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陈婉怡,是在一个招商宴会上。苏寅正作为S市新锐企业家,自然在受邀名单上。

    苏寅正向来能够在这样的场合中游刃有余,可如今,他却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打发走了一圈又一圈来客套的人,相互说了些场面话后,他打算离开。

    转身之际,有个拿着酒杯,穿着性感的女人,像是瞄准了似的,把红酒准确的洒在他的西装上。

    女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巾,一边挑逗似的擦着他的胸膛,一边含羞带怯的看着他,惶恐地说:“不好意思,要不加个联系方式,我赔你一件——”

    “不用了,”苏寅正握住在那只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仍旧维持着良好的绅士风格。

    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表情嫌恶,这样的手段,也有不下十次了,苏寅正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向洗手间走去。

    苏寅正站在洗手池面前,打量着这个穿精致西装的人,酒店的灯光明晃晃的打在他身上,这样觥筹交错的宴会,每个人戴着假面笑脸,他忽然觉得好疲惫。

    忽的有些心闷,摸了摸口袋,烟盒好像落在会场了。他抬腿往前,却不期然的撞上一具身体,苏寅正眉宇间的躁郁更甚,又来。

    他丝毫未把注意力分给眼前的人,只敷衍的说了句“抱歉。”

    却不料,一双手却扯住了他的胳膊,柔若无骨的身体再次贴了上来。“苏总,这是撞了人就想走?”娇媚的声音再次传到耳边。

    这道声音他在熟悉不过,毕竟他们几天前才见过,苏寅正低头,就看见了陈婉怡一脸“含羞带怯”的脸。

    可是,胸前遮掩不住的春光以及身上清凉的布料,实在不适合这样的表情,苏寅正看着她的表演,只觉得滑稽。

    他也不着急走,双手环胸的倚墙,似笑非笑,嘲弄地说:“你怎么进来的?”

    神色中的鄙夷是不加掩饰又直白的。

    陈婉怡表情依旧,笑得妩媚:“想知道?到我房间来我告诉你啊。”她从手提包里抽出一张房卡,染着丹蔻的手指一点点的顺着苏寅正的胸膛,往下,一路蔓延到他的皮带,最后放在了他裤兜里。

    一双手准备抚上苏寅正的脸时,却被他反手扣住了,力道有些大,陈婉怡的手腕很快红了一片,立马找准机会撒娇道:“你弄疼人家啦。”

    苏寅正已经难以忍受陈婉怡的挑逗时,却忽然道“好啊。”说着就把陈婉怡往走廊带。

    陈婉怡笑出了声,她就知道男人都一样,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可是,到了走廊,苏寅正却突然反水,一改刚刚的态度,把裤兜里的房卡拍在陈婉怡的脸上,力道不大,却嘲讽味十足:“还请陈小姐自重,我怕得病。”

    声音迟缓但有力,在这偌大的空间里。苏寅正不大不小的声音足够让人听清,这条路是上洗手间必经的走廊,而卫生间又是一个八卦蔓延最快的地方,很快,聚集了不少的人,把陈婉怡围在里面。

    周围的人开始对着陈婉怡指指点,神色鄙夷地看着她,陈婉怡有些难堪,把撩到大腿的裙摆放下,一头的卷发也被她放在耳旁,企图挡住脸,离开这个地方。

    闻声赶来一个有些秃头的啤酒肚男人,年纪大约有五十了,穿着不合身的西装,一开始便向苏寅正哈腰赔着笑。

    这个男人他认识,名叫陈华峰,以煤矿发家,典型的一个暴发户,这不是重要的,关键他是圈内有名的好色之徒,据说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也难怪陈婉怡那么迫切的想爬上他的床,看来,她的处境确实不怎么样。

    但是,那又与他何关呢?他不是她的救命稻草,甚至可能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不好意思,是我的错,我这就收拾收拾那个贱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马上就教训这个骚货。”男人看起来是能做苏寅正父亲的年纪,却在他面前点头哈腰,嘴角堆起的笑,让他看起来像条哈巴狗。

    “唉,陈总客气了,只是你这女伴,有些不合规矩啊。”苏寅正笑得伪善,眼底却是寒凉。

    陈华峰立马识趣地低头赔笑:“您说的是,我这就回去好好调教。”

    苏寅正无意观看这场闹剧,意兴阑珊地走了。

    还不待苏寅正走远,陈华峰就迫不及待地扯过陈婉怡,蓄足了力,率先给了她一个巴掌。

    陈华峰用的力道不小,陈婉怡瞬间就感觉眼冒金星,脑子有些懵,右脸也是火辣辣的疼。她缓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捂着红肿的脸小声哭泣。

    很快,脸上的手指印就清晰地浮现出来。听着陈婉怡小声地抽泣,男人愈发生气,她给自己戴了顶绿帽子,她还有脸哭。

    于是使劲地扯着陈婉怡的头发,迫使陈婉怡的头向后仰去。男人虽然年纪看起来有些大了,也只比陈婉怡高一公分左右,力气也不小,陈婉怡只觉得整个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

    男人一边扯着她,一边骂:“你个小浪蹄子,竟然还敢给我戴绿帽子,这么早就准备找下家,怎么的,是担心我死了啊。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下贱的货色,敢去勾引苏总……”男人越骂越起劲儿,话语也越发不堪入目。

    众人在一旁无动于衷,嘴角挂着轻嘲,絮絮叨叨的传入陈婉怡耳边:“就是她啊,勾引人,当小三……”

    陈婉怡麻木了,眼神无波无澜,像死鱼似的任由陈华峰宰割。

    直到有人开始拿出手机,闪光灯不断落在陈婉怡的脸上,她才开始有了反应,剧烈地掙扎起来:“求求你们,不要拍照,求求你们了,不要拍照——”

    只要拍下来,她的事业也全毁了。

    她的叫声愈发凄厉,可是周围的人却置若罔闻,像是看到一出好看的闹剧。

    陈婉怡想挣脱钳制住自己的那双手,可是男人却蓄了全身力气,越拽越紧,她扬着的脸,暴露无遗,眼泪不停的流着,还有几缕发丝被泪水打湿,沾在了两鬓,好不狼狈。任谁看了都有些可怜。

    男人嘴里依旧振振有词的念道:“我叫你勾引人,我今天就打烂你的脸,看你还敢不敢给我戴绿帽子。你个臭婊子……”

    男人打累了,挺着个啤酒肚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陈婉怡衣衫凌乱,身体近乎全部暴露在外,打理的精致的头发散乱的如同鸡窝般,发丝遮掩住她的眼睛,看不出她的表情。

    她一动不动的挺尸般躺在地上,只余下清浅的呼吸。

    有路过的女生实在看不下去,找了一件衬衫披在她身上,遮盖住了她白皙又布满青紫色伤痕的身体。

    再可恨的人,也该有自尊。

    苏寅正回到大厅,拿了香烟和车钥匙就驱车离开了。

    他并不在意陈婉怡后续会怎么样,他甚至恶毒地希望她并不好过,虽然事实也是如此。

    回想起刚刚对陈婉怡脱口而的话,苏寅正愣住了。

    曾经,他也是那样抱着商商,当解到她衣服的第三颗扣子时,商商麻木地看着他,薄唇轻启,说的话却格外伤人,她说————寅正,我怕得病。

    她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自己,苏寅正至今记忆犹新。

    是,他苏寅正是垃圾,他的爱也是。

    商商曾说,寅正,我只能靠过去来回忆你爱我这件事了。

    如今的苏寅正又何尝不是呢?他靠着记忆里的商商,苟延残喘到今天,可是韩铮的出现,却在反复鞭笞着这个商商不爱自己的事实,陈婉怡于商商,韩铮于自己,又何尝不是自食恶果。

    苏寅正苦笑。

    他一路驱车到枫山别墅,这些年来,他的压力越来越大,便开始有了飙车的爱好。

    当风呼呼的在耳旁呼啸,血液开始沸腾时,这种刺激,才让他感觉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有感情的人,否则,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的对商商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平时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被苏寅正硬生生的缩短到了20分钟。

    枫山别墅里住的是她的母亲,苏语芯。自从苏天澜被爆出出轨后,她的母亲便搬到了这座别墅,常年深居简出。

    除了留下的一个阿姨和苏寅正偶尔的探望,她几乎不与人交流。

    苏寅正在车里坐了很久,久到烟灰缸已经落满了烟蒂,他才掸了掸衣服,掐灭了烟,上楼。

    苏语芯正在厨房尝试新做的糕点,兴致勃勃地说:“王妈,看看我新做的栗子糕怎么样?”

    苏母端着餐盘出来,看着客厅里的苏寅正,表情一滞,片刻后就恢复正常:“寅正,你什么时候来的?吃晚饭了吗?要不让王妈做点?”说着,就要去叫王妈。

    苏寅正看得出苏语芯的客套,也知道她不喜自己,只不过,今天他来这里,是为了一个答案而来的。

    “不用了,刚好出差,路过,就上来看看。”苏寅正盯着她母亲有些不自然的表情,他一直知道,因为他父亲的事,连带着对他也有些不喜欢。

    这么几年来,对于苏寅正的探望,她也始终冷冷淡淡的拒绝。

    苏母给苏寅正倒了一杯茶,两人坐在客厅,电视机里的声音嘈杂,两人却相顾无言。气氛安静的可怕。

    苏寅正抿了一口,环顾了四周,半晌才问:“怎么一直待在别墅,也不出去走走,这里多冷清。”

    “这几年,都习惯了。”苏语芯穿着做工精细的旗袍,目光却盯着手上的那串佛珠,苏寅正记得,这是他父亲送给她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那天,一向忙碌的苏天澜罕见的回了家,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了久违的团圆饭,他还为苏语芯准备了礼物,那天,大家好像都很开心。

    结果,这事不过十天尔尔,就被爆出了包养小三的丑闻。

    戏剧又讽刺。

    苏寅正不动声色地看着苏与芯的动作:“这么多年,还没放下吗?”

    “放下,我怎么放下!”刚刚还优雅的妇人,这一刻竟仪态尽失,颇有了些市井泼妇的味道。

    “你爱他?”苏寅正有些疑惑,按照两人相敬如宾的生活方式,他作为旁观者,早已察觉不到两人之间的爱情了。

    “爱,你和我谈爱?我与他之间早就分明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包养小三的事吗?只是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离婚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平添烦扰罢了——

    那些事情,他没有摆在明面上来,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不爱的人,我又在乎那么多干什么呢?可是,我让步至此,他竟然敢毫不留情的给我退路,所有人都知道他出轨,我——苏语芯,出身书香门第,却败给一个不知廉耻的小三。你让我如何不生气。”

    苏语芯怒目圆睁,表情近乎狰狞,她又继续道:“他倒好,在牢中一了百了,那我呢?有时候,我倒希望他活着,在牢里生不如死的过完这一生,这才是他的归宿。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出门呢?因为我瞎了眼,嫁错了人,我怕有人耻笑,我怕在我的亲朋好友面前抬不起头。

    我一开始,就不该嫁给他!”

    对于苏母的话,苏寅正消化了很久,她知道母亲怨恨他的父亲,却不知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半晌才沉默地说:“天色晚了,早点睡吧。”他几乎踉跄地走出了门。

    浓稠的夜色像是化不开的哀伤,笼罩住了他。

    在他记忆里,母亲是爱过他的父亲的,母亲出身书香世家,姥爷是市政委的,姥姥是学校校长。

    在那个年代,放在哪里都是香饽饽,不缺人喜欢的。而她的母亲自身也优秀,S市知名的舞蹈家。毫不夸张地说,追她的人,能从S市拍到A市。

    而他的父亲,只不过一个穷小子。一开始,母亲家里也是反对的,但架不住苏父的甜言蜜语,两人最后奉子成婚。

    苏父也在他姥爷的扶持下,青云直上。可结果呢?

    哪怕后来他出生了,他姥爷也曾当着他的面直言,毫不客气地说,阿语,嫁错了人。

    “我就不该嫁给他!”耳旁是苏语芯含泪的控诉,像是字字泣了血。

    母亲对于苏父的决绝,又何尝不是商商于他呢?因为刻骨铭心的爱过,才会难以忍受背叛。

    商商比她母亲幸运,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碰到了待她情真意切的韩铮,但她又比苏语芯不幸的是,他比苏天澜还不留情面,把小三宠的众人皆知,把她的面子踩到尘埃里。

    他和苏天澜骨子里流的是一种血,卑劣不堪的基因会遗传,也难怪他的母亲这么厌恶他。

    他要找的答案已经得到了,因为她知道,商商和苏母是一类人,她甚至能更决绝。她永远不会原谅他。

    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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