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十分刻意地伪装出自己的“犹豫”和“难为”。

    诸诉习以为常,冷笑一声,无语的飞离。

    风错很有眼力见,微微弯着腰,装成看起来很有礼貌的模样:“那些灵魂原居地分布三界,其中不少妖怪灵魂,现在巫界这么和平,祝巫师您肯定也不希望那些妖怪灵魂来捣乱吧?到时候搅得大乱可就不好解决了。您看,这守护巫、人、妖三界和谐友好的艰巨任务可就靠您了。当然,我相信您不会放任不管的。”

    “我当然不会不管,”祝安下意识回答,抬起眼眸,盯住风错平静的眸子,昂首,“你这个忙,我必须帮。”

    听了少女这话,风错不易察觉地弯了下唇角,却很快恢复成惯有的模样:“谢谢您了,祝巫师,您的灵力肯定很纯净,不然我不会感觉不到。”

    “不谢不谢,”祝安摆摆手,而后像才想起了什么似的,眸中光似流萤,化身十万个为什么,“你是人类还是妖怪啊?还有,你说你看管的灵魂散布三界,他们为什么被关在执管局?又为什么要越狱呢?”

    风错觉得今天可能是自己当执管者这么多年来说过最多话的一天了。

    他垂眸,耐着性子,一个个作答:“我是人界的一个孤儿,一直跟着一些乞丐。有次乞讨时被出任务的现任执管局局长所救,他心地善良,所以虽然我天资愚钝,他还是给了我一个执管者的位置,让我苟活至今。”

    话毕,风错没有错过祝安眼眸中流露的同情和怜悯,他知道,这样更能坚定祝安决定帮助他的想法。

    所以即使他不想提起这个话题,还是回答了。

    “我的任务,就是看管那些已经生理性死亡却不愿意进入往生门的三界灵魂,防止他们跑出去扰乱法治三界的秩序。至于他们为什么要逃跑,我并不清楚。”

    祝安觉得自己这算揭了别人伤疤,懊恼地绞着手指,结结巴巴:“你,你别妄自菲薄。执管局历任局长一贯眼神毒辣且不近人情,你能入了他的眼就证明他一定是赏识你的,你身上肯定是有优点的。”

    听了这笨拙的安慰话语,风错倒是恍惚了一瞬间,他自幼孤身一人,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原本僵硬扯出来的笑容在此刻显得真诚:“谢谢。”

    “没事的,”祝安脸颊攀上酡红,清清嗓子,“那总共逃了多少灵魂呢?他们万一散布三界,每捉一个还要返回执管局,岂不是很费时间?不瞒你说,我学业还是挺繁重的。”

    风错撩起掩盖住左手手臂的纯白色布料,露出白净却不病态的小臂。

    凸起的腕骨上罩着一个银白色的镯子:“这是‘锁魄镯’,降服后可以把他们暂镇在内,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至于总数,不好意思,我并不十分清楚,但巫师可以把这当做一次历练的机会,我相信会对您有帮助。”

    锁魄镯大概两厘米宽,内外都刻满了符咒,有一种诡谲的美丽。上面某些咒语祝安曾在古书里看过,确实是镇压邪祟魂灵的咒语。

    但这家伙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工作这么不走心的吗?

    这么摆烂???

    怪不得一直是低阶执管者呢。

    但想到对方说的‘历练’,祝安心动不已,她没再想下去:“你等我收拾下东西,我还得回去和外婆说一下,不然她会担心的。”

    风错点头。

    *

    “你刚刚为什么骗你外婆?”风错偏头,问背着小行囊、步履都带着兴奋的少女。

    祝安瞳孔登时扩大,葱白手指捏紧背包带,结结巴巴,脚步慌乱一瞬:“你你你...你都听见了?你离那么远,都能听到啊?你不是灵力低微吗?”

    飞旋在祝安头顶的诸诉再次发出冷笑:“笑了,你就被蒙在鼓里吧。本王子和你说话你也不听,你听得懂我说话跟这个世界没人听得懂我说话毫无区别!”

    怎么就这么莽撞地问出来了,风错懊恼了下,很快恢复神色自若的模样:“虽然我灵力方面有缺陷,但是听力还算可以。”

    诸诉再次冷笑:“装,再接着装。我就等遇到妖魂、祝安被暴揍你出不出手。人道主义你总有的吧。”

    祝安喔了句:“我就是不想她太担心,才说是和朋友出去旅游散心的。”

    原来如此,风错放下心来。

    二人一猪在巫界找了整整三日,毫无收获,于是踏上了前往妖界的路途。

    通向妖界的路途经一大片森林,名为‘曜影林’。林子上空被密布乌云压着,时不时还落下几道粗壮闪电,搭着被迷雾笼罩的前路和胡乱排布的各种树木,一切看起来阴森可怖。

    祝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这好黑啊。”

    风错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祝巫师怕黑的话可以躲在风某身后。三界有规定的,和平至上,不会有什么事的,巫师大可安心。”

    “那,那行,”祝安动作迅速地躲在了风错背后,仿若避着什么洪水猛兽,“我确实比较怕黑,谢谢你了嗷。”

    风错觉得自己的衣角被少女紧紧抓住,柔软布料勾勒出腹部肌肉线条的形状,他不自在地扯回了些,却好像惊到了对方,而后被抓得更紧。

    他微不可查的叹气,只得作罢,沉闷闷说了句‘跟好’,便开始向前迈步。

    诸诉伏在祝安巫师袍的帽子内,害怕且无语:“你们就当我死了吧。”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直到祝安额头撞上风错的背,她才小心翼翼睁开双眸,面前是一幢通体灰白的小别墅,除了它旁边再没有建筑物。

    它院前铁门旁放了块破烂的牌匾,上面镌刻着‘曜影民宿’四个字。

    “嗬,”没了恐怖氛围的烘托,祝安又恢复了那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松开抓住风错的手,挑挑眉毛,“妖界什么时候也开始做民宿了,这么些年发展够快的,一下子就摆脱了‘贫困界’的称号。”

    风错没有接她的话:“我们在这将就一晚上。祝巫师觉得怎么样。”

    祝安觉得这人很奇怪,好像是在礼貌征询她的意见,可是问出来的话像肯定句似的。

    可也是听了这话,她才感觉到自己浓重的困意,眼皮疲惫的像要打架,正合她意,于是顾不得旁的,忙不迭点头同意。

    几人刚进门,前台就挂上了标准微笑。

    前台是只猪妖,长得还怪可爱的,就是并没完全化作人形,一对猪耳朵耷拉着。

    “是住店吗?帅哥美女,”猪妖粗犷的嗓音和外表形成鲜明对比,说完这句话他才看见后边儿跟着的诸诉,“还有这位,看着像我的远房亲戚,是什么品种的猪妖啊?”

    诸诉再次愤怒,却被祝安捉住,苦口婆心小声劝导:“你去骂他他也听不懂,别浪费口水了,我知道你是精灵王子就行了。”

    风错直截了当:“两间单人房,一间灵宠屋。”

    “好滴,”小猪妖爽快的登记好,在钥匙即将交出时又环顾了下周围,小偷似的,“你们是不是要去红鎏镇啊?”

    他们下一站确实是红鎏镇,二人点头。

    猪妖表情变得惊恐。

    嗓音还差点没压住:“我可得提醒你们啦!这红鎏镇这段时间在‘闹鬼’啊!况且你俩小年轻看着不像妖精,在妖界灵力是会受到压制的,可得慎重啊,这一趟,我不建议你们涉足。尤其是这位小姐姐。”

    祝安皱眉:“不好意思啊,冒昧问一下,你们妖精也怕闹鬼的吗?还有这个闹鬼法具体是怎么闹的呢?”

    “现在法治三界,我们妖精也是好公民的,不像从前啦!当然也怕闹鬼啊。就是最近啊,红鎏镇所有长得漂亮的适婚女子都莫名其妙失踪了,特别离奇,就没有人目睹过是怎么消失的,这不是闹鬼是什么?小美女你去一定也会很危险的。”

    “这样啊,”祝安拿过猪妖手中的钥匙,“危不危险的都是明天的事,我们赶了一路,身心疲惫的,就先休息了,明天再具体聊哈~还有麻烦你把这只小飞猪带去灵宠屋啦。”

    接着随意拿了把钥匙给风错,拍拍他的肩膀:“风执管,咱们明天再说这些,天色不早了,还是睡眠重要啊。”

    说完后,又自顾自前往房间。

    半夜,祝安是被冻醒的,身上被子并没有因她睡得不老实而滑落,仍然服帖的盖在她身上。

    祝安坐起,发现窗帘被风刮得飞起,她睡眼惺忪,掀开被子准备关窗,直到她捏着窗帘,她才想起来——

    睡觉前,她分明把窗户关得严实。

    祝安霎时清醒,她哆嗦着后退了一步,可是晚了。

    窗帘被更强劲的风吹开,窗边蹲了个披着白色皮草的女人,妖艳至极,媚眼如丝的,用气音朝祝安说:“晚咯~逃不掉了。”

    就在祝安想要叫人时,那女人又媚笑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更强劲的风,风中不知混着什么,祝安刚吸入,便昏昏沉沉倒地。

    女人抱起昏迷的祝安,笑得轻蔑:“来捉我们还带着小女朋友,我甚至检测不到她的半点灵力,喜欢上了一个小废物么?这么会玩啊风大人。反正迟早要被你捉到,倒不如先调戏你一下。”

    话音落地,又是一阵疾风,女人带着祝安消失。

    祝安是被一阵浓香呛醒的,是好几种香水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她缓缓睁开眼。

    房间很大,但大部分被衣物、高跟鞋、包包填满,昨晚的那个女人正对着梳妆镜喷香水,面前还摆放着十几瓶别款的香水。

    “哟,醒了?”女人朝祝安走来:“风大人怎么还不来救你,看来他不够关心你这个小女朋友啊?”

    “哈?”祝安一头雾水,思考着,“你你,你是逃跑的妖魂吧?我和风错风执管不是男女朋友,是战略合作关系,互利共赢的那种。”

    女人听了祝安这话笑意更甚,眼角甚至沁出了泪花,她抬手捂住嘴唇,涂着豆蔻的手指甲亮眼极了:“是吗?那不就,更有意思了吗?”

    祝安摸不透女人的意思,正想询问,却被女人固定住脑袋,迫不得已的,她看向女人。

    女人蹲下身,与祝安平视,眼神逐渐变得魅惑:“看着我,记住我说的话,你,最喜欢风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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