阴霾雪雨放了晴，和煦的阳光笼罩在这座繁华的都城，辉煌无比。
历年迎新岁时梁帝便会在揽月殿大宴群臣，降梁五年来，豫北王是头一遭受邀在列，百官皆在猜测皇上要启用林寂。太宰王涟接连在早朝上书反对豫北王留在建康，过了建康当立即遣返林寂。倒是太尉谢必言却持反对意见，直言这些年陛下一直主张亲燕，豫北王作为燕国降臣，若能用他必然能博取燕民信任，两国归心必然可见成效。
两方主张各执一词，这几日在朝堂上接连争锋相对，一时间关于林寂用是不用的问题一直僵持到年三十这一日。
因着今日要入宫赴宴，林娩早早便在侍女的伺候下梳洗打扮一番，因着今日是新岁便在身上穿了红色小袄，额心点了朱红花钿，为她清冷的面容上平添几分艳丽。
“阿娩，新年好。”林寂在瞧见林娩这番精心打扮过的妆容满是惊艳，他自袖中取出一个锦盒，“礼物。”
林娩有些惊讶，这些年每逢新年林寂都会为她准备礼物，没曾想此时身处建康他还备了礼物，一时间只觉惊喜，忙笑着接过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支做工精致的红珊瑚发簪，“真美，我很喜欢。”
“我帮你戴上。”林寂自盒中取出红珊瑚发簪帮她插入发髻间，红珊瑚与她身上的红色小袄相得益彰，更衬得她明艳动人。
林娩抬手抚上发间红珊瑚，望着近在咫尺的林寂，心中忽闪一阵心酸，回想上一世的豫北王成为政权下牺牲的一枚棋子，那一日的惨烈依稀历历在目。那时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而这一世她预知了结局，只想用自己双手改变注定了的结局。
二人乘着马车入了宫门，于神武门下马车，彼时亦陆续有王公大臣携家眷前来，络绎不绝的人三五成群，好不热闹。殿宇四周满是披红挂彩，喜气氛围甚浓。
隐约听见有人谄媚着呼‘太子殿下’，林娩饶是朝声音处望了去，半月前在殿审时皇上分明让太子禁足一月思过，不足一月他便被允准放出来赴宴。此刻的太子萧绎被数名官员拥簇着，可他却在人群中朝这边看来，偏偏好巧不巧的对上林娩看过去的目光，他越过众人便径直朝她走来。
林娩心中微微一跳，面色却从容面对越走越近的萧绎，恭敬地盈盈拜道：“参见太子殿下。”
萧绎在她面前站定，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随即弯下腰缓缓靠近她，在她耳边低语道：“很失望吧？”
林娩感受着他的靠近，呼吸有几分停滞，微微侧首对上萧绎眼底的森森杀意，一脸无辜地问道：“小女不懂殿下何意。”
“精心在朔州城设的局，却只换来我禁足一个月。一击不中，可曾想过后果？”萧绎的沉沉轻语，却透着无比的压迫感。
“殿下误会了，殿审时小女只是如实交代事情经过，并非殿下口中的精心设局。”
萧绎微微侧首，看着她白皙的侧颜，不卑不亢，不惊不惧。他这才缓缓直起身子，与之对立而站，眼中森森杀意刹那间已然不见，“豫北王有一个好妹妹。”
林寂却恍若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躬谦地回道：“谢殿下夸奖。”
“入宫罢。”萧绎言罢便缓步朝前走去，林娩与林寂相互对望一眼，随即紧随其后，跟在萧绎身后入了神武门。
在去往揽月殿的一路上，萧绎有一句没一句的与林寂聊着，期间不少官员上前搭讪，萧绎却不曾理会，这一刻他的眼中似乎只有林家兄妹二人。
“听闻前几日父皇为你赐婚平原侯家的小女儿，你却拒婚了。我以为豫北王会很乐意这桩婚事，毕竟要想立足在建康，联姻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捷径。”萧绎话语平和，透着几分疑问。
“在建康，联姻是常事，可于我来说，娶妻当娶心之所爱。我与平原侯家小姐素未蒙面，于她于我皆是不负责任。”林寂答的滴水不漏。
“你们两兄妹倒是有意思。”萧绎倒是来了兴趣，“一个拒了平原侯家的婚事，另一个亦是拒了七弟的永宁王妃之位，这倒是令我好奇，你们两兄妹要的究竟为何？”
林娩笑了笑，“殿下真是神通广大，永宁王的举动竟逃不过你的耳目。那殿下当查的到我们来建康意欲为何。”
萧绎看着她的笑，却忽觉刺目，“本宫倒想看看，你们能在建康掀起怎样的风浪来。”
林寂却道：“过了新岁，我与阿娩便归豫州，殿下与其将心思放在我们身上，不如想想如何应付归来的谢家嫡子。亲眼目睹八万北府兵葬身黑峰山的谢天璃，可会相信这通敌叛国案与太子无关？”
这赤裸裸的挑衅仿若激怒了萧绎，他步子猛然一顿，对上林寂带着嘲弄的神情，心底已然迸出杀意。
“殿下与豫北王在聊些什么。”王宴之适时的出现，打破此刻冷到极致的气氛。
“闲聊几句罢了，你来的正好，且随我去母后宫中小坐。”萧绎收起脸上昭昭杀意，深深扫了眼林家两兄妹，随即便领着王宴之径直朝皇后的长宁宫去了。
走了片刻，王宴之忽闻耳畔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低语：“杀了他们。”他微微诧异的望着萧绎脸上的森森寒意，只闻得他又补了一句：“不要让他们活着出建康。”
·
入了揽月殿，此刻入席者已过大半，离午时开席尚有半个多时辰，百官各自闲聊气氛甚好，豫北王的到来不禁引来多人侧目，顷刻间闲聊中的主角已然换成林家兄妹。倒是不曾想，那个降梁五年的燕臣远在豫州，竟是这样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如今的皇上有意要重新启用他，他手握十万精兵，掌控豫州要地，曾在燕国亦是名声显赫，此等人物若是被重用，未来可期。
只是如今的朝中对林寂的去留问题争执不休，至今未曾有定论，有心想要结交的官员尚且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静观其变。
“你就是豫北王林寂？”一声清脆娇俏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只见一名妙龄少女拦住了林寂的去路，这一细瞧，众人面上一喜，纷纷停止闲聊，萌生看热闹之心。
“你是？”林寂眉峰微蹙，不知面前是何人。
“平原侯之女，陆昭佩。”她昂首盯着林寂，盛气凌人。
林寂了然，便问：“陆小姐，有事？”
“我平原侯府四朝功勋，多少王公贵胄前来攀亲，而你竟敢拒婚，今日我倒要问问你，我平原侯府哪里配不上你一个燕国的降臣了？”陆昭佩也不拐弯抹角，更不顾人多嘴杂，当着众人的面便质问其来。
“本王自觉配不上小姐。”林寂说着便想向身旁的林娩求救，可此时身边哪里还有林娩的身影。
“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拒婚这事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乡巴佬王爷，该由我先拒。”陆昭佩横眉冷对，语气间满是忿忿不平。
“那要不，小姐你去找皇上再拒一次？”林寂很是好脾气，对于陆昭佩的冒犯也未有丝毫不悦，只是在心中暗想这林娩倒是跑的快，留他一人在此。女子他见得多了，但头一次见如此泼辣直爽的女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付。
“今儿大家都在场，我就是要当着百官的面告诉你，本小姐看不上你，这婚事是我不同意。”陆昭佩指着他，一字一句，满是傲然。
林娩在听闻陆昭佩之名便想起前几日皇上给林寂指婚的女子便是这平原侯家小女儿陆昭佩，想来今日是来兴师问罪来了，为避免被殃及，早早就躲远了。
殿内热闹，即便此刻她躲出了大殿仍旧能隐约听见里头陆昭佩的字字句句，但听见‘乡巴佬王爷’这个称号时，不由噗嗤一声笑。原来在建康人眼中，豫州是乡下地方，而豫北王便是乡巴佬王爷，真是有意思。
林娩唇边挂着深深笑意，目光正瞧见孤身一人缓步朝殿内走来的谢天璃，她眸光一亮，当即小跑着迎了上去，“小谢，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谢天璃被突然跳出来的女子吓了一跳，在原地愣了片刻，但见林娩眼角眉梢满是笑意，他却略显疏离：“林小姐。”
林娩像是瞧不见他的疏离，自顾自道：“那日我回去后思前想后才知，那日你能赢我，定是因先看了我与王宴之对弈一局，看透我下棋的章法与习惯，才使我溃败。我有些不服气，找个日子我还要再与你下一局。”
谢天璃却道：“今日宴后，你与豫北王便要归豫州，怕是没机会了。”
林娩却轻哼一声：“谁说我们要回去了？我猜今夜皇上会给我指婚，如此我便能名正言顺留在建康了。”
谢天璃瞥了她一眼：“那甚好。”他淡淡一语罢，便要入殿，却被她拦住。
“你就不关心我是否会像哥哥一般拒婚？”
面对她的追问，谢天璃眼底忽明忽暗，“豫北王已然拒了一次婚，若你再不识好歹，便是彻底断了留在建康的路。”
“我与哥哥一样，若寻不到真心之人，哪怕是再也无法涉足建康又何妨？”林娩语气带着几分坚韧，随即却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但若皇上是将我许给你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谢天璃闻言，袖底五指骤收，面色沉冷：“不会。”
林娩疑惑：“为何？”
谢天璃道：“我已在与薛家议亲。”
林娩闻声，脸上笑意渐渐散去，“这就是你对我忽然冷漠的原因？”
谢天璃却反问：“我何曾对你热情过？”
林娩张了张口，却在对上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目光时选择闭嘴，她微微一笑，笑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终是一语不发的转身重新入了殿。
历年迎新岁时梁帝便会在揽月殿大宴群臣，降梁五年来，豫北王是头一遭受邀在列，百官皆在猜测皇上要启用林寂。太宰王涟接连在早朝上书反对豫北王留在建康，过了建康当立即遣返林寂。倒是太尉谢必言却持反对意见，直言这些年陛下一直主张亲燕，豫北王作为燕国降臣，若能用他必然能博取燕民信任，两国归心必然可见成效。
两方主张各执一词，这几日在朝堂上接连争锋相对，一时间关于林寂用是不用的问题一直僵持到年三十这一日。
因着今日要入宫赴宴，林娩早早便在侍女的伺候下梳洗打扮一番，因着今日是新岁便在身上穿了红色小袄，额心点了朱红花钿，为她清冷的面容上平添几分艳丽。
“阿娩，新年好。”林寂在瞧见林娩这番精心打扮过的妆容满是惊艳，他自袖中取出一个锦盒，“礼物。”
林娩有些惊讶，这些年每逢新年林寂都会为她准备礼物，没曾想此时身处建康他还备了礼物，一时间只觉惊喜，忙笑着接过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支做工精致的红珊瑚发簪，“真美，我很喜欢。”
“我帮你戴上。”林寂自盒中取出红珊瑚发簪帮她插入发髻间，红珊瑚与她身上的红色小袄相得益彰，更衬得她明艳动人。
林娩抬手抚上发间红珊瑚，望着近在咫尺的林寂，心中忽闪一阵心酸，回想上一世的豫北王成为政权下牺牲的一枚棋子，那一日的惨烈依稀历历在目。那时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而这一世她预知了结局，只想用自己双手改变注定了的结局。
二人乘着马车入了宫门，于神武门下马车，彼时亦陆续有王公大臣携家眷前来，络绎不绝的人三五成群，好不热闹。殿宇四周满是披红挂彩，喜气氛围甚浓。
隐约听见有人谄媚着呼‘太子殿下’，林娩饶是朝声音处望了去，半月前在殿审时皇上分明让太子禁足一月思过，不足一月他便被允准放出来赴宴。此刻的太子萧绎被数名官员拥簇着，可他却在人群中朝这边看来，偏偏好巧不巧的对上林娩看过去的目光，他越过众人便径直朝她走来。
林娩心中微微一跳，面色却从容面对越走越近的萧绎，恭敬地盈盈拜道：“参见太子殿下。”
萧绎在她面前站定，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随即弯下腰缓缓靠近她，在她耳边低语道：“很失望吧？”
林娩感受着他的靠近，呼吸有几分停滞，微微侧首对上萧绎眼底的森森杀意，一脸无辜地问道：“小女不懂殿下何意。”
“精心在朔州城设的局，却只换来我禁足一个月。一击不中，可曾想过后果？”萧绎的沉沉轻语，却透着无比的压迫感。
“殿下误会了，殿审时小女只是如实交代事情经过，并非殿下口中的精心设局。”
萧绎微微侧首，看着她白皙的侧颜，不卑不亢，不惊不惧。他这才缓缓直起身子，与之对立而站，眼中森森杀意刹那间已然不见，“豫北王有一个好妹妹。”
林寂却恍若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躬谦地回道：“谢殿下夸奖。”
“入宫罢。”萧绎言罢便缓步朝前走去，林娩与林寂相互对望一眼，随即紧随其后，跟在萧绎身后入了神武门。
在去往揽月殿的一路上，萧绎有一句没一句的与林寂聊着，期间不少官员上前搭讪，萧绎却不曾理会，这一刻他的眼中似乎只有林家兄妹二人。
“听闻前几日父皇为你赐婚平原侯家的小女儿，你却拒婚了。我以为豫北王会很乐意这桩婚事，毕竟要想立足在建康，联姻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捷径。”萧绎话语平和，透着几分疑问。
“在建康，联姻是常事，可于我来说，娶妻当娶心之所爱。我与平原侯家小姐素未蒙面，于她于我皆是不负责任。”林寂答的滴水不漏。
“你们两兄妹倒是有意思。”萧绎倒是来了兴趣，“一个拒了平原侯家的婚事，另一个亦是拒了七弟的永宁王妃之位，这倒是令我好奇，你们两兄妹要的究竟为何？”
林娩笑了笑，“殿下真是神通广大，永宁王的举动竟逃不过你的耳目。那殿下当查的到我们来建康意欲为何。”
萧绎看着她的笑，却忽觉刺目，“本宫倒想看看，你们能在建康掀起怎样的风浪来。”
林寂却道：“过了新岁，我与阿娩便归豫州，殿下与其将心思放在我们身上，不如想想如何应付归来的谢家嫡子。亲眼目睹八万北府兵葬身黑峰山的谢天璃，可会相信这通敌叛国案与太子无关？”
这赤裸裸的挑衅仿若激怒了萧绎，他步子猛然一顿，对上林寂带着嘲弄的神情，心底已然迸出杀意。
“殿下与豫北王在聊些什么。”王宴之适时的出现，打破此刻冷到极致的气氛。
“闲聊几句罢了，你来的正好，且随我去母后宫中小坐。”萧绎收起脸上昭昭杀意，深深扫了眼林家两兄妹，随即便领着王宴之径直朝皇后的长宁宫去了。
走了片刻，王宴之忽闻耳畔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低语：“杀了他们。”他微微诧异的望着萧绎脸上的森森寒意，只闻得他又补了一句：“不要让他们活着出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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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揽月殿，此刻入席者已过大半，离午时开席尚有半个多时辰，百官各自闲聊气氛甚好，豫北王的到来不禁引来多人侧目，顷刻间闲聊中的主角已然换成林家兄妹。倒是不曾想，那个降梁五年的燕臣远在豫州，竟是这样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如今的皇上有意要重新启用他，他手握十万精兵，掌控豫州要地，曾在燕国亦是名声显赫，此等人物若是被重用，未来可期。
只是如今的朝中对林寂的去留问题争执不休，至今未曾有定论，有心想要结交的官员尚且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静观其变。
“你就是豫北王林寂？”一声清脆娇俏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只见一名妙龄少女拦住了林寂的去路，这一细瞧，众人面上一喜，纷纷停止闲聊，萌生看热闹之心。
“你是？”林寂眉峰微蹙，不知面前是何人。
“平原侯之女，陆昭佩。”她昂首盯着林寂，盛气凌人。
林寂了然，便问：“陆小姐，有事？”
“我平原侯府四朝功勋，多少王公贵胄前来攀亲，而你竟敢拒婚，今日我倒要问问你，我平原侯府哪里配不上你一个燕国的降臣了？”陆昭佩也不拐弯抹角，更不顾人多嘴杂，当着众人的面便质问其来。
“本王自觉配不上小姐。”林寂说着便想向身旁的林娩求救，可此时身边哪里还有林娩的身影。
“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拒婚这事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乡巴佬王爷，该由我先拒。”陆昭佩横眉冷对，语气间满是忿忿不平。
“那要不，小姐你去找皇上再拒一次？”林寂很是好脾气，对于陆昭佩的冒犯也未有丝毫不悦，只是在心中暗想这林娩倒是跑的快，留他一人在此。女子他见得多了，但头一次见如此泼辣直爽的女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付。
“今儿大家都在场，我就是要当着百官的面告诉你，本小姐看不上你，这婚事是我不同意。”陆昭佩指着他，一字一句，满是傲然。
林娩在听闻陆昭佩之名便想起前几日皇上给林寂指婚的女子便是这平原侯家小女儿陆昭佩，想来今日是来兴师问罪来了，为避免被殃及，早早就躲远了。
殿内热闹，即便此刻她躲出了大殿仍旧能隐约听见里头陆昭佩的字字句句，但听见‘乡巴佬王爷’这个称号时，不由噗嗤一声笑。原来在建康人眼中，豫州是乡下地方，而豫北王便是乡巴佬王爷，真是有意思。
林娩唇边挂着深深笑意，目光正瞧见孤身一人缓步朝殿内走来的谢天璃，她眸光一亮，当即小跑着迎了上去，“小谢，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谢天璃被突然跳出来的女子吓了一跳，在原地愣了片刻，但见林娩眼角眉梢满是笑意，他却略显疏离：“林小姐。”
林娩像是瞧不见他的疏离，自顾自道：“那日我回去后思前想后才知，那日你能赢我，定是因先看了我与王宴之对弈一局，看透我下棋的章法与习惯，才使我溃败。我有些不服气，找个日子我还要再与你下一局。”
谢天璃却道：“今日宴后，你与豫北王便要归豫州，怕是没机会了。”
林娩却轻哼一声：“谁说我们要回去了？我猜今夜皇上会给我指婚，如此我便能名正言顺留在建康了。”
谢天璃瞥了她一眼：“那甚好。”他淡淡一语罢，便要入殿，却被她拦住。
“你就不关心我是否会像哥哥一般拒婚？”
面对她的追问，谢天璃眼底忽明忽暗，“豫北王已然拒了一次婚，若你再不识好歹，便是彻底断了留在建康的路。”
“我与哥哥一样，若寻不到真心之人，哪怕是再也无法涉足建康又何妨？”林娩语气带着几分坚韧，随即却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但若皇上是将我许给你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谢天璃闻言，袖底五指骤收，面色沉冷：“不会。”
林娩疑惑：“为何？”
谢天璃道：“我已在与薛家议亲。”
林娩闻声，脸上笑意渐渐散去，“这就是你对我忽然冷漠的原因？”
谢天璃却反问：“我何曾对你热情过？”
林娩张了张口，却在对上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目光时选择闭嘴，她微微一笑，笑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终是一语不发的转身重新入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