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鞭响划破空气袭向安颜。

    没有躲闪的机会,她单薄的身躯就这么被措不及防地抽倒在地。

    眼睛被黑布蒙住,她看不见任何事物。

    在无边的黑暗里所有感官被无限放大,手臂上传来的灼烧感也愈发强烈。

    “安瑾潼,你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杂种罢了,又在得意什么?”

    没有丝毫感情的女声在无光的黑暗囚牢里尽显冰凉,刺得人心痛:“如若你这张脸不够水灵,当真以为你不会走上你娘那个贱人的后路?一个青楼,妓,女,依我看呐,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贱种。”

    听见女人的后话,安颜猛地回头,隔着眼上缠着的黑布死死瞪着声音传出的方向。

    似是察觉到目光,来人缓缓向她逼近。

    下意识想要后退的安颜却被牢牢固定在原地,只有手和脚上的铁链碰撞得叮当响。

    女人微微弯腰,用自己的皮鞭挑起安颜的下巴强迫着她抬头。

    安颜将头偏向一边,不愿再保持那样的姿势。

    见她无声的拒绝,女人直起腰背,心情很是愉悦:“罢了罢了,再过几日你那名义上的姐姐也要嫁出去了呢呵呵……到时候便把你卖出去,这个将军府便再也没有我的把柄了……”

    “不过我说,安瑾潼你在将军府白吃白喝17年,也该知足了吧?”她戏谑的眼神最终停留在了安颜脸上。

    “啊——不过再怎么说我也是名正言顺的四小姐呢!就因为自己没能得到我阿爹的宠爱就下毒杀害了我娘。不过关了我六年……你心也真够狠的呀。”因为常年没有开口的原因安颜的声音沙哑得不行,能说出这些话她就已经很吃力了。

    “那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点好了!”

    “我安颜只要还活着一天——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们这群恶人呢!”

    毕竟从某个极端的角度来说——

    她才是那个最大的恶人呢。

    比谁玩得过谁?

    女人的心中掀起一阵涟漪,转瞬却又觉得无比荒唐:“就凭你?能拿什么和我斗?你那可悲的感情?愚不可及!”

    落下这句话后,只听铁门的吱呀声,她离开了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监牢。

    安颜调整好姿势坐在并不平整甚至有些硌人的地面上,一把将蒙在眼睛上黑布扯下,随意扔在一旁。

    作为一名十分懦弱的被霸凌者,她可是为自杀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呀。

    本来想着给注射充足的空气到静脉肯定没救了,结果忍受了快到一分钟的折磨后,再一睁眼就硬生生挨了一鞭。

    直到听见那一声“安瑾潼”她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穿书了。

    穿成了《飞升》这本狗血后宫太监文的四大反派之一。

    想着自己堂堂元婴,最后的结局可能是被男主筑基的小师妹用法宝钉死在城墙上……

    痛!

    太痛了!!!

    事发突然,安颜也只能抱怨这本文的作者“知了不叫”写到中后期垃圾得不行,强行削弱反派,还为了让结局he日反派强行降智她真的要在论坛里骂人了。

    如今本却让本该消失的灵魂占据了别人的躯壳活下去,有一说一她可真是卑鄙。

    不过同样都是破灭的结局,那就由她来改写!

    身上的伤痕的与女人不敢下手的脸倒是让安颜明白了一些事。

    她不过是个明码标价的商品。

    弱小的人永远都没有选择权。

    雪白的长发滑落肩头,安颜撩起一缕,不禁感慨。

    白发绿瞳,将军府血脉的象征。

    但不得不说,作者的审美在这个玛丽苏彩色头发满天飞的网文界里,也算的上是一流了,不过这份美丽也是有代价的。

    这是诅咒。

    人妖本就是禁忌,万年来无人敢犯。

    新的天道为了树立威望,便在一对相爱的人妖身上种下了人间相传的邪树之种。

    他们的后代永远会拥有耀眼的白发与清澈的绿眸。

    代价只有一条,却是难如登天。

    如果没有在二十五岁之前找到一位真心爱自己的人便会魂飞魄散。

    与之相反,身受诅咒之人会在有真正无可救药地爱上自己的人出现时,变成正常人。

    发色,瞳色,都会在一个人真正爱上她时恢复原样。

    这是一份名为“爱”的诅咒。

    诅咒无解,传承依旧。

    非拥有将军府直系血脉没有资格知道这份代价,更不会知道解咒方法。

    她可是……真的很生气啊。

    在安颜发呆之际,一道清亮的男声在封闭的监牢里回荡不息。

    “哟,这不是咱们平时任人摆布的软柿子吗?今儿个是刮了什么风啊,难得见那疯女人摆着一张臭脸从这里出来。你终于忍不了把那狗都不吃的剩饭倒她衣服上了?”

    “谁?!”安颜并没有在意他的话语,警惕地看向四周。

    对于这个监牢的描写她记忆犹新,除了现任二房与其丫鬟侍卫,便只有以前误打误撞进入的邻家哥哥。

    回想着以前看过小说的傻白甜恋爱脑人设,安颜学着她们害怕时的模样,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嘴里喊着:“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尖锐的叫声让纪予之头痛不已,只能安抚道:“不是鬼,不是鬼,好了好了别叫了,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谁!该不会只是几天不见,你便把我抛在脑后了吧?”

    “咦,小颜颜,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予之哥哥好!心!凉!”他双手按在心脏前,身体随着话语摇晃。

    安颜见纪予之打趣着自己,也不觉地想起了有关他的故事。

    单从时间线来看,她已经向这位自己名义上的姐夫表示爱慕之心了。

    她现在其实非常社死,还有什么事比想背叛自己亲姐和姐夫在一起更炸裂的事吗?

    知了不叫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写什么?

    这是半夜醒来都得扇自己一巴掌说自己真该死的程度啊!

    她真该死啊!

    “好啦好啦予之哥哥。”安颜朝纪予之一笑,“都是要娶我阿姐的男人了,日后可别再这般没心没肺了,小心哪天我阿姐移情别恋,给你一纸休书……唔。”

    纪予之从纸袋里掏出包子就塞进了安颜嘴里。

    “诶诶诶!小屁孩吃饭别乱说话啊!容易噎着。你予之哥哥我啊,好歹是冠绝京都的人呢,外边哪个人不认识我……我和你阿姐,那叫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谈到安伊,纪予之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他这辈子注定会和她长相厮守的。

    这是他年少时就认定的事。

    思绪回笼之时,纪予之马上严肃了下来,对安颜说道:“近来可不太平,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和你阿姐成亲,我俩就有办法将你带出来。

    信我。”

    纪予之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闪出监牢。

    安颜愣在原地,看着那道束缚着自己的铁门,木讷地点了点头。

    ——

    只有三天的时间,对于安颜来说已经很长了,大概知道自己将会被送到什么地方后,她每天都在和轮番站岗的侍卫斗志斗勇 ,惹得侍卫们头疼不已。

    计划A:

    乘侍卫们忍不住小憩时摸钥匙。

    以被用铁链限制住行动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相隔了几个世纪。

    计划A,大失败!

    计划B:

    和纪予之一样闪出去!

    这怎么看都不可能吧,就她那160的豆丁身高估计就算会武功恐怕连飞檐走壁都不行,更何况她连铁链都打不开,不过这铁链也够结实,有机会她会问问是谁打造的。

    计划B,大失败!

    计划C:

    是她自己的穿书方式不对,现在一头撞死在墙壁上重开。

    ……算了吧,她哪儿有那个运气能保证上天每次都眷顾着自己,改知足了。更何况她根本碰不到墙壁。

    计划C,不切实际,大失败!

    安颜已经反抗过很多次了,虽然一次都没有成功。

    她准备开启最终计划!

    摆烂!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但人不能执着地吊死在一棵树上,与其自找麻烦,不如现场摆烂,咸鱼能翻身的机会有很多次,她也不例外,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更何况人生就当活出个性,活出自我。

    先定个小目标,当个家喻户晓的剑尊!

    碰!

    铁门被砸开了。

    一行人将安颜手脚上的锁链打开,托着她就走出了监牢。

    因为常年没见过阳光,皮肤是近乎病态的白,嘴唇也没多少血色。

    在安颜被拖入阳光下后,只感觉眼睛一阵刺痛。

    当她再次睁眼时,眼前模糊,如雾一般。

    这是因为突然接受强光照射而导致的短暂性失明。

    她已经身陷黑暗太久了。

    问题不大,就是不知道究竟会看不清多久了。

    安颜被措不及防地推下浴池,一旁的婢女向她泼了几瓢水,把她淋了个透心凉。

    安颜:您有事吗?

    婢女们完成打理她的任务后,将她强制性地推上了马车

    被撞得生疼的安颜不由得失望。

    是纪予之承诺要将她带出去的,可他为什么没有说到做到呢?

    笨蛋,做不到的事就别轻易承诺啊。

    撩起车帘,京都车水马龙,一派热闹之景。

    虽然看不见,但耳朵总归是听得到的。

    她听见离马车近的跺脚声,还有由远到近的锣鼓声,这样的排场便也只有某位公子娶妻了。

    安颜听戏不嫌事大,想着如果眯着眼睛能不能看清,她也就这么做了。

    只觉心脏莫名一痛,泪水就从眼角滑落,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完,跟水龙头一样,她其实很讨厌情绪被人掌控在手里的感觉。

    但她在那时忽然就看清了。

    墨发盘起,一袭红衣,没了她这个无足轻重的人,纪予之仍旧是那个冠绝京都的偏偏少年郎。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罢了。

    他们都不再似从前。

    安颜默默将车帘拉下。

    却又想着纪予之于她有恩,一声不吭地离开或许才是最蠢的方式。

    听着锣鼓声越来越近,安颜一把捞起车帘,朝马车外吼道:“纪予之!照顾好安伊!我会平安回来的!”

    她不想再和任何人扯上关系,儿时的回忆,再也无法的承诺……这都是她抵消过往的砝码。

    听见安颜的声音,纪予之本能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与他错身而过的马车。

    本欲追上看个究竟,却被一群姑娘拦住了去路,他眉头紧皱,只能看着那辆马车同他们之间的关系一般,愈行愈远。

    终是无奈。

    纪予之的手摩挲着腰间悬挂的铃铛,那时安瑾潼当年送他的生辰礼物。

    没有兑现承诺是他身为哥哥的失职。

    只不过……生在将军府却没有学到一点心计与谋略,有时候太过单纯只会适得其反。

    这一路旅途,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

    马车里的安颜神色晦暗,没有半分经历离别的悲痛。

    她并非纪予之言语中“纯白”的纸张。

    相反,她有野心,她就是绽放在人间的地狱之花,是不会在意苍生的罪人。

    色彩虽是浓墨,却也开得绚烂。

章节目录

据说只有我挂才能HE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抚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抚耳并收藏据说只有我挂才能HE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