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这两天被诸多疑问缠得沉甸甸的心彻底轻松了,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角全都灵动起来。

    顾侒一直是喜欢自己的,当初在翡翠明珠楼下那么生气也是因为担心自己;

    带自己回老家朝夕相处,无非是想增近两人感情;

    他喜欢自己毋需质疑。

    今晚,如果有机会,她也要告诉他,她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的感情不是温吞水,心念不动时固如磐石,心念真动了,一瞬就沸反盈天。

    晚餐结束了,林烨两颊绯红,身体有肉眼可见的轻盈。

    她把三杯的酒量用到了尽,脑子有点晕,理智一息尚存,但她无所谓,再来一杯,也能喝了,反正这里的三个人,每个都能给她安全感。

    当然,没人再让她喝了,甚至她喝下去的三杯酒里有两杯都是她无中生有,自己找着灌下去的,现场其他人都恨不得拉住她让她别喝了。

    这大约是林烨经历过最诡异的一场酒局。

    ……

    夜已深,四人站在通迪的大门道别。

    夜风吹,并没有吹醒林烨躁动不安的心,但再躁动,她也知道这不是个她可以放肆的环境。

    她乖巧地跟在杨溢身旁,不说话也不敢和顾侒对视,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在一众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心。

    两人转身的一刹那,顾侒直当当扔出了一句:“杨总,我送林经理吧!”

    杨溢错愕,扭头看林烨,人是他带来的,他得安全送到家是一定的。

    今晚顾侒来吃饭,他就觉得不对劲,一个从不在圈子里走动的老板,真没必要参加这种纯应酬的饭局。

    不容杨溢回复,一旁的林烨已经欢天喜地抢答道:“好啊,我坐顾董的车。”

    杨溢慢半拍道:“林经理说了算。”

    ……

    顾侒没叫司机,整个饭局,他就喝了一口酒,林烨敬他的。

    他帮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俯身给她系好安全带,他离她极近,头发上、身上,似有淡淡的茉莉味儿。

    盛夏的夜也可以花香馥郁,盛夏的夜也可以轻盈舒适,林烨如愿以偿地坐上了顾侒的车,车窗外并没有凉风,她的心无端飘上了云端——

    三百公里往返,他该得多喜欢自己才行啊!

    一路无话,他的话就是少的,林烨毫不介意,抛开工作她的话也少,最讨厌话多的男人。

    ……

    车,驶下高速,驶入了都市的繁华和浮躁,一如林烨这一刻的心,她的心,躁动得像等新年礼物的孩子。

    车沿着深南大道慢慢驶入林烨租住的老旧小区,她扭头看顾侒——

    他的鼻梁高,嘴唇薄,唇线分明,他的手指长且白皙,握在操纵杆上有一种冷静的魅力。

    顾侒靠边停好车,抬手关掉音乐和她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被夜色映得既幽深也多情。

    这欲言又止的眼神,揭去了林烨心里那层薄若蝉翼的矜持,她盯着他的眼睛,问:

    “顾侒,你喜欢我吗?”

    她从不是一个胆怯的人,何况她对答案有着十足的把握。

    顾侒看着她,沉默良久,久到让林烨对自己的判断有点失去信心。

    他终究开口说道:“你知道答案的。”

    “我也喜欢你。”林烨因等待而暗沉的眸色一瞬极亮。

    说话间,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背,他握在操纵杆上的手,被空调吹得凉凉的。

    ……

    顾侒像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看着她。

    林烨微微阂下眼帘,喃喃自语般说道:“这两天我都没睡好,脑子里都是你…”

    酒精和这一天一夜患得患失的情绪,让她一直晕乎乎的,这一刻,她只想把心里满得快溢出来的情绪一股脑儿倒出来才好。

    车窗外,稀稀落落的几盏闲灯,朦朦胧胧的光晕让两人的脸半隐半现。

    顾侒看着咫尺间低眉顺眼的林烨,问:“你以后会一直喜欢我吗?”

    他的声音极轻盈,似生怕扰到了一个美好得过分的梦境,但眼里却是收纳着黑夜,显得格外凝重。

    “以后?”林烨的眼皮颤了颤,覆在顾侒手背上的指尖不经意蜷了蜷,却没舍得撤回。

    她的视线划过顾侒的脸空茫茫散落在窗外,半响,重新凝在他的脸上:

    “顾侒,我是一个从来不想以后的人,这世上哪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

    我现在喜欢你,真心想和你一起,别说以后了,明天我们会面对什么都是未知,何必幻想什么一直、永远的承诺…”

    车内一瞬沉寂,不知过了多久,顾侒开口问道:

    “那你这种喜欢,和你对以前七个男朋友的喜欢,有不同吗?”

    他的声音虽轻,却冷,像数九寒夜的风一般刮人。

    ……

    这让人无法忽视的寒意,终于把林烨从一路的臆想和亢奋中拽了出来。

    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把脸埋在手心,极缓慢地摩挲了一阵,扭头看着顾侒,淡淡说道:

    “对不起顾董,我太失礼了,谢谢您送我回来。”

    她推开车门,垂着脑袋,拎着那个她库存里最淑女的包往家走。

    她的酒醒了,人也“醒”了——这两天的自己真像个情窦初开、情难自禁的傻“”!

    她和顾侒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忘了,他十八年只交过一个女朋友,而她,最怕的却是负责任。

    他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她对他的喜欢和对以前其他男孩的喜欢有不同吗?

    她没有答案,诚实地讲,她已经忘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不是七个她也忘了。

    ……

    林烨住在八楼,电梯极慢地晃到了终点。

    她摸到钥匙,开门、换鞋,把包扔在沙发上,裙子扒拉下来,她没开灯,就着窗外氤氲的夜色迈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顺着她的脸漫溢到她全身,她把湿漉漉的脸埋在手心…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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