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婉心虽然有些忐忑,但是还是觉得孩子只是擦破了皮,应该不是大事儿。大不了,她多陪陪笑脸,再买些赔礼就好了。

    园长的面色却要沉重许多。

    因为,乔巧巧的妈妈真的是不好惹的。

    虽然,她们在孩子受伤后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她的妈妈,并且送到了医院,可是却始终没能平息这场风波。

    “你这老师是怎么当的?有你们这么看孩子的吗?这可是乔书记的女儿,乔书记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们托管班这是在虐待孩子!”

    “巧巧妈妈,您别这么说。孩子在我们这意外受伤,确实我们要负主要责任,但是要说虐待,可真是没有的事儿。我们可是正规的早教机构,都是有审批手续的,而且楼内都有监控,真的只是意外。”

    “意外?!你们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得轻巧!我孩子可是个女孩子,破了相你们能负得起责任吗?她可是乔书记的女儿!让乔书记知道了,明天就让你们这个破幼儿园关门大吉!”巧巧妈妈一双画着长长眼线的小眼睛瞪得溜圆,红艳艳的嘴巴一张一合,下巴朝倪婉心一扬:“就是你害的我家孩子受伤的?”

    “是我,可是……”

    “可是什么?你什么学历?哪家学校毕业的?你有教师资质吗?”

    “我……”

    园长连忙接过话来,“小倪老师是硕士毕业,学校也是211,因为假期人手不足,这么多年寒暑假一直来帮我的,人品没的说,性格也好……”

    那女人冷冷地打断了她:“那就是临时工喽?她有教师资格证吗?”

    园长一怔,笑了一下:“正在考。”

    “那就是没有了?”女人狠狠地剜了倪婉心一眼,突然一扬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替乔书记打的,给你长长教训!”

    “啪”地一下,倪婉心被打蒙了。

    园长连忙把她护在身后,“巧巧妈妈,你怎么能打人呢?咱们有事儿说事儿,有理讲理,随便动手可不行。”

    “我这就是在跟你们讲理!把我家孩子害成这样,你们给我等着!”说着,那女人抱着孩子,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地走了。

    “倪老师,你……还好吧?”

    倪婉心摇摇头,眼泪这才慢慢涌上来,她眨巴眨巴眼睛,勉强笑了一下:“没事儿。”

    “那你今天就先回家休息吧。其他的事儿,我来解决。”

    “园长,对不起,我、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年头,什么家长都有,乔巧巧这孩子本来就被惯坏了,不怪你,下回要多留个心眼。”

    倪婉心点点头,擦了擦眼泪,正要走,却看医院走廊里跑过来一个人,“倪老师!园长!”

    是余晖。他跑到两人身前站定,额头上微微冒着汗,气息不太平稳:“那孩子怎么样了?”

    “没啥事儿,皮外伤,就是家长不依不饶。”

    “这事儿不怪倪老师,我都看见了,是那孩子非要跳窗户,倪老师去救她,她把倪老师给打了,倪老师这才没抱住孩子。”余晖大咧咧地一伸手将倪婉心的长发撩起来,“园长你看,她耳朵脖子都被抓伤了,不能冤枉倪老师。”

    “倪老师,你受伤怎么没说呀?赶紧让医生处理一下。”园长一看大惊失色。

    “没事儿,”倪婉心不自在地连忙将头发从余晖手中抽出来,“不严重。”

    “那也是……”园长还要再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她接了电话要离开,临走时吩咐余晖,“小余老师,你带着倪老师处理一下伤口,没什么事儿今天也早点儿下班吧,明天再来。”

    “啊?啊,好的园长。园长再见。”握过头发的掌心冰冰凉凉的,余晖悄悄使劲儿在裤子上擦了好几下,也驱不散那奇怪的感觉,耳朵却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倪、倪老师,我送你去擦药吧。”

    “不用不用,一点小伤,我回家抹下碘伏就好了。咱们走吧。”

    余晖和她一前一后的走着,出了医院,站在阳光下,倪婉心朝他点点头,“再见,小余老师。”

    “倪老师,你脸怎么了?”室外的光照充足,倪婉心脸上的巴掌印儿清晰可见,红色的印记在她白皙的脸上分外明显。

    倪婉心忙用头发挡了下火辣辣的脸颊:“没事儿。”

    余晖愣了下,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是不是刚才那孩子的家长打你了?”

    倪婉心没说话算是默认,余晖却觉得一股火涌了上来,“他们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那孩子下手这么狠!”

    倪婉心心情差到极点,只想赶紧找个没人儿的地儿躲起来,虽然知道面前这个大男孩儿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却并不想再多说什么。

    “倪老师,你去哪儿?我送你。”余晖看着她好像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毫无精神,不由担心,“幸好我去班级找你,刚好看见那孩子无理取闹,要不你连个证人都没有可咋办?上班第一天就碰到这样的事儿,当幼师这么危险的吗?……”

    现在的余晖就好像一只大号的苍蝇,跟在她身边喋喋不休叫她头晕脑胀,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袖,小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只想自己待一会儿,先走了。”

    余晖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倪婉心已经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他楞在原地,手心却还是痒痒的。手掌使劲儿在裤子上蹭了蹭,又伸到了鼻子前,若有似无的兰花香叫他愣了一下,他自言自语地嘟囔着:“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她……”

    倪婉心不知道该去哪里,可也不想浪费钱游车河,便叫司机在最近的一个便利店停了下来,走进去买了一根冰棍按在脸上,又去边上的药店买了碘伏棉棒,坐在店前的长椅上简单地消了毒。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一天的热气还没有散,阳光照着地面明晃晃的,叫她睁不开眼。偶尔在黏腻的空气中,挤出一丝流动的风来,给她带来一点点微凉的惬意。

    往常她都是五点半才下班,最近也许是流年不利,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让她很少上满全勤,也不知道本来就微薄的工资还能剩下几两碎银子。

    她长叹了一口气,身心俱疲,缓缓在长椅上躺了下来,如瀑般的黑发在椅子上铺开来,好像一条丝缎织就的毯子。身体静了下来,眼泪却如开了闸一般,好像怎么也止不住,顺着眼尾一直流到发间,流个不停。

    电话响起,倪婉心看了眼屏幕,嘴一撇,终于哭出声来:“温故……”

    这个世上,能让自己毫无顾忌说心里话的,现在就只剩下温故了。这通半个小时的电话最终在倪婉心抽抽噎噎的叙述和温故的大声骂人中结束了。

    “亲爱的,你别担心,咱这委屈不能白受,你等着我给你出气!”

    “不用……”倪婉心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温故就把电话挂断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倪婉心有些担心,给她回过去又是占线中,只好发了微信,“温故,你千万别冲动。我就是一时委屈,跟你说出来就好了,你可别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啊!”

    过了半晌,温故才回了个OK的表情,倪婉心这才放下心来。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坐起身来,发现手里的冰棍都化成了水,还好袋子结实,没有漏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喝了一口,唔,还真是说不出来的怪味道,难道黎嘉和不愿意喝。

    扔了包装袋,她又买了根冰棍出来,放在鼓鼓的眼皮上轮流敷着。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看起来有些搞笑。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了看,不自主地长叹了一口气,却还是接了:“喂,黎嘉和。”

    “你在哪里?”

    “我?”倪婉心抬头看了看四周,“每日隆。”

    “什么龙?”

    “每日隆,就是市医院不远有家便利店。”倪婉心耐着性子解释着,浓重的鼻音让她听起来好像患了重感冒一样。

    “待在那儿别动。”黎嘉和挂了电话,没五分钟就出现在她面前,一瘸一拐地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朝她走了过去。

    “你干啥呢?”黎嘉和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她身边,伸手从她手里把冰棍拿了过来,“你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人?你是猫头鹰吗?”

    倪婉心不想理他言语间的调侃,却对他的自作主张有点儿生气,便去抢冰棍,“谁让你拿的?还给我。”

    “不还。”黎嘉和撕开包装袋,自顾自地吃起来,颇为嫌弃地撇撇嘴,“这都化得不好吃了。回家,有新的给你用。”

    “好不好吃也是我买的。”倪婉心气鼓鼓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一双冰凉的大手一下子捧住了她的脸,黎嘉和定定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看得她直发毛。

    “你干啥呀?”

    “走,回家。”黎嘉和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颊,握住她的手腕,打了个车。

    车上,倪婉心想抽回自己的手腕,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黎嘉和笑着说:“别动。”

    “你握着我,我难受。”今天的倪婉心

    “倪婉心,我不会让你难受的。”黎嘉和的手指紧紧一握又放开,扭头看向窗外,眼里有浓浓的雾气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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