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间浪潮裹挟得心头发蒙，纪花花无奈深吸口气，复而缓缓吐出，有种仍在呼吸的错觉。虽然她的魂魄早已离体，和身子面面相觑，透明发亮。
心下盘算：“那现在……我是该飘出去游荡几圈，吓唬小朋友呢？还是直接跳进这条河里，一了百了呢？”
不知为何，看向这条沉静前行的河流，纪花花感到发自内心的温暖。
原地转着飘了几圈，她轻轻摩挲着下巴琢磨：
“可要是出去了，一不小心变个野鬼，那鬼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总不能一直冷眼看着岁月年华老去，我依然是个孤魂吧……”
世界如此美丽，奈何没看几年，一朝沦落成鬼，美丽还要打折。
“罢了……”
纪花花决定痛定思痛，对身体依依惜别过后，立志从此奋发图强，好好做个短暂的鬼，然后英勇就义，成就人生鬼生大圆满。凉都凉了，还赖在这里，着实没劲。
说好的越努力越幸运的呢？老师都是骗人的。
那些倒霉的血泪史，在天选倒霉蛋的纪花花看来，早已云淡风轻。不就是，横财不可能，小乐就别想，怕什么来什么之类的玩意儿吗？想想或许也是一种难言的天赋点呢。
哦。debuff的那种。
不被老天爱，被老天恨也是一种特殊对待。
呵呵，才怪，PUA 上瘾吗？
此刻纪花花心头冒火。想当初好不容易点灯熬油上个大学，结果大学没毕业就挂了……
她这厢胡思乱想，心头无名火起起灭灭，忽明忽亮，空中长河依旧旁若无人地涌动不停，缓缓向前奔流。
突然间，新生鬼魂的身边出现了一道光。
这光明亮绚丽，给人一种日到正中时，灿烂白昼的夺目感。光虽至鼎盛，却不会让人想到日薄西山的未来。
光芒刺目烫手，让人不敢靠近。虽是至明至亮，却无端让人心生退意。
可纪花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就那样直勾勾盯着虚空洒下的光柱，脑子里配着乐“啊—啊—哈利路亚”。
终于，那莫名而来的光柱里，自上而下缓缓走出个人。对方被光围着看不清脸，倒像是没长脸……
哦，这肯定也不是个人。
不论什么牛鬼蛇神，纪花花迅速调整不复存在的面部肌肉，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处世求生之道，对着光绽放了鬼生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从善如流，才是倒霉不顺人生最大的护身符。躺平佛系，才是她这样的人最好的强心剂。
“来人”看着她的这一笑，竟下意识向侧边偏了偏头，只是很快扭正过来，开口是一个沉稳的男声，迟疑道：“你……认得我？”
这叫什么鬼问题，我是鬼我都不问这种问题……
她面上滴水不漏，友善灿烂不改分毫：“不曾有幸认识您。您来此可有事呀？”
“来人”听了这话，却仿佛松了口气，连带着光芒都暗了一点，虽然还是晃瞎眼。
“我是为你而来的。”
说完便静静把头转回纪花花的方向，或许在看着她。
……嗯？然后呢？高冷深沉常伴您身？至少把话说完吧……
无妨，山不就我，我来就山，连穆罕默德都要到山的那边去，我纪花花何德何能，迁就仙人那还不是应该的？
她继续往前递台阶：“那，您贵步来此地，可是有什么事要指导我呀？”
交谈间，“来人”原先被白光覆盖的面容逐渐清晰，竟露出一张人间难得几回见的脸庞来。
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红，面部端方，双眸仿若囊括名山大川，眼神似落在对面的人身上，又好像什么也未曾含在其中，浮世万千，无可入心，却又处处深情。实在是俊秀端正，身居上位的好面容。
喔，好脸，当真是一张好脸。人类形容俊逸出尘之士用谪仙一词果真不算夸大，这真仙的的确确更加非同凡响。
嗯。嗯？等会儿？这张脸？？
这不就是和自己从小光屁股玩儿到大的那个傻小子的高配版吗？？
纪花花一时发起愣来，直到“来人”轻咳一声，她这才回神，赶忙眨了眨眼，在不确定之下不好贸然开口，只得尽力找补：“阁下实在是天人之姿，是我失礼了。”
“来人”却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倒显得生疏了。”
嗯？等会儿？谁和谁生疏？我们不就是亲爱的陌生人吗大仙？
还是说……你真的是……
这次却不等纪花花反应过来，“那人”嘴一张，开口轻唤道：“月月”。
纪花花倒抽一口凉气，有道雷似乎倒着从她的脚底直劈向天灵盖。
这……这这这……看着高配版发小那张脸腻腻歪歪地这样喊自己也太让人不适了吧！
那傻子天天都是，花啊，土花啊，这样叫她。哪用过什么叠词，不恶心吗！
再说了，这人还不一定是他呢，纪昊哪里来的这样的福气，能从光里冒出来！新时代奥特曼吗？
她抖抖身子，甩甩一身鸡皮疙瘩，矜持地开口纠正道：“我不叫月……月，抱歉。”
那仙听了却好似有一瞬间的怔愣，只是犹如微风扫过湖面，很快恢复波澜不惊：
“是我唐突了，你现下还未想起，本该再等些时日……只是我感知到你在人界的身体死亡，便急赶着来接你回家了，快跟我走吧，这些年你受苦了。”
纪花花当场石化，嘴角笑容抽搐着摇摇欲坠，最终还是放任它耷拉下来。
那仙看出了她的迷惑，继续石破天惊地解释道：“你本是天上的文星神，因修炼需要下凡历劫，如今功德圆满，我来接你复位。”
啊？什么神？文什么星？
接二连三的大瓜劈头盖脸，风霜雨雪般打到纪花花脸上。
“所以，我是，神？”
那仙轻轻点头。
“然后我历劫来了，成功了，要跟你回去？那……你，您是谁？”
那仙看着她的双眼似乎脉脉含情，悚出她一身的鸡皮疙瘩，答复却轻柔而有些疏离：“我是你的青梅竹马。”
你是谁？？？
“也是你的爱人。”
什么人？？？
纪花花震惊，我什么时候成神了？天生的吗？我期待了这么多年有朝一日可以咸鱼翻身，成为天选之子啥的都很没必要，我和天本来就是一伙的？哪个天会让自己的孩子过得这么倒霉啊？
还有你是我的什么？？
她一时无言以对，只得先轻咳一声，抬眼轻觑着这仙的神色，轻声问道：“你说你是我的……额，发小……那你难道是……纪昊吗？”
对方哼笑一声，似乎带上了一丝少年气，打碎了沉稳仙气的面容，二者格外不容，听来格外狂傲。
他突兀间伸出手来，轻轻抚上纪花花的侧脸，摩挲着卷起她的发，转移话题：“你从前从不讲这些虚文的，眼下没有外人，不必这样恭谨。就还像从前那般，唤我哥哥吧。”
纪花花下意识错开身来：“您客气，但我并不记得您，所以你究竟是不是……”
那仙见状也不多勉强，他放下手点头，从善如流道：“纪昊不过是我在人间的一个假名，就是为了下来陪伴你的。至于我们从前在神界的种种，你回家以后好好休息，都能想起来的。我们这就回去吧。”
！！！什么鬼啊？真是你啊！
纪花花满心都是故人重逢的喜悦，早把这种身份的天堑抛在了脑后，抬手就是一锤，骤然放松下来，整个人坐在虚空中，嘴里叫嚷着：“你个死耗子天天装什么装，平常就一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现在得了这样一副皮囊更不知道自己算老几了是吧你！”
“纪昊”一抬手，整整身上的白袍，正色说道：“注意影响。”
“注意什么影响啊？你有毛病吧！披了个假皮来吓唬我？还神仙，还假名，就算你真是个神仙，也别以为那些光辉历史都能在我这里一笔勾销啊！”纪花花骤然松了一口气，猛地坐在空中大喘气。
如今紧绷的神经有些松泛下来，她竟闻到了纪昊身上似有若无的草木香气，和从前一样，这些年都未有变过。
此时的“纪昊”束着发，发间横穿一根白玉簪，身穿的白袍从脖颈处缓缓垂落至小腿，无风自动，带上了些许飘逸出尘的样子。袍上交叉绣有淡黄色太阳图纹。脚下踩着一双于小腿处绣有相同图纹的黑靴。明明和如今的纪花花一般飘浮在空中，却好似双脚踏在实处，没有半分虚无。
对方察觉到纪花花的视线，却突然变了表情，有些矜持地微微一笑：“看我大不同了？”
是，我就静静看着你装B。
纪花花挠挠头发，理了理思绪，在虚空中又站了起来：“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昊”无可奈何地看她一眼，比从前还要好脾气地继续解释道：“就如我刚才说的，我们都是神，只不过你是真的下凡历劫，我只是披了个假皮来陪你而已。现在嘛……你不知道因为什么提前死了，我就来把你带走。”
纪花花瞥他一眼：“嚯，你天界白无常？”
……
“纪昊”瞪她：“别贫了。是不是不想回天上了？就你这个倒霉的体质，还是适合在天上好好养着。”
“现在就走吗？”纪花花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下意识环顾四周，又回过头来看向他：
“就这样走了，我的……身体怎么办？还有这条银白色的河，这是什么，不用管吗？”
对方却答：“待你回归，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人间种种与你再无干系，何况只是一具承载过你神魂的壳子。这也并非你本来面貌，不必挂心。”
他突然拉起纪花花的手，带着她转头望着空中那条横波。
“至于这河，这是忘川，是人轮回转世的通道。肉身死亡后，人的魂魄会逐渐被这河吸引过去。入了忘川，前尘尽忘，忘川也会渡魂去到来生，从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说话间，他微微叹口气：“人的宿命，便是在这人间摸爬滚打，风尘遍身再洗尽铅华重来一回，也算是一种修行了。”
纪花花听他说着，恍惚间觉得眼前这人，似乎真的和纪昊不太一样。
明明是一般无二的体贴，好性子，却总让她觉得说不出的违和。似乎纯粹的纪昊不会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手腕处一阵阵传来无法忽视的热度，这倒是和纪昊那一年四季的火炉体制如出一辙。她扭身看向身旁神仙：“你说我们不是人，那神仙到底是什么？”
“纪昊”却不看她，只是看向远处的虚空，细致地回答：“神与仙实则不是同一类生灵。神天生地长，孕育于天地之间，可以说是三界精粹，万年不出。而仙则可通过修行而成，来路多样，精怪、人，甚至是魔，都可成仙。你应该也听说过黄大仙，仙人之类的说法，便是如此了。”
“魔？”纪花花听了不由大感好奇，却不等她继续问下去，只听得“纪昊”问道：“你对魔很好奇吗？”
“不，只是在想魔成了仙叫什么，魔仙吗哈哈哈哈。”
“……”
“纪昊”也不计较，轻笑一声，带出一副十足的上位者才能沉淀出的大度容忍，接着道：“如此，是我未能讲清楚。”
他突然手上一用劲，把纪花花往自己身前带了带，复又启唇：“各中原因有些复杂，不如我们回家再说。关于魔也好……或是……”他的声音忽的有些微妙的低沉，如阴翳般笼罩了清脆的少年声：“你的徒弟啊……”
“什么徒弟？我还没从师范毕业呢，没学生。”纪花花神经大条地笑。
“纪昊”却带上些森寒之意，哼了一句：“现在想不起来了？从前你可是很疼他的呢。”
？？？
万般不对劲，纪花花瞅瞅他有些讥讽的眼和薄薄一层抿起的嘴角，心想这人又在发什么疯，果然不论是所谓的假皮还是真身，纪昊是始终如一的有点疯。
她也早就习惯了，打算等这人疯劲儿过去了，一会儿再说。
心下盘算：“那现在……我是该飘出去游荡几圈，吓唬小朋友呢？还是直接跳进这条河里，一了百了呢？”
不知为何，看向这条沉静前行的河流，纪花花感到发自内心的温暖。
原地转着飘了几圈，她轻轻摩挲着下巴琢磨：
“可要是出去了，一不小心变个野鬼，那鬼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总不能一直冷眼看着岁月年华老去，我依然是个孤魂吧……”
世界如此美丽，奈何没看几年，一朝沦落成鬼，美丽还要打折。
“罢了……”
纪花花决定痛定思痛，对身体依依惜别过后，立志从此奋发图强，好好做个短暂的鬼，然后英勇就义，成就人生鬼生大圆满。凉都凉了，还赖在这里，着实没劲。
说好的越努力越幸运的呢？老师都是骗人的。
那些倒霉的血泪史，在天选倒霉蛋的纪花花看来，早已云淡风轻。不就是，横财不可能，小乐就别想，怕什么来什么之类的玩意儿吗？想想或许也是一种难言的天赋点呢。
哦。debuff的那种。
不被老天爱，被老天恨也是一种特殊对待。
呵呵，才怪，PUA 上瘾吗？
此刻纪花花心头冒火。想当初好不容易点灯熬油上个大学，结果大学没毕业就挂了……
她这厢胡思乱想，心头无名火起起灭灭，忽明忽亮，空中长河依旧旁若无人地涌动不停，缓缓向前奔流。
突然间，新生鬼魂的身边出现了一道光。
这光明亮绚丽，给人一种日到正中时，灿烂白昼的夺目感。光虽至鼎盛，却不会让人想到日薄西山的未来。
光芒刺目烫手，让人不敢靠近。虽是至明至亮，却无端让人心生退意。
可纪花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就那样直勾勾盯着虚空洒下的光柱，脑子里配着乐“啊—啊—哈利路亚”。
终于，那莫名而来的光柱里，自上而下缓缓走出个人。对方被光围着看不清脸，倒像是没长脸……
哦，这肯定也不是个人。
不论什么牛鬼蛇神，纪花花迅速调整不复存在的面部肌肉，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处世求生之道，对着光绽放了鬼生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从善如流，才是倒霉不顺人生最大的护身符。躺平佛系，才是她这样的人最好的强心剂。
“来人”看着她的这一笑，竟下意识向侧边偏了偏头，只是很快扭正过来，开口是一个沉稳的男声，迟疑道：“你……认得我？”
这叫什么鬼问题，我是鬼我都不问这种问题……
她面上滴水不漏，友善灿烂不改分毫：“不曾有幸认识您。您来此可有事呀？”
“来人”听了这话，却仿佛松了口气，连带着光芒都暗了一点，虽然还是晃瞎眼。
“我是为你而来的。”
说完便静静把头转回纪花花的方向，或许在看着她。
……嗯？然后呢？高冷深沉常伴您身？至少把话说完吧……
无妨，山不就我，我来就山，连穆罕默德都要到山的那边去，我纪花花何德何能，迁就仙人那还不是应该的？
她继续往前递台阶：“那，您贵步来此地，可是有什么事要指导我呀？”
交谈间，“来人”原先被白光覆盖的面容逐渐清晰，竟露出一张人间难得几回见的脸庞来。
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红，面部端方，双眸仿若囊括名山大川，眼神似落在对面的人身上，又好像什么也未曾含在其中，浮世万千，无可入心，却又处处深情。实在是俊秀端正，身居上位的好面容。
喔，好脸，当真是一张好脸。人类形容俊逸出尘之士用谪仙一词果真不算夸大，这真仙的的确确更加非同凡响。
嗯。嗯？等会儿？这张脸？？
这不就是和自己从小光屁股玩儿到大的那个傻小子的高配版吗？？
纪花花一时发起愣来，直到“来人”轻咳一声，她这才回神，赶忙眨了眨眼，在不确定之下不好贸然开口，只得尽力找补：“阁下实在是天人之姿，是我失礼了。”
“来人”却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倒显得生疏了。”
嗯？等会儿？谁和谁生疏？我们不就是亲爱的陌生人吗大仙？
还是说……你真的是……
这次却不等纪花花反应过来，“那人”嘴一张，开口轻唤道：“月月”。
纪花花倒抽一口凉气，有道雷似乎倒着从她的脚底直劈向天灵盖。
这……这这这……看着高配版发小那张脸腻腻歪歪地这样喊自己也太让人不适了吧！
那傻子天天都是，花啊，土花啊，这样叫她。哪用过什么叠词，不恶心吗！
再说了，这人还不一定是他呢，纪昊哪里来的这样的福气，能从光里冒出来！新时代奥特曼吗？
她抖抖身子，甩甩一身鸡皮疙瘩，矜持地开口纠正道：“我不叫月……月，抱歉。”
那仙听了却好似有一瞬间的怔愣，只是犹如微风扫过湖面，很快恢复波澜不惊：
“是我唐突了，你现下还未想起，本该再等些时日……只是我感知到你在人界的身体死亡，便急赶着来接你回家了，快跟我走吧，这些年你受苦了。”
纪花花当场石化，嘴角笑容抽搐着摇摇欲坠，最终还是放任它耷拉下来。
那仙看出了她的迷惑，继续石破天惊地解释道：“你本是天上的文星神，因修炼需要下凡历劫，如今功德圆满，我来接你复位。”
啊？什么神？文什么星？
接二连三的大瓜劈头盖脸，风霜雨雪般打到纪花花脸上。
“所以，我是，神？”
那仙轻轻点头。
“然后我历劫来了，成功了，要跟你回去？那……你，您是谁？”
那仙看着她的双眼似乎脉脉含情，悚出她一身的鸡皮疙瘩，答复却轻柔而有些疏离：“我是你的青梅竹马。”
你是谁？？？
“也是你的爱人。”
什么人？？？
纪花花震惊，我什么时候成神了？天生的吗？我期待了这么多年有朝一日可以咸鱼翻身，成为天选之子啥的都很没必要，我和天本来就是一伙的？哪个天会让自己的孩子过得这么倒霉啊？
还有你是我的什么？？
她一时无言以对，只得先轻咳一声，抬眼轻觑着这仙的神色，轻声问道：“你说你是我的……额，发小……那你难道是……纪昊吗？”
对方哼笑一声，似乎带上了一丝少年气，打碎了沉稳仙气的面容，二者格外不容，听来格外狂傲。
他突兀间伸出手来，轻轻抚上纪花花的侧脸，摩挲着卷起她的发，转移话题：“你从前从不讲这些虚文的，眼下没有外人，不必这样恭谨。就还像从前那般，唤我哥哥吧。”
纪花花下意识错开身来：“您客气，但我并不记得您，所以你究竟是不是……”
那仙见状也不多勉强，他放下手点头，从善如流道：“纪昊不过是我在人间的一个假名，就是为了下来陪伴你的。至于我们从前在神界的种种，你回家以后好好休息，都能想起来的。我们这就回去吧。”
！！！什么鬼啊？真是你啊！
纪花花满心都是故人重逢的喜悦，早把这种身份的天堑抛在了脑后，抬手就是一锤，骤然放松下来，整个人坐在虚空中，嘴里叫嚷着：“你个死耗子天天装什么装，平常就一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现在得了这样一副皮囊更不知道自己算老几了是吧你！”
“纪昊”一抬手，整整身上的白袍，正色说道：“注意影响。”
“注意什么影响啊？你有毛病吧！披了个假皮来吓唬我？还神仙，还假名，就算你真是个神仙，也别以为那些光辉历史都能在我这里一笔勾销啊！”纪花花骤然松了一口气，猛地坐在空中大喘气。
如今紧绷的神经有些松泛下来，她竟闻到了纪昊身上似有若无的草木香气，和从前一样，这些年都未有变过。
此时的“纪昊”束着发，发间横穿一根白玉簪，身穿的白袍从脖颈处缓缓垂落至小腿，无风自动，带上了些许飘逸出尘的样子。袍上交叉绣有淡黄色太阳图纹。脚下踩着一双于小腿处绣有相同图纹的黑靴。明明和如今的纪花花一般飘浮在空中，却好似双脚踏在实处，没有半分虚无。
对方察觉到纪花花的视线，却突然变了表情，有些矜持地微微一笑：“看我大不同了？”
是，我就静静看着你装B。
纪花花挠挠头发，理了理思绪，在虚空中又站了起来：“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昊”无可奈何地看她一眼，比从前还要好脾气地继续解释道：“就如我刚才说的，我们都是神，只不过你是真的下凡历劫，我只是披了个假皮来陪你而已。现在嘛……你不知道因为什么提前死了，我就来把你带走。”
纪花花瞥他一眼：“嚯，你天界白无常？”
……
“纪昊”瞪她：“别贫了。是不是不想回天上了？就你这个倒霉的体质，还是适合在天上好好养着。”
“现在就走吗？”纪花花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下意识环顾四周，又回过头来看向他：
“就这样走了，我的……身体怎么办？还有这条银白色的河，这是什么，不用管吗？”
对方却答：“待你回归，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人间种种与你再无干系，何况只是一具承载过你神魂的壳子。这也并非你本来面貌，不必挂心。”
他突然拉起纪花花的手，带着她转头望着空中那条横波。
“至于这河，这是忘川，是人轮回转世的通道。肉身死亡后，人的魂魄会逐渐被这河吸引过去。入了忘川，前尘尽忘，忘川也会渡魂去到来生，从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说话间，他微微叹口气：“人的宿命，便是在这人间摸爬滚打，风尘遍身再洗尽铅华重来一回，也算是一种修行了。”
纪花花听他说着，恍惚间觉得眼前这人，似乎真的和纪昊不太一样。
明明是一般无二的体贴，好性子，却总让她觉得说不出的违和。似乎纯粹的纪昊不会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手腕处一阵阵传来无法忽视的热度，这倒是和纪昊那一年四季的火炉体制如出一辙。她扭身看向身旁神仙：“你说我们不是人，那神仙到底是什么？”
“纪昊”却不看她，只是看向远处的虚空，细致地回答：“神与仙实则不是同一类生灵。神天生地长，孕育于天地之间，可以说是三界精粹，万年不出。而仙则可通过修行而成，来路多样，精怪、人，甚至是魔，都可成仙。你应该也听说过黄大仙，仙人之类的说法，便是如此了。”
“魔？”纪花花听了不由大感好奇，却不等她继续问下去，只听得“纪昊”问道：“你对魔很好奇吗？”
“不，只是在想魔成了仙叫什么，魔仙吗哈哈哈哈。”
“……”
“纪昊”也不计较，轻笑一声，带出一副十足的上位者才能沉淀出的大度容忍，接着道：“如此，是我未能讲清楚。”
他突然手上一用劲，把纪花花往自己身前带了带，复又启唇：“各中原因有些复杂，不如我们回家再说。关于魔也好……或是……”他的声音忽的有些微妙的低沉，如阴翳般笼罩了清脆的少年声：“你的徒弟啊……”
“什么徒弟？我还没从师范毕业呢，没学生。”纪花花神经大条地笑。
“纪昊”却带上些森寒之意，哼了一句：“现在想不起来了？从前你可是很疼他的呢。”
？？？
万般不对劲，纪花花瞅瞅他有些讥讽的眼和薄薄一层抿起的嘴角，心想这人又在发什么疯，果然不论是所谓的假皮还是真身，纪昊是始终如一的有点疯。
她也早就习惯了，打算等这人疯劲儿过去了，一会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