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刘建业家客厅──内──日
尹丽君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刘建业，不管珊珊找得回来找不回来，我都铁定和你离婚！
尹丽君此话一出，唐英愣了，刘建业傻了。屋内一片寂静
此时，电话铃声响起。
2.刘建业家客厅/村委会──内──日
刘建业条件反射地马上接起了电话。尹丽君这边怒气冲冲地就往门外走，被唐英拉住
刘建业：喂。
刘建娣：是小业吗？
刘建业：我是。
刘建娣：家里没出事儿吧？
刘建业：没事儿。
刘建娣：那珊珊怎么一个人到我这儿来了？
刘建业听到后，人一下子跳了起来，尹丽君在旁边看着他。
刘建业：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刘建业这样大声一说，尹丽君立刻注意到电话的内容，
刘建娣：珊珊在我这儿，你们不知道？
刘建业：她到你那儿去了？
尹丽君这下完全顾不得生气了，连忙走到刘建业身边，似离刘建业近一点儿，就能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刘建娣也急了：她说学校放假，出来玩几天，可我看着这孩子这几天状态不对，这才打个电话来问你们。
刘建业急怒交加：她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姐，你让她过来接电话！
听到刘建业说到这里，尹丽君一把推开刘建业，夺下电话
刘建娣：小业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么大嗓门不吓着孩子吗！
尹丽君（打断）：姐，珊珊在你这儿？
刘建娣：对，在我这儿，你们别操心了。明天我就把她送回来。
尹丽君：姐，你就在那儿，别动，我们过来接。
刘建娣：反正我也要回来拿医院单子，就顺便吧。你们别担心了啊，我们明天就到。
刘建娣说完，就挂了电话。尹丽君这边也是如释重负。见尹丽君挂了电话，唐英连忙迎了上去。
唐英：怎么样，珊珊找到了？
尹丽君疲惫的点点头，连人都快软了，唐英连忙扶住尹丽君。
唐英（安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刘建业也走了过来，犹豫着说：那……我们明天去接……？
尹丽君看了一眼刘建业，忽地一个转身，回到自己房里。唐英慌忙跟了过去。
3.村委会门口──外──日
刘建娣挂了电话一脸沉重，走出村委会。
珊珊正蹲在一颗老槐树下看鸟巢，见刘建娣出来，一脸兴奋，连忙跑到刘建娣身边。
珊珊：姑妈，姑妈～你看，那有鸟窝，我刚还看见一只大鸟儿飞进去呢。
刘建娣仰着头向树上看了看，什么话也没说。珊珊见刘建娣脸色不太好，连忙拉了拉刘建娣
珊珊：姑妈，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刘建娣拉着珊珊的手离开村委会。
刘建娣：我没事儿。天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珊珊点点头，高兴的挽着刘建娣胳膊准备回家。
珊珊：姑妈，晚上我们吃什么？
刘建娣：你不是一直很想吃野菜么？晚上我就做一回给你吃吧。
珊珊很高兴：真的，太好了！
4.刘建业家主卧──内──日
尹丽君正把箱子拖出，将抽屉里的衣服等物都折叠整齐，放进箱子，唐英站在一边只能劝着。
唐英（低声劝）：丽君，你这是干什么
尹丽君：你别管。
唐英：你现在出去住哪儿。而且珊珊还没回来，你现在走，等她回来怎么说？
尹丽君：我自己和她说。她和我过。
唐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丽君！你别冲动
唐英那边正说着，尹丽君已经收拾完箱子，哗一声打开房门。头也不回拉着箱子走了出去，唐英拉不住尹丽君，只得又跟了出去。
5.刘建业家客厅──内──日
刘建业已不在客厅，唐英根本拉不住尹丽君
唐英：丽君！丽君！
尹丽君不理唐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6.刘建业家楼下花坛──外──日
刘建业正在站在花坛旁抽烟，隐约听见唐英的声音传了过来。刘建业转身看着门口，只见尹丽君拉着行李箱，匆匆从门口走出。
刘建业丢了烟，连忙赶了过去。
唐英见到刘建业，只觉得十分尴尬，便不再说话。刘建业见尹丽君如此，堵截在尹丽君前面，并不让开。
尹丽君：你让开。
刘建业：刘杰刚进去，珊珊还没回来，你现在还想折腾，是不是嫌不够乱？
尹丽君：对，我是觉得乱。我觉得我们最好分开一下，都好好冷静冷静，想一想，以后该怎么办。
刘建业：你真的要走？
尹丽君：对。
唐英看看尹丽君，又看看刘建业，只觉得双方气氛紧张，唐英都不知道该劝谁为好。刘建业盯着尹丽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收回目光。
刘建业：那好，你不用走，我走！
刘建业说完，转身向小区门外走去。唐英看着尹丽君，尹丽君拖着箱子站在那儿。
7.刘建娣家──外──傍晚
刘建娣把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一盘野菜，一个凉拌黄瓜，再加上几条河里的小鲫鱼，虽不丰盛，却让珊珊吊足了胃口
珊珊：哇，这么多好吃的，我一定要多吃几碗！
刘建娣一边给珊珊盛饭一边说：喜欢吃就多吃点！
珊珊：那我就开吃了！
刘建娣把饭放在珊珊面前：吃吧！饭管够！
珊珊高兴的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边吃还边赞刘建娣手艺好
珊珊：姑妈，你做的饭可真好吃！
刘建娣看了珊珊一眼：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你是饿了才会觉得好吃，这些东西是最不值钱的，你想吃多少都有！
珊珊：我说的是真的，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刘建娣：好了好了，快吃吧，别噎着。
珊珊吃的很欢，一会儿，一碗饭就下去了
珊珊：再来一碗！
刘建娣给珊珊盛了饭，珊珊接过继续吃
珊珊：姑妈，你们平时都吃这个啊？
刘建娣：乡下能有什么好东西，你小杰哥小时候就吃这个。
珊珊：嗯，好吃。
刘建娣诚恳：乡下不比城里，有大鱼大肉。姑妈没本事，家里穷，买不起好东西，只能给他们吃这些。
刘珊珊：我觉得乡下挺好的，有的玩儿又有的吃。
刘建娣：珊珊，你不明白，乡下和城里不一样，你刘杰哥小时候我就想让他回城里，我就不想他和我一样，在这个地方窝着，委屈他呀。
珊珊：城里有什么好的，刘杰哥在这儿才开心呢。
刘珊珊继续扒着饭，刘建娣看着她，眼神里充满慈爱
刘建娣：小杰从小就聪明，我本来想着，把他送到城里一定会有出息，不说和你爸一样，但至少不会像我。谁知道……
刘建娣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珊珊
珊珊：姑妈，你就不应该把刘杰哥送回去，城里人都坏，都是他们把刘杰哥给害了。
刘建娣听到这句话，心头一紧：是他自己不争气，怪不得别人。
珊珊发现了姑妈的不开心，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岔开话题
珊珊：你要喜欢城里，下次你回来，爸妈没空，我陪你出去。
刘建娣：不是姑妈喜欢城里，你不懂，乡下再美，要发展还是要在城市，你爸妈对你那么严格，也是为了你好，他们都希望你将来能出息。
刘珊珊一边听一边又扒了几口饭，把碗往旁边一推：姑妈……我吃好了……
珊珊说完就收拾碗筷走了，刘建娣无奈地看着珊珊。
8.老房子──外──夜
刘建业拖着行李，缓慢地走到老房子前，老房子已休整过，但也没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只觉得阴沉沉的，透出一股死气。刘建业掏出钥匙去开门，转了几转，门未开，又换过一把钥匙，门才开了，吱呀一声透出无限凄凉。刘建业站在老房子门口，未走进去，只是先拉开了灯，屋内不见得狼藉，却也不见得整洁，因姐姐住院，许多天没打扫，而显得灰蒙蒙的。刘建业拖着行李走进老房子，恍惚中，却似乎回到从前。
9.老房子──外──夜（闪回）
刘建业也是拖着行李走进老房子，一进门，怀着8个月肚子的尹丽君就迎了上来，帮刘建业拉行李
尹丽君：建业，回来啦。
刘建业进门，看见桌上有一碗半残的汤面，眼眶就是一热，见尹丽君来拉行李，刘建业连忙避过，将行李靠墙放了，又扶尹丽君去沙发上坐下
刘建业：你别管我，你要当心自己，万一有个闪失，姐非杀了我不可。
尹丽君坐下，又拉着刘建业坐下，仔细端详着刘建业的脸
尹丽君：出去才几天，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刘建业不说话，抱住尹丽君，把头放在尹丽君隆起的肚子上
刘建业：我瘦不要紧，你们母子俩胖就好。
尹丽君：别母子长母子短的，万一生个闺女怎么办？
刘建业仰起头看着尹丽君：我就喜欢闺女，闺女要长的像你才好。以后等我老了，我就牵一个大丽君，再牵一个小丽君，嘿，到时候那叫一个面子
尹丽君点了一下刘建业的头：就你贫。
刘建业却沉默地趴在尹丽君的肚子上不起来，尹丽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玩笑地又推了刘建业一下
尹丽君：怎么了？
刘建业：我对不起你。
尹丽君吓了一跳，连忙扶刘建业起来：说什么呢？
刘建业站起来抱住尹丽君：我没用，不能给你们过上好日子……
尹丽君：干什么呀，我们不是挺好的。我和你说件好事儿，我的律师证就快下来了，很快就变成注册律师了，到时候，咱家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刘建业紧紧抱住尹丽君：我不会让你受苦的。我要给你买大房子，要对你好，对咱孩子好。
尹丽君也紧紧抱住刘建业，只觉得心贴心。
尹丽君：建业，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谁都没咱俩好。
两人紧紧拥抱，只觉得冬雷夏雪，天长地久。
10.老房子──内──夜
刘建业进了老房子，将门重重一关，行李往地上一甩，也没兴趣收拾，只将沙发拍掉些灰，又随便扯了条毯子，将自己裹起来，然后往那个破烂的沙发上一躺，才眯了一会儿又觉得灯光刺眼，刘建业爬起身关了灯，回到沙发上，反而又睡不着了。
11.县城火车站──外──日
刘珊珊背着行囊，刘建娣送别。
刘珊珊：姑妈，你回去吧，都到火车站了。
刘建娣停下脚步：珊珊，姑妈要跟你一起回去。
刘珊珊大感吃惊：为什么……我……我还要去别的地方。
刘建娣笑笑：你不准备回家了？
刘珊珊顾左右言其他：没有，就是既然出来玩了，索性就多玩几个地方。
刘建娣：你个鬼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出来几天就行了，你爸妈都快急死了
刘珊珊：姑妈……你知道了。
刘建娣仍没回答，只叹了口气，把珊珊接上火车站
刘建娣：走吧，我送你回去。
刘珊珊：姑妈……
刘建娣：怎么了？
刘珊珊：我不想回去……我不想看到我爸。
刘建娣：傻孩子，怎么这么说呢。在你爸心里最疼的人就是你，他怎么会舍得打你，这次你离家出走，他都快急死了。还有你妈，你想想，他们平时那么忙碌的工作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你。听姑妈的话，回家去，有什么话好好跟你爸说，有姑妈在，姑妈会帮你的。
刘珊珊点点头，刘建娣慈爱地摸了摸了珊珊的头，叹了口气
刘建娣：走，咱们进去吧。
刘建娣搂着刘珊珊走进火车站
12.火车站站台──外──日
刘建业和尹丽君等在站台上，两人谁也不说话，尹丽君故意离刘建业远远的，刘建业有时回头去瞟尹丽君一眼，只是翘首盼望着火车的到来。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火车停住了，大批的乘客有序的从车上下来，刘建业和尹丽君在人群中寻找着珊珊，一会儿，看见珊珊从火车上下来了，刘建娣紧随其后，也慢慢地拉着把手往下走。
刘建业和尹丽君见状连忙迎了上去
尹丽君：珊珊！珊珊！
尹丽君一把抱住女儿，紧紧地，嘴里还喃喃着
尹丽君：珊珊，你到哪去了，可把妈妈急死了，可把妈妈急死了……
刘珊珊委屈极了：妈……
母女俩抱头痛哭
刘建业走向抱在一起的母女，用手轻抚女儿的背
刘建业：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刘建娣眼看着弟弟一家团聚，脸上浮现出笑容，突然，她感到肝部一阵剧痛。
刘建业一家只顾团聚，却没有发现此时的刘建娣脸色苍白得可怕，脑门上都是汗珠，几乎已经走不动路了，只是拉着把手站在那边，人有些晃悠。
还是刘珊珊发现了刘建娣的异常，连忙叫出声来：姑妈！
刘建业和尹丽君看见了，连忙冲过去
刘建业：姐，你怎么样！
尹丽君：姐，姐，来，我扶着你。
这时的刘建娣再也扛不住了，神智开始模糊，人踉踉跄跄，一下子晕了过去
刘建业：姐，姐！
尹丽君：快，快叫救护车！
13.医院走廊──内──日
医院，刘建娣躺在担架车上，两个护士将担架车奋力向急救室里推着，刘建业急急地跑在后面，尹丽君与珊珊也随后跟着。担架车被推进急救室，刘建业也想跟入，但却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阻止，刘建业呆呆地站在急救室门外，尹丽君抱着珊珊，站在他的身后。
14.急救室──内──日
刘建娣被送进急救室，医生护士连忙给她盖上布，挂上盐水，接上仪器。
刘建娣躺在床上一直未醒，医生在旁边紧张地做着急救准备。
心脏起搏器一直跳得十分紧急，很危险的样子。
15.急救室走廊──内──日
刘建业呆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尹丽君显得很焦急，急救室一有动静，她就会站起来朝里张望。珊珊低头哭泣，尹丽君挽过女儿，抚慰着。
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刘建业仍坐着，以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医生。倒是尹丽君迎了上去
尹丽君：医生……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走出走廊。尹丽君一下有些站立不稳，回过头去看刘建业，只见刘建业呆呆地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刘建业才将头缓缓又埋进了手里。
医生：我们已经尽最大努力了。
16.急救室──内──日
刘建业一家人走进病房，刘建娣由于打了药，病情稍微稳定了些，但神智有些恍惚。见刘建业一家进门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刘建业红了眼，快步走到姐姐身边，紧紧抓住姐姐的手，姐姐却似乎仍没什么反应。
刘建业（轻声唤）：姐……姐……
刘建娣只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嘴里喃喃念着刘杰的名字。
刘建娣（口齿不清地喃喃道）：小杰……小杰……
刘建业坐在刘建娣身边，把脸深深埋进刘建娣的手里。珊珊和尹丽君一起走到病床边
珊珊（含泪）：姑妈……
尹丽君：姐……
刘建娣一直处于恍惚意识中
刘建娣：小杰……小杰……
17.刘建娣病房外走廊──内──日
尹丽君含着泪，在医院走廊里打着电话
尹丽君：他的母亲病重，已经不行了，所以希望你们能特批……
18.刘建娣病房──内──日
珊珊在旁边又是害怕又是担心，站在一边哭得泣不成声。刘建业紧紧握住刘建娣的手，两眼发红，但就是没有落下泪来。刘建娣平躺在病床上，似已睡着。刘建业紧闭双唇，一句话也不说。此时，尹丽君轻轻推门走了进来，走到刘建业身边。
尹丽君（轻声道）：小杰马上就过来。
刘建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刘建娣此时却慢慢睁开了眼睛，似乎清醒了很多，她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尹丽君，又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刘建业，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刘建娣：珊珊，别哭了……吓到了吧……姑妈没事……你别担心……
珊珊哭得止都止不住：姑妈，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刘建娣：不怪你……别哭了……这都是命……
刘建娣此时看了看刘建业，又看了看尹丽君，想说什么，又说不动。只能以一种哀求的眼光看着尹丽君，尹丽君立刻会意。尹丽君揽着珊珊的肩，和珊珊一起走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病房门。
刘建娣见尹丽君离开，又把目光收回在刘建业身上，略停了停，才开了口。
刘建娣：小业……
刘建业连忙回应：姐。
刘建娣（又停了停）：珊珊回来了，你就放心吧。以后别老对着孩子大吼大叫，伤孩子心。
刘建业点点头。
刘建娣看着刘建业，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走以后……
刘建业连忙打断：姐，你别乱想。
刘建娣微笑着摇了摇头，在枕头上略靠了一靠，转过头去，直视刘建业。
刘建娣：我自己的事我知道。小业，姐没什么要求，就想拜托你三件事。你要答应我。
刘建业只得点头。
刘建娣：丽君这些年不容易，你好好待她。咱们欠人家太多了。
刘建业沉默。
刘建娣看着刘建业，眼泪流了出来：等小杰出来，要是变好了，你就把老房子给他，给他个家……他要没变好，你就别给……
刘建娣说完这一段，一边咳嗽，一边喘气。刘建业的泪也流了下来，他死死握着姐姐的手，生怕就此失去姐姐。
刘建娣缓过神来：我走以后，你把我的骨灰送回去。和小杰他爹葬一块儿。他爹生前对我好，可我总想着回来，一直没怎么报答他。现在我回去了，也好陪着他，省得他一个人寂寞。
刘建业握着姐姐的手，只是流泪，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刘建娣伸出手，想去拭刘建业脸上的泪，手还没碰到刘建业，忽然一阵抽搐。刘建业朝姐姐看去，只见姐姐脸色大变，牙关要紧，汗流如注。刘建业吓了一跳，一下站起身来。
刘建业去按姐姐：姐！姐！～！
姐姐只是剧烈地抽搐，刘建业绝望地回身大喊：医生！！医生！！！
19.医院──外──日
一辆警车停在医院外，刘杰被两个警察押送着走了下来。周围的医生以及病人都投来了惊疑的目光。刘杰低着头，似是什么也没看见，只跟着警察向前走。
20.医院走廊──内──日
刘杰被警察押送到病房门口，只听见里面一片哭声，刘杰一阵心惊，看了一眼警察，警察略一点头，刘杰立刻奔进了病房。
21.刘建娣病房──内──日
尹丽君站在旁边捂着嘴哭，珊珊抱着妈妈也是呜呜地哭。刘建业站在一旁，红着眼，看着两个医生在对刘建娣实施抢救。刘杰一下眼泪下来，大步冲了上去，来到刘建娣床边
刘杰（轻唤）：妈！妈！！！
浑身抽搐地刘建娣听见儿子的声音，勉力睁开眼睛，看着儿子。
刘杰（轻唤）：妈！我来了！！！妈！
刘建娣看着儿子，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却连手一起，还抓着一副冰凉的手铐。
刘建娣看一眼手铐，再看一眼刘杰，手越抓越紧，嘴里却嗬嗬地说不出话来。终于，刘建娣手一松，头一歪，过世了。
刘杰抱住母亲嚎啕大哭：妈！！！我来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呀！妈！！妈！！
尹丽君抱住珊珊，刘建业站在一边。
医生拉开刘杰，在一片哭声中，将白布缓缓盖在刘建娣脸上。
22.张一白家巷子──内──夜
夜色渐浓，张一白将买好的卤肉挂在自行车的把手上，临近巷口，张一白下车，推着自行车去车棚。刚将自行车插进自行车位，锁上，取下卤肉，一个转身，却见苏红站在巷口。张一白不由得一愣。
张一白：你怎么来了？
苏红：我来看看你。
张一白四处张望了一下，有些不自在。
张一白：这么晚了……
苏红看着张一白一会儿：我来，是和你告别的。
张一白心中又是一惊，连忙抬头去看苏红
苏红笑笑，向张一白解释：我有点事儿，要出一趟国。
张一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哦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好，又补了几句
张一白：出国是件好事儿。
苏红：我很快就回来的，大概也就一个星期吧，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帮你带的？
张一白似没听见苏红在说什么，苏红叫了几声他才醒悟过来
张一白：没什么，你出去，自己当心，注意安全。
苏红看着张一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但张一白始终什么也没说，终于，苏红点了点头
苏红：那我走了。
张一白似乎听见没听见，苏红见张一白如此，只一笑，挥挥手转身走了。
张一白看着苏红的背影，繁星下，觉得淑女窈窕，呆了半晌，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23.张一白家客厅──内──夜
张一白打开房门，姜敏还未睡，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见张一白回来，勉力站了起来
张一白将手里的卤肉交给姜敏
姜敏：我吃过了……
张一白看了看姜敏，便将卤肉放在桌上，转身要进□□的卧室。姜敏却忽然叫住张一白
姜敏：你等一下。
张一白以为姜敏的旧伤发作，便问：是不是腿又疼了？
姜敏摇摇头：你房子找的怎么样了。
张一白闻言，转身看着姜敏，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姜敏：我是想……
张一白却似乎明白了：已经找好了，过两天就搬出去。
姜敏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看着张一白
姜敏：你……已经找好了……？
张一白点点头，回头见姜敏还站着，因为脚伤还未好的缘故，站的有点歪斜。面上的表情不知是惊讶还是着急。
张一白：你腿还没好，早点休息吧。
张一白言尽，进了□□的房间，轻轻带上门，姜敏在客厅只觉得好没意思。
24.乡村小路──外──日
山村小道。雨天，刘建业披麻戴孝，抱着刘建娣的遗像走在首位。尹丽君与珊珊紧跟其后。
尹丽君与珊珊各自撑了一把黑伞，刘建业捧着遗像，任凭雨水打在脸上。短短的队伍一行不到五人，在霪雨中更显凄凉。
25.乡村墓地──外──日
雨渐停，刘建业将骨灰盒亲手放进坟冢。尹丽君与刘珊珊伫立一旁。
刘建娣碑已竖起，与大柱合葬
刘建业亲自将坟冢合起，又亲自将墓碑上的文字描黑。
最后，刘建业焚香，呆呆地坐在坟前。
天色已晚，烟已散，香已尽，刘建业仍是呆呆地坐在坟前。尹丽君瞅着刘建业，脸上满是不忍，珊珊不由得有些害怕，拉了拉尹丽君，尹丽君走到刘建业身边。
尹丽君柔声道：建业，我们回去吧。
刘建业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仍然坐在姐姐坟前，思绪起伏。
26.刘建业父母墓地──外──日（闪回）
也在墓碑前，小刘建业与姐姐在碑前大哭。
小刘建业嚎啕大哭：爸！！妈！！
刘建娣只默默流泪，她一把抱过弟弟，安慰弟弟：小业，别怕，有姐呢，有姐呢。
27.乡村墓地──外──日
刘建业回过神，发现天色已经大黑，尹丽君和珊珊还在身边，。刘建业回过身，对着姐姐的墓碑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转身走了。尹丽君与刘珊珊跟在其后。
28.刘建业家客厅──内──日
刘建业一脸丧气地回到家，尹丽君与珊珊也已疲惫不堪，三人均无话。尹丽君将包放在一旁，自己也坐在沙发上，珊珊去了洗手间洗漱，刘建业则恭恭敬敬地将姐姐的遗像安置好。
珊珊从洗手间出来，尹丽君起身嘱咐珊珊
尹丽君：珊珊，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
尹丽君说完就进了洗浴室，珊珊答应着，准备回自己房间，刘建业回过身看着珊珊，声音严厉得将她叫住。
刘建业：站住。
珊珊吓得浑身一哆嗦，只得站住，可怜巴巴地看着刘建业。刘建业自己在沙发上坐下，眼睛直盯着珊珊。
刘建业：过来。
珊珊十分害怕，洗手间只听见水声，尹丽君始终没出来，只能极不情愿地走到刘建业身边
刘建业：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犯了什么错？！
珊珊低着头不敢说话。见珊珊不说话，刘建业火气又上来了
刘建业提高嗓门：说话！
珊珊更不敢说话，连眼睛都不敢看父亲，刘建业看着珊珊，一脸愤慨，拍着沙发发怒
刘建业：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学会离家出走了！！你走！你走啊！有本事你就别回来！你还回来干什么！！！
珊珊眼泪当场就下来了，但死死咬住嘴唇，不敢让自己哭出来。刘建业看着珊珊这个样子，只觉烦闷。
刘建业：你明明知道姑妈身体不好，你还过去！你……你……
刘建业说到这里，鼻子一酸，就有点儿说不下去，珊珊在旁边已经哭得抽抽噎噎了。刘建业瞥了一眼珊珊，不再说话，用手擦了一下脸
刘建业：你说，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就因为我打你？
珊珊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只是站在一旁低声地哭着。刘建业此时已见不得珊珊的样子，一下暴怒了起来。
刘建业：说话！！！！
珊珊说不出话来，从口袋里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递给刘建业，刘建业莫名地看了一眼珊珊，将信接过，看了一眼，又随即将信塞进珊珊手里
刘建业：念！
刘珊珊接过信，抽抽搭搭地念了起来
刘珊珊：爸，妈，我爱你们，你们是那么的可爱，但是你们是那么的可恨。你们曾经是我最崇拜的人，是我向往的目标。是我可以炫耀的资本，可是现在，你们是我害怕的人，是我最不想见的人，是我避之不及的阴影，我不知道小杰哥哥犯了什么罪，但我知道他曾经那么无私地保护我。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自己。我不知道我该学什么，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你们的虚伪要我学。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但我知道我们是家长老师的工具。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考大学，但我知道这是你们家长之间较劲的砝码。
亲爱的爸妈，你们是那么的爱我，可我却非常渴望远离你们，你们喜欢城市的喧闹和繁华，女儿喜欢自然的宁静和淡定。亲爱的爸妈，我爱你们，我非常非常的爱你们。我希望你们也爱我。没有自己的爱我，没有目的的爱我。
女儿：珊珊
刘建业铁青着脸，听珊珊把信念完，又把信夺过，快速浏览了一遍。把信扔在一旁
刘建业：哼，有道理，真是有道理。那我问你，你不考大学你准备做什么！你不念书你准备做什么！你这样离家出走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刘建业一声大似一声，刘珊珊哭声更胜，刘建业又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刘建业：说话！
刘建业这边正大吼大叫着，尹丽君从洗浴间走了出来，见刘建业又在训珊珊，心中就是一怒
尹丽君压低着：怎么又在骂孩子。
刘建业不说话，尹丽君便推着珊珊，想让珊珊回房间
尹丽君：好了好了，你也有错，先回房吧，回头我也要好好和你说说。
刘建业不耐烦：你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
刘珊珊站在房子当中无所适从，尹丽君见刘建业如此蛮不讲理心中火起，但碍着珊珊的面子，仍然强压火气
尹丽君：孩子今天刚回来。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刘建业：当天的事当天说清楚，省得她以后记不住！
尹丽君不管刘建业，硬先把珊珊推进了房门
尹丽君：珊珊你先进去！
刘建业见尹丽君执意与自己作对，一下也无可奈何，心中早就怒火中烧
刘建业：就是你一直这么惯着她，弄的现在她胆子越来越大！收都收不住！
尹丽君：刘建业你不要太过份，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
刘建业：她还有压力！她天天吃好的穿好的，她还有压力！简直就是胡扯！我看你们娘俩就一德行！
刘建业话一出口，自己就先后悔了，又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张了张口，就又把话吞进了肚子。尹丽君闻言，只是盯着刘建业，过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
尹丽君：出去。
刘建业想说什么，张口结舌却没说出来。
尹丽君厉声道：出去！
刘建业也无话可说，只得站起身，出了家门。
29.老房子──内──夜
刘建业再次回到老房子。本来老房子就显得脏且乱，再加上这段时间无人打扫，更显得杂乱不堪。
墙壁上霉星点点，沙发破旧的已经可以看出里面的海绵，茶几木桌上漆被划成一道一道，上面放着几个相框。相框上灰尘密布，里面照片的人脸已模糊得看不清晰。刘建业用手擦拭了一下，露出中年刘建娣微笑的脸，和青年刘建业意气风发的神情。
刘建业不敢再看，将照片都收进了抽屉。随即从门后拿出扫帚拖把，开始打扫。
刘建业先将旧沙发等十分破旧的家俱扔了出去，再用扫帚将房间打扫干净，倒出一簸箕又一簸箕的灰。又用塑料大桶装了水，用抹布把老房子内所有的桌椅窗户，犄角旮旯都擦拭干净。水换了一桶又一桶，灰扫出一筐又一筐，终于，整个房间焕然一新。
刘建业在凳子上又略坐了一会儿，随后打开抽屉，将抽屉里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刘建娣年轻时候的照片，刘杰童年时候的照片，一张一张整理出来，以及一些刘建娣的衣服、器具，都放进一个大箱子里。
刘建业将箱子整理干净，想塞入床底。一塞之下没有放进去，再塞了塞，还是放不进去。他心中奇怪，爬到床底，又拖出一个箱子。
刘建业将箱子拍打干净，将箱子打开，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些儿童玩具——一个没有皮筋的小弹弓，3、5个残破的玻璃珠，一个枯萎的柳条圈，以及几件打补丁的小衣裤。
刘建业手微微颤抖着，捧起这些东西，各种记忆纷沓而来。
30.各种场景──外──日（闪回）
夜晚，姐姐坐在灯下，给小刘建业补衣服，小刘建业翻了个身，青年刘建娣帮小刘建业掖被子。
姐姐给刘建业做了一个小弹弓，送给小刘建业，小刘建业笑得十分开心。
别的孩子把小刘建业的弹弓拉坏，小刘建业与小朋友拼死打架
青年刘建娣把小刘建业领回，小刘建业一直在后面默默流泪，不时的用手背擦着眼睛。年轻刘建娣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玻璃珠递给小刘建业
小刘建业用柳条做了一个项圈，自己套了一个，又套了一个在青年刘建娣头上，两人笑得十分幸福。
31.老房子──内──夜
想起这些过往的回忆，刘建业的泪流了下来。他颤抖着手，将手里的东西缓缓放进箱子。
刘建业抱着箱子，嚎啕大哭。
32.赵子昂病房──内──夜
赵母坚守在赵子昂病床边，一脸茫然。两个小护士端着药走了出去。一出了病房门，两人就开始叽叽喳喳，还不时地回头向病房内张望着。赵母对这一切似乎熟视无睹。赵母只拉着赵子昂的手，连泪都流不下来。原来那个精神、整洁、严谨的赵母似乎再也看不到了，现在坐在赵子昂床边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一个深深怀着悲伤之情的老太太。
赵母不断轻轻地自言自语：子昂……子昂……子昂……
33.法庭门口──内──日
法庭外，尹丽君和裘莉已经到达，而对方只有王律师一个人候着。裘莉顿时条件反射，觉得对方又要弄什么新花样。
裘莉：尹律师，你看见赵老太婆了吗？
尹丽君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并未发现赵母的踪影。
尹丽君：没有啊。从刚才到现在都没见过她。
裘莉深锁眉头：他们不会又要动什么花样吧。
尹丽君宽慰裘莉：你先别想太多，不管他们怎么做，我这里都有准备。
裘莉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但仍然心神不宁，东张西望。
裘莉自觉状态不佳：哎，这官司再这样打下去，我都快变成神经病了。
尹丽君拍了拍裘莉的背，以示安慰。
尹丽君：你放松点，别太紧张。
忽然，裘莉身子一抖
裘莉（轻呼）：她来了，她来了。
尹丽君再看见赵母就是一愣，只见老太太白发苍苍，连腿脚也不甚方便。她颤颤微微地走到王律师身边，王律师连忙迎上去扶住，赵母摆了摆手，又做了个手势，王律师低下头，赵母在王律师耳边低语了几句，王律师有些诧异，也低声询问着赵母。赵母确不愿再说什么，只低低地点了点头。
裘莉抓住尹丽君的手：尹律师，你看见没有，她们又在说什么了！
尹丽君：你别激动！不会有事的！
尹丽君一边说也一边怀疑地看着赵母那边，不知她们葫芦里埋着什么药。
34.法庭──内──日
法官坐在法官席上宣布开庭。
法官：现在请双方律师做论述。
法官话音刚落，王律师就率先站了起来。
王律师：我方经研究讨论，接受原告方提出财产分割条件，即赵子昂财产的一半。以及女儿赵赵的监护权，等所有条件。
王律师话音刚落，周围哗然声大起，尹丽君不可置信地看着裘莉，裘莉则不敢相信地看着赵母。而此时的赵母却缓缓站了起来，说出了她的理由。在场的人无不惊讶。
赵母（缓慢而疲惫）：我不和你争了，要争也争不动了。再这样耗下去，也实在没有意思。我老了，没力气也没有精力在这种事情上花时间。我一个老太婆，能花多少钱，只要子昂分到的财产够支撑他的医疗费，我也就准备这么太太平平过下去了，有什么不够用的呢。我现在就想，守住子昂，让他有一口气在，怎么说也是个活人，我还有个儿子。不然到时候，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有什么意思，我要这些钱，又有什么用。
赵母说到这里，泪流了下来：等到哪一天照顾不动了，或者我走了，我也不指望什么，也只能，让他，听天由命了。
赵母的一席话，让人感慨万千，众人唏嘘。裘莉死死盯着赵母，心里总是怀疑，想看看赵母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尹丽君则缓缓合上卷宗，准备结案。
35.法庭门口──外──日
尹丽君走出法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场官司打得索然无味，看似成功，实则却是败了，唐英从旁边关切地迎了上来。
唐英：怎么样？官司打完了？
尹丽君疲惫地点点头，唐英未见到尹丽君高兴的神情，反而觉得尹丽君劳累无比。唐英帮忙接过尹丽君手里的包和卷宗。
唐英：打完了就好。我们一块儿去吃点什么？
尹丽君摇了摇头，拿过自己的包，准备回家。
尹丽君：下次吧，我先回所里交代一下情况。
唐英点点头答应，尹丽君说完，就准备出法庭，却不料裘莉从背后赶来，叫住尹丽君。
裘莉：尹律师！
尹丽君疲惫地转身，看见裘莉站在她的身后，眼里尽是疯狂、怀疑、和不信任
尹丽君：裘女士，官司已经打完了，你赢了。
裘莉（紧张）：尹律师，我们真的赢了吗？会不会是那个老太婆又在耍什么诡计？我看她又在做戏，就是想博人同情！
听完裘莉的话，尹丽君与唐英互看了一眼，唐英眼里满是同情，尹丽君眼里却是无奈。
尹丽君：裘女士，你的案子已经结束了，你已经赢了。
裘莉看着尹丽君，眼里仍然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36.裘莉家——内——日
裘莉回到家里，立刻就把包往地上一扔，然后在家里绕了个圈子，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忽然，手机铃声响，裘莉似乎一惊，开始翻箱倒柜的找手机，绕了一圈，才想起手机在包里。裘莉哆哆嗦嗦又从地上捡起包，从包里抖出手机。
裘莉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喂？
小姚（画外）：小莉，我小姚啊，官司打怎么样，什么结果？
裘莉兴奋之极：我打赢了！！我打赢了！！！我拿到钱了！！
小姚（画外）：怎么样，我给你推荐的律师不错吧，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裘莉：行啊，没问题，你说想怎么谢吧！
小姚（画外）：先别说怎么谢，我问你，你分的那一半里，还有些什么东西
裘莉兴奋之极：就是一些房产、现金吧……
小姚（画外）：股权呢？
裘莉莫名其妙：什么股权？
小姚（画外）：你傻啊！好好的公司股权不要，你去拿那些房产钱干什么！
裘莉：好像这样拿的比较多吧……
小姚（画外）：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懂什么！房子、钱都是死物！！只有股权才是钱生钱的金蛋蛋！你倒好，就这样扔掉了，你简直就是个败家子！
裘莉感觉到不妙：那……那现在怎么办？我都已经说好了……再说，我又不懂……
小姚（画外）：哎呀，你不是有你的尹律师嘛，这样好的一个人不用，你可惜不可惜。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还有点儿事，具体情况晚上见面再聊吧。
裘莉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仍觉得心潮澎湃，一个人在房子又不知道做什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匆匆捡起包，急急奔出了门。
37.大街上──外──傍晚
刘建业垂头丧气地往老房子走去，张一白骑着自行车路过刘建业，见刘建业的状态不佳，便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喊了刘建业一声
张一白：老刘！
刘建业没听见，仍然自顾自往前走。张一白又喊了一声
张一白：老刘！
刘建业听见声音抬头见到张一白，点头打了个招呼
刘建业：哦，是老张啊。
张一白见刘建业的脸色不对，便跳下车，陪着刘建业走了几步。刘建业始终低着头，浑身上下没一点儿精气神，两人走在路上，一时无话。张一白看了刘建业几眼，开始对刘建业进行宽慰。
张一白：现在有时间吗？
刘建业：我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
张一白：找个地方，我们哥俩喝两杯。
刘建业看了张一白一眼，点头
38.街上小酒馆──内──夜
一个小圆桌，几把塑料座椅，桌面上3个小菜，几瓶啤酒，张一白和刘建业围着桌子坐着，吃着菜，喝着酒
张一白帮刘建业把酒杯满上：老刘，有件事儿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今天咱哥俩，我吐一句真言。我已经离婚好久了。
刘建业一下抬眼看着张一白，几乎怀疑他喝醉了。
张一白又帮自己满上：我本来以为，离婚是对姜敏好，谁想到，对我们俩个，都不好。我虽然和她离了，但还是住在一个屋檐下，每天面对面。你说我这心里……是什么滋味。
张一白说完，一口喝了自己杯中的酒，刘建业给张一白斟上酒
刘建业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全部喝完：老张，你稍等一会儿，我和你之间只相差一站。你比我好，你到了终点站，还没下车，而我还没到，就已经下车了。
张一白：下车有下车的烦，没下车的更烦。
刘建业：老张，你是想换车呢还是继续坐这辆车。
张一白：现在红绿灯太多，站点也太多，真的能从起点坐到终点，有几个。我是想坐到终点，可人家不让我坐。
刘建业：为什么就没有一张从起点到终点的票
张一白：每个上车的人都想买，但是真正买的人，太少了。
刘建业：人生不是想当然的事儿。或许我们俩都太想当然了。以前，我总认为，不论家事、公事、我都能做到游刃有余。可是，我现在发现，实际上我什么都不会，大大小小的事儿总是一件又一件地向我扑来，让我应接不暇，焦头烂额，就像是一场恶仗，到最后，一败涂地。可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错在哪里。我是真的不明白，想当初，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人的时候，她跟着我，毫无怨言地跟着我，现在什么都有了，人倒反而没了。
张一白：我是要么什么都没有，要有就一块儿来，我现在倒是想换车了，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下。
刘建业：老张，过去，我一直以为，我比你强。现在我才明白，你比我强大。
张一白帮刘建业斟上酒：什么强不强的，你别说我，（指着刘建业）你敢说你就没有想过要换车？
刘建业：车是不敢换了，看看就行了。
两人说完，将酒杯碰了一碰，一口干了。
39.刘建业家客厅──内──夜
尹丽君包里塞满了资料，手里提着菜，回了家，打开房门。
尹丽君在门口先叫唤起来：珊珊，妈回来了。
尹丽君进了家门，连包也来不及放下，提着东西先到了珊珊门口，往门口一张望，看见珊珊在做作业。
尹丽君：珊珊，真对不起，妈回来晚了。你再等一会儿，妈现在就去做饭！你要饿的话，吃点点心垫垫。
珊珊在屋内点头答应，尹丽君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厨房。
40.刘建业家厨房──内──夜
尹丽君在厨房开始忙碌，将一些熟菜放进锅里，又将另一些熟菜切盘装整齐。尹丽君又从冰箱里拿了点馒头放进微波炉里。一回头，却看见珊珊躲在厨房门口。尹丽君看见珊珊的眼神就是一惊，但仍然装作不知。
尹丽君故作平常地问：珊珊，怎么了？
珊珊：妈，爸是不是不回来了。
尹丽君沉默了一会儿，但仍做平常：你想他回来？
珊珊看了看妈妈，没说话，从厨房门口走了。
珊珊：我就是问一句。
尹丽君看着门口许久，也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继续做饭。将菜整理好，走到门口喊了一声。
尹丽君：珊珊，别走啊，开饭了！过来帮忙端菜！
41.街道小酒馆──外──夜
刘建业和张一白从小饭店里出来，两人都喝得微醺。
张一白：老刘，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回去吧，回去吧。
刘建业：好！我回去了！
张一白往前走了几步，推了自行车翻身上车，晃晃悠悠骑出几米远，终于歪歪斜斜的摔倒了，刘建业忽然大喊一声。
刘建业：老张，干嘛在这儿睡呀？
张一白停了自行车，回首，见刘建业摇摇晃晃，红着眼睛看着他
张一白摆摆手：嘿嘿，它不听使唤了，不说了！回家！回家去吧！
张一白说完，扛着自行车，消失在夜色中。
42.张一白家客厅──内──夜
张一白回到家，姜敏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张一白进门，没吭声。因喝了酒，头有点儿晕，本想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屁股都快碰到沙发了，眼角看见姜敏似乎在瞅他。张一白立刻站了起来，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姜敏知道张一白喝的有点高，见他如此，便白了他一眼，站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放在张一白面前。
张一白看着面前的水，又不敢看姜敏，倒有点坐立不安起来，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忽又想起了什么，进了□□的房间。
姜敏见张一白进了卧室，自己也跟了进去。
43.张一白家卧室──内──夜
张一白进了卧室，就觉得头有点儿晕，慢慢坐在床上。姜敏进来，坐在张一白身边，看着张一白。
张一白正晕着，睁开眼，见姜敏就吓了一跳，慌忙又站了起来。
张一白：你……你怎么了……
姜敏只是看着张一白，张一白被她看得浑身发毛
张一白：我……我还是出去吧……
姜敏看着张一白，又不好说话，张一白见姜敏坐着，自己又不敢坐下去，只能傻傻地站在旁边。两人一站一坐，坐得满眼情意，站的心下惴惴，谁都没动，终于，姜敏熬不住了，又恨张一白不接她的招，站起身恨恨离开。
姜敏：你早点休息吧！
姜敏说完转身走了，张一白似醒悟过来，无所事事地坐在儿子的房间里，看见桌上与姜敏的合照，轻轻拿起来，擦了一下上面的灰，照片上，年轻时候的他们笑的如此灿烂。张一白看了看照片，将它收进了抽屉里。
44.刘建业家主卧──内──夜
深夜，尹丽君一个人睡在诺大的床上，无法入眠，她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下，没有消息或未接电话。
45.刘建业家门口──内──夜
刘建业站在自己的家门口，想按门铃，但始终没有按下去。刘建业掏出钥匙，却哆哆嗦嗦怎么也插不进去，钥匙反而落在地上，刘建业慌忙去捡。
46.刘建业家主卧──内──夜
尹丽君似乎听见外面有声音，慌忙起床，披上外衣，拖着鞋跑了出去。
47.刘建业家门口──内──夜
尹丽君开门，却发现家门口空无一人。尹丽君只觉得恍惚，缓缓关上了房门。
48.刘建业家小区──外──夜
刘建业出了小区，拦了一辆出租车，转身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家（窗户），只见灯灭了。刘建业叹了口气，钻进出租车，走了。
尹丽君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刘建业，不管珊珊找得回来找不回来，我都铁定和你离婚！
尹丽君此话一出，唐英愣了，刘建业傻了。屋内一片寂静
此时，电话铃声响起。
2.刘建业家客厅/村委会──内──日
刘建业条件反射地马上接起了电话。尹丽君这边怒气冲冲地就往门外走，被唐英拉住
刘建业：喂。
刘建娣：是小业吗？
刘建业：我是。
刘建娣：家里没出事儿吧？
刘建业：没事儿。
刘建娣：那珊珊怎么一个人到我这儿来了？
刘建业听到后，人一下子跳了起来，尹丽君在旁边看着他。
刘建业：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刘建业这样大声一说，尹丽君立刻注意到电话的内容，
刘建娣：珊珊在我这儿，你们不知道？
刘建业：她到你那儿去了？
尹丽君这下完全顾不得生气了，连忙走到刘建业身边，似离刘建业近一点儿，就能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刘建娣也急了：她说学校放假，出来玩几天，可我看着这孩子这几天状态不对，这才打个电话来问你们。
刘建业急怒交加：她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姐，你让她过来接电话！
听到刘建业说到这里，尹丽君一把推开刘建业，夺下电话
刘建娣：小业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么大嗓门不吓着孩子吗！
尹丽君（打断）：姐，珊珊在你这儿？
刘建娣：对，在我这儿，你们别操心了。明天我就把她送回来。
尹丽君：姐，你就在那儿，别动，我们过来接。
刘建娣：反正我也要回来拿医院单子，就顺便吧。你们别担心了啊，我们明天就到。
刘建娣说完，就挂了电话。尹丽君这边也是如释重负。见尹丽君挂了电话，唐英连忙迎了上去。
唐英：怎么样，珊珊找到了？
尹丽君疲惫的点点头，连人都快软了，唐英连忙扶住尹丽君。
唐英（安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刘建业也走了过来，犹豫着说：那……我们明天去接……？
尹丽君看了一眼刘建业，忽地一个转身，回到自己房里。唐英慌忙跟了过去。
3.村委会门口──外──日
刘建娣挂了电话一脸沉重，走出村委会。
珊珊正蹲在一颗老槐树下看鸟巢，见刘建娣出来，一脸兴奋，连忙跑到刘建娣身边。
珊珊：姑妈，姑妈～你看，那有鸟窝，我刚还看见一只大鸟儿飞进去呢。
刘建娣仰着头向树上看了看，什么话也没说。珊珊见刘建娣脸色不太好，连忙拉了拉刘建娣
珊珊：姑妈，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刘建娣拉着珊珊的手离开村委会。
刘建娣：我没事儿。天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珊珊点点头，高兴的挽着刘建娣胳膊准备回家。
珊珊：姑妈，晚上我们吃什么？
刘建娣：你不是一直很想吃野菜么？晚上我就做一回给你吃吧。
珊珊很高兴：真的，太好了！
4.刘建业家主卧──内──日
尹丽君正把箱子拖出，将抽屉里的衣服等物都折叠整齐，放进箱子，唐英站在一边只能劝着。
唐英（低声劝）：丽君，你这是干什么
尹丽君：你别管。
唐英：你现在出去住哪儿。而且珊珊还没回来，你现在走，等她回来怎么说？
尹丽君：我自己和她说。她和我过。
唐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丽君！你别冲动
唐英那边正说着，尹丽君已经收拾完箱子，哗一声打开房门。头也不回拉着箱子走了出去，唐英拉不住尹丽君，只得又跟了出去。
5.刘建业家客厅──内──日
刘建业已不在客厅，唐英根本拉不住尹丽君
唐英：丽君！丽君！
尹丽君不理唐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6.刘建业家楼下花坛──外──日
刘建业正在站在花坛旁抽烟，隐约听见唐英的声音传了过来。刘建业转身看着门口，只见尹丽君拉着行李箱，匆匆从门口走出。
刘建业丢了烟，连忙赶了过去。
唐英见到刘建业，只觉得十分尴尬，便不再说话。刘建业见尹丽君如此，堵截在尹丽君前面，并不让开。
尹丽君：你让开。
刘建业：刘杰刚进去，珊珊还没回来，你现在还想折腾，是不是嫌不够乱？
尹丽君：对，我是觉得乱。我觉得我们最好分开一下，都好好冷静冷静，想一想，以后该怎么办。
刘建业：你真的要走？
尹丽君：对。
唐英看看尹丽君，又看看刘建业，只觉得双方气氛紧张，唐英都不知道该劝谁为好。刘建业盯着尹丽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收回目光。
刘建业：那好，你不用走，我走！
刘建业说完，转身向小区门外走去。唐英看着尹丽君，尹丽君拖着箱子站在那儿。
7.刘建娣家──外──傍晚
刘建娣把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一盘野菜，一个凉拌黄瓜，再加上几条河里的小鲫鱼，虽不丰盛，却让珊珊吊足了胃口
珊珊：哇，这么多好吃的，我一定要多吃几碗！
刘建娣一边给珊珊盛饭一边说：喜欢吃就多吃点！
珊珊：那我就开吃了！
刘建娣把饭放在珊珊面前：吃吧！饭管够！
珊珊高兴的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边吃还边赞刘建娣手艺好
珊珊：姑妈，你做的饭可真好吃！
刘建娣看了珊珊一眼：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你是饿了才会觉得好吃，这些东西是最不值钱的，你想吃多少都有！
珊珊：我说的是真的，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刘建娣：好了好了，快吃吧，别噎着。
珊珊吃的很欢，一会儿，一碗饭就下去了
珊珊：再来一碗！
刘建娣给珊珊盛了饭，珊珊接过继续吃
珊珊：姑妈，你们平时都吃这个啊？
刘建娣：乡下能有什么好东西，你小杰哥小时候就吃这个。
珊珊：嗯，好吃。
刘建娣诚恳：乡下不比城里，有大鱼大肉。姑妈没本事，家里穷，买不起好东西，只能给他们吃这些。
刘珊珊：我觉得乡下挺好的，有的玩儿又有的吃。
刘建娣：珊珊，你不明白，乡下和城里不一样，你刘杰哥小时候我就想让他回城里，我就不想他和我一样，在这个地方窝着，委屈他呀。
珊珊：城里有什么好的，刘杰哥在这儿才开心呢。
刘珊珊继续扒着饭，刘建娣看着她，眼神里充满慈爱
刘建娣：小杰从小就聪明，我本来想着，把他送到城里一定会有出息，不说和你爸一样，但至少不会像我。谁知道……
刘建娣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珊珊
珊珊：姑妈，你就不应该把刘杰哥送回去，城里人都坏，都是他们把刘杰哥给害了。
刘建娣听到这句话，心头一紧：是他自己不争气，怪不得别人。
珊珊发现了姑妈的不开心，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岔开话题
珊珊：你要喜欢城里，下次你回来，爸妈没空，我陪你出去。
刘建娣：不是姑妈喜欢城里，你不懂，乡下再美，要发展还是要在城市，你爸妈对你那么严格，也是为了你好，他们都希望你将来能出息。
刘珊珊一边听一边又扒了几口饭，把碗往旁边一推：姑妈……我吃好了……
珊珊说完就收拾碗筷走了，刘建娣无奈地看着珊珊。
8.老房子──外──夜
刘建业拖着行李，缓慢地走到老房子前，老房子已休整过，但也没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只觉得阴沉沉的，透出一股死气。刘建业掏出钥匙去开门，转了几转，门未开，又换过一把钥匙，门才开了，吱呀一声透出无限凄凉。刘建业站在老房子门口，未走进去，只是先拉开了灯，屋内不见得狼藉，却也不见得整洁，因姐姐住院，许多天没打扫，而显得灰蒙蒙的。刘建业拖着行李走进老房子，恍惚中，却似乎回到从前。
9.老房子──外──夜（闪回）
刘建业也是拖着行李走进老房子，一进门，怀着8个月肚子的尹丽君就迎了上来，帮刘建业拉行李
尹丽君：建业，回来啦。
刘建业进门，看见桌上有一碗半残的汤面，眼眶就是一热，见尹丽君来拉行李，刘建业连忙避过，将行李靠墙放了，又扶尹丽君去沙发上坐下
刘建业：你别管我，你要当心自己，万一有个闪失，姐非杀了我不可。
尹丽君坐下，又拉着刘建业坐下，仔细端详着刘建业的脸
尹丽君：出去才几天，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刘建业不说话，抱住尹丽君，把头放在尹丽君隆起的肚子上
刘建业：我瘦不要紧，你们母子俩胖就好。
尹丽君：别母子长母子短的，万一生个闺女怎么办？
刘建业仰起头看着尹丽君：我就喜欢闺女，闺女要长的像你才好。以后等我老了，我就牵一个大丽君，再牵一个小丽君，嘿，到时候那叫一个面子
尹丽君点了一下刘建业的头：就你贫。
刘建业却沉默地趴在尹丽君的肚子上不起来，尹丽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玩笑地又推了刘建业一下
尹丽君：怎么了？
刘建业：我对不起你。
尹丽君吓了一跳，连忙扶刘建业起来：说什么呢？
刘建业站起来抱住尹丽君：我没用，不能给你们过上好日子……
尹丽君：干什么呀，我们不是挺好的。我和你说件好事儿，我的律师证就快下来了，很快就变成注册律师了，到时候，咱家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刘建业紧紧抱住尹丽君：我不会让你受苦的。我要给你买大房子，要对你好，对咱孩子好。
尹丽君也紧紧抱住刘建业，只觉得心贴心。
尹丽君：建业，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谁都没咱俩好。
两人紧紧拥抱，只觉得冬雷夏雪，天长地久。
10.老房子──内──夜
刘建业进了老房子，将门重重一关，行李往地上一甩，也没兴趣收拾，只将沙发拍掉些灰，又随便扯了条毯子，将自己裹起来，然后往那个破烂的沙发上一躺，才眯了一会儿又觉得灯光刺眼，刘建业爬起身关了灯，回到沙发上，反而又睡不着了。
11.县城火车站──外──日
刘珊珊背着行囊，刘建娣送别。
刘珊珊：姑妈，你回去吧，都到火车站了。
刘建娣停下脚步：珊珊，姑妈要跟你一起回去。
刘珊珊大感吃惊：为什么……我……我还要去别的地方。
刘建娣笑笑：你不准备回家了？
刘珊珊顾左右言其他：没有，就是既然出来玩了，索性就多玩几个地方。
刘建娣：你个鬼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出来几天就行了，你爸妈都快急死了
刘珊珊：姑妈……你知道了。
刘建娣仍没回答，只叹了口气，把珊珊接上火车站
刘建娣：走吧，我送你回去。
刘珊珊：姑妈……
刘建娣：怎么了？
刘珊珊：我不想回去……我不想看到我爸。
刘建娣：傻孩子，怎么这么说呢。在你爸心里最疼的人就是你，他怎么会舍得打你，这次你离家出走，他都快急死了。还有你妈，你想想，他们平时那么忙碌的工作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你。听姑妈的话，回家去，有什么话好好跟你爸说，有姑妈在，姑妈会帮你的。
刘珊珊点点头，刘建娣慈爱地摸了摸了珊珊的头，叹了口气
刘建娣：走，咱们进去吧。
刘建娣搂着刘珊珊走进火车站
12.火车站站台──外──日
刘建业和尹丽君等在站台上，两人谁也不说话，尹丽君故意离刘建业远远的，刘建业有时回头去瞟尹丽君一眼，只是翘首盼望着火车的到来。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火车停住了，大批的乘客有序的从车上下来，刘建业和尹丽君在人群中寻找着珊珊，一会儿，看见珊珊从火车上下来了，刘建娣紧随其后，也慢慢地拉着把手往下走。
刘建业和尹丽君见状连忙迎了上去
尹丽君：珊珊！珊珊！
尹丽君一把抱住女儿，紧紧地，嘴里还喃喃着
尹丽君：珊珊，你到哪去了，可把妈妈急死了，可把妈妈急死了……
刘珊珊委屈极了：妈……
母女俩抱头痛哭
刘建业走向抱在一起的母女，用手轻抚女儿的背
刘建业：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刘建娣眼看着弟弟一家团聚，脸上浮现出笑容，突然，她感到肝部一阵剧痛。
刘建业一家只顾团聚，却没有发现此时的刘建娣脸色苍白得可怕，脑门上都是汗珠，几乎已经走不动路了，只是拉着把手站在那边，人有些晃悠。
还是刘珊珊发现了刘建娣的异常，连忙叫出声来：姑妈！
刘建业和尹丽君看见了，连忙冲过去
刘建业：姐，你怎么样！
尹丽君：姐，姐，来，我扶着你。
这时的刘建娣再也扛不住了，神智开始模糊，人踉踉跄跄，一下子晕了过去
刘建业：姐，姐！
尹丽君：快，快叫救护车！
13.医院走廊──内──日
医院，刘建娣躺在担架车上，两个护士将担架车奋力向急救室里推着，刘建业急急地跑在后面，尹丽君与珊珊也随后跟着。担架车被推进急救室，刘建业也想跟入，但却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阻止，刘建业呆呆地站在急救室门外，尹丽君抱着珊珊，站在他的身后。
14.急救室──内──日
刘建娣被送进急救室，医生护士连忙给她盖上布，挂上盐水，接上仪器。
刘建娣躺在床上一直未醒，医生在旁边紧张地做着急救准备。
心脏起搏器一直跳得十分紧急，很危险的样子。
15.急救室走廊──内──日
刘建业呆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尹丽君显得很焦急，急救室一有动静，她就会站起来朝里张望。珊珊低头哭泣，尹丽君挽过女儿，抚慰着。
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刘建业仍坐着，以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医生。倒是尹丽君迎了上去
尹丽君：医生……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走出走廊。尹丽君一下有些站立不稳，回过头去看刘建业，只见刘建业呆呆地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刘建业才将头缓缓又埋进了手里。
医生：我们已经尽最大努力了。
16.急救室──内──日
刘建业一家人走进病房，刘建娣由于打了药，病情稍微稳定了些，但神智有些恍惚。见刘建业一家进门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刘建业红了眼，快步走到姐姐身边，紧紧抓住姐姐的手，姐姐却似乎仍没什么反应。
刘建业（轻声唤）：姐……姐……
刘建娣只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嘴里喃喃念着刘杰的名字。
刘建娣（口齿不清地喃喃道）：小杰……小杰……
刘建业坐在刘建娣身边，把脸深深埋进刘建娣的手里。珊珊和尹丽君一起走到病床边
珊珊（含泪）：姑妈……
尹丽君：姐……
刘建娣一直处于恍惚意识中
刘建娣：小杰……小杰……
17.刘建娣病房外走廊──内──日
尹丽君含着泪，在医院走廊里打着电话
尹丽君：他的母亲病重，已经不行了，所以希望你们能特批……
18.刘建娣病房──内──日
珊珊在旁边又是害怕又是担心，站在一边哭得泣不成声。刘建业紧紧握住刘建娣的手，两眼发红，但就是没有落下泪来。刘建娣平躺在病床上，似已睡着。刘建业紧闭双唇，一句话也不说。此时，尹丽君轻轻推门走了进来，走到刘建业身边。
尹丽君（轻声道）：小杰马上就过来。
刘建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刘建娣此时却慢慢睁开了眼睛，似乎清醒了很多，她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尹丽君，又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刘建业，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刘建娣：珊珊，别哭了……吓到了吧……姑妈没事……你别担心……
珊珊哭得止都止不住：姑妈，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刘建娣：不怪你……别哭了……这都是命……
刘建娣此时看了看刘建业，又看了看尹丽君，想说什么，又说不动。只能以一种哀求的眼光看着尹丽君，尹丽君立刻会意。尹丽君揽着珊珊的肩，和珊珊一起走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病房门。
刘建娣见尹丽君离开，又把目光收回在刘建业身上，略停了停，才开了口。
刘建娣：小业……
刘建业连忙回应：姐。
刘建娣（又停了停）：珊珊回来了，你就放心吧。以后别老对着孩子大吼大叫，伤孩子心。
刘建业点点头。
刘建娣看着刘建业，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走以后……
刘建业连忙打断：姐，你别乱想。
刘建娣微笑着摇了摇头，在枕头上略靠了一靠，转过头去，直视刘建业。
刘建娣：我自己的事我知道。小业，姐没什么要求，就想拜托你三件事。你要答应我。
刘建业只得点头。
刘建娣：丽君这些年不容易，你好好待她。咱们欠人家太多了。
刘建业沉默。
刘建娣看着刘建业，眼泪流了出来：等小杰出来，要是变好了，你就把老房子给他，给他个家……他要没变好，你就别给……
刘建娣说完这一段，一边咳嗽，一边喘气。刘建业的泪也流了下来，他死死握着姐姐的手，生怕就此失去姐姐。
刘建娣缓过神来：我走以后，你把我的骨灰送回去。和小杰他爹葬一块儿。他爹生前对我好，可我总想着回来，一直没怎么报答他。现在我回去了，也好陪着他，省得他一个人寂寞。
刘建业握着姐姐的手，只是流泪，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刘建娣伸出手，想去拭刘建业脸上的泪，手还没碰到刘建业，忽然一阵抽搐。刘建业朝姐姐看去，只见姐姐脸色大变，牙关要紧，汗流如注。刘建业吓了一跳，一下站起身来。
刘建业去按姐姐：姐！姐！～！
姐姐只是剧烈地抽搐，刘建业绝望地回身大喊：医生！！医生！！！
19.医院──外──日
一辆警车停在医院外，刘杰被两个警察押送着走了下来。周围的医生以及病人都投来了惊疑的目光。刘杰低着头，似是什么也没看见，只跟着警察向前走。
20.医院走廊──内──日
刘杰被警察押送到病房门口，只听见里面一片哭声，刘杰一阵心惊，看了一眼警察，警察略一点头，刘杰立刻奔进了病房。
21.刘建娣病房──内──日
尹丽君站在旁边捂着嘴哭，珊珊抱着妈妈也是呜呜地哭。刘建业站在一旁，红着眼，看着两个医生在对刘建娣实施抢救。刘杰一下眼泪下来，大步冲了上去，来到刘建娣床边
刘杰（轻唤）：妈！妈！！！
浑身抽搐地刘建娣听见儿子的声音，勉力睁开眼睛，看着儿子。
刘杰（轻唤）：妈！我来了！！！妈！
刘建娣看着儿子，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却连手一起，还抓着一副冰凉的手铐。
刘建娣看一眼手铐，再看一眼刘杰，手越抓越紧，嘴里却嗬嗬地说不出话来。终于，刘建娣手一松，头一歪，过世了。
刘杰抱住母亲嚎啕大哭：妈！！！我来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呀！妈！！妈！！
尹丽君抱住珊珊，刘建业站在一边。
医生拉开刘杰，在一片哭声中，将白布缓缓盖在刘建娣脸上。
22.张一白家巷子──内──夜
夜色渐浓，张一白将买好的卤肉挂在自行车的把手上，临近巷口，张一白下车，推着自行车去车棚。刚将自行车插进自行车位，锁上，取下卤肉，一个转身，却见苏红站在巷口。张一白不由得一愣。
张一白：你怎么来了？
苏红：我来看看你。
张一白四处张望了一下，有些不自在。
张一白：这么晚了……
苏红看着张一白一会儿：我来，是和你告别的。
张一白心中又是一惊，连忙抬头去看苏红
苏红笑笑，向张一白解释：我有点事儿，要出一趟国。
张一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哦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好，又补了几句
张一白：出国是件好事儿。
苏红：我很快就回来的，大概也就一个星期吧，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帮你带的？
张一白似没听见苏红在说什么，苏红叫了几声他才醒悟过来
张一白：没什么，你出去，自己当心，注意安全。
苏红看着张一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但张一白始终什么也没说，终于，苏红点了点头
苏红：那我走了。
张一白似乎听见没听见，苏红见张一白如此，只一笑，挥挥手转身走了。
张一白看着苏红的背影，繁星下，觉得淑女窈窕，呆了半晌，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23.张一白家客厅──内──夜
张一白打开房门，姜敏还未睡，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见张一白回来，勉力站了起来
张一白将手里的卤肉交给姜敏
姜敏：我吃过了……
张一白看了看姜敏，便将卤肉放在桌上，转身要进□□的卧室。姜敏却忽然叫住张一白
姜敏：你等一下。
张一白以为姜敏的旧伤发作，便问：是不是腿又疼了？
姜敏摇摇头：你房子找的怎么样了。
张一白闻言，转身看着姜敏，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姜敏：我是想……
张一白却似乎明白了：已经找好了，过两天就搬出去。
姜敏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看着张一白
姜敏：你……已经找好了……？
张一白点点头，回头见姜敏还站着，因为脚伤还未好的缘故，站的有点歪斜。面上的表情不知是惊讶还是着急。
张一白：你腿还没好，早点休息吧。
张一白言尽，进了□□的房间，轻轻带上门，姜敏在客厅只觉得好没意思。
24.乡村小路──外──日
山村小道。雨天，刘建业披麻戴孝，抱着刘建娣的遗像走在首位。尹丽君与珊珊紧跟其后。
尹丽君与珊珊各自撑了一把黑伞，刘建业捧着遗像，任凭雨水打在脸上。短短的队伍一行不到五人，在霪雨中更显凄凉。
25.乡村墓地──外──日
雨渐停，刘建业将骨灰盒亲手放进坟冢。尹丽君与刘珊珊伫立一旁。
刘建娣碑已竖起，与大柱合葬
刘建业亲自将坟冢合起，又亲自将墓碑上的文字描黑。
最后，刘建业焚香，呆呆地坐在坟前。
天色已晚，烟已散，香已尽，刘建业仍是呆呆地坐在坟前。尹丽君瞅着刘建业，脸上满是不忍，珊珊不由得有些害怕，拉了拉尹丽君，尹丽君走到刘建业身边。
尹丽君柔声道：建业，我们回去吧。
刘建业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仍然坐在姐姐坟前，思绪起伏。
26.刘建业父母墓地──外──日（闪回）
也在墓碑前，小刘建业与姐姐在碑前大哭。
小刘建业嚎啕大哭：爸！！妈！！
刘建娣只默默流泪，她一把抱过弟弟，安慰弟弟：小业，别怕，有姐呢，有姐呢。
27.乡村墓地──外──日
刘建业回过神，发现天色已经大黑，尹丽君和珊珊还在身边，。刘建业回过身，对着姐姐的墓碑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转身走了。尹丽君与刘珊珊跟在其后。
28.刘建业家客厅──内──日
刘建业一脸丧气地回到家，尹丽君与珊珊也已疲惫不堪，三人均无话。尹丽君将包放在一旁，自己也坐在沙发上，珊珊去了洗手间洗漱，刘建业则恭恭敬敬地将姐姐的遗像安置好。
珊珊从洗手间出来，尹丽君起身嘱咐珊珊
尹丽君：珊珊，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
尹丽君说完就进了洗浴室，珊珊答应着，准备回自己房间，刘建业回过身看着珊珊，声音严厉得将她叫住。
刘建业：站住。
珊珊吓得浑身一哆嗦，只得站住，可怜巴巴地看着刘建业。刘建业自己在沙发上坐下，眼睛直盯着珊珊。
刘建业：过来。
珊珊十分害怕，洗手间只听见水声，尹丽君始终没出来，只能极不情愿地走到刘建业身边
刘建业：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犯了什么错？！
珊珊低着头不敢说话。见珊珊不说话，刘建业火气又上来了
刘建业提高嗓门：说话！
珊珊更不敢说话，连眼睛都不敢看父亲，刘建业看着珊珊，一脸愤慨，拍着沙发发怒
刘建业：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学会离家出走了！！你走！你走啊！有本事你就别回来！你还回来干什么！！！
珊珊眼泪当场就下来了，但死死咬住嘴唇，不敢让自己哭出来。刘建业看着珊珊这个样子，只觉烦闷。
刘建业：你明明知道姑妈身体不好，你还过去！你……你……
刘建业说到这里，鼻子一酸，就有点儿说不下去，珊珊在旁边已经哭得抽抽噎噎了。刘建业瞥了一眼珊珊，不再说话，用手擦了一下脸
刘建业：你说，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就因为我打你？
珊珊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只是站在一旁低声地哭着。刘建业此时已见不得珊珊的样子，一下暴怒了起来。
刘建业：说话！！！！
珊珊说不出话来，从口袋里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递给刘建业，刘建业莫名地看了一眼珊珊，将信接过，看了一眼，又随即将信塞进珊珊手里
刘建业：念！
刘珊珊接过信，抽抽搭搭地念了起来
刘珊珊：爸，妈，我爱你们，你们是那么的可爱，但是你们是那么的可恨。你们曾经是我最崇拜的人，是我向往的目标。是我可以炫耀的资本，可是现在，你们是我害怕的人，是我最不想见的人，是我避之不及的阴影，我不知道小杰哥哥犯了什么罪，但我知道他曾经那么无私地保护我。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自己。我不知道我该学什么，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你们的虚伪要我学。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但我知道我们是家长老师的工具。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考大学，但我知道这是你们家长之间较劲的砝码。
亲爱的爸妈，你们是那么的爱我，可我却非常渴望远离你们，你们喜欢城市的喧闹和繁华，女儿喜欢自然的宁静和淡定。亲爱的爸妈，我爱你们，我非常非常的爱你们。我希望你们也爱我。没有自己的爱我，没有目的的爱我。
女儿：珊珊
刘建业铁青着脸，听珊珊把信念完，又把信夺过，快速浏览了一遍。把信扔在一旁
刘建业：哼，有道理，真是有道理。那我问你，你不考大学你准备做什么！你不念书你准备做什么！你这样离家出走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刘建业一声大似一声，刘珊珊哭声更胜，刘建业又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刘建业：说话！
刘建业这边正大吼大叫着，尹丽君从洗浴间走了出来，见刘建业又在训珊珊，心中就是一怒
尹丽君压低着：怎么又在骂孩子。
刘建业不说话，尹丽君便推着珊珊，想让珊珊回房间
尹丽君：好了好了，你也有错，先回房吧，回头我也要好好和你说说。
刘建业不耐烦：你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
刘珊珊站在房子当中无所适从，尹丽君见刘建业如此蛮不讲理心中火起，但碍着珊珊的面子，仍然强压火气
尹丽君：孩子今天刚回来。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刘建业：当天的事当天说清楚，省得她以后记不住！
尹丽君不管刘建业，硬先把珊珊推进了房门
尹丽君：珊珊你先进去！
刘建业见尹丽君执意与自己作对，一下也无可奈何，心中早就怒火中烧
刘建业：就是你一直这么惯着她，弄的现在她胆子越来越大！收都收不住！
尹丽君：刘建业你不要太过份，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
刘建业：她还有压力！她天天吃好的穿好的，她还有压力！简直就是胡扯！我看你们娘俩就一德行！
刘建业话一出口，自己就先后悔了，又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张了张口，就又把话吞进了肚子。尹丽君闻言，只是盯着刘建业，过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
尹丽君：出去。
刘建业想说什么，张口结舌却没说出来。
尹丽君厉声道：出去！
刘建业也无话可说，只得站起身，出了家门。
29.老房子──内──夜
刘建业再次回到老房子。本来老房子就显得脏且乱，再加上这段时间无人打扫，更显得杂乱不堪。
墙壁上霉星点点，沙发破旧的已经可以看出里面的海绵，茶几木桌上漆被划成一道一道，上面放着几个相框。相框上灰尘密布，里面照片的人脸已模糊得看不清晰。刘建业用手擦拭了一下，露出中年刘建娣微笑的脸，和青年刘建业意气风发的神情。
刘建业不敢再看，将照片都收进了抽屉。随即从门后拿出扫帚拖把，开始打扫。
刘建业先将旧沙发等十分破旧的家俱扔了出去，再用扫帚将房间打扫干净，倒出一簸箕又一簸箕的灰。又用塑料大桶装了水，用抹布把老房子内所有的桌椅窗户，犄角旮旯都擦拭干净。水换了一桶又一桶，灰扫出一筐又一筐，终于，整个房间焕然一新。
刘建业在凳子上又略坐了一会儿，随后打开抽屉，将抽屉里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刘建娣年轻时候的照片，刘杰童年时候的照片，一张一张整理出来，以及一些刘建娣的衣服、器具，都放进一个大箱子里。
刘建业将箱子整理干净，想塞入床底。一塞之下没有放进去，再塞了塞，还是放不进去。他心中奇怪，爬到床底，又拖出一个箱子。
刘建业将箱子拍打干净，将箱子打开，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些儿童玩具——一个没有皮筋的小弹弓，3、5个残破的玻璃珠，一个枯萎的柳条圈，以及几件打补丁的小衣裤。
刘建业手微微颤抖着，捧起这些东西，各种记忆纷沓而来。
30.各种场景──外──日（闪回）
夜晚，姐姐坐在灯下，给小刘建业补衣服，小刘建业翻了个身，青年刘建娣帮小刘建业掖被子。
姐姐给刘建业做了一个小弹弓，送给小刘建业，小刘建业笑得十分开心。
别的孩子把小刘建业的弹弓拉坏，小刘建业与小朋友拼死打架
青年刘建娣把小刘建业领回，小刘建业一直在后面默默流泪，不时的用手背擦着眼睛。年轻刘建娣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玻璃珠递给小刘建业
小刘建业用柳条做了一个项圈，自己套了一个，又套了一个在青年刘建娣头上，两人笑得十分幸福。
31.老房子──内──夜
想起这些过往的回忆，刘建业的泪流了下来。他颤抖着手，将手里的东西缓缓放进箱子。
刘建业抱着箱子，嚎啕大哭。
32.赵子昂病房──内──夜
赵母坚守在赵子昂病床边，一脸茫然。两个小护士端着药走了出去。一出了病房门，两人就开始叽叽喳喳，还不时地回头向病房内张望着。赵母对这一切似乎熟视无睹。赵母只拉着赵子昂的手，连泪都流不下来。原来那个精神、整洁、严谨的赵母似乎再也看不到了，现在坐在赵子昂床边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一个深深怀着悲伤之情的老太太。
赵母不断轻轻地自言自语：子昂……子昂……子昂……
33.法庭门口──内──日
法庭外，尹丽君和裘莉已经到达，而对方只有王律师一个人候着。裘莉顿时条件反射，觉得对方又要弄什么新花样。
裘莉：尹律师，你看见赵老太婆了吗？
尹丽君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并未发现赵母的踪影。
尹丽君：没有啊。从刚才到现在都没见过她。
裘莉深锁眉头：他们不会又要动什么花样吧。
尹丽君宽慰裘莉：你先别想太多，不管他们怎么做，我这里都有准备。
裘莉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但仍然心神不宁，东张西望。
裘莉自觉状态不佳：哎，这官司再这样打下去，我都快变成神经病了。
尹丽君拍了拍裘莉的背，以示安慰。
尹丽君：你放松点，别太紧张。
忽然，裘莉身子一抖
裘莉（轻呼）：她来了，她来了。
尹丽君再看见赵母就是一愣，只见老太太白发苍苍，连腿脚也不甚方便。她颤颤微微地走到王律师身边，王律师连忙迎上去扶住，赵母摆了摆手，又做了个手势，王律师低下头，赵母在王律师耳边低语了几句，王律师有些诧异，也低声询问着赵母。赵母确不愿再说什么，只低低地点了点头。
裘莉抓住尹丽君的手：尹律师，你看见没有，她们又在说什么了！
尹丽君：你别激动！不会有事的！
尹丽君一边说也一边怀疑地看着赵母那边，不知她们葫芦里埋着什么药。
34.法庭──内──日
法官坐在法官席上宣布开庭。
法官：现在请双方律师做论述。
法官话音刚落，王律师就率先站了起来。
王律师：我方经研究讨论，接受原告方提出财产分割条件，即赵子昂财产的一半。以及女儿赵赵的监护权，等所有条件。
王律师话音刚落，周围哗然声大起，尹丽君不可置信地看着裘莉，裘莉则不敢相信地看着赵母。而此时的赵母却缓缓站了起来，说出了她的理由。在场的人无不惊讶。
赵母（缓慢而疲惫）：我不和你争了，要争也争不动了。再这样耗下去，也实在没有意思。我老了，没力气也没有精力在这种事情上花时间。我一个老太婆，能花多少钱，只要子昂分到的财产够支撑他的医疗费，我也就准备这么太太平平过下去了，有什么不够用的呢。我现在就想，守住子昂，让他有一口气在，怎么说也是个活人，我还有个儿子。不然到时候，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有什么意思，我要这些钱，又有什么用。
赵母说到这里，泪流了下来：等到哪一天照顾不动了，或者我走了，我也不指望什么，也只能，让他，听天由命了。
赵母的一席话，让人感慨万千，众人唏嘘。裘莉死死盯着赵母，心里总是怀疑，想看看赵母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尹丽君则缓缓合上卷宗，准备结案。
35.法庭门口──外──日
尹丽君走出法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场官司打得索然无味，看似成功，实则却是败了，唐英从旁边关切地迎了上来。
唐英：怎么样？官司打完了？
尹丽君疲惫地点点头，唐英未见到尹丽君高兴的神情，反而觉得尹丽君劳累无比。唐英帮忙接过尹丽君手里的包和卷宗。
唐英：打完了就好。我们一块儿去吃点什么？
尹丽君摇了摇头，拿过自己的包，准备回家。
尹丽君：下次吧，我先回所里交代一下情况。
唐英点点头答应，尹丽君说完，就准备出法庭，却不料裘莉从背后赶来，叫住尹丽君。
裘莉：尹律师！
尹丽君疲惫地转身，看见裘莉站在她的身后，眼里尽是疯狂、怀疑、和不信任
尹丽君：裘女士，官司已经打完了，你赢了。
裘莉（紧张）：尹律师，我们真的赢了吗？会不会是那个老太婆又在耍什么诡计？我看她又在做戏，就是想博人同情！
听完裘莉的话，尹丽君与唐英互看了一眼，唐英眼里满是同情，尹丽君眼里却是无奈。
尹丽君：裘女士，你的案子已经结束了，你已经赢了。
裘莉看着尹丽君，眼里仍然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36.裘莉家——内——日
裘莉回到家里，立刻就把包往地上一扔，然后在家里绕了个圈子，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忽然，手机铃声响，裘莉似乎一惊，开始翻箱倒柜的找手机，绕了一圈，才想起手机在包里。裘莉哆哆嗦嗦又从地上捡起包，从包里抖出手机。
裘莉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喂？
小姚（画外）：小莉，我小姚啊，官司打怎么样，什么结果？
裘莉兴奋之极：我打赢了！！我打赢了！！！我拿到钱了！！
小姚（画外）：怎么样，我给你推荐的律师不错吧，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裘莉：行啊，没问题，你说想怎么谢吧！
小姚（画外）：先别说怎么谢，我问你，你分的那一半里，还有些什么东西
裘莉兴奋之极：就是一些房产、现金吧……
小姚（画外）：股权呢？
裘莉莫名其妙：什么股权？
小姚（画外）：你傻啊！好好的公司股权不要，你去拿那些房产钱干什么！
裘莉：好像这样拿的比较多吧……
小姚（画外）：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懂什么！房子、钱都是死物！！只有股权才是钱生钱的金蛋蛋！你倒好，就这样扔掉了，你简直就是个败家子！
裘莉感觉到不妙：那……那现在怎么办？我都已经说好了……再说，我又不懂……
小姚（画外）：哎呀，你不是有你的尹律师嘛，这样好的一个人不用，你可惜不可惜。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还有点儿事，具体情况晚上见面再聊吧。
裘莉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仍觉得心潮澎湃，一个人在房子又不知道做什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匆匆捡起包，急急奔出了门。
37.大街上──外──傍晚
刘建业垂头丧气地往老房子走去，张一白骑着自行车路过刘建业，见刘建业的状态不佳，便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喊了刘建业一声
张一白：老刘！
刘建业没听见，仍然自顾自往前走。张一白又喊了一声
张一白：老刘！
刘建业听见声音抬头见到张一白，点头打了个招呼
刘建业：哦，是老张啊。
张一白见刘建业的脸色不对，便跳下车，陪着刘建业走了几步。刘建业始终低着头，浑身上下没一点儿精气神，两人走在路上，一时无话。张一白看了刘建业几眼，开始对刘建业进行宽慰。
张一白：现在有时间吗？
刘建业：我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
张一白：找个地方，我们哥俩喝两杯。
刘建业看了张一白一眼，点头
38.街上小酒馆──内──夜
一个小圆桌，几把塑料座椅，桌面上3个小菜，几瓶啤酒，张一白和刘建业围着桌子坐着，吃着菜，喝着酒
张一白帮刘建业把酒杯满上：老刘，有件事儿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今天咱哥俩，我吐一句真言。我已经离婚好久了。
刘建业一下抬眼看着张一白，几乎怀疑他喝醉了。
张一白又帮自己满上：我本来以为，离婚是对姜敏好，谁想到，对我们俩个，都不好。我虽然和她离了，但还是住在一个屋檐下，每天面对面。你说我这心里……是什么滋味。
张一白说完，一口喝了自己杯中的酒，刘建业给张一白斟上酒
刘建业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全部喝完：老张，你稍等一会儿，我和你之间只相差一站。你比我好，你到了终点站，还没下车，而我还没到，就已经下车了。
张一白：下车有下车的烦，没下车的更烦。
刘建业：老张，你是想换车呢还是继续坐这辆车。
张一白：现在红绿灯太多，站点也太多，真的能从起点坐到终点，有几个。我是想坐到终点，可人家不让我坐。
刘建业：为什么就没有一张从起点到终点的票
张一白：每个上车的人都想买，但是真正买的人，太少了。
刘建业：人生不是想当然的事儿。或许我们俩都太想当然了。以前，我总认为，不论家事、公事、我都能做到游刃有余。可是，我现在发现，实际上我什么都不会，大大小小的事儿总是一件又一件地向我扑来，让我应接不暇，焦头烂额，就像是一场恶仗，到最后，一败涂地。可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错在哪里。我是真的不明白，想当初，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人的时候，她跟着我，毫无怨言地跟着我，现在什么都有了，人倒反而没了。
张一白：我是要么什么都没有，要有就一块儿来，我现在倒是想换车了，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下。
刘建业：老张，过去，我一直以为，我比你强。现在我才明白，你比我强大。
张一白帮刘建业斟上酒：什么强不强的，你别说我，（指着刘建业）你敢说你就没有想过要换车？
刘建业：车是不敢换了，看看就行了。
两人说完，将酒杯碰了一碰，一口干了。
39.刘建业家客厅──内──夜
尹丽君包里塞满了资料，手里提着菜，回了家，打开房门。
尹丽君在门口先叫唤起来：珊珊，妈回来了。
尹丽君进了家门，连包也来不及放下，提着东西先到了珊珊门口，往门口一张望，看见珊珊在做作业。
尹丽君：珊珊，真对不起，妈回来晚了。你再等一会儿，妈现在就去做饭！你要饿的话，吃点点心垫垫。
珊珊在屋内点头答应，尹丽君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厨房。
40.刘建业家厨房──内──夜
尹丽君在厨房开始忙碌，将一些熟菜放进锅里，又将另一些熟菜切盘装整齐。尹丽君又从冰箱里拿了点馒头放进微波炉里。一回头，却看见珊珊躲在厨房门口。尹丽君看见珊珊的眼神就是一惊，但仍然装作不知。
尹丽君故作平常地问：珊珊，怎么了？
珊珊：妈，爸是不是不回来了。
尹丽君沉默了一会儿，但仍做平常：你想他回来？
珊珊看了看妈妈，没说话，从厨房门口走了。
珊珊：我就是问一句。
尹丽君看着门口许久，也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继续做饭。将菜整理好，走到门口喊了一声。
尹丽君：珊珊，别走啊，开饭了！过来帮忙端菜！
41.街道小酒馆──外──夜
刘建业和张一白从小饭店里出来，两人都喝得微醺。
张一白：老刘，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回去吧，回去吧。
刘建业：好！我回去了！
张一白往前走了几步，推了自行车翻身上车，晃晃悠悠骑出几米远，终于歪歪斜斜的摔倒了，刘建业忽然大喊一声。
刘建业：老张，干嘛在这儿睡呀？
张一白停了自行车，回首，见刘建业摇摇晃晃，红着眼睛看着他
张一白摆摆手：嘿嘿，它不听使唤了，不说了！回家！回家去吧！
张一白说完，扛着自行车，消失在夜色中。
42.张一白家客厅──内──夜
张一白回到家，姜敏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张一白进门，没吭声。因喝了酒，头有点儿晕，本想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屁股都快碰到沙发了，眼角看见姜敏似乎在瞅他。张一白立刻站了起来，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姜敏知道张一白喝的有点高，见他如此，便白了他一眼，站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放在张一白面前。
张一白看着面前的水，又不敢看姜敏，倒有点坐立不安起来，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忽又想起了什么，进了□□的房间。
姜敏见张一白进了卧室，自己也跟了进去。
43.张一白家卧室──内──夜
张一白进了卧室，就觉得头有点儿晕，慢慢坐在床上。姜敏进来，坐在张一白身边，看着张一白。
张一白正晕着，睁开眼，见姜敏就吓了一跳，慌忙又站了起来。
张一白：你……你怎么了……
姜敏只是看着张一白，张一白被她看得浑身发毛
张一白：我……我还是出去吧……
姜敏看着张一白，又不好说话，张一白见姜敏坐着，自己又不敢坐下去，只能傻傻地站在旁边。两人一站一坐，坐得满眼情意，站的心下惴惴，谁都没动，终于，姜敏熬不住了，又恨张一白不接她的招，站起身恨恨离开。
姜敏：你早点休息吧！
姜敏说完转身走了，张一白似醒悟过来，无所事事地坐在儿子的房间里，看见桌上与姜敏的合照，轻轻拿起来，擦了一下上面的灰，照片上，年轻时候的他们笑的如此灿烂。张一白看了看照片，将它收进了抽屉里。
44.刘建业家主卧──内──夜
深夜，尹丽君一个人睡在诺大的床上，无法入眠，她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下，没有消息或未接电话。
45.刘建业家门口──内──夜
刘建业站在自己的家门口，想按门铃，但始终没有按下去。刘建业掏出钥匙，却哆哆嗦嗦怎么也插不进去，钥匙反而落在地上，刘建业慌忙去捡。
46.刘建业家主卧──内──夜
尹丽君似乎听见外面有声音，慌忙起床，披上外衣，拖着鞋跑了出去。
47.刘建业家门口──内──夜
尹丽君开门，却发现家门口空无一人。尹丽君只觉得恍惚，缓缓关上了房门。
48.刘建业家小区──外──夜
刘建业出了小区，拦了一辆出租车，转身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家（窗户），只见灯灭了。刘建业叹了口气，钻进出租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