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被折叠了多次的药方,其中几味药材苏惠之倒是认识,其它的倒是看不出什么名堂,他便誊抄了一份。

    卫林守在院外,听见动静即转身进了院内。苏惠之问道:“刚刚有人来过了?”

    “是,陈小公子来说,说方才给相爷的桂花糕里夹着给母亲治风寒的药方,想向您要回去。”

    苏惠之将两张药方递给卫林,指着其中一张道:“这张你亲自拿给陈洵,另外一张你去拿给孙医官看看,勿让他人知道。”

    “是。”

    ·

    陈洵感激地从卫林手里接过药方,待卫林走后,却将药方扔进了炭盆里,炭火烧的更红了,纸张在其中挣扎着,像是被扔进地狱处死的恶徒在哀嚎,他的眼中流出一抹快意。

    片刻后,房门被人打开,又被仔细地关上。陈洵未闻其声也知是谁——陈南,正是那日在苏府门前大闹的人。

    陈南谨慎地说道:“东西呢?”

    陈洵从袖袋中掏出了张纸,也是一张药方,同样被折叠过多次。

    陈南拿过后并不打算打开看看,而是问道:“刚才卫林给你送了什么?”

    “前几日丞相让我写的文章。”陈洵指着桌上的东西道。

    陈南将文章仔细看过一遍,确实是先前陈洵送去苏惠之那儿的文章,而今多了些红色批注。

    他放下文章,语气无奈道:“贤侄,切莫做多余的事,否则,你爹娘的活路也就没了。”

    陈洵垂眸不语,只是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攥紧。陈南也不愿再多说,推门离开。

    ·

    卫林离开不久,顾晟就匆匆来了丞相府,身后还跟着次子顾旃。卫林不在,便由府上的另一个老仆周全领着二人去了书房。备好茶水后,周全便领走了书房的下人侍卫,临走时,苏惠之又让他带顾旃去别处,还给了周全一封信,吩咐他拿去烧了。

    顾晟喝尽了杯中的茶后,才开口说道:“我听说,许老先生给你送信了。”

    “城主派人传话而已。”苏惠之不紧不慢道,“将军不必担心我会背叛城主,我苏惠之择一主,侍终生。”

    “是我误会先生了。”顾晟嗫嚅着,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

    “将军尚且会这样想,又何况是其他人呢,或许这才是城主的目的。”

    营造出许封云也相信陈洵是皇族遗孤的假象,间接告诉众人陈洵的身份不假,暗中推动殷章成的计划。

    顾晟对上苏惠之的视线,瞬间了然。

    顾旃盯着案上的茶水一动不动,指尖时不时点在案上,一旁的小厮不明所以,大气不敢出。

    良久,周全来了,“顾二公子,大将军找你呢。”

    顾旃起身,留下案上茶凉。一旁的小厮倒是松了口气,然而周全又来到他面前。

    ·

    风拂过偌大的郦府,院中草木簌簌作响,日渐西斜,金光洒在竹叶上,衬得其不似凡间物。

    一个婢女端着水进了屋子,屋中只有床上躺着一人,脸色苍白得如同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婢女将水盆放在床边,帕子浸了水后拧干,便伸手拉开纱帐。她屏息端详着床上的人,正要动作,忽的一人进来了,疾声厉色道:“谁让你进来的?”

    那婢女立即收回身子解释,一阵吵闹过后,那婢女被带了出去。屋中又恢复了平静,床上的女子悄然睁开眼睛,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边,叩了三声墙壁,伸手一推,以某处为轴,书架后的墙壁转出了空隙,通向另一间屋子,女子穿过空隙,迎面又是书架,绕过书架,方见到捏着棋子的墨繁千,盯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局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定司容玉见过城主。”

    ·

    擅自进屋的婢女最终被赶出了郦府,她背着包袱,路上还买了几个包子,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一个小巷里,在一扇门前停了步子。院子里只有一个老妪,见孙女儿回来了,忙问清了前因后果,将她数落了一顿,末了又指使她去做饭,就如同一户寻常人家。

    然而入了夜,宵禁之后,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翻墙离开了屋子,飞檐走壁,直奔忠勤侯府。

    侯府内,殷章成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身夜行衣的婢女被周为带入书房,“属下见过侯爷。”

    殷章成给周为使了个眼色,周为立即拿出了五副画像,婢女一一看过后摇头,“回侯爷,郦氏女长得并不像画上的任何一个人。”

    那几张画像上的正是墨繁千与她的四个贴身侍女。

    殷章成沉吟片刻,摆摆手让她下去,周为收起那些画卷,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奉上,“侯爷,这是周全拿到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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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雍都城,大雪纷飞,路上只有二三行人,还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商贩。贺兰娜一身骑装,弯刀别在腰间,脸被遮得严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她牵着马越走越快,斗篷时不时飞舞起来,昭示着她愉悦的心情,如同一个客居他乡许久、即将归家的游子。

    西洲王府里有一座高台,建的极高,传言能俯瞰大半个玄雍,所见之景远至西洲,实则不超过澧都,那高耸的城墙掩住了城外的一切,仿佛要将人困死在这里面。

    “叔父,它还会开花吗?”斛律荧光将一盆花高高举起,想让斛律伽罗看得清楚些。说是花,花盆里却全是叶子,连一个花苞都没有。

    斛律伽罗接过花盆抱在怀里,眺望着北方,仿佛能看到千里之外的漫漫黄沙,那里有许多的拓塔花在风中自由地舞动,“荧光,它会开花的,等我们回到西洲,那里还会有大片的拓塔花。”

    斛律荧光惊喜道:“真的吗?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忽的,轻微的踩踏声响起,斛律伽罗却仿佛没听到般,继续望着北方,直到贺兰娜的身影出现,斛律荧光飞奔过去,“贺兰姑母!”

    斛律伽罗这才转过身来:“阿娜。”

    贺兰娜将右手覆在心脏处,微微低头,眼中含着泪花,“王,我回来了。”

    ·

    墨言坐着马车去的丞相府,马车悬挂的灯笼上写着大大的“许”字,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谁。他们观察着苏惠之的一举一动,然而丞相至今都没有出门!他们暗自揣测着江临城的未来,琢磨着该如何才能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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