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之前奴婢说……奴婢说,恕奴婢愚钝,奴婢的脑子不太灵光,忘了说……说过什么。”

    “你说,朕是不是想选你当妃子。”

    就知道躲不过,参渺苦笑,呵……呵呵,“皇上,奴婢的意思是,奴婢的意思是……”

    “你什么时候添了结巴的毛病。”

    “奴婢不是结巴,奴婢是……”

    奴婢是奴婢,您可是皇上,我……我……

    “你是想朕选你为妃,还是不想。”

    “奴婢自然是不想……”参渺渐渐低下头。

    “正好,朕也不想选你。”

    参渺猛地抬头,感激地看着皇上。景淳还是景淳,参渺成了苏参渺,景淳垂下眼帘,参渺为逃过一劫松了口气。

    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皇帝再次开口。

    “但你的模样确实出众,自古红颜……”景淳没有再说下去。

    “皇上,奴婢知道。”

    若纳妃,各宫娘娘当然不会容忍她这种相貌的人日日在皇上身边晃悠,她也想过,迟迟不行动,一是唯恐样貌丑陋不配再为侍女,二是自己下不了手。

    参渺继续道,“奴婢一会儿就……”

    “动手毁容?”

    参渺坚定地点头。

    “倒也不必那么狠。”景淳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交给参渺,“今晚涂在额头上,涂的时候是透明,不要涂太厚,睡一觉就好了。”

    “是。”

    “涂上了,这辈子都去不了。”

    “奴婢知道,谢谢皇上。”

    ————

    是夜,参渺一直坐在铜镜前,汀兰迷迷糊糊睁眼,“参渺姐姐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睡不着。”

    “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嗯……没事儿,你先睡吧,我这就睡。”

    “你早点睡。”汀兰栽了下去,再睡了过去。

    参渺仔细看了看镜中的脸,打开瓷瓶,拿着清洗干净的短木条沾上药膏,涂在额头右侧,形成不规则的圆,透明的药膏后面的额头清晰可见,就是不知明早会变成什么样。

    “你若不想,涂后一炷香内洗掉还来得及。”

    参渺想到小时候听到的后宫野史,红颜多薄命,红颜是祸水,这不是比流血强多了吗,她不断地说服自己,别想了,睡觉睡觉。

    ————

    参渺睡不踏实,很早就起来了,她摸了摸额头,坐到了镜子面前。

    涂抹药膏的地方变成了红色,就像是胎记,她用手蹭了蹭,毫无变化。良久,她出门试着用水冲洗,洗了一通,水中倒影,还有额头的红色。

    汀兰起床后,参渺一直躲着她的目光,躲是躲不过的,待汀兰整理好,还是发现了异常。

    “姐姐你额头怎么了?”

    参渺抚上额头,“许是虫子咬的吧,不碍事。”

    “我找找有没有药膏,不对,咱们压根没有药膏啊,我去求求满福公公,看他有没有办法。”

    参渺拦住汀兰,“不用了,一会儿可能就消了,就是今日能不能我和你换一下,我去御膳房,你……”

    汀兰点头。

    璟忱宫外,满福见到参渺也是一惊。

    “你你你,你脑门儿怎么了?”

    “虫子咬的,不碍事。”

    “谁问你碍不碍事了。”满福满心想的都是,昨日刚寻思皇上铁树开花,结果今日,怎么就……满福看着参渺额头,眉头紧皱。

    “公公今日我和你去准备膳食吧。”

    满福点头,“行。”

    汀兰走进璟忱宫。

    “我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那也不闹虫子啊,怎么咬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

    满福突然停住,“我说你是不是想逃避圣宠故意的啊。”

    “圣宠?”

    “当然,我早就看出圣上有意于你。”

    有……意……于……我?“公公您可别乱说啊,这可真是折煞我了。”

    “你什么意思,被皇上瞧上还折煞你,你也忒不知天高地厚。”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配,我只是个奴婢。”

    “话不能这么说,怎么就不配了……嗯……虽然的确是不配吧,但是……不能光看家世你知道吧。”

    “我……不太知道。”

    “诶你真是个榆木脑袋,我就问你是否心悦我们皇上。”

    “奴婢不敢。”

    “你和我就别说这些套话了,就说有,还是没有,我们皇上的样貌,那可是比潘安还胜一筹。”

    满福语气里的自豪劲儿,好像是他自己样貌俊郎似的。

    “这我知道,但我真……”

    “行吧行吧,我理解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此种福气,我不会出卖你的。”

    满福说完就走向御膳房,参渺反应过来追上去,“满公公我真不是……”

    算了,满福人是好人,就是除了皇上的话,他可谓是油盐不进,解释无用,那就别解释了。

    曾经她想过向满福打听她是不是同皇上曾经是不是有梅竹马或者什么的,要么抛弃了皇上,要么病故,要么为保护皇上被害,而她,和这个青梅竹马长得很像。此番怀疑是有点离谱,谁让皇上有的时候确实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左思右想她没问出口,这种事,即便是有,满福也不会告诉他,万一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相比好奇,小命重要。

    参渺同汀兰换班的第一日,因皇上没说什么,她就权当是默许了,且御书房的端茶送水皇上如今次次都让汀兰来做,想必皇上也不想见到她这碍眼的模样,此后她成了御膳房的常客。

    一个没天赋的常客,平时看着挺机灵的,偏偏到了厨房就笨手笨脚的,像变了个人,也许觉得病从口入,厨房里的一举一动都过于谨慎。

    毕竟是皇上贴身侍女,御膳房的各位不敢说些什么,还是满福道出大家一致的想法,“你在厨艺这方面,可真是比汀兰差太多了。”

    “是我对不起大家,我会努力的,对不起。”

    ————

    宫内最近热闹起来,即便参渺没去过储秀宫,秀女没接近过璟忱宫,她也感觉到了人气。

    “姐姐,你说皇上会选多少个妃子啊,我听别的宫女说那些秀女长得好看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能来这儿的自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各大臣既向皇帝施压,迫使其选妃,被选的人权衡利弊后,自是早就定好。

    “我还听说中秀女中有一个尤为嚣张跋扈,好像是什么太守之女,还同另一个秀女发生了冲突,最过分的是她竟然让对方自己扇自己巴掌,原来大家闺秀也不都知书达理啊。”

    “知书应当是知书的,达理却是得看个人德行。”

    “说得好。”

    听到声音,参渺和汀兰都吓了一跳,神经紧绷,右手搭着左手放在身前行礼,“皇上。”

    “你去沏壶茶送进来。”

    两人共同答,“是。”

    参渺笔直地站着,汀兰见她迟迟未动,小声提醒,“姐姐,皇上让你去沏茶。”

    “我?啊,好。”

    说着就向茶青局走,汀兰喊住她,“茶壶在里面呢?”

    参渺汕汕地调转方向。

    熟不一定生巧,好比她如今在御膳房还是让大家发愁的存在,不干活就会变生疏倒是真的。

    参渺不动声色地拿起茶壶,唯恐惊扰正看奏折的皇上。

    “你接受自己现在的样子了吗?”

    参渺没料到皇上会和她说话,以前她单独侍女时,皇上总和她说着有的没的,她感觉皇上已经好久没和她说话了,细算算,也不过四五日。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回皇上,奴婢适应了。”

    “适应了还不和汀兰换回来,你是想折磨死御厨吗?”

    “奴婢,奴婢以为您默许我和汀兰换班。”

    “朕没说话你就当我默许了?”

    “不是,奴婢的意思是,奴婢不敢揣测圣意,奴婢是怕如今的样貌吓到皇上。”

    “朕没那么容易被吓到,明早换回来,汀兰战战兢兢的,你别坑她了。”

    “是。”

    参渺心想,我也战战兢兢啊。

    “奴婢现在去沏茶。”

    “等一下,朕问你。”

    这个问字,参渺心咯噔一下,堂堂九五之尊总问她干什么啊。

    “若朕是你的夫君,你会让我立妃吗?”

    “奴婢……”

    “说实话。”

    “皇上,奴婢会说实话,但这个问题我得想一想。”

    总让她说实话,她又不是撒谎成性,不过是挑皇上爱听的说嘛,而且这又是什么鬼问题啊,上至君王下至寻常百姓,哪家纳妾全权经过妻子同意了,还不都是男方说了算。

    “嗯……若皇上是……”参渺改口,“若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是不想让他有别人的,奴婢是个女子,想的没那么周到,当然是期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若我的夫君是皇上,纵是不愿,也会让您纳妃,毕竟您是一国之君,不是普通男子。”

    景淳幽幽地看着参渺,参渺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对还是错,她身为婢女,这种事情本就与她没什么关系,等她出宫也是老姑娘了,最大可能是孤独终老,前几日刚说他也不想让她当妃子,今日又问这种问题,她到底是和他的青梅竹马长得多像啊。

    “你去沏茶吧,好好沏。”

    言下之意,慢点回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是。”参渺走了两步回头问道,“皇上,奴婢头上这东西真的不会吓到你吗?”

    “你是很想它吓到我吗?”

    “没,奴婢没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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