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财两空
宋今禾不大的声音，落在李娟耳中铿锵有力带着威压，一下下砸在她心上，撕开龟裂的伪善面具。
李娟还想咬牙挣扎，但宋今禾手中明晃晃的红包，就像她被拿捏的命脉，不得不妥协。
“钥匙不在我这。”
李娟的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宋今禾点点头收回红包，塞给李娟两个盛菜的盘子，把她支了出去。
她心跳极快顾不上有些脏的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板铝箔板，上面赫然写着速效腹泻胶囊。
顶出两个胶囊放在手心，随便挑了一碗白粥，素净的手指捏住两端，轻轻往两边一拉，胶囊里白色的粉末一丝不少的落入了碗里。
准备放第三个时她迟疑了。
“就放两个？”嗤之以鼻的熟悉声从角落里传来，“你可真是心善。”
宋今禾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过去。
随着上半身转动，带动了手臂以及手部肌肉神经，第三颗胶囊就这么打开了。
“你不是在车里吗？”
十五万的嘲讽不难听出来。
她也不是心善，只是怕被讹。
十五万摇着尾巴，大摇大摆的从柴火堆与墙壁形成的阴影里走出来。
水蓝色的眼睛，满意地看着她指尖空空如也的胶囊。
“本喵爷能跑一次，就能跑第二次。”
“两脚兽，做人呢有时候不能太善良，该狠的时候就要狠。”
转念之间，十五万突然变得严肃认真，与往日的瓜兮贱嗖大行径庭。
在来的路上，宋今禾不知为什么，对十五万宣泄了隐藏在心中28年的委屈、愤恨。
或许是因为没人能听懂十五万的话她可以无所顾忌，或许是当年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时隔多年在小妹身上上演，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管什么原因，她太需要有个倾听者。
宋今禾紧紧握住了铝箔板，这药就是十五万让她在药店买的。
这个家里，只要宋家宝出现一点小毛病，爸妈都会如临大敌，带他去县城里的医院。
她把小妹接出来的几率几乎就是百分百。
“行了，我妈过来了，你先躲起来。”宋今禾听到正屋弹簧门推开的声音，快速从筷笼里抽出勺子，搅和了几下加快粉末溶解。
又拿了三个勺子放进碗里，掩人耳目。
宋今禾拿了最里面的两个碗递给李娟，母女二人相顾无言，生疏的还不如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李娟马上要迈出厨房的前一秒实在没忍住，叫住了她。
“妈。”
李娟身形一顿，没有回头，却收回了即将迈出去的脚，站在原地，等着宋今禾接下去的话。
“没什么。”
从前那个让她害怕的对她充满怨愤的年轻女人，不知不觉间鬓边白发渐生，人老珠黄年过半百。
她原本想问李娟。
你也是十几岁就被卖给我爸的，知道这种日子有多苦，多暗无天日没有尽头和希望。
为什么11年前，就能理所当然的从受害者转变成加害者？
不过，她现在不想知道答案了。
无非是多年来被同化了而已。
-
不算亮堂的客厅，中间摆了一个方形的桌子，宋超坐在左边吧唧嘴吃饭边对儿子嘘寒问暖，李娟坐在右边剥了个土鸡蛋，一口一口的喂已经上初二的宋家宝。
在姐妹俩眼里，宋家宝就是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巨婴妈宝男，理所应当的享受着父母所有的宠爱。
她白了一眼，把下了药的碗放在自己面前，自顾自地坐在宋家宝对面。
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做出一副要吃的样子。
还没等她送到嘴里，不出她所料，宋家宝闹着要跟她换碗。
从小到大都这样，只要是她的，宋家宝都要抢过去，不管喜不喜欢。
她也像以前那样，不哭不闹很平静的换了。
只不过这次是心甘情愿的而已。
宋家宝得意洋洋的吃着从宋今禾手里抢过来的粥，说。
“宋盼娣，我没钱了，给钱。”
宋今禾充耳不闻，一个眼神都没给宋家宝，拿了个鸡蛋在桌子上滚了一圈，专心剥起来。
新鸡蛋难扒的很，扒了半天里面那层哑光蛋膜一点没扣下来不说，还变得坑坑洼洼。
宋今禾索性放过鸡蛋，也放过自己。
从兜里掏出红包，放在桌子上。
宋家宝双眼放光，饿狼扑食似的扑过来，差点把桌子掀了。
故作沉稳的宋超都面露贪婪，也想上来掺一脚。
就连李娟都仗着人多，蠢蠢欲动。
宋今禾不惯着他们，故技重施。
拿出打火机，面无表情的点火。
“钥匙。”
她说。
李娟颤颤巍巍的看了眼宋超，对上男人铁青的脸色六神无主。
“你敢威胁你老子？”
宋超常年抽烟酗酒，一身横肉，后脑勺下堆叠一层又一层的皮，远处就像没脖子的河马。
“钥匙。”
她又重复了一遍。
打火机的蓝色防风火焰，离红包又进了些，眼看就要点着了。
宋超却笃定宋今禾不会真的点燃红包。
冷笑了两声，重新端起碗开始吃饭。
直到闻到一丝纸张燃烧的味道，愕然抬起头，怒目圆睁。
宋家宝与李娟惊慌失措的叫喊，夹杂着碗盘碎裂的声音，混乱不堪的在屋内回荡。
在火苗蔓延之前，宋今禾徒手捏灭红包一角燃起的微弱火焰。
宋超气得吹胡子瞪眼，脸红脖子粗，“啪”的一下，把手里的筷子摔在桌子上，用了多年的筷子断成两半没能寿终正寝。
“最后说一遍，钥匙。”
宋今禾感觉不到痛似的挫着手里的灰，再抬眸耐心全无，作着最后的警告。
“爸！”
“老宋！”
母子俩齐声催促道。
宋家宝悄悄的从烧穿的一角往里头看了一眼，里面至少有一万。
正好能换双新鞋。
于是他撺掇道：“爸，先把钱拿到手再说，那么厚呢。”又比划了一下，“肯定有不少。”
宋超还在坚持不松口，几人焦灼火药味十足之际。
恍然间他听到小儿子痛苦的□□声。
药效上来了。
宋今禾暗暗松了口气，局面变得对她更有利了。
刚才还活蹦乱跳在要钱的人，捂着肚子面露痛苦，宋超心疼的不行，也面露痛苦，仿佛感同身受似的。
“你弟弟都这样了，你还钥匙钥匙的没完。你还有没有心，他是你亲弟弟。”
宋超心疼命根子，更心疼自己手里的这点钱。
他粗糙如树皮的手，扒开衣领伸了进去，拽出来一个绑着红绳的钥匙，反手一甩仍在宋今禾脸上。
动作利索的抢过红包，宝贝似的揣在怀里，指使李娟收拾东西。
李娟匆忙收拾了一些衣物给宋家宝穿上，吃力地搀扶起脸色煞白，身体几乎折叠到一起的儿子。
挪到院里停放着，平时不舍得开用来充面子，已经落满了灰不知道几手的黑色奥迪A4旁边。
待车尾冒着黑烟的轰鸣声消失在视线中，宋今禾大步流星的冲向西边门把上了一圈铁锁链的房间。
宋招娣望眼欲穿的趴在整个西屋唯一的一个小窗户上，看见宋今禾双眼放光的招了招手，抑郁多天的小脸露出了笑容。
下一秒，她瘪了瘪嘴，多年的委屈涌上心头，黄豆大的金豆子不要钱似的掉。
“木木！”
“姐。”
门开的瞬间，宋招娣就像终于有人撑腰的小孩，埋进姐姐的脖颈中放声大哭。
屋内墙皮脱落，曾经她用心贴上去的白色墙纸，被当成了画纸破坏了大半。
紧挨着床的木板垫了几层缺斤少两的砖块，搭成了一个简易书桌，上面林林总总摆放了很多书本作业，上面字迹清丽，认认真真少有涂抹。
屋内阴风四窜，不到十度的天里，一点取暖的设备都没有，小妹靠着顽强的意志撑到了她来。
怀里的小妹骨瘦嶙峋，快一米七的身高才不到80斤，硌得她生疼。
她怜惜的摸摸了宋招娣蜡黄苍白的小脸，顺着凹陷的两颊拂过她发紫裂开的双唇。
宋今禾七手八脚的脱下大衣，包裹住小妹瘦成纸片的单薄身子。
小妹温热的泪水像一把利剑，悉数顺着脖颈，经过白皙的锁骨，流向心头狠狠刺了进去。
她用手背抹去泪水，自责的仰起头，强忍在夺眶而出的眼泪。
应该常回来看看的。
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家人狼心狗肺，自私自利，不会让小妹吃饱穿暖。
她竟然天真的信了小妹报喜不报忧的话。
要不是这次实在走投无路了，估计小妹依旧不会告诉她这些事情。
“好了，不哭了。”宋今禾温柔的拍了拍宋招娣的后背，双手捧住她的脸，拇指在脸上轻轻划动。
“姐姐带你回家。”
她毅然决然地说。
“两脚兽，别磨蹭了，你还得去给妹妹办转学手续，后面还有一堆事呢，等办完了回到你那个猫窝，再抱头痛哭也不迟。”
十五万不合时宜的跳出来，流里流气的声音破坏掉了姐妹之间的温情。
宋今禾点了点头，询问小妹有没有要带走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哭得有些累的宋招娣脸色比刚才更差了，依赖的靠在让她安心的肩膀上。
她把小妹安顿在后座，关门之际，忽然问道。
“木木，知道家里现金和户口本，放在什么地方吗？”
宋招娣带着未平复的哭腔，瓮声瓮气地说。
“户口本我不知道，但是现金在爸妈屋子床尾桌子第二个抽屉的下面贴着。”
“好，你跟十五万在车上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回来。”
她把十五万抱起来，让它临时充当安抚娃娃，放进宋招娣怀里。
“两脚兽！本喵爷不卖艺不卖身！”
看以来一碰就碎，一挨就破的人，它才不要挨得太近！
“知道你是个高风亮节的猫，就行行好帮个忙，让我小妹撸一撸安慰她一下手上的心灵。”急着去拿东西的宋今禾，略微敷衍道。
-
宋超坐在椅子上陪着宋家宝等检查结果，李娟到一旁的缴费口拆开红包，抽出几张递给工作人员。
只见玻璃那边的人瞧了一眼，眉头皱成了川字，拿都没拿，不客气地说。
“女士，这是练功钞，不是人民币。缴费是需要用现金、支付宝、微信、信用卡或者银行卡。”
李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后面的催促和奚落鄙夷声，让她涨红了脸。
她把红包里的钱全倒在黑色大理石台面上，把工作台弄得乱七八糟，来来回回翻了多遍。
里面无一例外的，他们所以为厚厚一沓的钞票全是练功钞。
小贱蹄子竟然用假的糊弄他们！
好不容易在众人异样嘲讽的眼神中结完账，又得知宋家宝只是误食了泻药后，三人黑着脸回去要跟宋今禾算账。
等回到家以后，哪还有一个人影。
就连西边屋子关着的明天就要卖出去的人，都没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破天荒的扔下拉虚脱的儿子在院子里，慌里慌张的跑向了藏钱的地方。
杂乱无章，满地的衣服，以及本来粘着钱的抽屉，此时被卸了出来，扔在地上。
这无一不明示着，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李娟又踉踉跄跄的站在关着门的衣柜前，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原本藏在这里的东西。
“完了，全完了。那两个贱蹄子连户口本都拿走了。”
李娟撒泼似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宋超又烦又恼火对着她拳脚相向，稍时，二人扭打成了一团。
宋家宝在门口哭天喊地，无人问津，拉在了裤子里。
李娟还想咬牙挣扎，但宋今禾手中明晃晃的红包，就像她被拿捏的命脉，不得不妥协。
“钥匙不在我这。”
李娟的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宋今禾点点头收回红包，塞给李娟两个盛菜的盘子，把她支了出去。
她心跳极快顾不上有些脏的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板铝箔板，上面赫然写着速效腹泻胶囊。
顶出两个胶囊放在手心，随便挑了一碗白粥，素净的手指捏住两端，轻轻往两边一拉，胶囊里白色的粉末一丝不少的落入了碗里。
准备放第三个时她迟疑了。
“就放两个？”嗤之以鼻的熟悉声从角落里传来，“你可真是心善。”
宋今禾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过去。
随着上半身转动，带动了手臂以及手部肌肉神经，第三颗胶囊就这么打开了。
“你不是在车里吗？”
十五万的嘲讽不难听出来。
她也不是心善，只是怕被讹。
十五万摇着尾巴，大摇大摆的从柴火堆与墙壁形成的阴影里走出来。
水蓝色的眼睛，满意地看着她指尖空空如也的胶囊。
“本喵爷能跑一次，就能跑第二次。”
“两脚兽，做人呢有时候不能太善良，该狠的时候就要狠。”
转念之间，十五万突然变得严肃认真，与往日的瓜兮贱嗖大行径庭。
在来的路上，宋今禾不知为什么，对十五万宣泄了隐藏在心中28年的委屈、愤恨。
或许是因为没人能听懂十五万的话她可以无所顾忌，或许是当年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时隔多年在小妹身上上演，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管什么原因，她太需要有个倾听者。
宋今禾紧紧握住了铝箔板，这药就是十五万让她在药店买的。
这个家里，只要宋家宝出现一点小毛病，爸妈都会如临大敌，带他去县城里的医院。
她把小妹接出来的几率几乎就是百分百。
“行了，我妈过来了，你先躲起来。”宋今禾听到正屋弹簧门推开的声音，快速从筷笼里抽出勺子，搅和了几下加快粉末溶解。
又拿了三个勺子放进碗里，掩人耳目。
宋今禾拿了最里面的两个碗递给李娟，母女二人相顾无言，生疏的还不如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李娟马上要迈出厨房的前一秒实在没忍住，叫住了她。
“妈。”
李娟身形一顿，没有回头，却收回了即将迈出去的脚，站在原地，等着宋今禾接下去的话。
“没什么。”
从前那个让她害怕的对她充满怨愤的年轻女人，不知不觉间鬓边白发渐生，人老珠黄年过半百。
她原本想问李娟。
你也是十几岁就被卖给我爸的，知道这种日子有多苦，多暗无天日没有尽头和希望。
为什么11年前，就能理所当然的从受害者转变成加害者？
不过，她现在不想知道答案了。
无非是多年来被同化了而已。
-
不算亮堂的客厅，中间摆了一个方形的桌子，宋超坐在左边吧唧嘴吃饭边对儿子嘘寒问暖，李娟坐在右边剥了个土鸡蛋，一口一口的喂已经上初二的宋家宝。
在姐妹俩眼里，宋家宝就是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巨婴妈宝男，理所应当的享受着父母所有的宠爱。
她白了一眼，把下了药的碗放在自己面前，自顾自地坐在宋家宝对面。
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做出一副要吃的样子。
还没等她送到嘴里，不出她所料，宋家宝闹着要跟她换碗。
从小到大都这样，只要是她的，宋家宝都要抢过去，不管喜不喜欢。
她也像以前那样，不哭不闹很平静的换了。
只不过这次是心甘情愿的而已。
宋家宝得意洋洋的吃着从宋今禾手里抢过来的粥，说。
“宋盼娣，我没钱了，给钱。”
宋今禾充耳不闻，一个眼神都没给宋家宝，拿了个鸡蛋在桌子上滚了一圈，专心剥起来。
新鸡蛋难扒的很，扒了半天里面那层哑光蛋膜一点没扣下来不说，还变得坑坑洼洼。
宋今禾索性放过鸡蛋，也放过自己。
从兜里掏出红包，放在桌子上。
宋家宝双眼放光，饿狼扑食似的扑过来，差点把桌子掀了。
故作沉稳的宋超都面露贪婪，也想上来掺一脚。
就连李娟都仗着人多，蠢蠢欲动。
宋今禾不惯着他们，故技重施。
拿出打火机，面无表情的点火。
“钥匙。”
她说。
李娟颤颤巍巍的看了眼宋超，对上男人铁青的脸色六神无主。
“你敢威胁你老子？”
宋超常年抽烟酗酒，一身横肉，后脑勺下堆叠一层又一层的皮，远处就像没脖子的河马。
“钥匙。”
她又重复了一遍。
打火机的蓝色防风火焰，离红包又进了些，眼看就要点着了。
宋超却笃定宋今禾不会真的点燃红包。
冷笑了两声，重新端起碗开始吃饭。
直到闻到一丝纸张燃烧的味道，愕然抬起头，怒目圆睁。
宋家宝与李娟惊慌失措的叫喊，夹杂着碗盘碎裂的声音，混乱不堪的在屋内回荡。
在火苗蔓延之前，宋今禾徒手捏灭红包一角燃起的微弱火焰。
宋超气得吹胡子瞪眼，脸红脖子粗，“啪”的一下，把手里的筷子摔在桌子上，用了多年的筷子断成两半没能寿终正寝。
“最后说一遍，钥匙。”
宋今禾感觉不到痛似的挫着手里的灰，再抬眸耐心全无，作着最后的警告。
“爸！”
“老宋！”
母子俩齐声催促道。
宋家宝悄悄的从烧穿的一角往里头看了一眼，里面至少有一万。
正好能换双新鞋。
于是他撺掇道：“爸，先把钱拿到手再说，那么厚呢。”又比划了一下，“肯定有不少。”
宋超还在坚持不松口，几人焦灼火药味十足之际。
恍然间他听到小儿子痛苦的□□声。
药效上来了。
宋今禾暗暗松了口气，局面变得对她更有利了。
刚才还活蹦乱跳在要钱的人，捂着肚子面露痛苦，宋超心疼的不行，也面露痛苦，仿佛感同身受似的。
“你弟弟都这样了，你还钥匙钥匙的没完。你还有没有心，他是你亲弟弟。”
宋超心疼命根子，更心疼自己手里的这点钱。
他粗糙如树皮的手，扒开衣领伸了进去，拽出来一个绑着红绳的钥匙，反手一甩仍在宋今禾脸上。
动作利索的抢过红包，宝贝似的揣在怀里，指使李娟收拾东西。
李娟匆忙收拾了一些衣物给宋家宝穿上，吃力地搀扶起脸色煞白，身体几乎折叠到一起的儿子。
挪到院里停放着，平时不舍得开用来充面子，已经落满了灰不知道几手的黑色奥迪A4旁边。
待车尾冒着黑烟的轰鸣声消失在视线中，宋今禾大步流星的冲向西边门把上了一圈铁锁链的房间。
宋招娣望眼欲穿的趴在整个西屋唯一的一个小窗户上，看见宋今禾双眼放光的招了招手，抑郁多天的小脸露出了笑容。
下一秒，她瘪了瘪嘴，多年的委屈涌上心头，黄豆大的金豆子不要钱似的掉。
“木木！”
“姐。”
门开的瞬间，宋招娣就像终于有人撑腰的小孩，埋进姐姐的脖颈中放声大哭。
屋内墙皮脱落，曾经她用心贴上去的白色墙纸，被当成了画纸破坏了大半。
紧挨着床的木板垫了几层缺斤少两的砖块，搭成了一个简易书桌，上面林林总总摆放了很多书本作业，上面字迹清丽，认认真真少有涂抹。
屋内阴风四窜，不到十度的天里，一点取暖的设备都没有，小妹靠着顽强的意志撑到了她来。
怀里的小妹骨瘦嶙峋，快一米七的身高才不到80斤，硌得她生疼。
她怜惜的摸摸了宋招娣蜡黄苍白的小脸，顺着凹陷的两颊拂过她发紫裂开的双唇。
宋今禾七手八脚的脱下大衣，包裹住小妹瘦成纸片的单薄身子。
小妹温热的泪水像一把利剑，悉数顺着脖颈，经过白皙的锁骨，流向心头狠狠刺了进去。
她用手背抹去泪水，自责的仰起头，强忍在夺眶而出的眼泪。
应该常回来看看的。
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家人狼心狗肺，自私自利，不会让小妹吃饱穿暖。
她竟然天真的信了小妹报喜不报忧的话。
要不是这次实在走投无路了，估计小妹依旧不会告诉她这些事情。
“好了，不哭了。”宋今禾温柔的拍了拍宋招娣的后背，双手捧住她的脸，拇指在脸上轻轻划动。
“姐姐带你回家。”
她毅然决然地说。
“两脚兽，别磨蹭了，你还得去给妹妹办转学手续，后面还有一堆事呢，等办完了回到你那个猫窝，再抱头痛哭也不迟。”
十五万不合时宜的跳出来，流里流气的声音破坏掉了姐妹之间的温情。
宋今禾点了点头，询问小妹有没有要带走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哭得有些累的宋招娣脸色比刚才更差了，依赖的靠在让她安心的肩膀上。
她把小妹安顿在后座，关门之际，忽然问道。
“木木，知道家里现金和户口本，放在什么地方吗？”
宋招娣带着未平复的哭腔，瓮声瓮气地说。
“户口本我不知道，但是现金在爸妈屋子床尾桌子第二个抽屉的下面贴着。”
“好，你跟十五万在车上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回来。”
她把十五万抱起来，让它临时充当安抚娃娃，放进宋招娣怀里。
“两脚兽！本喵爷不卖艺不卖身！”
看以来一碰就碎，一挨就破的人，它才不要挨得太近！
“知道你是个高风亮节的猫，就行行好帮个忙，让我小妹撸一撸安慰她一下手上的心灵。”急着去拿东西的宋今禾，略微敷衍道。
-
宋超坐在椅子上陪着宋家宝等检查结果，李娟到一旁的缴费口拆开红包，抽出几张递给工作人员。
只见玻璃那边的人瞧了一眼，眉头皱成了川字，拿都没拿，不客气地说。
“女士，这是练功钞，不是人民币。缴费是需要用现金、支付宝、微信、信用卡或者银行卡。”
李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后面的催促和奚落鄙夷声，让她涨红了脸。
她把红包里的钱全倒在黑色大理石台面上，把工作台弄得乱七八糟，来来回回翻了多遍。
里面无一例外的，他们所以为厚厚一沓的钞票全是练功钞。
小贱蹄子竟然用假的糊弄他们！
好不容易在众人异样嘲讽的眼神中结完账，又得知宋家宝只是误食了泻药后，三人黑着脸回去要跟宋今禾算账。
等回到家以后，哪还有一个人影。
就连西边屋子关着的明天就要卖出去的人，都没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破天荒的扔下拉虚脱的儿子在院子里，慌里慌张的跑向了藏钱的地方。
杂乱无章，满地的衣服，以及本来粘着钱的抽屉，此时被卸了出来，扔在地上。
这无一不明示着，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李娟又踉踉跄跄的站在关着门的衣柜前，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原本藏在这里的东西。
“完了，全完了。那两个贱蹄子连户口本都拿走了。”
李娟撒泼似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宋超又烦又恼火对着她拳脚相向，稍时，二人扭打成了一团。
宋家宝在门口哭天喊地，无人问津，拉在了裤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