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本学期的最后一天，下午上完两节课就安排值日生打扫卫生，以一个干净整洁的教室迎接即将到来的家长们。
姜愿担心彭灵竹不能顺利找到她的教室，提前到校门口等，怕错过电话，手机一直握在手里。
全年级一起开家长会，校门处来往的学生和家长很多。姜愿垫着脚张望，手机发出振动的时候，她刚好看见彭灵竹的身影。
彭灵竹穿了身驼色套装，脸上化了淡妆，干练又有气质。
姜愿扬起手用力挥动：“彭阿姨。”
彭灵竹挂了电话走过来，问：“我没来晚吧。”
“没有。”现在离通知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走到教室也是早的。
彭灵竹笑道：“走吧，带我去你教室。”
去高三教学楼的路上，许多父母子女亲密地依偎着，姜愿和彭灵竹走在其中，被称得有些生分。
彭灵竹说：“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我是你妈妈，可以吗？”
姜愿抿唇点头：“可以。”
彭灵竹笑了笑：“开完家长会你们就放假了吧，等我一起回家？”
姜愿说：“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上完才算放假。”
“这样啊。”彭灵竹点了点头，“那带我到教室你就去玩吧，开完会我自己走，晚上回家再跟你说你们老师讲了些什么。”
“好。”
到了十二班的教室外，姜愿看见白向夏正和一个女人站在走廊上面对面说话。乍一看去，两人的眉眼颇有几分相似，想来那就是白向夏的妈妈了。
先前姜愿问白向夏要不要一起去校门口接人，白向夏噘着嘴拒绝了，说她妈妈很清楚她教室在哪儿，又说走到校门口再走一半路程就该到她家了，没什么好接的。
姜愿听完想笑不敢笑，她差点忘了，白向夏的妈妈管她管得严，情况有点不一样。
等姜愿走近了，白向夏余光看见她，转身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对彭灵竹说了句“阿姨好”，姜愿也点头朝白向夏的妈妈问好。
双方一介绍，得知姜愿和白向夏是同桌，彭灵竹伸手和白妈妈握了握：“那我们等会儿就坐一起咯。”
白妈妈嫣然一笑：“我看她们班主任已经在教室里面了，一起进去吧。”
白向夏忙说：“我们的位置在第四组第二排。”
白妈妈看着她小声嘱咐：“你别乱跑，等我结束一起去吃饭。”
白向夏闷闷地“哦”一声：“我就在学校里，开完会你打我电话。”
彭灵竹脸上的笑意未变，朝姜愿点了点头，率先走向前门。
等两位家长进去了，白向夏皱了皱鼻子，瞬间又笑起来：“走姜姜，我们逛学校去。”
两人手挽手走到楼梯口，正撞见从楼下上来的宋昇，他身侧还有一个气质超然的美人。
白向夏顿在楼梯上，巴巴地盯着美人的脸看，姜愿也有点呆滞。
宋昇看了姜愿一眼，侧头对美人说：“她们是我同学。”
接着对姜愿和白向夏介绍：“这是我妈。”
“我、我知道。”白向夏激动地伸出手，“游……啊不，阿姨好。”
相比起来，姜愿拘谨很多，轻声说：“阿姨好。”
“你们好呀。”游珊弯着眼睛笑了笑，还握了下白向夏的手。
宋昇提起嘴角，说：“要迟到了，先去教室。”
游珊“嗯”一声，点头跟姜愿和白向夏道别，随宋昇离开。
姜愿后知后觉地感到心脏怦怦直跳。
“啊啊啊——”白向夏小声呐喊，“我摸到游珊的手了，姜姜你看见了吗？”
姜愿愣愣地答：“看见了。”
“天呐，游珊竟然来参加家长会……”白向夏嘀嘀咕咕，“她本人真的好美，这几年完全没有变化……”
姜愿点头，是啊，好美，又美又有气质。
她记起白向夏跟她说过，宋昇初中的时候他妈妈去学校参加活动，就引起了一番有关宋昇妈妈是知名主持人的话题讨论。
当时她和宋昇还算不上熟悉，听完没怎么放在心上，也没记住白向夏说的名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白向夏自言自语了许久，转头见姜愿表情紧绷严肃，不由道：“哎，你不关注这些，可能不知道游珊。”
姜愿心道，不，她还是知道一些的，比如……游珊会搭宋昇的电动车去超市，还会戴特别可爱的粉色头盔，还会喝茉莉花茶提神。
白向夏想说的显然不是这方面，接下来的五分钟内，白向夏给姜愿科普了游珊在主持人行业内出名的事迹。
什么反应快无数次救场啦、对着空白稿现编几千字的文案啦……一个字总结，牛！
白向夏说得口干舌燥，路过小超市还进去买了瓶饮料，喝了两口继续“输出”。
姜愿听得认真，最后说：“你真的好了解她。”
“其实，”白向夏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想游珊这样的主持人，她是我偶像。”
姜愿说：“我觉得你挺适合的，大学选专业正好可以往传媒类方向靠。”
“真的吗？”白向夏眨巴着大眼睛问，“我真的适合吗？”
“嗯嗯。”姜愿认真地点头，“真的。”
白向夏面上一喜，随即又失落道：“可是我妈想让我留在襄城，但襄城又没有什么好的传媒大学。”
姜愿想了想问：“你有跟你妈妈好好聊过这个问题吗？”
白向夏垂眸说：“聊过啊，每次说不了几句就会吵起来。”
姜愿问：“就像刚刚跟我聊游……聊宋昇的妈妈一样？”
白向夏：“嗯？”
姜愿笑笑说：“你知道吗？你刚刚跟我说那些的时候，你眼睛里有光。”
白向夏咬咬唇，问：“你的意思是……”
姜愿轻点两下头：“我想，你妈妈要是看见你刚才的样子，应该不忍心不让你去追逐梦想。”
白向夏沉默几秒，忽然展颜一笑：“我明白了，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跟我妈好好聊聊的。”
她说：“谢谢你，姜愿。”
姜愿摇头，她根本没做什么啊，有什么好谢的。
不知不觉地，两人走进了足球场，姜愿脚步一顿，看着某个地方道：“那是不是江颖？”
“哪里？”白向夏顺着她的视线往右前方抬头，只见看台上的角落里，一个穿着校服的长发女生抱腿坐在那儿，脸埋在手臂里。
姜愿眉头轻蹙：“她在……哭吗？”
白向夏张着嘴“啊”了一声：“说起来，我感觉她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
姜愿倒是没注意到，询问地看向白向夏。
白向夏说：“中午我回学校在路上还看见她了，但我喊了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姜愿说：“看她的样子，好像已经在那里坐挺久了。”
全年级都在开家长会，姜愿和白向夏是看见家长进教室就过来的，虽然路上一直说着话，步伐慢悠悠的，但中途没绕路，到足球场没花多少时间。
江颖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想起来了。”白向夏说，“往年开家长会，江颖的家长好像一次都没来过，今天似乎也……她是不是因为这个伤心啊？”
姜愿没说话，但觉得不是，她隐约记得江颖说过，她家在挺远的一个小镇上，父母不能来参加家长会很正常。
不过也说不准，或许江颖看见其他人的家长都来了，触景生情……
“你说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她？”白向夏问。
姜愿摇摇头。
“不去？”
姜愿说：“我不知道，万一她不想让我们看见她这个样子……”
白向夏：“也是，哎，那不去了，我们装作不知道吧。”
说是这样说，没走几步，姜愿就担忧地往看台上看了好几眼。
白向夏看在眼里，一咬牙，拉上姜愿走出足球场，说：“不管了，上去看看。”
看台上，直到姜愿和白向夏靠近，江颖都没抬起头来，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白向夏忍不住出声说：“咦，江颖，你怎么在这儿？”
……好拙劣的演技。
好在效果好，江颖终于把脸从双臂间露出来了。
姜愿抿唇仔细瞧了瞧，小脸干干净净，没哭，还好。
江颖：“你们……”
白向夏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你也来这上面看风景吗，哈哈哈。”
别哈了，尬得姜愿想从看台上直接跳下去。大冬天的，足球场周围的树木光秃秃一片，看什么风景。
姜愿弯弯唇问：“冷飕飕的，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江颖没回答，反问道：“家长会开始了吗？”
“嗯。”姜愿点头，“我们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就开始了。”
江颖：“哦。”
一时无话，三个女孩并排坐在看台上，望着足球场上走动的零星几个人。
几分钟后，白向夏搓搓胳膊：“真的好冷，你在这儿坐多久了？脸都冻白了。”
江颖淡淡地说：“一下课就来了。”
白向夏问：“思考人生吗？”
江颖扯了扯嘴角：“差不多。”
“思考出什么结果了？”
“就……意外总是猝不及防的。”
姜愿蓦然一惊，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江颖没回答。
“有什么我们能帮到你的吗？”
江颖摇头。
姜愿控制不住在心中猜测，校园暴力？家庭暴力？
思绪一顿，没由来的，她想起了几年前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年对她说的话，她原话照搬，对江颖说：“要是自己解决不了，一定要寻求帮助，不要一个人硬撑。”
一旁的白向夏不住点头，说：“现在是关键时期，你千万不要一个人瞎想。”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江颖失笑道，“是过去很久的事了。”
她的笑容太惨淡，姜愿和白向夏的表情更加担忧了。
沉默良久，江颖长叹口气，缓缓道：“旭哥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们的家长聊，我打电话回去给我妈说了，她原本是说这次一定要来参加家长会的，但今天早上突然说来不了了，还跟我道歉。”
她哽咽道：“她怎么能跟我道歉呢？我又不会怪她。”
“我妈腿不好，我本来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坐那么久的车来学校，来不了也好，可是，她突然说来不了，八成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她不跟我说……”
姜愿忙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安慰道：“阿姨不说是不想让你担心，再说明天我们不就放假了吗，你明天就能回家了，别着急。”
江颖接过纸在脸上胡乱擦了擦：“我不应该告诉她要开家长会的事，那样她就不需要尝试来参加，就不用因为来不了感到愧疚……她每天照顾我爸已经够辛苦了，我还给她添麻烦。”
姜愿失去语言组织能力，喃喃道：“不是的呀，你别这样想。”
也许是在心里憋了太久，一经起头，江颖就忍不住全部倾诉出来：“我爸以前是开小货车的，有时需要长时间走高速路，就带着我妈一起，好提醒他注意安全。他们遵守了所有的规则，做事稳沉到保守的地步，但是防不住别人不守规矩。”
江颖声音发颤：“四年前，他们出了车祸。肇事车辆是一辆大货车，载满了货，行驶途中失控，从后面撞上了我爸的车。经过手术，我爸捡回了一条命，但腰部以下终身瘫痪，我妈截了一条小腿。”
姜愿心中一沉。
白向夏咬紧下唇才没惊呼出声。
“肇事司机疲劳驾驶，我爸妈遭了一场无妄之灾，可是啊，”江颖惨然道，“保险公司以货车司机超载为由拒绝赔付，那个司机说他就是没钱才冒着疲劳的风险还运货，扬言要不然就判他进监狱。”
“我妈拖着残废的腿打了半年多官司，最终也不过拿到十几万的赔偿。”
“当时我妹妹才上小学，她不敢看我爸妈的伤口，每天晚上都抱着我哭。”
姜愿手脚冰冷，眼前蒙了一层水雾。
江颖说：“出事以后，我爸什么都做不了了，照顾我爸爸以及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我妈身上，尽管如此，她还是没让我和我妹妹帮她分担，她觉得，我和我妹妹都还是小女孩，不方便做给爸爸端屎端尿的事，……要是我是儿子就好了。”
泪水不断从她眼里涌出：“可惜我不是。”
姜愿担心彭灵竹不能顺利找到她的教室，提前到校门口等，怕错过电话，手机一直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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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灵竹穿了身驼色套装，脸上化了淡妆，干练又有气质。
姜愿扬起手用力挥动：“彭阿姨。”
彭灵竹挂了电话走过来，问：“我没来晚吧。”
“没有。”现在离通知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走到教室也是早的。
彭灵竹笑道：“走吧，带我去你教室。”
去高三教学楼的路上，许多父母子女亲密地依偎着，姜愿和彭灵竹走在其中，被称得有些生分。
彭灵竹说：“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我是你妈妈，可以吗？”
姜愿抿唇点头：“可以。”
彭灵竹笑了笑：“开完家长会你们就放假了吧，等我一起回家？”
姜愿说：“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上完才算放假。”
“这样啊。”彭灵竹点了点头，“那带我到教室你就去玩吧，开完会我自己走，晚上回家再跟你说你们老师讲了些什么。”
“好。”
到了十二班的教室外，姜愿看见白向夏正和一个女人站在走廊上面对面说话。乍一看去，两人的眉眼颇有几分相似，想来那就是白向夏的妈妈了。
先前姜愿问白向夏要不要一起去校门口接人，白向夏噘着嘴拒绝了，说她妈妈很清楚她教室在哪儿，又说走到校门口再走一半路程就该到她家了，没什么好接的。
姜愿听完想笑不敢笑，她差点忘了，白向夏的妈妈管她管得严，情况有点不一样。
等姜愿走近了，白向夏余光看见她，转身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对彭灵竹说了句“阿姨好”，姜愿也点头朝白向夏的妈妈问好。
双方一介绍，得知姜愿和白向夏是同桌，彭灵竹伸手和白妈妈握了握：“那我们等会儿就坐一起咯。”
白妈妈嫣然一笑：“我看她们班主任已经在教室里面了，一起进去吧。”
白向夏忙说：“我们的位置在第四组第二排。”
白妈妈看着她小声嘱咐：“你别乱跑，等我结束一起去吃饭。”
白向夏闷闷地“哦”一声：“我就在学校里，开完会你打我电话。”
彭灵竹脸上的笑意未变，朝姜愿点了点头，率先走向前门。
等两位家长进去了，白向夏皱了皱鼻子，瞬间又笑起来：“走姜姜，我们逛学校去。”
两人手挽手走到楼梯口，正撞见从楼下上来的宋昇，他身侧还有一个气质超然的美人。
白向夏顿在楼梯上，巴巴地盯着美人的脸看，姜愿也有点呆滞。
宋昇看了姜愿一眼，侧头对美人说：“她们是我同学。”
接着对姜愿和白向夏介绍：“这是我妈。”
“我、我知道。”白向夏激动地伸出手，“游……啊不，阿姨好。”
相比起来，姜愿拘谨很多，轻声说：“阿姨好。”
“你们好呀。”游珊弯着眼睛笑了笑，还握了下白向夏的手。
宋昇提起嘴角，说：“要迟到了，先去教室。”
游珊“嗯”一声，点头跟姜愿和白向夏道别，随宋昇离开。
姜愿后知后觉地感到心脏怦怦直跳。
“啊啊啊——”白向夏小声呐喊，“我摸到游珊的手了，姜姜你看见了吗？”
姜愿愣愣地答：“看见了。”
“天呐，游珊竟然来参加家长会……”白向夏嘀嘀咕咕，“她本人真的好美，这几年完全没有变化……”
姜愿点头，是啊，好美，又美又有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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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和宋昇还算不上熟悉，听完没怎么放在心上，也没记住白向夏说的名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白向夏自言自语了许久，转头见姜愿表情紧绷严肃，不由道：“哎，你不关注这些，可能不知道游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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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愿说：“我觉得你挺适合的，大学选专业正好可以往传媒类方向靠。”
“真的吗？”白向夏眨巴着大眼睛问，“我真的适合吗？”
“嗯嗯。”姜愿认真地点头，“真的。”
白向夏面上一喜，随即又失落道：“可是我妈想让我留在襄城，但襄城又没有什么好的传媒大学。”
姜愿想了想问：“你有跟你妈妈好好聊过这个问题吗？”
白向夏垂眸说：“聊过啊，每次说不了几句就会吵起来。”
姜愿问：“就像刚刚跟我聊游……聊宋昇的妈妈一样？”
白向夏：“嗯？”
姜愿笑笑说：“你知道吗？你刚刚跟我说那些的时候，你眼睛里有光。”
白向夏咬咬唇，问：“你的意思是……”
姜愿轻点两下头：“我想，你妈妈要是看见你刚才的样子，应该不忍心不让你去追逐梦想。”
白向夏沉默几秒，忽然展颜一笑：“我明白了，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跟我妈好好聊聊的。”
她说：“谢谢你，姜愿。”
姜愿摇头，她根本没做什么啊，有什么好谢的。
不知不觉地，两人走进了足球场，姜愿脚步一顿，看着某个地方道：“那是不是江颖？”
“哪里？”白向夏顺着她的视线往右前方抬头，只见看台上的角落里，一个穿着校服的长发女生抱腿坐在那儿，脸埋在手臂里。
姜愿眉头轻蹙：“她在……哭吗？”
白向夏张着嘴“啊”了一声：“说起来，我感觉她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
姜愿倒是没注意到，询问地看向白向夏。
白向夏说：“中午我回学校在路上还看见她了，但我喊了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姜愿说：“看她的样子，好像已经在那里坐挺久了。”
全年级都在开家长会，姜愿和白向夏是看见家长进教室就过来的，虽然路上一直说着话，步伐慢悠悠的，但中途没绕路，到足球场没花多少时间。
江颖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想起来了。”白向夏说，“往年开家长会，江颖的家长好像一次都没来过，今天似乎也……她是不是因为这个伤心啊？”
姜愿没说话，但觉得不是，她隐约记得江颖说过，她家在挺远的一个小镇上，父母不能来参加家长会很正常。
不过也说不准，或许江颖看见其他人的家长都来了，触景生情……
“你说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她？”白向夏问。
姜愿摇摇头。
“不去？”
姜愿说：“我不知道，万一她不想让我们看见她这个样子……”
白向夏：“也是，哎，那不去了，我们装作不知道吧。”
说是这样说，没走几步，姜愿就担忧地往看台上看了好几眼。
白向夏看在眼里，一咬牙，拉上姜愿走出足球场，说：“不管了，上去看看。”
看台上，直到姜愿和白向夏靠近，江颖都没抬起头来，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白向夏忍不住出声说：“咦，江颖，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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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愿抿唇仔细瞧了瞧，小脸干干净净，没哭，还好。
江颖：“你们……”
白向夏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你也来这上面看风景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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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愿弯弯唇问：“冷飕飕的，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江颖没回答，反问道：“家长会开始了吗？”
“嗯。”姜愿点头，“我们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就开始了。”
江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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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白向夏搓搓胳膊：“真的好冷，你在这儿坐多久了？脸都冻白了。”
江颖淡淡地说：“一下课就来了。”
白向夏问：“思考人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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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愿蓦然一惊，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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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一顿，没由来的，她想起了几年前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年对她说的话，她原话照搬，对江颖说：“要是自己解决不了，一定要寻求帮助，不要一个人硬撑。”
一旁的白向夏不住点头，说：“现在是关键时期，你千万不要一个人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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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笑容太惨淡，姜愿和白向夏的表情更加担忧了。
沉默良久，江颖长叹口气，缓缓道：“旭哥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们的家长聊，我打电话回去给我妈说了，她原本是说这次一定要来参加家长会的，但今天早上突然说来不了了，还跟我道歉。”
她哽咽道：“她怎么能跟我道歉呢？我又不会怪她。”
“我妈腿不好，我本来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坐那么久的车来学校，来不了也好，可是，她突然说来不了，八成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她不跟我说……”
姜愿忙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安慰道：“阿姨不说是不想让你担心，再说明天我们不就放假了吗，你明天就能回家了，别着急。”
江颖接过纸在脸上胡乱擦了擦：“我不应该告诉她要开家长会的事，那样她就不需要尝试来参加，就不用因为来不了感到愧疚……她每天照顾我爸已经够辛苦了，我还给她添麻烦。”
姜愿失去语言组织能力，喃喃道：“不是的呀，你别这样想。”
也许是在心里憋了太久，一经起头，江颖就忍不住全部倾诉出来：“我爸以前是开小货车的，有时需要长时间走高速路，就带着我妈一起，好提醒他注意安全。他们遵守了所有的规则，做事稳沉到保守的地步，但是防不住别人不守规矩。”
江颖声音发颤：“四年前，他们出了车祸。肇事车辆是一辆大货车，载满了货，行驶途中失控，从后面撞上了我爸的车。经过手术，我爸捡回了一条命，但腰部以下终身瘫痪，我妈截了一条小腿。”
姜愿心中一沉。
白向夏咬紧下唇才没惊呼出声。
“肇事司机疲劳驾驶，我爸妈遭了一场无妄之灾，可是啊，”江颖惨然道，“保险公司以货车司机超载为由拒绝赔付，那个司机说他就是没钱才冒着疲劳的风险还运货，扬言要不然就判他进监狱。”
“我妈拖着残废的腿打了半年多官司，最终也不过拿到十几万的赔偿。”
“当时我妹妹才上小学，她不敢看我爸妈的伤口，每天晚上都抱着我哭。”
姜愿手脚冰冷，眼前蒙了一层水雾。
江颖说：“出事以后，我爸什么都做不了了，照顾我爸爸以及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我妈身上，尽管如此，她还是没让我和我妹妹帮她分担，她觉得，我和我妹妹都还是小女孩，不方便做给爸爸端屎端尿的事，……要是我是儿子就好了。”
泪水不断从她眼里涌出：“可惜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