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韬)

    《京西一院封控之谜》节目在华视一播出,果真是收视率飘红、好评如潮。制片人张纯夸奖了翟雯敏记者团队,点赞她们深入报道有力度。与上一期《首都RARS狙击战》播放效果相同,来信、来电和电邮如雪片飞来栏目组或打给翟雯敏团队的手机;也有不同的地方,则是观众“炮轰”院长之势呼啸而来,如连珠炮发。观众们剧烈抨击京西一院李后海院长,语调不一。张纯浏览了来电、电邮、官网跟帖记录,各种批评声直言不讳,斥责起来毫不留情。对那些直抒胸臆的记录,他觉得激烈且痛快,血脉偾张——

    急诊科副主任丁丽兰和护士王莹不幸殉职,我很痛心,深深悼念并由衷致敬她俩!同时,感谢那些救治病人却纷纷倒下的医务工作者!

    李后海做什么京西一院的院长,连防疫基本物资都保障不了?他这是不顾一线医务工作者的生死,叫他们上火线白白送死?

    李后海院长忒官僚吧,急诊科暴发二次传染疫情,居然这么晚才关闭天井,那是不把一线医护人员和普通病人当人看!

    一线战疫的医护人员连基本的防护物资不齐全,连起码的口罩都不能保障,李后海院长为代表的医院管理层死哪里去?李院长们躲在高高在上的办公室里,想必不缺防护物资吧?

    瞧着急诊科的柴宏伟科长等一线员工拼死救人却得不到院方的基本防护物资保障,实在让人同情。比较而言,李后海院长等一干官僚太叫人心寒。

    疫情袭击京西一院之前,李后海等院领导对城内其它医院悄悄治疗RARS病人的情况真的一无所知?他毫不敏感,怎么当院长的?

    京西一院居然感染了几百名医护人员,甚至出现死亡,李后海院长等院领导必须被追责撤职!

    白手起家创办京西一院的我国防疫前驱伍廉道,九十多年前整治了东北鼠疫建奇功而享誉世界。他如果晓得创立的医院竟然防疫不力而整体隔离,会气得从坟墓地跳出来,指着李后海院长们戳脊梁骨,唾骂不休。

    京西一院虽然好不容易关闭了最重的污染源天井,却没有叫急诊科听诊,导致越来越严重的院内疫情。李后海作为院长,为何没有及时下一线调查院内感染缘故?直到国家疾控中心派专家代表首都政府下京西一院调查才珊珊来迟地将医院封控隔离,李后海院长没有断然遵守防疫科学准则的担当勇气,是不是只想着官帽不掉落?他这帮子院领导确实尸位素餐、蝇营狗苟,市卫生局应当究责。

    看着京西一院暴发RARS院内疫情,对李后海为首的医院管理层气愤不已。待疫情结束,他们一帮领导害惨害死一线医护人员,该滚蛋了~

    ......

    不到一个礼拜,汹涌澎湃的华视舆论搞得李后海名声扫地。该!

    张纯告诉新闻评论部副主任陈梦,观众的咆哮读后感麻辣、坦荡荡。后者表示并不意外,依旧坚持认定:好的新闻节目必须激浊扬清、针砭时弊,凸显媒体监督丑恶与弘扬正气的基本职责。这期新节目播放效果依旧很棒,他终于不吝首肯之言,以其独特的话语,发私信表扬了翟雯敏,“妹子,呱呱叫!”她瞄了眼偷着乐,心想:这个新闻理想爆棚却傲然自得的兄长,终究低下了高昂的头瞟过来。这次夸奖,自己当作他鼓励我奋进的薄礼。

    由于节目时长所限,翟雯敏记者对一则让人泣泪的轶事没能编进这期节目稍遗憾,愈发强憋不下去。于是,翟雯敏在首都疫情记者□□小群回述了那则伤心的采访事儿。

    在殉职护士王莹的家,她的丈夫悄悄给翟雯敏记者念妻子在最后一段日子发来的手机短信。

    “窗前的花儿,不觉中开了。名,我会好起来的。”

    在妻子转入的方镇医院,他按院方规定不能探视,只能每日站在医院外头,在世界上离爱人最近的地儿伫守。

    王莹知道了,发信息:“名,回去吧。你不能倒下,你是我的唯一依靠!”

    后来,她意识到自己病况不佳,在短信种交代了存折的密码。

    今年是丈夫的本命年,她要他系上红腰带,“你要平平安安,儿子还要靠爸爸。”

    他大放悲声,肝肠寸断,“医院通知我,妻子病危,到了最后一天。我给莹打电话,可她没接到。”

    他边念边恸哭,悲痛欲绝。翟雯敏记者,被惹得禁不住满脸泪痕,妆容花了。摄影老大哥瞪了她一眼,“做记者,哪能这样呀?”可是,她就是没办法。翟雯敏记者像《京西信报》记者吴铭之前阅读殉职医生欧阳伟最后的生命日记时掉泪一样,此刻不单单是记者,也是一个有着同情、伤悲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

    王莹的丈夫没告诉儿子,妈妈已经去世,因为孩子才五岁。此时,他把儿子放在小卧室里玩,关着门。小孩子听到父亲痛哭的声音,从卧室探出头欲瞧个究竟。清澈的大眼睛、乌黑的平头、虎头虎脑的脑袋,多么稚气天真的小孩啊!王莹丈夫迅速转过头去,拭泪。翟雯敏记者怕娃儿瞧出底细,连忙擦干泪水,朝小孩儿堵过去。她看见卧室的门上贴了张小条子:妈妈爱我,我爱妈妈。

    翟雯敏把他堵回卧室,问他,“仔仔,你为什么贴字条在门上?”

    小娃娃,不吭声。

    “你想让妈妈一回来就看见,是不是?”

    “嗯”,并点点头。他坐回床上叠幸运星,说装满一瓶子妈妈就会回家。在黯淡的光线中,翟雯敏站了一会儿,看见大玻璃瓶里已经装了2/3。小男孩叠得不快,叠好了一颗星星不是直接扔进去,而是把手伸进玻璃瓶,把小星星隔在最顶层。她心里堵得紧,怜悯者小屁孩,想安慰他却说不出来。翟雯敏临走时,他抬起脑瓜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霎那,翟记者的心头“轰”一下,明白:王莹幼小的儿子,其实已经知道妈妈去世了,只是不想让别人感到自己难过,哪怕是爸爸。小小孩儿,静静埋藏着失去母亲的悲痛。

    翟雯敏即刻出了小孩的卧室,不能再待在王莹的家里,即使一秒钟。她又飙泪,生怕控制不住自己,也哭出声。泪水涟涟的翟记者,急匆匆先和王莹丈夫道别,率先出门。采访车开在路上,乌云压城。暴风雨就要来了,一车人个个不言语。

    在小群里,翟温敏记者直白说:“我越想王莹护士病故背后的悲痛父子,越气愤于李后海院长等京西一院领导层昏庸。”她的坦言,引起同仁们共鸣。大伙儿,叽叽喳喳批评京西一院李后海院长等管理层无能,害惨一线医护人员。有人责备翟雯敏心肠太软,采访没有大幅度暴露李后海的麻木嘴脸,还没有暴露医院其他管理层领导的脸面。吴铭说出自己的意见,记者既然做深度报道,就要最大分寸地揭露问题的方方面面。她接受这种业务批评,自己做硬新闻还是不够老辣,稳准狠还差火候。

    在芸芸观众里,《京西信报》记者吴铭感到电视媒体做深度报道不如平面媒体那么具备穿透力。看了翟雯敏记者团队的这期节目,明白有的地方还未做透,仍有深一度报道余地。他想,李后海院长面对铺天盖地的批斥“海啸”,是否还有话要倾诉?他,是不是感到委屈?趁给他辩解的机会,再挖掘京西一院封控隔离事件还有没有隐秘。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从而,他再度联络京西一院通讯员,明确表示将进一步采访李后海院长。吴记者约访,能不能成功?

    到约访京西一院这个阶段,吴铭记者介入华国RARS疫情采访已经蛮深入了。从去年12月底暗暗地深度采访广南省突发“怪病”却莫名被胆小的总编辑毙稿开始,在国内独家报道疫情“吹哨人”姜达远医生为民报国的壮举、接连报道两个京西市医生染疫与殉职的悲情特稿、再报道国内传染学界“福尔摩斯”温夏炎医生进谏卫生部的大爱情怀,他懂得一线医务工作者拼命救民的情操与不忘入职誓言的初心。同时通过全国媒体界的疫情报道,看到一幕幕生离死别,更看到被双双撤职的卫生部部长和首都市长瞒报与虚假宣传疫情真相的丑态。此外,他看到南派传媒同仁勇于突破无形中的宣传“高压线”向全国民众一点点披露疫情真相,也看到首都一些媒体到了4月中旬还面不改色地报道京西市无疫情不用戴口罩的虚伪报道,传媒界的正气凛然和奴颜卑膝居然割裂地共存,俨然成了怪诞的场景。在纷繁芜杂的时政变化中,吴铭作为深度记者正在见证着华国RARS疫情下的光怪陆离局面,叫人哭笑不得。

    到了4月27日华国知名医院之一——京西一院忽然封控隔离,吴铭记者万万没想到,觉得忒讽刺。为啥嘛?他自然而然地思考这家医院的创设历史。

    人类社会有史以来,陆续饱受欧洲黑死病和华国鼠疫等瘟疫蹂躏。在科学落后、医疗局限的时代,瘟疫常常得不到有效遏制,造成十室九死,甚至亡国灭种。19世纪,路易斯·巴斯德和罗伯特·科赫等微生物学家解开了瘟疫——这种传染性疾病的真面目,使病毒、细菌逐渐暴露。医生也在长期与瘟疫斗争的过程中,慢慢准确认识这些疾病,慢慢发展出战疫法则。西医东渐,超过九十多年前的“鼠疫斗士”伍廉道创立了京西医学专门学校并发展成中央医院(京西一院前身),作为华国政府教育部依靠自身力量开办的第一所专门传授西方医学的学校,自开办之日起,就把“减少民众痛苦”作为办学宗旨。一代代京医人薪火相传,以“除人类之疾”为誓言,将近一个世纪以来坚守并奋斗在抗疫第一线。

    在京西一院院史的杰出人物榜中,除了在世界抗疫史立下卓越功勋的“国士无双”伍廉道之外,还有其他人杰如星斗闪耀。他们,是参与近代华国卫生防疫事业并创建、发展全程的京西大学医学院卫生系荣誉系主任金善;是华国热带医学研究的奠基人,曾任京西一院院长的钟澜;是为“消灭梅毒”鞠躬尽瘁,死后捐献遗体的京医老校长胡揆;是一生对抗脊髓灰质炎的“糖丸爷爷”顾方校友;是亲历各个霍乱疫情治理现场的流行病学家魏毓;是“以身试药”来研制华国第一支乙肝疫苗的医生陶敏;……追忆京西一院近百年战“疫”历史的杰出人士,吴铭记者看见了他们医者仁心,挺身而出的勇气与担当;看见了他们科学求索,不畏艰难的执着与坚守;更看见了他们心怀家国,使命在肩的历史自觉。

    时至当前,吴铭记者看见了京西一院竭力奋战在RARS疫情第一线的医护人员!可是,他偏偏没看见李后海院长等主要管理层的精诚防疫与担当气魄,从华视“调查传真”节目中看的是猥琐与麻木。呜呼痛哉!所以,他要想方设法采访到李后海院长,进一步曝其不堪的面目。

    自华视播出《首都京西一院封控之谜》新闻节目后,李后海院长感到委屈,有口难言。面对舆论来势汹汹的批评压力,他懵逼了。慌张张不知道如何应付,来挽回颜面?当下属汇报《京西信报》记者吴铭再度约访的消息,李院长以为来了利用对方公关的契机。他已经把上次拒绝对方采访的事丢到爪洼国去了,不晓得这是人家第二次约访。第三天07:45,还在睡觉的吴铭记者接到京西一院通讯员来电反馈李后海院长答应次日受访的消息,感渭时机恰巧。貌似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其实,他晓得是自己努力争取到的机会。反之,不再约访怎能不谋而合,恰好打中李院长急迫公关的功利心?

    为了采访到位,吴铭记者请对方约好急诊科柴宏伟主任等相关人员在当天下午15点采访。另外,如果有其他员工也想接收采访,本人随时欢迎。一整天,他搜集京西一院封控抗疫的信息,以便明天透彻采访。

    他查询网络信息与公开报道获悉:在全院隔离前的半个月内,京西一院冒出近百年历史上一个从未有过的场景。急诊科的医务人员站在科室大门外,劝阻市民不发热就不要到急诊科来。但是,这种劝阻并未见效。京西一院在首都医疗界名列前茅,所以患者量极大,每年收治病人十几万人次,仅留观病人就6万多人次。眼下是特殊的RARS时期,人们愿意相信这一家有口皆碑的大医院。那段时日,急诊科对于在本科室已出现二次感染疫情的状态下持续接诊会不会出现更大的问题,存在极大的顾虑。

    据一家央级媒体报道,由于恐惧RARS疫病,京西一院的卫生员、护工在知道第1个病例确诊后纷纷离去。从而,在匆匆改建的隔离病房护士们在完成好繁重的医疗护理之外,还要承担大量的生活护理和卫生员工作。天井里的年轻护士们,看到同事一个个开始出现RARS症状,心理压力太大。她们密切接触病人,所以不能回家。进而,造成许多家属受到周围人“歧视”。尽管遭逢冷遇,亲人只得忍气吞声,异常担心仍在天井上班的她们。每当与家人打手机,她们总善意地撒谎,安慰家人说自己没有接触病人。一挂完电话,姑娘们常常憋屈得落泪。然而,一旦回到工作岗位上,她们又像战士履行着工作职责。阅读到此,吴铭记者对柴宏伟主任悲壮告诉翟雯敏记者“肉搏”而动容。(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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