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那个交易，太子殿下考虑的怎么样了？”
薛怀旁若无人的嚣张姿态，还不是因为他此刻受九州百姓拥戴。而且手中还握着另外半张能治病救人的药方。
韩陌松开了手，软剑弹回了袖中。
他轻轻理了一下衣袖。白色披风，被风吹得衣袂翻飞。他比薛怀高了一个脑袋，居高临下开口：“薛卿，别忘了。我是没有办法杀你，但她呢？”
手指抬高，指向了楚玥。
双方你来我往，都在对方底线处疯狂试探。
然而，天平从一开始就是倾斜的。
薛怀露出了疯狂、肆无忌惮的笑容，转身，神情突然变得十分温柔，对楚玥轻轻道；“阿玥，别怕。若是你死了，我马上跟着你一起。不如我们做一对亡命鸳鸯？等我们在地下洞房花烛，便让这九州大地所有人为我们陪葬。”
疯了，真是疯了。
彻底疯了。
楚玥浑身哆嗦。她的手背，被绳子绑在身后，此刻肿胀发麻已经失去知觉。薛怀阴冷、如蛇一般嘶嘶吐着蛇信子的声音，听在她耳朵十分冰冷。
她不想死。
薛怀哈哈大笑：“这场冥婚，不如就由太子殿下来主持？”他可以将楚玥当做赌注，一损俱损罢了。但，料定了韩陌没有办法这样做。
是，被他猜中了。
韩陌没办法牺牲自己的那个“她”。
他挥了下手指，眼神示意，那些黑影暗卫便一刀劈断了绑着楚玥手脚的绳子。韩陌清冷的面容上无波无澜：“来谈谈你的交易内容，除了七日之后祭典大会上以身献祭侍奉仙人外，还有什么。”
“就这样，妥协了？”
看到这一幕，薛怀心潮澎湃。太子殿下此时的行为，无疑是昭示他已山穷水尽，成为了刀俎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没想到太子殿下风华绝代不可一世，竟也会沦落到求我的下场。”
“薛卿有要求，请直说。”
韩陌神情淡淡的，手始终护在花惊初身前。
“……”她剧烈咳嗽，伸手想抓住他身后的披风一角。但触碰到的瞬间，突然意识到——不能，不能传染了他。于是收回了手。
可听着他们之间对话的内容，她心里十分忐忑：“七日之后祭祀大典，以身献祭、侍奉仙人，这是在说什么？”
花惊初神情忧虑，呆滞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韩陌似乎从来都不将这些对她说，总是一个人默默承担。然而，他越这样，她越觉得无力，什么忙都帮不上。
薛怀放肆大笑，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要求。
“我要太子殿下，试药。”
“试药”这两个字终于能还回去了。终于这一天，到来了。做了十几年的药人。身上的针孔刀痕无数。而今日，也能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薛怀心中快意，笑得疯狂扭曲。如同蛇一般阴冷的眼睛死死咬在韩陌身上：“太子殿下，第一个要求不过分吧？”
可旁边一直在黑影侍卫当中蛰伏的白屿，一听立刻不干了！从人群中跳出来，大声道：“少主不可，他会暗中下黑手的！”
他急切的想要表达自己心中的担忧。可知，在人彘罐子的住所发现了什么？那是厚厚一沓的试药记录。里面针扎、铁锁、鞭笞，刀割，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这个黑心蛇哪里是让太子试药，分明是要太子殿下的命啊！
“不能答应！”
白屿强烈抗议。
可却被韩陌一只手按在脸上，狠狠压了回去。
韩陌轻声：“安静。”
然后转身对着薛怀认真道。
“薛卿，我答应你。”
看着面前的人清冷淡泊的面容上，仍旧和往日一样高高在上。薛怀先是怒火攻心，紧接着便冷笑了一声。他心道：你不过是没有经历过地狱，所以才如此淡然罢了。等你见到地狱，便不再是如今这幅模样。
薛怀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要求：“我要太子殿下退位，废除国号。从此风月成为无主之地。而我是九州大陆唯一的真神。”
好一招釜底抽薪！
白屿哀嚎。他知道，权力被架空之后，太子殿下身边会无人可用，再一次想上前抗议：“不行。”可耳边还是听到了少主清冷的声音。
韩陌神情淡淡的：“薛卿，我答应。”
“为什么？为什么要认他宰割？”
白屿看着目前少主的妥协。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其实，不久前他家中寄来了书信。信上说姐姐患病，要白屿速速归家。但他一直不肯走，就是因为自古“忠孝难两全”。那现在呢，当那个如同太阳一样的男人落下，连这样的人都选择折腰。而他不过是太阳的影子，就只能选择认命了吗？
“很好。”
薛怀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
他重新打开了大门，门外是无数跪在地上的百姓。
人们在看到薛怀出来的那一刻，每个人的神情都疯狂且充满憧憬地双手举起，高呼：“万岁！”大喊着：“薛神仙万岁！”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在这种境遇之下，群体的行为扭曲且残酷。
“太子殿下，请吧。”
薛怀后退一步，露了个过道。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让韩陌跟上。
就在韩陌抬脚的一瞬间，花惊初拽住抓住了他的衣袖。
在这一刻，她原本害怕传染的不安、恐惧，都不及这一刻要失去的他空洞。“别走，不要去！”剧烈的咳嗽，头也昏昏沉沉的。分辨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眼前的人不能去那洞开的房门。
恍惚间，她看到院门开满了盛放在尸体上的一株株蔓珠莎华，红与白如此惨烈。而他一袭白衣，单薄破碎，如同闯入恶鬼蜮。被吞噬之后，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别走。”
她拽着，不肯撒手。
而一如她所料，这确实是生离死别前的最后一面。
“没事，别怕。”韩陌淡淡的笑了。
白皙修长，轮廓分明的手指，拽上白披风的细绳，轻轻一抽将斗篷从身上解下来。抖开，如同白鸟的翅膀，一下罩在她小小的身上。
斗篷带着他体温，一瞬间让她感受到了温暖。清冽淡雅的冰雪味儿，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在她周围萦绕着。
仔细的给她将披风带子系好。
他笑了：“别怕，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一步一步的离开。
他走入了门外，走入了人群中。
众人在看到太子殿下的那一刻，全部呼吸一滞。但随着他被薛怀绑上双手、束缚了铁链，众人的神情又开始由惊讶转变成惊喜！
“薛神仙万岁！”
“神仙万岁，万岁万万岁！”
门“咚”的一声重重关上了。花惊初心口疼痛难忍，不住的剧烈咳嗽。她攥着披风带子，无力地叠坐在地上。心脏如同刀割一般。
——
昏睡了过去。
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屋内一片漆黑，床榻冰冷。
窗外亮起了一盏灯。橘红色的灯光，影影绰绰映照出一个人的影子。楚玥靠在窗边，轻声道：“袅袅，你醒了吗？”
花惊初，撑起身子坐起来咳嗽了两下。“醒了。”听到她的回应，屋外人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托盘旁边放着几块儿饴糖心果子。
“袅袅，喝药吧。”
“不喝了。”摇头。
身上的白披风系着死扣，上面还残留着他淡淡的香味，让花惊初明白今日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做梦，他真的来过了。
“阿玥，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在这？”
花惊初神情淡漠：“你告诉了谁。”
就算一些细节不清楚，但显然，她的存在成为了薛怀用来威胁韩陌的筹码。实在是太巧了，她忍不住怀疑到了楚玥身上。
而楚玥躲闪的目光，也印证了她的想法。
“是、是我。”
楚玥心中酸涩，说不清这一种到底是什么滋味。“可是袅袅，我也是才知道，凌元城怪病的始作俑者是薛怀。我没想到他会如此疯狂，不惜让全天下的人陪葬。”
她不对薛怀感到亲近，就是因为两人的想法终究不同。她同情薛怀的遭遇，但是并不认可他的做法。
“阿玥，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花惊初跌落在床榻之上，就如同一只扑倒蛛网上的蝶停止挣扎，静静等待死亡。她自嘲的笑了一下；“我还有三日可活了，若知道会成为他的软肋，不如即刻死去。”
“袅袅，你别乱想。”
楚玥连忙道：“这件事或许还有转机。薛怀将药方给我了，虽然药方不全，还差最后一味药，但足以让你撑过这七日。薛怀他还说，这最后一味药共计三百六十五种，要一一在太子殿下，不，韩陌身上试出来。”
“……”听完这番话，花惊初双手支撑床垫坐了起来。她沉默地走到楚玥面前，双手端起漆黑的药碗一口气便咕咚咕咚将药汁喝了下去：“是了，我不能只活三日，我要撑到至少七天后。还不能认输。”
喝完药，她平静道；“阿玥，你现在是何立场？共同相处了七八年，对彼此总归还算有一点情意。与其对抗，不如合作。”
薛怀旁若无人的嚣张姿态，还不是因为他此刻受九州百姓拥戴。而且手中还握着另外半张能治病救人的药方。
韩陌松开了手，软剑弹回了袖中。
他轻轻理了一下衣袖。白色披风，被风吹得衣袂翻飞。他比薛怀高了一个脑袋，居高临下开口：“薛卿，别忘了。我是没有办法杀你，但她呢？”
手指抬高，指向了楚玥。
双方你来我往，都在对方底线处疯狂试探。
然而，天平从一开始就是倾斜的。
薛怀露出了疯狂、肆无忌惮的笑容，转身，神情突然变得十分温柔，对楚玥轻轻道；“阿玥，别怕。若是你死了，我马上跟着你一起。不如我们做一对亡命鸳鸯？等我们在地下洞房花烛，便让这九州大地所有人为我们陪葬。”
疯了，真是疯了。
彻底疯了。
楚玥浑身哆嗦。她的手背，被绳子绑在身后，此刻肿胀发麻已经失去知觉。薛怀阴冷、如蛇一般嘶嘶吐着蛇信子的声音，听在她耳朵十分冰冷。
她不想死。
薛怀哈哈大笑：“这场冥婚，不如就由太子殿下来主持？”他可以将楚玥当做赌注，一损俱损罢了。但，料定了韩陌没有办法这样做。
是，被他猜中了。
韩陌没办法牺牲自己的那个“她”。
他挥了下手指，眼神示意，那些黑影暗卫便一刀劈断了绑着楚玥手脚的绳子。韩陌清冷的面容上无波无澜：“来谈谈你的交易内容，除了七日之后祭典大会上以身献祭侍奉仙人外，还有什么。”
“就这样，妥协了？”
看到这一幕，薛怀心潮澎湃。太子殿下此时的行为，无疑是昭示他已山穷水尽，成为了刀俎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没想到太子殿下风华绝代不可一世，竟也会沦落到求我的下场。”
“薛卿有要求，请直说。”
韩陌神情淡淡的，手始终护在花惊初身前。
“……”她剧烈咳嗽，伸手想抓住他身后的披风一角。但触碰到的瞬间，突然意识到——不能，不能传染了他。于是收回了手。
可听着他们之间对话的内容，她心里十分忐忑：“七日之后祭祀大典，以身献祭、侍奉仙人，这是在说什么？”
花惊初神情忧虑，呆滞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韩陌似乎从来都不将这些对她说，总是一个人默默承担。然而，他越这样，她越觉得无力，什么忙都帮不上。
薛怀放肆大笑，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要求。
“我要太子殿下，试药。”
“试药”这两个字终于能还回去了。终于这一天，到来了。做了十几年的药人。身上的针孔刀痕无数。而今日，也能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薛怀心中快意，笑得疯狂扭曲。如同蛇一般阴冷的眼睛死死咬在韩陌身上：“太子殿下，第一个要求不过分吧？”
可旁边一直在黑影侍卫当中蛰伏的白屿，一听立刻不干了！从人群中跳出来，大声道：“少主不可，他会暗中下黑手的！”
他急切的想要表达自己心中的担忧。可知，在人彘罐子的住所发现了什么？那是厚厚一沓的试药记录。里面针扎、铁锁、鞭笞，刀割，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这个黑心蛇哪里是让太子试药，分明是要太子殿下的命啊！
“不能答应！”
白屿强烈抗议。
可却被韩陌一只手按在脸上，狠狠压了回去。
韩陌轻声：“安静。”
然后转身对着薛怀认真道。
“薛卿，我答应你。”
看着面前的人清冷淡泊的面容上，仍旧和往日一样高高在上。薛怀先是怒火攻心，紧接着便冷笑了一声。他心道：你不过是没有经历过地狱，所以才如此淡然罢了。等你见到地狱，便不再是如今这幅模样。
薛怀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要求：“我要太子殿下退位，废除国号。从此风月成为无主之地。而我是九州大陆唯一的真神。”
好一招釜底抽薪！
白屿哀嚎。他知道，权力被架空之后，太子殿下身边会无人可用，再一次想上前抗议：“不行。”可耳边还是听到了少主清冷的声音。
韩陌神情淡淡的：“薛卿，我答应。”
“为什么？为什么要认他宰割？”
白屿看着目前少主的妥协。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其实，不久前他家中寄来了书信。信上说姐姐患病，要白屿速速归家。但他一直不肯走，就是因为自古“忠孝难两全”。那现在呢，当那个如同太阳一样的男人落下，连这样的人都选择折腰。而他不过是太阳的影子，就只能选择认命了吗？
“很好。”
薛怀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
他重新打开了大门，门外是无数跪在地上的百姓。
人们在看到薛怀出来的那一刻，每个人的神情都疯狂且充满憧憬地双手举起，高呼：“万岁！”大喊着：“薛神仙万岁！”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在这种境遇之下，群体的行为扭曲且残酷。
“太子殿下，请吧。”
薛怀后退一步，露了个过道。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让韩陌跟上。
就在韩陌抬脚的一瞬间，花惊初拽住抓住了他的衣袖。
在这一刻，她原本害怕传染的不安、恐惧，都不及这一刻要失去的他空洞。“别走，不要去！”剧烈的咳嗽，头也昏昏沉沉的。分辨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眼前的人不能去那洞开的房门。
恍惚间，她看到院门开满了盛放在尸体上的一株株蔓珠莎华，红与白如此惨烈。而他一袭白衣，单薄破碎，如同闯入恶鬼蜮。被吞噬之后，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别走。”
她拽着，不肯撒手。
而一如她所料，这确实是生离死别前的最后一面。
“没事，别怕。”韩陌淡淡的笑了。
白皙修长，轮廓分明的手指，拽上白披风的细绳，轻轻一抽将斗篷从身上解下来。抖开，如同白鸟的翅膀，一下罩在她小小的身上。
斗篷带着他体温，一瞬间让她感受到了温暖。清冽淡雅的冰雪味儿，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在她周围萦绕着。
仔细的给她将披风带子系好。
他笑了：“别怕，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一步一步的离开。
他走入了门外，走入了人群中。
众人在看到太子殿下的那一刻，全部呼吸一滞。但随着他被薛怀绑上双手、束缚了铁链，众人的神情又开始由惊讶转变成惊喜！
“薛神仙万岁！”
“神仙万岁，万岁万万岁！”
门“咚”的一声重重关上了。花惊初心口疼痛难忍，不住的剧烈咳嗽。她攥着披风带子，无力地叠坐在地上。心脏如同刀割一般。
——
昏睡了过去。
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屋内一片漆黑，床榻冰冷。
窗外亮起了一盏灯。橘红色的灯光，影影绰绰映照出一个人的影子。楚玥靠在窗边，轻声道：“袅袅，你醒了吗？”
花惊初，撑起身子坐起来咳嗽了两下。“醒了。”听到她的回应，屋外人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托盘旁边放着几块儿饴糖心果子。
“袅袅，喝药吧。”
“不喝了。”摇头。
身上的白披风系着死扣，上面还残留着他淡淡的香味，让花惊初明白今日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做梦，他真的来过了。
“阿玥，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在这？”
花惊初神情淡漠：“你告诉了谁。”
就算一些细节不清楚，但显然，她的存在成为了薛怀用来威胁韩陌的筹码。实在是太巧了，她忍不住怀疑到了楚玥身上。
而楚玥躲闪的目光，也印证了她的想法。
“是、是我。”
楚玥心中酸涩，说不清这一种到底是什么滋味。“可是袅袅，我也是才知道，凌元城怪病的始作俑者是薛怀。我没想到他会如此疯狂，不惜让全天下的人陪葬。”
她不对薛怀感到亲近，就是因为两人的想法终究不同。她同情薛怀的遭遇，但是并不认可他的做法。
“阿玥，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花惊初跌落在床榻之上，就如同一只扑倒蛛网上的蝶停止挣扎，静静等待死亡。她自嘲的笑了一下；“我还有三日可活了，若知道会成为他的软肋，不如即刻死去。”
“袅袅，你别乱想。”
楚玥连忙道：“这件事或许还有转机。薛怀将药方给我了，虽然药方不全，还差最后一味药，但足以让你撑过这七日。薛怀他还说，这最后一味药共计三百六十五种，要一一在太子殿下，不，韩陌身上试出来。”
“……”听完这番话，花惊初双手支撑床垫坐了起来。她沉默地走到楚玥面前，双手端起漆黑的药碗一口气便咕咚咕咚将药汁喝了下去：“是了，我不能只活三日，我要撑到至少七天后。还不能认输。”
喝完药，她平静道；“阿玥，你现在是何立场？共同相处了七八年，对彼此总归还算有一点情意。与其对抗，不如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