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愿初到襄城一中报到那天也下了雨，白色鞋面溅了些泥点，裤管也被浸湿小半截。
她的心情和天气一样，实在算不上美好。
在门卫的指示下找到高三年级的教学楼，又根据父亲的嘱咐上到三楼，很容易便看见处于左手边的办公室。
姜愿把伞留在外面，轻叩两下敞开的门：“请问一下费旭费老师在吗？”
办公室内此时只有三个老师，听见她的声音，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起身朝门边走来，面带微笑：“你是新来的转学生姜愿吧？”
“嗯。”姜愿点点头，下意识打量了下对方，第一感觉是挺年轻，“费老师好。”
“你好，我是十二班的班主任。”费旭没在她身后看见别人，“你自己过来的？”
姜愿又点了点头：“家里人比较忙。”
恰好这时预备铃响起，费旭没再多问，等铃声歇了才道：“第一二节都是我的课，走吧，我带你去班上。”
他转身回办公桌那边拿上教材，姜愿也拎起自己的雨伞，跟在他身后往十二班的方向走。
高三年级的教学楼呈“U”字型，共五层，U的左边是理科一到二十班，每层四个班级，十二班离姜愿刚上来的楼梯最远。
走廊上支着花花绿绿的雨伞，正式上课铃声还没拉响，路过的每个班级都很吵嚷，只在费旭经过窗边的时候安静了一瞬。
十二班的外面同样有许多伞，费旭示意姜愿把手中的雨伞放好，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班里。
开学第一天，班上的人都发现多出了一张课桌，有好奇心旺盛的已经跟班长打听过，知道这学期会转来一位新同学。
班长没多透露，只说不是复读的，女生。
众人满足了好奇心便消停了，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已经高三了，听多了高三该如何如何紧张的说词，大家都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别处。
此时看见跟在班主任身后进来的新同学，不少人却是愣了愣，班长没说新同学长得这么好看啊！
感受到周围细微的躁动，同样望着讲台方向的宋昇也有些意外。
姜愿的心境与其他人大为不同，她很不习惯、也不喜欢被这么多陌生的面孔同时注视着。
要不是下雨天堵车堵得厉害，她理应更早到达新班级，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坐到位置上，不用接受来自几十个人的目光洗礼。
想到这儿，姜愿感觉今天的天气更差了。
好在费旭不讲究什么惯例，没让姜愿做自我介绍，而是敲了敲讲桌，道：“这位是新同学，叫姜愿，你们同学之间互相照顾着点。”
话音落，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欢迎掌声，姜愿扯开嘴角朝台下点了下头。
随后费旭指指靠走廊窗边最后一排的空桌：“姜愿，你先坐到那里。”
姜愿松了口气，走过去放下书包，刚在椅子上坐稳，就听见费旭叫了另一个名字：“宋昇，等会儿大课间你带新同学到行政楼办公室领一下校服。”
“好的，老师。”姜愿听见左方有人应声，她没转头看，只觉得回答的男生声音还挺好听。
襄城一中的校服红白相间色，青春有活力。
姜愿进来时看得清楚，班上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穿了校服，几乎是夏季短袖款。也许是早上出门那会儿下着雨微凉，个别人穿的是春秋款校服外套。
而她身上是淡蓝色T恤衫，在一堆红白色里显得格格不入。
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
小插曲很快过去，费旭在讲台上强调高三的重要性，安排新学期事宜。
姜愿不知道这边的教学进度如何，她之前的学校高中一二年级就把三年的进度赶完了，后面的课本没全讲，老师们熟悉高考考点，跳着讲了重要的，剩下的迅速带过，或者干脆让他们私下自己去看看就完事儿了。
若她没转学，现在大概在进行第一轮复习。
思忖间，前排一个女生趁费旭没注意转头小声说：“这学期的新书在你桌箱里。”
姜愿顺着她的话摸了摸旁边的桌箱，果然碰到一摞新书：“谢谢。”
课桌是双人桌，但姜愿没有同桌。
她转来之前，十二班的人数刚好是双数，她现在使用的这张课桌还是班长新搬来的，她刚才塞书包时恰好选了没放新书的那边。
前排的女生摇头道：“不用谢我，书是我们班长昨天晚自习帮你整理的。”
姜愿这才明白，虽然今天才是通知上的高三开学时间，但他们原班生昨天就返校上过晚自习了，难怪班上活跃有之，却不杂乱。
女生说完便转过头去，像是怕被费旭发现。
姜愿默默记下人情，班长，她应该很快就知道是谁了。
她把那摞书拿上来，从中抽出数学课本，然后将剩下的装进书包里。
没记错的话，她如今的班主任——费旭，教的科目是数学。
费旭没耽误太久，很快便言归正传翻开教材。开始讲课之前，他还关心地问了一嘴姜愿学到哪里了，告诉她若是跟不上进度，就找周围同学借笔记来看。
姜愿应下，不过等听到上课内容，她就知道她不需要借笔记了，至少数学这个科目不需要。
费老师的教学进度比她之前就读的学校慢了一个章节，大差不差。
知识点刚好能衔接上，两节课下来，姜愿还算驾轻就熟。
第二节课下课后，费旭拿上教材离开，不一会儿，校内广播响起耳熟能详的音乐声。
歌曲前奏推进时，宋昇喊了姜愿的名字。
姜愿抬头，最先看见的是男生搭在桌边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得很短，像会弹钢琴的手。
她的视线在那只手上停留了一瞬，接着往上看向男生的脸。
男生正站在她桌边低头看她，嘴角略向上弯，是礼貌又友好的表情。
姜愿记得费旭上课前说的话，忙站起身问：“大课间了吗？”
“对。”男生轻声回答，“我是宋昇，费老师让我带你去领校服。”
“好，谢谢。”姜愿合上课本的同时说。
“不客气。”
两列课桌间的过道不算宽，宋昇走在前面，姜愿落后两步跟着。
出了教室门，宋昇才有意放慢速度，和姜愿并列而行。
雨已经停了，姜愿浸湿的裤管也早已被体温熨干，只是穿着仍旧不太舒爽。
走廊上有不少趁课间出来透气的学生，他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姜愿身上。
姜愿垂眸还没做什么反应，宋昇先脚步一顿，然后略带歉意地说：“我们走另一边吧。”
人家是带路的，姜愿自然没有异议，点点头转身往反方向走。
她这才知道，教学楼这边还有一道离十二班最近的楼梯，只是需要绕上几步。
此时楼道里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两人都没说话，或许是不喜欢沉默的气氛，下到一楼时宋昇突然开口介绍：“十一班和我们班是‘姊妹’班，费老师也教他们班数学，他们班主任是我们语文老师，所以两个班的同学大部分都互相认识。”
姜愿“哦”了一声，她有听过这种“习俗”。
其实不仅是十一班，同处一层楼的九班和十班里也有不少和十二班熟悉的学生。即使互不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大多都混了脸熟。
这时转来一位新同学，还是个长相格外出众的，大家好奇多看两眼也属正常。
宋昇相信他们的目光里不带恶意，但应该很少有人喜欢被这样注视。
一句话说完，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广播里歌曲换了一首，姜愿踩在未全干的地面，轻声问：“你是班长吗？”
宋昇笑笑：“是。”
姜愿已经猜到答案，认真道：“那些新书，谢谢你。”
宋昇：“应该的，我毕竟是班长嘛。”
姜愿闻言也笑了一声。
这一笑消融了陌生带来的尴尬，一路上，宋昇作为班长给新同学介绍学校的布局——哪里是食堂，哪里是小超市，一、二年级教学楼在对面，实验图书楼、行政楼在三年级隔壁……
“行政楼里办公室很多，包括教务处、设备处、教师和领导的办公室等。”宋昇示意姜愿绕开一处小水洼，“一楼大厅有平面图，要办什么事、要找哪个老师都很清楚的。”
他们这时刚好走到行政楼门口，姜愿点了点头，又听见宋昇说：“当然，我是班长，你要是有需要，也可以先来找我。”
姜愿见他熟门熟路地往里走，路过平面图压根没看一眼，不禁问道：“那些办公室，你全都记得？”
宋昇没正面回答：“去哪里领校服是知道的。”
姜愿莞尔，又问：“费老师的办公室也在这里吗？”
那早上那间是？
“行政楼里有全体教师的办公室。”宋昇看一眼她的表情，恍然道，“教学楼里也有，不过那些是临时的，一中排课喜欢每个目科连着上两节，课间老师们可以去教室旁边的办公室休息。”
姜愿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经过一楼两间办公室，宋昇推开第三间的门，解释道：“高三提前两周开学，负责分发校服的老师还没上班。费老师说他打过招呼了，我们自己找，拿了登记上就行。”
姜愿“嗯”一声。进门左手边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登记的本子。
“今年新生的校服好像还没送来，不过学校每年都会多订做一些备用，三个年级的校服都是一样的，尺码合适就行。”
姜愿回想起以前的学校，那里的校服一年一换，一看穿着就知道是哪个年级。
正想着，宋昇突然转头问：“你穿什么码？”
姜愿随口回了一个“S”，微顿后她听见身旁传来宋昇极轻的笑声。
“一中的校服尺码没分那么详细。”宋昇笑着说，“就是160、165，或者170这样。”
姜愿微囧，她以前的校服尺码也是这样的，刚才是脑子里想着别的，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她清清嗓子说：“160吧。”
她现在的身高是163厘米，尴尬地卡在160和165中间，不过校服基本都做得宽大，她体型较瘦，穿160的应该就够了。
宋昇看了看她的头顶，似在估计她的身高：“一般来说，选比身高高五到十厘米的尺码比较合适。”
这样吗？姜愿已经记不清以前校服是多大的了，但绝对没有170。
她犹豫几秒才说：“那就165吧。”
宋昇看出了她的纠结：“当初让填尺码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尽量填大一些，因为要穿完整个高中，会长高不少。”
她只需要穿一年，姜愿心想，一年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
“不过——”宋昇好笑地说，“我个人感觉一中的校服尺码还是偏大了，高一的时候班上每个人的校服都长出一大截，虽然大家都往大了填，但没想到大得那么离谱。”
姜愿抿唇一笑，这么说她选165倒是选对了。
宋昇似乎只是想跟她分享这个好玩的事，说完便径直走向角落翻找校服。
姜愿望着他的背影，少年身高腿长，头身比几近完美，被很多学生嫌弃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有一种高级运动套装的既视感，合适得宛如量身定做。
很难想象他口中高一时长出一大截的样子，如果真是那样，那宋昇这两年得长高了多少？
姜愿思绪乱飞了片刻，忙回过神来也走向角落。
宋昇在帮她找校服，她却在这里推想人家的身高变化，实在是不够礼貌。
而就在她耽误的短短时间里，宋昇已经找到了夏季校服，见她过去便递给她两个塑料袋，里面装有叠好的短袖和裤子，袋子上标着165。
“夏装、春秋装、冬装各两套。”宋昇边说边挪到另一边，很快就从中抽出两套同尺码的较厚实一些的校服，也递给了姜愿。
最后抽出冬装后，宋昇自己拿在手上：“齐了，走吧，回去了。”
姜愿怀里抱着的四套还没那两套冬装厚，她抿抿唇说：“还没登记。”
“哦对。”宋昇把冬装放在长桌一边，腾出手翻开本子，上面有入库和出库记录。
他拔掉笔帽，弯腰在“出”的最后一个记录下方写上信息。
姜愿自知没他这个班长懂登记的格式，便也没纠结谁来写的问题。
只见宋昇先写了“高三（12）班”，紧接着在后一格写上“姜愿”二字。
姜愿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宋昇手里的笔却顿了一下，他看向姜愿问：“是这两个字吗？我有没有写错？”
他是从低处抬高眼皮向上看，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觉一下子近了许多。
姜愿眨了眨眼睛，无意识地后退半步：“没错。”
她根本没去想，一般第一次问别人的名字，都会先问是哪个字，而不是写完了才问有没有写错。
宋昇笑笑，低头写完后面的内容。
合上本子前，宋昇低喃道：“挺好看的。”
“什么？”
“你的名字。”宋昇说，“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挺好看的。”
姜愿愣了下说：“是你的字写得好看。”
她的心情和天气一样，实在算不上美好。
在门卫的指示下找到高三年级的教学楼，又根据父亲的嘱咐上到三楼，很容易便看见处于左手边的办公室。
姜愿把伞留在外面，轻叩两下敞开的门：“请问一下费旭费老师在吗？”
办公室内此时只有三个老师，听见她的声音，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起身朝门边走来，面带微笑：“你是新来的转学生姜愿吧？”
“嗯。”姜愿点点头，下意识打量了下对方，第一感觉是挺年轻，“费老师好。”
“你好，我是十二班的班主任。”费旭没在她身后看见别人，“你自己过来的？”
姜愿又点了点头：“家里人比较忙。”
恰好这时预备铃响起，费旭没再多问，等铃声歇了才道：“第一二节都是我的课，走吧，我带你去班上。”
他转身回办公桌那边拿上教材，姜愿也拎起自己的雨伞，跟在他身后往十二班的方向走。
高三年级的教学楼呈“U”字型，共五层，U的左边是理科一到二十班，每层四个班级，十二班离姜愿刚上来的楼梯最远。
走廊上支着花花绿绿的雨伞，正式上课铃声还没拉响，路过的每个班级都很吵嚷，只在费旭经过窗边的时候安静了一瞬。
十二班的外面同样有许多伞，费旭示意姜愿把手中的雨伞放好，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班里。
开学第一天，班上的人都发现多出了一张课桌，有好奇心旺盛的已经跟班长打听过，知道这学期会转来一位新同学。
班长没多透露，只说不是复读的，女生。
众人满足了好奇心便消停了，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已经高三了，听多了高三该如何如何紧张的说词，大家都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别处。
此时看见跟在班主任身后进来的新同学，不少人却是愣了愣，班长没说新同学长得这么好看啊！
感受到周围细微的躁动，同样望着讲台方向的宋昇也有些意外。
姜愿的心境与其他人大为不同，她很不习惯、也不喜欢被这么多陌生的面孔同时注视着。
要不是下雨天堵车堵得厉害，她理应更早到达新班级，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坐到位置上，不用接受来自几十个人的目光洗礼。
想到这儿，姜愿感觉今天的天气更差了。
好在费旭不讲究什么惯例，没让姜愿做自我介绍，而是敲了敲讲桌，道：“这位是新同学，叫姜愿，你们同学之间互相照顾着点。”
话音落，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欢迎掌声，姜愿扯开嘴角朝台下点了下头。
随后费旭指指靠走廊窗边最后一排的空桌：“姜愿，你先坐到那里。”
姜愿松了口气，走过去放下书包，刚在椅子上坐稳，就听见费旭叫了另一个名字：“宋昇，等会儿大课间你带新同学到行政楼办公室领一下校服。”
“好的，老师。”姜愿听见左方有人应声，她没转头看，只觉得回答的男生声音还挺好听。
襄城一中的校服红白相间色，青春有活力。
姜愿进来时看得清楚，班上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穿了校服，几乎是夏季短袖款。也许是早上出门那会儿下着雨微凉，个别人穿的是春秋款校服外套。
而她身上是淡蓝色T恤衫，在一堆红白色里显得格格不入。
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
小插曲很快过去，费旭在讲台上强调高三的重要性，安排新学期事宜。
姜愿不知道这边的教学进度如何，她之前的学校高中一二年级就把三年的进度赶完了，后面的课本没全讲，老师们熟悉高考考点，跳着讲了重要的，剩下的迅速带过，或者干脆让他们私下自己去看看就完事儿了。
若她没转学，现在大概在进行第一轮复习。
思忖间，前排一个女生趁费旭没注意转头小声说：“这学期的新书在你桌箱里。”
姜愿顺着她的话摸了摸旁边的桌箱，果然碰到一摞新书：“谢谢。”
课桌是双人桌，但姜愿没有同桌。
她转来之前，十二班的人数刚好是双数，她现在使用的这张课桌还是班长新搬来的，她刚才塞书包时恰好选了没放新书的那边。
前排的女生摇头道：“不用谢我，书是我们班长昨天晚自习帮你整理的。”
姜愿这才明白，虽然今天才是通知上的高三开学时间，但他们原班生昨天就返校上过晚自习了，难怪班上活跃有之，却不杂乱。
女生说完便转过头去，像是怕被费旭发现。
姜愿默默记下人情，班长，她应该很快就知道是谁了。
她把那摞书拿上来，从中抽出数学课本，然后将剩下的装进书包里。
没记错的话，她如今的班主任——费旭，教的科目是数学。
费旭没耽误太久，很快便言归正传翻开教材。开始讲课之前，他还关心地问了一嘴姜愿学到哪里了，告诉她若是跟不上进度，就找周围同学借笔记来看。
姜愿应下，不过等听到上课内容，她就知道她不需要借笔记了，至少数学这个科目不需要。
费老师的教学进度比她之前就读的学校慢了一个章节，大差不差。
知识点刚好能衔接上，两节课下来，姜愿还算驾轻就熟。
第二节课下课后，费旭拿上教材离开，不一会儿，校内广播响起耳熟能详的音乐声。
歌曲前奏推进时，宋昇喊了姜愿的名字。
姜愿抬头，最先看见的是男生搭在桌边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得很短，像会弹钢琴的手。
她的视线在那只手上停留了一瞬，接着往上看向男生的脸。
男生正站在她桌边低头看她，嘴角略向上弯，是礼貌又友好的表情。
姜愿记得费旭上课前说的话，忙站起身问：“大课间了吗？”
“对。”男生轻声回答，“我是宋昇，费老师让我带你去领校服。”
“好，谢谢。”姜愿合上课本的同时说。
“不客气。”
两列课桌间的过道不算宽，宋昇走在前面，姜愿落后两步跟着。
出了教室门，宋昇才有意放慢速度，和姜愿并列而行。
雨已经停了，姜愿浸湿的裤管也早已被体温熨干，只是穿着仍旧不太舒爽。
走廊上有不少趁课间出来透气的学生，他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姜愿身上。
姜愿垂眸还没做什么反应，宋昇先脚步一顿，然后略带歉意地说：“我们走另一边吧。”
人家是带路的，姜愿自然没有异议，点点头转身往反方向走。
她这才知道，教学楼这边还有一道离十二班最近的楼梯，只是需要绕上几步。
此时楼道里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两人都没说话，或许是不喜欢沉默的气氛，下到一楼时宋昇突然开口介绍：“十一班和我们班是‘姊妹’班，费老师也教他们班数学，他们班主任是我们语文老师，所以两个班的同学大部分都互相认识。”
姜愿“哦”了一声，她有听过这种“习俗”。
其实不仅是十一班，同处一层楼的九班和十班里也有不少和十二班熟悉的学生。即使互不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大多都混了脸熟。
这时转来一位新同学，还是个长相格外出众的，大家好奇多看两眼也属正常。
宋昇相信他们的目光里不带恶意，但应该很少有人喜欢被这样注视。
一句话说完，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广播里歌曲换了一首，姜愿踩在未全干的地面，轻声问：“你是班长吗？”
宋昇笑笑：“是。”
姜愿已经猜到答案，认真道：“那些新书，谢谢你。”
宋昇：“应该的，我毕竟是班长嘛。”
姜愿闻言也笑了一声。
这一笑消融了陌生带来的尴尬，一路上，宋昇作为班长给新同学介绍学校的布局——哪里是食堂，哪里是小超市，一、二年级教学楼在对面，实验图书楼、行政楼在三年级隔壁……
“行政楼里办公室很多，包括教务处、设备处、教师和领导的办公室等。”宋昇示意姜愿绕开一处小水洼，“一楼大厅有平面图，要办什么事、要找哪个老师都很清楚的。”
他们这时刚好走到行政楼门口，姜愿点了点头，又听见宋昇说：“当然，我是班长，你要是有需要，也可以先来找我。”
姜愿见他熟门熟路地往里走，路过平面图压根没看一眼，不禁问道：“那些办公室，你全都记得？”
宋昇没正面回答：“去哪里领校服是知道的。”
姜愿莞尔，又问：“费老师的办公室也在这里吗？”
那早上那间是？
“行政楼里有全体教师的办公室。”宋昇看一眼她的表情，恍然道，“教学楼里也有，不过那些是临时的，一中排课喜欢每个目科连着上两节，课间老师们可以去教室旁边的办公室休息。”
姜愿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经过一楼两间办公室，宋昇推开第三间的门，解释道：“高三提前两周开学，负责分发校服的老师还没上班。费老师说他打过招呼了，我们自己找，拿了登记上就行。”
姜愿“嗯”一声。进门左手边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登记的本子。
“今年新生的校服好像还没送来，不过学校每年都会多订做一些备用，三个年级的校服都是一样的，尺码合适就行。”
姜愿回想起以前的学校，那里的校服一年一换，一看穿着就知道是哪个年级。
正想着，宋昇突然转头问：“你穿什么码？”
姜愿随口回了一个“S”，微顿后她听见身旁传来宋昇极轻的笑声。
“一中的校服尺码没分那么详细。”宋昇笑着说，“就是160、165，或者170这样。”
姜愿微囧，她以前的校服尺码也是这样的，刚才是脑子里想着别的，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她清清嗓子说：“160吧。”
她现在的身高是163厘米，尴尬地卡在160和165中间，不过校服基本都做得宽大，她体型较瘦，穿160的应该就够了。
宋昇看了看她的头顶，似在估计她的身高：“一般来说，选比身高高五到十厘米的尺码比较合适。”
这样吗？姜愿已经记不清以前校服是多大的了，但绝对没有170。
她犹豫几秒才说：“那就165吧。”
宋昇看出了她的纠结：“当初让填尺码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尽量填大一些，因为要穿完整个高中，会长高不少。”
她只需要穿一年，姜愿心想，一年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
“不过——”宋昇好笑地说，“我个人感觉一中的校服尺码还是偏大了，高一的时候班上每个人的校服都长出一大截，虽然大家都往大了填，但没想到大得那么离谱。”
姜愿抿唇一笑，这么说她选165倒是选对了。
宋昇似乎只是想跟她分享这个好玩的事，说完便径直走向角落翻找校服。
姜愿望着他的背影，少年身高腿长，头身比几近完美，被很多学生嫌弃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有一种高级运动套装的既视感，合适得宛如量身定做。
很难想象他口中高一时长出一大截的样子，如果真是那样，那宋昇这两年得长高了多少？
姜愿思绪乱飞了片刻，忙回过神来也走向角落。
宋昇在帮她找校服，她却在这里推想人家的身高变化，实在是不够礼貌。
而就在她耽误的短短时间里，宋昇已经找到了夏季校服，见她过去便递给她两个塑料袋，里面装有叠好的短袖和裤子，袋子上标着165。
“夏装、春秋装、冬装各两套。”宋昇边说边挪到另一边，很快就从中抽出两套同尺码的较厚实一些的校服，也递给了姜愿。
最后抽出冬装后，宋昇自己拿在手上：“齐了，走吧，回去了。”
姜愿怀里抱着的四套还没那两套冬装厚，她抿抿唇说：“还没登记。”
“哦对。”宋昇把冬装放在长桌一边，腾出手翻开本子，上面有入库和出库记录。
他拔掉笔帽，弯腰在“出”的最后一个记录下方写上信息。
姜愿自知没他这个班长懂登记的格式，便也没纠结谁来写的问题。
只见宋昇先写了“高三（12）班”，紧接着在后一格写上“姜愿”二字。
姜愿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宋昇手里的笔却顿了一下，他看向姜愿问：“是这两个字吗？我有没有写错？”
他是从低处抬高眼皮向上看，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觉一下子近了许多。
姜愿眨了眨眼睛，无意识地后退半步：“没错。”
她根本没去想，一般第一次问别人的名字，都会先问是哪个字，而不是写完了才问有没有写错。
宋昇笑笑，低头写完后面的内容。
合上本子前，宋昇低喃道：“挺好看的。”
“什么？”
“你的名字。”宋昇说，“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挺好看的。”
姜愿愣了下说：“是你的字写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