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凤梨
重见光明，我慢慢地打量着眼前这间关着我的漆黑牢笼。
里面的装潢其实相当华丽，软木墙上甚至还高高挂着一幅用布包裹住四角的抽象派油画。
西装男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隔着差不多4米的安全距离，他将钥匙以及一个带着按钮的小方块丢到了我的脚边。
“你并非无法取代。”
但这句话的语气并不坚定，他不知道是想说服我还是说服他自己。
“你也知道，不管你受到了什么样的外伤，我们这边的‘医生’都会给你修复好的吧？我们本可以从一开始就用刀和鞭子逼你就范的，但看在你‘父亲’的份上——”
停顿了会，西装男不忍地添上了一句话，“我知道你一直对他心怀怨怼，但大船将沉，现在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都是值得的。”
西装男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但我注意到他的唇角下撇，就好像他自己也对此抱有疑虑似的。
看来，面前这个男人并不是什么地位很高的决策者，他的意志并不坚定，思想优柔寡断、语言也前后矛盾，就连“给一棒子再给一颗糖”的言语威慑都做得不到位。
他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实验区和家族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美色在里面是最无用的东西，那里的人信奉实力至上。你如果想通了，就按那个按钮。”
我掂了掂指甲盖大小的方块按钮，仗着他看不见，动作轻缓地将这个小东西塞进了水泥管道那侧的墙角。
这个动作完全出自本能，一方面是不太相信他给的任何东西，另一方面大概是这个我目前都还不甚了解的“自己”——是个不擅长给自己留后路的怀疑主义者。
“好了，走吧。”解开束缚住双脚的锁链后，我将钥匙丢还给他。
他沉默地起来带路。
这层楼的走廊上也铺着镶金线的大红色地毯，只是质量比起房间内的要差一点。
我赤着脚踩在地面上，评估着自己的身体状况。
手脚上都没茧，尤其是脚——踩着稍微粗糙一点的地毯，足底都会有细微的疼痛传来。四肢软绵绵的没有力道，皮肤很白，但不是久不见天日的苍白，估计没被关很久。
地毯只铺设到了楼梯的最上层，空气开始弥漫起一股浅浅的血腥味。连接楼层与楼层中转平层也没有窗户，墙壁上只有一股高高的、接近天花板的小口子，外面应该是深夜，并没有什么光线透进来。
我们沉默地继续往下走，体感温度开始变凉，我推测下层应该是建在地下。
“你不问问那个给你送饭的护士怎么样了吗？”他突然这么问道。
“为什么要问？”我惊奇道，“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强迫她为我做什么呀。”
话音刚落，我自己也愣住了。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凉薄的话竟然会是我说出来的。
为什么我会这么矛盾？
而且总有种情绪被操控的感觉——
我思索着，难得地产生了点不爽的心理。
西装男人抿唇，他的语气带点震惊，仿佛我的答复超出了他的意料。
“我或许真的应该考虑‘医生’的建议了。”他轻声道，“如果无法引诱xanxus，那么借机将他......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
这一瞬间，我敏锐地预感到，他现在斟酌的正是我的命运。
——那就只好先想办法把水搅浑喽。
我凝视着眼前监/狱形置的实验层，带点兴致的想道。
......
整间地下室很大，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往下看，最先看到的是木板上的平面示意图。
实验层分为四个区域，生活区分别占据着东南西北四角，中间还要下陷，是个类似于罗马斗兽场的阶梯型圆形区域。
西装男脚步不停，往北右边走去。
我看见了最外层水泥墙上的用红油漆涂抹的的几个大字——
实验层AZ-24区。
水泥墙后便是如集体牢/房般的居住区，左右各六间，每间房都有两个人。
房间与房间是水泥墙，但前方是铁栅栏，隐私性差得很。
听见声响，房间里的人们抬起头来无声地注视着我，有男有女，但是年龄看着都不大。
最后，在最里面的那间双人间，我见到了我的新室友。
这是个紫发紫眸的俊秀少年，他似乎也刚入住这里，床边还堆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少年曲着一条腿坐在单人床上，他闲适地将胳膊和下巴搭在膝盖上，像一朵在太阳底下懒洋洋舒展着身躯的食人花。
和周遭凝聚在我身上的垂涎目光不同，他的注视是冷漠且隐含评估性的。
“你的东西已经在里面了。”
铁栏杆在身后合拢，领路人没有留下再多的言语。在他走后，这片原先寂静的区域才慢慢地传出了点声响。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天花板上的监控头，走到少年对面的床上坐好。
“我刺杀了两个执法者。”他冷不丁地出声。
少年的声音缱绻而温柔，他甚至笑出声来，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kufufufu，你说他把你送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震慑你，还是，保护你呢？”
在此前我并没有见识过执法者的战斗力，但这并不妨碍我通过少年的肢体动作预估出他的攻击力——他是个天生的格斗者。
“那你呢？你是想震慑我还是保护我？”我笑眯眯地反问。
少年不答，他上下打量着我。
他毛茸茸的上翘发尾顺着他的动作一动一动的，像极了在强风中摇晃的凤梨叶子。
“你的脚步声很轻，像猫科动物，但四肢羸弱。”
“你学过跳舞？”
我摇了摇头，直觉自己不会和这些充满艺术感的东西扯上关系。
“那我两个都不选。”少年声音干脆，“但看在前几天你把我喊醒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仅限今晚。”
“啊，原来是你啊。”
我垂眸，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制定好了对待少年的方略。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这是我目前最想知道的问题答案。”
“唔？”少年错愕地看我，慢慢的，他又笑了起来，那双深紫色的眼睛里似笼着雾的寂静山谷，虽剔透但又让人看不分明。
正如他这个人一样，矛盾得让人难以捉摸。
“kufufufufu,你还挺讨人喜欢的嘛。”
少年轻盈地跳下了床，他说我像猫科动物，其实他自己才像是有着肉垫的大型猫科动物，行走间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凑近我的耳朵，用那种蛊惑人心的语调问我：“其实你也在愤怒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我挑眉。
“你有一双有别这里所有人的眼睛。”他笑眯眯地，“刚刚在说到‘保护’那个词的时候，你的眼睛里可是划过了相当强烈的不服输呢，kufufufu，下次可要藏得再好一点啊~”
“这个问题不算，问点其他的吧。”
说完这些，少年退回安全距离，他重新坐回了床上，饶有兴致地注视我。
“如果明天，你还能回这里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明天会发生什么？”我问他。
“一场——约定俗成的私斗。”
“我们来自一个家族，这位失忆的小姐，这里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战斗型人体开发实验中心。”他脸上的笑意未散，但语气却晦暗得分明，“优胜劣汰是这里的传统。”
“这里每天都有注射了新药剂的新成员来，但总人数却永远是恒定的，你说这是为什么？”
“kufufufufu，狼群天生就懂得如何去挑选最羸弱的猎物。”少年笑意加深，“不过长成你这个样子，死的话倒是不会，顶多被某个区的老大收入囊中吧。”
“不过你大可以放心，上面的人不会真的这么做的。”分析到这里时，少年的兴致明显弱了下来，他打了个哈切，好像已经笃定我明天就会走了似的，“让你畏惧，让你主动求救。这样，你就落入下乘了，他们把你丢下来的目的也达到了。”
“这样啊。”
我喃呢出声，摊开双手又倏然收紧，空空如也的双手下意识地呈现出一种握剑的姿势。
“我明白了。”我松开手，迅速完成了洗漱，而后躺上床准备入睡。
“晚安。”我对少年说道，“但我也不一定输。”
tbc
【幕后戏】
深夜。
监控室里并没有开灯，几台电脑还在工作着。
屏幕冰冷的光线照在男人脸上，衬得他那张没有表情的刻板面容更显得严肃且不好接近。
“博士，您的女儿......”吱呀一声，西装男人推开了门，他边走边扯掉蒙在脸上的布条。
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到了监控显示屏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即便是黑白色的影像，也难以减轻那一瞬直击灵魂的震颤感。
女孩子长长的黑发覆盖住了她的大半身子，她双手乖巧地搭在枕边，鸦羽般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很美吧？”监控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终于回过头来，他的语气狂乱而激动，“今天不是设定好的反抗情绪！”
“人偶有心了！”
“人偶？”
西装男人勉强将自己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拔了出来，他定了定神，但语气依旧恍惚。
“不提这个。”博士的语气瞬间冷淡了下来，他的眼镜反射着电脑屏幕上白光，看上去阴森森的，“先生，您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哦，就是想和您讨论一下‘医生’的建议——”
“不可能，这个建议简直没有一丝的可行性。”博士斩钉截铁道，“不是我不允许，是如果走这条路，她的身体肯定会承受不住的。”
“我女儿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了，不管是您说的强化肌肉啊、植入幻术啊。”说到‘幻术’这里时，博士题外话了一句，“不过幻术的话，和她同屋的那个实验体大概率能够兼容最新品，要不是这一点，我也不至于出力保他。”
他咳嗽了一下，继续道：“反正，我女儿的身体，即便是最简单的毒，她都承受不了！”
“按照设定，她天生就能轻易获得旁人的喜爱与原谅——即便她做出再恶劣的事情。”
“而这个程序，注定与战斗难以兼容。”
“蝴蝶，天生就没有拿刀的能力！”
程序？设定？
西装男人有些费解，但他看着监控影像中女孩恬静的睡颜，到底还是心软了。相比于直接将女孩当成送给彭格列继承者的礼物，“医生”给出的第二条建实在是太危险了。
礼物？不合心意还能退回来，脾气不好就先关在家族里多磨磨性子，总能扭回来的，至少人还活着。
西装男人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便转身离开了，他得赶快回去压下“医生”还想继续上报的文件。
他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跑了起来。在粉碎文件的那一秒，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初见女孩时，博士冷漠的话语。
“父亲？确实可以这么说，但是我还是想强调一下。”
“我只是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仅此而已。”
里面的装潢其实相当华丽，软木墙上甚至还高高挂着一幅用布包裹住四角的抽象派油画。
西装男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隔着差不多4米的安全距离，他将钥匙以及一个带着按钮的小方块丢到了我的脚边。
“你并非无法取代。”
但这句话的语气并不坚定，他不知道是想说服我还是说服他自己。
“你也知道，不管你受到了什么样的外伤，我们这边的‘医生’都会给你修复好的吧？我们本可以从一开始就用刀和鞭子逼你就范的，但看在你‘父亲’的份上——”
停顿了会，西装男不忍地添上了一句话，“我知道你一直对他心怀怨怼，但大船将沉，现在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都是值得的。”
西装男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但我注意到他的唇角下撇，就好像他自己也对此抱有疑虑似的。
看来，面前这个男人并不是什么地位很高的决策者，他的意志并不坚定，思想优柔寡断、语言也前后矛盾，就连“给一棒子再给一颗糖”的言语威慑都做得不到位。
他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实验区和家族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美色在里面是最无用的东西，那里的人信奉实力至上。你如果想通了，就按那个按钮。”
我掂了掂指甲盖大小的方块按钮，仗着他看不见，动作轻缓地将这个小东西塞进了水泥管道那侧的墙角。
这个动作完全出自本能，一方面是不太相信他给的任何东西，另一方面大概是这个我目前都还不甚了解的“自己”——是个不擅长给自己留后路的怀疑主义者。
“好了，走吧。”解开束缚住双脚的锁链后，我将钥匙丢还给他。
他沉默地起来带路。
这层楼的走廊上也铺着镶金线的大红色地毯，只是质量比起房间内的要差一点。
我赤着脚踩在地面上，评估着自己的身体状况。
手脚上都没茧，尤其是脚——踩着稍微粗糙一点的地毯，足底都会有细微的疼痛传来。四肢软绵绵的没有力道，皮肤很白，但不是久不见天日的苍白，估计没被关很久。
地毯只铺设到了楼梯的最上层，空气开始弥漫起一股浅浅的血腥味。连接楼层与楼层中转平层也没有窗户，墙壁上只有一股高高的、接近天花板的小口子，外面应该是深夜，并没有什么光线透进来。
我们沉默地继续往下走，体感温度开始变凉，我推测下层应该是建在地下。
“你不问问那个给你送饭的护士怎么样了吗？”他突然这么问道。
“为什么要问？”我惊奇道，“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强迫她为我做什么呀。”
话音刚落，我自己也愣住了。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凉薄的话竟然会是我说出来的。
为什么我会这么矛盾？
而且总有种情绪被操控的感觉——
我思索着，难得地产生了点不爽的心理。
西装男人抿唇，他的语气带点震惊，仿佛我的答复超出了他的意料。
“我或许真的应该考虑‘医生’的建议了。”他轻声道，“如果无法引诱xanxus，那么借机将他......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
这一瞬间，我敏锐地预感到，他现在斟酌的正是我的命运。
——那就只好先想办法把水搅浑喽。
我凝视着眼前监/狱形置的实验层，带点兴致的想道。
......
整间地下室很大，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往下看，最先看到的是木板上的平面示意图。
实验层分为四个区域，生活区分别占据着东南西北四角，中间还要下陷，是个类似于罗马斗兽场的阶梯型圆形区域。
西装男脚步不停，往北右边走去。
我看见了最外层水泥墙上的用红油漆涂抹的的几个大字——
实验层AZ-24区。
水泥墙后便是如集体牢/房般的居住区，左右各六间，每间房都有两个人。
房间与房间是水泥墙，但前方是铁栅栏，隐私性差得很。
听见声响，房间里的人们抬起头来无声地注视着我，有男有女，但是年龄看着都不大。
最后，在最里面的那间双人间，我见到了我的新室友。
这是个紫发紫眸的俊秀少年，他似乎也刚入住这里，床边还堆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少年曲着一条腿坐在单人床上，他闲适地将胳膊和下巴搭在膝盖上，像一朵在太阳底下懒洋洋舒展着身躯的食人花。
和周遭凝聚在我身上的垂涎目光不同，他的注视是冷漠且隐含评估性的。
“你的东西已经在里面了。”
铁栏杆在身后合拢，领路人没有留下再多的言语。在他走后，这片原先寂静的区域才慢慢地传出了点声响。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天花板上的监控头，走到少年对面的床上坐好。
“我刺杀了两个执法者。”他冷不丁地出声。
少年的声音缱绻而温柔，他甚至笑出声来，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kufufufu，你说他把你送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震慑你，还是，保护你呢？”
在此前我并没有见识过执法者的战斗力，但这并不妨碍我通过少年的肢体动作预估出他的攻击力——他是个天生的格斗者。
“那你呢？你是想震慑我还是保护我？”我笑眯眯地反问。
少年不答，他上下打量着我。
他毛茸茸的上翘发尾顺着他的动作一动一动的，像极了在强风中摇晃的凤梨叶子。
“你的脚步声很轻，像猫科动物，但四肢羸弱。”
“你学过跳舞？”
我摇了摇头，直觉自己不会和这些充满艺术感的东西扯上关系。
“那我两个都不选。”少年声音干脆，“但看在前几天你把我喊醒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仅限今晚。”
“啊，原来是你啊。”
我垂眸，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制定好了对待少年的方略。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这是我目前最想知道的问题答案。”
“唔？”少年错愕地看我，慢慢的，他又笑了起来，那双深紫色的眼睛里似笼着雾的寂静山谷，虽剔透但又让人看不分明。
正如他这个人一样，矛盾得让人难以捉摸。
“kufufufufu,你还挺讨人喜欢的嘛。”
少年轻盈地跳下了床，他说我像猫科动物，其实他自己才像是有着肉垫的大型猫科动物，行走间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凑近我的耳朵，用那种蛊惑人心的语调问我：“其实你也在愤怒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我挑眉。
“你有一双有别这里所有人的眼睛。”他笑眯眯地，“刚刚在说到‘保护’那个词的时候，你的眼睛里可是划过了相当强烈的不服输呢，kufufufu，下次可要藏得再好一点啊~”
“这个问题不算，问点其他的吧。”
说完这些，少年退回安全距离，他重新坐回了床上，饶有兴致地注视我。
“如果明天，你还能回这里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明天会发生什么？”我问他。
“一场——约定俗成的私斗。”
“我们来自一个家族，这位失忆的小姐，这里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战斗型人体开发实验中心。”他脸上的笑意未散，但语气却晦暗得分明，“优胜劣汰是这里的传统。”
“这里每天都有注射了新药剂的新成员来，但总人数却永远是恒定的，你说这是为什么？”
“kufufufufu，狼群天生就懂得如何去挑选最羸弱的猎物。”少年笑意加深，“不过长成你这个样子，死的话倒是不会，顶多被某个区的老大收入囊中吧。”
“不过你大可以放心，上面的人不会真的这么做的。”分析到这里时，少年的兴致明显弱了下来，他打了个哈切，好像已经笃定我明天就会走了似的，“让你畏惧，让你主动求救。这样，你就落入下乘了，他们把你丢下来的目的也达到了。”
“这样啊。”
我喃呢出声，摊开双手又倏然收紧，空空如也的双手下意识地呈现出一种握剑的姿势。
“我明白了。”我松开手，迅速完成了洗漱，而后躺上床准备入睡。
“晚安。”我对少年说道，“但我也不一定输。”
tbc
【幕后戏】
深夜。
监控室里并没有开灯，几台电脑还在工作着。
屏幕冰冷的光线照在男人脸上，衬得他那张没有表情的刻板面容更显得严肃且不好接近。
“博士，您的女儿......”吱呀一声，西装男人推开了门，他边走边扯掉蒙在脸上的布条。
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到了监控显示屏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即便是黑白色的影像，也难以减轻那一瞬直击灵魂的震颤感。
女孩子长长的黑发覆盖住了她的大半身子，她双手乖巧地搭在枕边，鸦羽般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很美吧？”监控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终于回过头来，他的语气狂乱而激动，“今天不是设定好的反抗情绪！”
“人偶有心了！”
“人偶？”
西装男人勉强将自己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拔了出来，他定了定神，但语气依旧恍惚。
“不提这个。”博士的语气瞬间冷淡了下来，他的眼镜反射着电脑屏幕上白光，看上去阴森森的，“先生，您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哦，就是想和您讨论一下‘医生’的建议——”
“不可能，这个建议简直没有一丝的可行性。”博士斩钉截铁道，“不是我不允许，是如果走这条路，她的身体肯定会承受不住的。”
“我女儿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了，不管是您说的强化肌肉啊、植入幻术啊。”说到‘幻术’这里时，博士题外话了一句，“不过幻术的话，和她同屋的那个实验体大概率能够兼容最新品，要不是这一点，我也不至于出力保他。”
他咳嗽了一下，继续道：“反正，我女儿的身体，即便是最简单的毒，她都承受不了！”
“按照设定，她天生就能轻易获得旁人的喜爱与原谅——即便她做出再恶劣的事情。”
“而这个程序，注定与战斗难以兼容。”
“蝴蝶，天生就没有拿刀的能力！”
程序？设定？
西装男人有些费解，但他看着监控影像中女孩恬静的睡颜，到底还是心软了。相比于直接将女孩当成送给彭格列继承者的礼物，“医生”给出的第二条建实在是太危险了。
礼物？不合心意还能退回来，脾气不好就先关在家族里多磨磨性子，总能扭回来的，至少人还活着。
西装男人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便转身离开了，他得赶快回去压下“医生”还想继续上报的文件。
他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跑了起来。在粉碎文件的那一秒，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初见女孩时，博士冷漠的话语。
“父亲？确实可以这么说，但是我还是想强调一下。”
“我只是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