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林烨竖直背伫在办公椅上，神情恍惚得像一根无法屈伸动弹的棍子。
办公室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又合上，谢天拎着两杯咖啡迈了进来。
把其中一杯放林烨桌面，他径直在她对面坐下了。
“被抽傻了？”大约没见过林烨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谢天的语气里没了平日里的戏谑。
林烨伸手把咖啡抱身前，手指无意识地在杯身上摩挲一阵，黯然说道：
“我闯大祸了，厂商的人逼着余总让我滚蛋”
谢天眉头一紧，阴沉沉说道：
“蹲堰塘里就当自己是能翻天覆地的蛟龙？这帮人还真把自己当东西啊！”
“不怪他们，确实是我判断失误做事过火了”，林烨像个被扎破了的气球，肉眼可见的泄气。
……
“因为上次那个项目？”谢天追问。
林烨点点头：“嗯，我咬定是厂商的人和蓝思在背后勾结玩我，所以逼着David开了杨斌。”
谢天若有所思地喝口咖啡说道：
“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难道李立峰投标前找其他几家公司挨个了解情况，判断出我们才是项目的背后推动者？”
“我如此笃定就是因为只有厂商才会知道我们的底价，就算李立峰有天大的本事，没有人给他准信儿，他也不可能精准报出这么一个投标价格。
他就比我们的报价低二十万啊，1/100都不到…”
林烨嘎然而止，望着谢天怔忪半天，喃喃道：
“不对，纵然厂商知道我们的底价但绝对估不出我们的报价，蓝思的报价不是从厂商那里拿到的。”
谢天的瞳孔骤然一缩，压低声音说道：“有人把我们的价格卖给蓝思了！”
……
窗外，一轮红日炫技般发散着灼人的光，似在嘲笑这对它无可奈何的四季轮回。
林烨下意识扫一眼办公室的门，心底滋滋直冒的寒气让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标书是开标当天才封好的，知道价格的人就四个，梁总、王玲、谢天和自己，把价格透露给李立峰的人和当初把自己卡号给他的人一定是同一个人。
要不就是为了钱，要不就是嫌自己碍事儿。
王玲从分公司创建初期就到岗了，责任感和对公司的感情她认第二没有敢称第一；梁总，研究生一毕业就在万通，分公司的业绩和他的个人发展息息相关。
就这两号人，照理说并不难揣测是谁，但这个行为太恶意了，恶意到她不敢往这个方向动心思。
……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消化突如其来的震惊和愤怒，谢天率先开口问：“想到答案了吗？
林烨紧抿着嘴角摇摇头，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林烨真不敢把这个罪名擅自安在谁的头上，哪怕仅仅是在心里。
谢天把手里的空咖啡杯哐一声扔进脚下的垃圾桶：“想到答案只是第一步，关键是有答案后怎么搞到证据，然后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
林烨双手抱紧那杯已然凉透的咖啡，良久，看着他低声说道：
“我想算了，这一场我输得精疲力尽，况且对方在暗我在明，想搞到证据谈何容易…
就当是个教训吧，我离开后你多上上心，终究有一天，答案会浮出水面的。”
“你就打算这样走了？”谢天的声音里透着点狠戾。
谢天看似漫不经心的纨绔皮相下却有一颗极重情谊的心，三年多的朝夕相处、从不设防的相互信任，他对林烨何其不舍。
“我肯定会尽快杀回来的，短时间避避风头，别让余总太难做…”
林烨最受不了离别时那种依依不舍的调子，对于无法改变的事情，她早已学会坦然接受，难受？憋着就好了。
“一会儿中午出来找我吃饭！”
谢天恢复了高冷傲娇的姿态，起身离开了。
……
办公室恢复了沉寂，林烨打开电脑，一条条的项目预测、工作计划，像修炼成精了般，跳跃、蠕动，怎么都进不了她的眼。
被欺骗、被玩弄、被迫离开的惶恐和愤怒，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她合上电脑，一种无助而悲凉的情绪激得她心口阵阵发颤，现在她能做什么？找到答案，然后像小学生一样去找余总告状？求她帮自己做主？
让自己离开的，不是那个在背后捅刀的人，更不是余总，甚至不能说是Peter，是自己的不谨慎、是自己的判断失误、是自己的睚眦必报。
手机、座机，不间断的敲门声，林烨恍若未闻，她咬着牙呆坐着，把自己的心掰碎了自省。
……
不知过了多久，哗啦啦的钥匙碰撞声让林烨骤然一惊，转瞬，前台妹妹握着一串钥匙推开了门，脸上是林烨从没见过的诚惶诚恐。
她侧身，身后跟着一长串人，各个表情都跟刚看完《妈妈再爱我一次》一般，孟依尤为夸张，向来喜气的一张小圆脸上居然还挂着两滴泪。
“小林总，你看邮件了吗？”孟依悲愤地大喊一声。
林烨瞪大眼，愕然。
“你升职了，调回北京了”，孟依边说边抹眼泪，一众人等没一个恭喜她，全都一脸凄然。
“林妹妹，你好狠心，说好的扎根华南，转身就把我们抛弃”，王玲像个小媳妇一样抱怨，眼镜片下一张秀气的脸抽得皱巴巴的，林烨看不出表演痕迹。
话总是要说的，林烨咳嗽两声，哑着嗓子说道：
“抱歉啊，兄弟姐妹们，不是我不提前知会，按照这个进度，这个消息，我最多比你们早知道一小时。
另外，不用对我太依依不舍，我的转岗只是暂时的，或许，你们还没开始想我，我就已经回来了。
最后，今天中午我请吃饭，小妹，定个便宜点的地儿！”
……
给大家一闹腾，林烨心里的各种情绪都被冲淡不少，她打开邮箱，把人事部的邮件过了一遍，还好，分公司的业务她还垂直管理，她抚颌，暗自庆幸：回来，还是有机会的。
心绪稍定，林烨握着手机踌躇一阵，拨通了杨斌的电话，诚心诚意道：
“杨总，谢谢您还愿意接我的电话，上次的事儿我真的很抱歉。”
杨斌在电话那头沉默，却也没挂断，林烨接着说道：
“杨总，您认识我时间不短了，我骨子里刚愎自负，眼里又揉不得一点沙子，终究让我摔了这么大个跟头…
自作自受也就罢了，但最让我遗憾的是我没有相信您，给您带来了伤害和麻烦…”
林烨叹口气，本想挂断电话结束这场独角戏时，杨斌开口了，冷冷说道：
“你知道谁坑你了吗？”
不知他的目的，林烨含含糊糊回：“还没明确”
杨斌无波无澜地扔给她答案：“你们分公司的梁总。”
“您，您怎么知道？”
林烨惊得说话都结巴了，这个答案她并不出奇，她好奇的是他是怎么得知，又为什么还愿意告诉她。
“这个事情结束后，我怎么都想不通，找李立峰喝了一顿大酒，用小半条命换来的答案。”
他叹口气，声音变成一贯温和的调子：
“你也不必再愧疚，这三年你帮我不少，我们也算两不相欠了。”
办公室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又合上，谢天拎着两杯咖啡迈了进来。
把其中一杯放林烨桌面，他径直在她对面坐下了。
“被抽傻了？”大约没见过林烨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谢天的语气里没了平日里的戏谑。
林烨伸手把咖啡抱身前，手指无意识地在杯身上摩挲一阵，黯然说道：
“我闯大祸了，厂商的人逼着余总让我滚蛋”
谢天眉头一紧，阴沉沉说道：
“蹲堰塘里就当自己是能翻天覆地的蛟龙？这帮人还真把自己当东西啊！”
“不怪他们，确实是我判断失误做事过火了”，林烨像个被扎破了的气球，肉眼可见的泄气。
……
“因为上次那个项目？”谢天追问。
林烨点点头：“嗯，我咬定是厂商的人和蓝思在背后勾结玩我，所以逼着David开了杨斌。”
谢天若有所思地喝口咖啡说道：
“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难道李立峰投标前找其他几家公司挨个了解情况，判断出我们才是项目的背后推动者？”
“我如此笃定就是因为只有厂商才会知道我们的底价，就算李立峰有天大的本事，没有人给他准信儿，他也不可能精准报出这么一个投标价格。
他就比我们的报价低二十万啊，1/100都不到…”
林烨嘎然而止，望着谢天怔忪半天，喃喃道：
“不对，纵然厂商知道我们的底价但绝对估不出我们的报价，蓝思的报价不是从厂商那里拿到的。”
谢天的瞳孔骤然一缩，压低声音说道：“有人把我们的价格卖给蓝思了！”
……
窗外，一轮红日炫技般发散着灼人的光，似在嘲笑这对它无可奈何的四季轮回。
林烨下意识扫一眼办公室的门，心底滋滋直冒的寒气让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标书是开标当天才封好的，知道价格的人就四个，梁总、王玲、谢天和自己，把价格透露给李立峰的人和当初把自己卡号给他的人一定是同一个人。
要不就是为了钱，要不就是嫌自己碍事儿。
王玲从分公司创建初期就到岗了，责任感和对公司的感情她认第二没有敢称第一；梁总，研究生一毕业就在万通，分公司的业绩和他的个人发展息息相关。
就这两号人，照理说并不难揣测是谁，但这个行为太恶意了，恶意到她不敢往这个方向动心思。
……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消化突如其来的震惊和愤怒，谢天率先开口问：“想到答案了吗？
林烨紧抿着嘴角摇摇头，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林烨真不敢把这个罪名擅自安在谁的头上，哪怕仅仅是在心里。
谢天把手里的空咖啡杯哐一声扔进脚下的垃圾桶：“想到答案只是第一步，关键是有答案后怎么搞到证据，然后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
林烨双手抱紧那杯已然凉透的咖啡，良久，看着他低声说道：
“我想算了，这一场我输得精疲力尽，况且对方在暗我在明，想搞到证据谈何容易…
就当是个教训吧，我离开后你多上上心，终究有一天，答案会浮出水面的。”
“你就打算这样走了？”谢天的声音里透着点狠戾。
谢天看似漫不经心的纨绔皮相下却有一颗极重情谊的心，三年多的朝夕相处、从不设防的相互信任，他对林烨何其不舍。
“我肯定会尽快杀回来的，短时间避避风头，别让余总太难做…”
林烨最受不了离别时那种依依不舍的调子，对于无法改变的事情，她早已学会坦然接受，难受？憋着就好了。
“一会儿中午出来找我吃饭！”
谢天恢复了高冷傲娇的姿态，起身离开了。
……
办公室恢复了沉寂，林烨打开电脑，一条条的项目预测、工作计划，像修炼成精了般，跳跃、蠕动，怎么都进不了她的眼。
被欺骗、被玩弄、被迫离开的惶恐和愤怒，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她合上电脑，一种无助而悲凉的情绪激得她心口阵阵发颤，现在她能做什么？找到答案，然后像小学生一样去找余总告状？求她帮自己做主？
让自己离开的，不是那个在背后捅刀的人，更不是余总，甚至不能说是Peter，是自己的不谨慎、是自己的判断失误、是自己的睚眦必报。
手机、座机，不间断的敲门声，林烨恍若未闻，她咬着牙呆坐着，把自己的心掰碎了自省。
……
不知过了多久，哗啦啦的钥匙碰撞声让林烨骤然一惊，转瞬，前台妹妹握着一串钥匙推开了门，脸上是林烨从没见过的诚惶诚恐。
她侧身，身后跟着一长串人，各个表情都跟刚看完《妈妈再爱我一次》一般，孟依尤为夸张，向来喜气的一张小圆脸上居然还挂着两滴泪。
“小林总，你看邮件了吗？”孟依悲愤地大喊一声。
林烨瞪大眼，愕然。
“你升职了，调回北京了”，孟依边说边抹眼泪，一众人等没一个恭喜她，全都一脸凄然。
“林妹妹，你好狠心，说好的扎根华南，转身就把我们抛弃”，王玲像个小媳妇一样抱怨，眼镜片下一张秀气的脸抽得皱巴巴的，林烨看不出表演痕迹。
话总是要说的，林烨咳嗽两声，哑着嗓子说道：
“抱歉啊，兄弟姐妹们，不是我不提前知会，按照这个进度，这个消息，我最多比你们早知道一小时。
另外，不用对我太依依不舍，我的转岗只是暂时的，或许，你们还没开始想我，我就已经回来了。
最后，今天中午我请吃饭，小妹，定个便宜点的地儿！”
……
给大家一闹腾，林烨心里的各种情绪都被冲淡不少，她打开邮箱，把人事部的邮件过了一遍，还好，分公司的业务她还垂直管理，她抚颌，暗自庆幸：回来，还是有机会的。
心绪稍定，林烨握着手机踌躇一阵，拨通了杨斌的电话，诚心诚意道：
“杨总，谢谢您还愿意接我的电话，上次的事儿我真的很抱歉。”
杨斌在电话那头沉默，却也没挂断，林烨接着说道：
“杨总，您认识我时间不短了，我骨子里刚愎自负，眼里又揉不得一点沙子，终究让我摔了这么大个跟头…
自作自受也就罢了，但最让我遗憾的是我没有相信您，给您带来了伤害和麻烦…”
林烨叹口气，本想挂断电话结束这场独角戏时，杨斌开口了，冷冷说道：
“你知道谁坑你了吗？”
不知他的目的，林烨含含糊糊回：“还没明确”
杨斌无波无澜地扔给她答案：“你们分公司的梁总。”
“您，您怎么知道？”
林烨惊得说话都结巴了，这个答案她并不出奇，她好奇的是他是怎么得知，又为什么还愿意告诉她。
“这个事情结束后，我怎么都想不通，找李立峰喝了一顿大酒，用小半条命换来的答案。”
他叹口气，声音变成一贯温和的调子：
“你也不必再愧疚，这三年你帮我不少，我们也算两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