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晚一打开门就看见黄玉荣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脸色无比阴沉。

    一旁的司明宇看见司晚一身狼狈的样子,急忙起身接过司晚的书包道:“哎呀,晚晚,怎么这么湿,快去洗个澡,别感冒了,还有饿坏了吧,洗完出来吃饭啊,快。”

    司晚没动,顺了口气,看向黄玉荣,道:“妈妈,我回来了。”

    司晚等着黄玉荣说话,可黄玉荣就这样沉默着,气场十足,司晚一动不敢动。

    气氛凝了一会儿,黄玉荣摆完架子,正欲开口训斥,司明宇又开口:“快去啊,一会儿出来再说。”

    见黄玉荣松了,司晚才回房间。冲澡的时候,脑海里浮过路恣诩的样子,想起他天天不遗余力的逗自己的样子,又瞥过刚刚黄玉荣的脸色,似乎从来没有对自己真正笑过。不禁叹了口气,感觉压抑地呼吸不畅。

    出来,对上黄玉荣的眼神,黄玉荣冒火:“自己看看什么时间了,天都要黑了,做值日做到天黑是吧?啊?”

    司晚一怵,回答:“下大雨,而且……”

    黄玉荣直接打断司晚:“行了,我算过,你做完值日出来根本没有下雨,别找理由了,就是不想回来做卷子呗,全校第二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不如别人,这就满足了?”

    司晚其实还想说些什么,但在黄玉荣这一通下,瞬间不想多说了。连一个外人都知道关心自己疼不疼,会不会感冒,而这个所谓最亲的人,最爱自己的人,只知道一味地贬低自己,把自己踩到泥潭,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一文不值。

    听到这一通话的司明宇只觉不可理喻,想说话却自知如果再说只会激化矛盾。

    司晚现在除了心痛,没有任何感受,一旁插不上话的司明宇默默上前,揽过司晚,安慰道:“晚晚,没事啊,你妈啊,就这德行,你别上心,她也是为了你好,就是言语过激了一点。来,吃饭了。”

    黄玉荣无语,翻了个白眼,“我吃不下,你们吃吧,记得把桌子上几套题练了。”语罢,回了房间。

    一边的路恣诩也是狼狈地到家。

    见儿子浑身湿透,徐云急急忙忙倒了一杯热水给路恣诩,打发他快点去洗澡。

    在书房工作的路清山看到儿子回来了,放下事情就出来迎接,但儿子只留下了陆陆续续几滴水给老爸欢迎。

    路清山白了一眼,“嘿,这小子。”

    正欲回书房,徐云一把拉住路清山,低声说:“诶,老公,你说这两天儿子怎么回事啊,天天回来那么晚,今天还直接淋成个落汤鸡。”

    路清山不以为然,“应该和朋友去打球了吧,没事,而且你之前不是问过他吗?”

    “你是工作傻了吧,他告诉我了我还在这儿瞎猜?而且你看啊,儿子全身都湿了,唯独外套还‘存活’着。”徐云指着路恣诩的外套说着。

    “确实啊,一会儿还是问问。”

    路恣诩洗完澡出来,两个八卦人就直勾勾盯着他,路恣诩搞不懂这俩又在干嘛,奇奇怪怪的,“看着我干嘛,我知道自己确实帅,且年少有为,好了,想必您二位也都饿了,摆驾餐厅,赏脸一起用个膳吧。”

    ……

    饭桌上,徐云和路清山两人轮流套话,可路恣诩就是不上钩,两人只好做罢。

    徐云有点泄气,就怪自己把路恣诩生的太聪明了,从小徐云几乎就忽悠不了他。套话无果,徐云就随口扔了句,“哎呀,儿子你这么帅,我咋从来没见过你和哪个姑娘玩过啊?你不会有什么……”

    说到这儿,路恣诩急了,“有什么?”

    “恐女症。”

    路恣诩:“……”

    吃完饭,路恣诩回房间,写了点习题,看了会儿书身子有点沉便睡了。

    第二天一早,司晚和郁新然走在路上,有一中的学生过,总会偷瞄司晚几眼,甚至当着她们的面指指点点。

    司晚和郁新然不解,郁新然发着牢骚,“晚晚宝贝你知道吗,昨天我刚写完作业就被我爸妈拉着看电影,不看还好,一看就上瘾了,直接熬到十二点,现在还困着呢。”

    说着程放和路恣诩就到了边上,程放硬是把路恣诩推到司晚旁边,细细打量了一番,郁新然不明白,怎么今天大家都奇奇怪怪的啊。

    “程放,你干嘛呢?”

    “看看这两人是不是真的啊?”

    “什么玩意儿?”郁新然脑袋上冒出无数个问号。

    “我去,你居然不知道,没看昨天的论坛?”说着一边打开手机给郁新然看。

    豁然开朗的郁新然直接推开程放,捧着司晚的脸:“我去,宝贝,你生起气来这么猛啊?”

    司晚对此感到不理解,郁新然把手机递到司晚面前,看到视频的司晚猛然转头,看向路恣诩,他竟没有任何情绪。

    郁新然瞬间明白为什么今天那么多人瞄她们了。

    往下翻评论,居然还有骂司晚的,郁新然直接拿出手机,开战!

    这一路上,司晚几乎要被各色各样的目光盯穿了,但没有任何办法,路恣诩知道司晚不舒服,立刻发了帖,并要求所有人不再提这件事。

    说是这样说,但这一行为更是招来了不少女生的不满,只觉得凭什么。

    回到教室,趁路恣诩去上厕所,班上的女生都扑过来,如饥似渴地看着司晚,酝酿了一会儿,一个女生问司晚:“司晚,你昨天真的吼路恣诩了啊?”

    都是同班同学,司晚不好拒绝,只点了点头。

    接着,那个女生得寸进尺,“那你……和路恣诩,什么关系啊?”

    司晚回答:“普通同学。”

    另外一个女生立马反驳:“怎么可能?你别瞒了,你们俩这不都昭然若揭了吗?”还把视频和底下的评论给司晚看。

    司晚一瞬间不知如何解释,就在为难时,突然响起一道男声,“同学,请你看论坛,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还请不要难为他人。”

    尴尬地女生们立刻散开,路恣诩无精打采地坐下,随即趴下。

    司晚看着路恣诩,从未见过他这么没精神过,声音没有一丝情绪,“谢谢。”

    路恣诩脸色苍白,用尽力气挤出一个笑,眼睛就耷拉了下去。

    眼见路恣诩不对劲,司晚想都没想直接覆上他的额头,很烫。

    司晚立即拍醒他,“路恣诩,快醒醒,你发烧了,要去医务室,快醒醒!”

    “没事。”闭上眼睛接着睡。

    司晚皱眉,见他已经要没意识了,立刻叫了正在忘我聊天的程放。

    程放立刻带路恣诩去了医务室,他回来给司晚说了情况,司晚放下了一点焦虑,继续学习。

    可司晚的心还是静不下来,没有一点学习的思绪,笔杵在草稿本上,但不动弹,渐渐地,司晚不自觉写下一行字,【你不是说没事吗?】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写了这样一句话在本子上,立刻拍了拍脑袋,然后划掉了那句话。

    一个上午司晚都没清净过,只觉得烦和焦虑。在教室不停有人找她搭讪,但都是来者不善,旁敲侧击地打听;在厕所,有人会议论,而且出现各种各样的版本;在食堂,即使郁新然和程放赶走了很多不善的目光,还是有人坐在远处指摘。

    每一个版本都不同,但又都有一个共同点——司晚是个什么东西,啥也不是,还好意思勾搭路恣诩。

    郁新然和程放一直安慰司晚,但司晚没有任何情绪,只默默吃着饭,这反应让旁边两人不寒而栗,往往没有情绪的人才最可怕。

    直到第二天下午路恣诩还没来,司晚莫名学不进去,不想听课,只觉得困,便睡了。

    做了个梦。

    梦里,司晚考试考了第一名,同期的摄影比赛也拿了第一名。她很开心地回家给黄玉荣报喜,但黄玉荣只是把考试奖状贴在了墙上,却把摄影比赛的奖杯拿走了。司晚觉得这次黄玉荣可以夸自己了吧,期待了半天只等来黄玉荣的满脸不屑,以及劈头盖脸一顿教育:“你觉得自己很棒了?拿了第一又怎样,和市第一,省第一差多少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有这个摄影比赛,摄影第一能当饭吃吗?我看啊,你就是作业太少了,还有闲心拍照,去再做十套题。立刻!马上!”

    司晚一抖,梦境跳转到了小学。

    司晚背着书包,爷爷牵着她,送她去上学。祖孙两人愉快地交谈着,半路碰到同学,立刻放开爷爷,和同学开启话匣子。爷爷就这样在后面看着她,脸上充斥着笑。下午放学,司晚将满分试卷和奖状放在爷爷面前,爷爷一把抱起司晚,“我们晚晚最棒了,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小孩,爷爷最爱晚晚了!今晚爷爷做你最喜欢的糯米排骨庆祝一番。还有,明天啊,爷爷一定要好好对隔壁孙大婶炫耀一番。”司晚就在爷爷怀里笑着,突然,爷爷将她放下,转身走了,越走越远,司晚着急,无论怎么追,就是追不到。司晚接着跑,却被抓住了,无法动弹,眼见着爷爷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一辆火车疾驰而过,完全看不见了。司晚转过头,看到那人,正是黄玉荣。司晚拼命挣脱她,往爷爷的方向跑着,不停跑着。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一双熟悉的大手在晃她。

    “司晚,司晚,司晚?”路恣诩一直叫她,终于醒了。

    司晚就这样从梦中被拎了出来,睁眼便看见路恣诩在她面前,卖弄着笑,“怎么了?”司晚问。

    “老师叫你呢。”路恣诩指着讲台上的那位。

    只见老师脸色铁青,“司晚,你是怎么回事,没休息好吗?睡那么香,梦到什么了?”

    司晚:“……”

    见司晚无措的样子,叹了口气,“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手指着黑板。

    司晚紧急扫了一遍题目,流畅的回答出来,老师便让她坐下了,还打趣她:“下次可不要再睡到那么忘我了啊!”

    司晚不好意思,道了歉才敢坐下。

    “你做噩梦了?不停地冒冷汗,也没发烧啊。”路恣诩问。

    司晚没回答,脸上露出了疑惑,似是不解,自己平时可从来不会睡着的,别说做梦了,而今天这个梦又是如此奇怪,如此真实。

    路恣诩以为她在疑惑老师的话,于是对她说道:“你刚刚睡着,老师看见,叫你好几声没动静,我才叫你的。”

    司晚点头,倏地想起,问路恣诩:“你不是发烧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好了当然就回来了啊,一个人养病多无聊。还有,这不是怕你想我吗?”路恣诩调侃司晚道。

    司晚又被路恣诩噎住了,心想:看来是真好了……

    路恣诩想起回来前程放给他发的消息,看着司晚:“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啊?”

    司晚顿了顿,“没有啊。”

    “你撒谎。”

    “真没有。”

    “是不是前天的事?”

    “不是,没有不开心。”

    路恣诩还想说什么,结果被老师打断,“路恣诩,司晚,你们还能聊得再嗨一点吗?当我不存在吗?”

    路恣诩立马道歉:“对不起老师,您接着讲。”

    “知道你们俩成绩好,就算懂了也不能影响别人啊!声音收敛点嘛。”

    两人不再掰扯了,各自做题。

    过了一会儿,路恣诩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草稿本,实在无语,拿过司晚桌上的,“司小晚,用下你的草稿本啊,我找不到了。”

    “嗯。”

    突然,路恣诩笑出来声,止都止不住的激动,喜悦一下子冲破了天灵盖。

    老师彻底怒了,把路恣诩赶到了垃圾桶旁边,“路恣诩,我要是再提醒你一次,就给我出去!”

    路恣诩心情像开了花一样美丽,忍不住放飞,“好的,老师,保证不再打扰您了。对了,爱你哟!”

    最后三个字一出来直接引得全班哄堂大笑,被这猝不及防一表白,老师也懵圈了,想说什么却又无语凝噎。

    接着讲课,黑板上刚落下一个字,下课铃就闯了进来,瞬间一片沸腾,年级第一谁不喜欢,老师简直被这一波搞得哭笑不得,朝路恣诩甩了个意味深透的眼神就走了。

    程放立刻跑过去勾住路恣诩的肩,“不愧是我路哥啊,这通操作骚啊,这病好了就是不一样啊!感觉脑子更滑了。”

    路恣诩脸上依旧挂着笑,“那当然,这样的路哥,你爱了吗?我亲爱的放放!”

    “我的妈呀,路哥,你都好久没叫过我放放了!我可太爱了!”程放激动地回应着。

    所有人都看着这两人的行为,不禁抠紧了脚趾,真腻歪!这就是各位喜爱的校草吗?

    下课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没过一会儿又上课了。

    路恣诩一坐下就毫不收敛的看着司晚。

    司晚不自在,说:“你干嘛?”

    “对了,司小晚,我这两天生病你关心我了没啊?”路恣诩不理会她的问题。

    司晚回想,好像还是有那么亿点点,介于不好意思,又怕路恣诩这货语出惊人,直接摇头否认。

    “真的吗?”

    司晚点头。

    “司小晚你又骗我。”

    “?”

    路恣诩把司晚的草稿本摆到她面前,笔头指着那行被划掉的句子,“好好一句话,划掉它干嘛啊,我又不会赖账,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看到这行字,司晚惊慌失措,立马把“证据”塞到桌肚里,不说话。脸不自觉红了,撇过头,看向窗外,失措但心里莫名很满足,很开心。

    路恣诩呢,就喜欢看司晚脸红,可可爱爱的。

    彭大海准时在正式铃响起时进了教室,宣布了关于国庆节后月考,以及月考后筹备运动会的事。一瞬间有哀嚎,有嗨叫,两种情绪弥漫在一班的教室里,所有人都兴奋地讨论着。

    而司晚只看了一眼同样和程放聊得非常激烈的路恣诩,然后心里默默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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