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带我出过宫,您还记得去的是哪吗?”

    “龙吟寺。”

    在此之前,参渺已经问了好几个问题,景淳答的都对。辨别对方是不是本人时大多都是问只在两人间发生过的事情详情,参渺平时就是端茶倒水,能问的都问了,想不出来什么别的。

    “好端端的问这些做什么?”

    “我就是想确认您是不是您。”

    “什么意思?”

    “我觉得云大夫出现的有点突然,而且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郎中的样儿,就想着她是不是对您用了什么异术,有什么别的企图。”

    “你说说她有什么企图?”

    “也许是知道了您的身份,想进宫?”

    “还有呢?”

    “还有……也许她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单纯看中了您的色相?”参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普通女子兴许不会这样,可我瞧云大夫不是寻常女子,是个敢想敢做的人。”

    景淳扬起嘴角,目光温柔的看着参渺,“别担心了,我与云宁师父认识多年,这次是我请她来的。”

    “公子为何不找御医调理身子。”

    “宫里人,未必可信。”

    参渺了然点头。

    “回去休息吧。”景淳继续说道。

    “是。”参渺向前拿回外衣,搭在衣架上。

    走到门口,还未开门又被景淳叫住。

    “色相的事,你怎么能确定她晌午不是男扮女装,现在才是本来模样。”

    参渺一头雾水地走出房间,男扮女装,什么意思?皇上是在提醒什么吗?云大夫是男的?

    “表……诶参渺姑娘。”

    参渺回头,是云宁。

    云宁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神色八卦的凑过来,“刚从你们公子房里出来?”

    参渺立马向后躲了一步,点点头。此时她是十分纠结的,一方面为怀疑了云宁的身份而愧疚,另一方面,若云宁真是男子,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云宁看眼参渺,看眼景淳房间的房门,那怎么出来了呢,到嘴的肉都不动,还挺正义的,再想了想觉得也对,尊卑有别。

    两人拐了弯,一同往房间走,一行人中参渺离皇上的房间最远,在二楼左侧最里面倒数第三间,云宁的房间是倒数第一间。

    听到脚步声,参渺房间里的人慌了,躲到门口。

    “我回去了,云大夫早点休息。”

    “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见。”

    参渺开了门,奇怪油灯怎么灭了,门后的人屏气凝神,等她迈进房间,小偷一把扯过参渺关上了门。

    匕首抵着参渺脖颈,“别动,敢动我就杀了你。”

    云宁听见了“唔”的一声,察觉不对,跑回参渺房间,一脚踹开门。

    小偷不是什么专业的江洋大盗,云宁三下五除二就将他绑了起来,然后解开参渺手上的绳子,拿掉嘴里的棉布。

    云宁没有将事情闹大,只是将小偷薅到楼下,一脚踹到小二身边让他将小偷送官。

    云宁回来时参渺还在门后的地上坐着,看样子是吓傻了,眼睛一眨不眨。

    她伸手在参渺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儿吧?”

    参渺不说话。

    “你真的没事吧?”

    参渺还是不说话,云宁歪头看着参渺的眼睛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了的时候,参渺忽然哭了。

    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落,胸口起起伏伏,一抽一抽的。

    云宁抱住参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啊,没事了,我让小二把他送官了,没事了,别怕别怕。”

    “呜……呜呜。”参渺哭出声,“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不死不死,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啊,别怕。”

    哄着哄着忽觉不对,多好的一个机会,多好的一个机会啊,抱着参渺的不该是她啊,真是失算了,失算了。

    “你饿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参渺摇头。

    “你得吃点东西。”云宁放开参渺,“你等等啊,我马上回来。”

    云宁关上门,参渺擦了擦眼泪,脑子里全是匕首抵在脖子上的画面,匕首很凉,仿佛现在还在她脖子上,她环抱着腿看着对面的墙,下巴枕在膝盖上,呆呆的,一动不动。

    云宁没敲门就进了景淳房间,景淳双手垫在脑袋下,睁着眼睛没睡觉。

    她大咧咧的坐到凳子上,“事先声明,参渺现在是安全的。”

    景淳眼睛立刻扫过来,“她怎么了?”

    云宁将小偷的事说了一遍。

    “你说说司命封你仙力干什么呢?不然我是不是传音给你,真是的,这么好个机会浪费了。”

    “你先出去。”

    “撵我干嘛?你不去看看她啊。”

    “我穿衣服。”

    “噢噢,我现在就出去,现在就出去。”

    景淳到的时候,参渺还在地上坐着,她不敢动,总觉得动了就有危险,整个人像是封闭了起来,来人了都不知道。

    景淳蹲下,“你没事儿吧?”

    哭也哭过了,哭过就哭不出来了,参渺木讷的摇了摇头。

    “那起来吧,地上凉。”

    参渺依旧木讷地缓缓摇头。

    云宁站在门口看景淳像哄小孩似的商量着参渺去床上坐着,不管说什么参渺都是摇头,像魂丢了一样,她向参渺弹指,参渺慢慢闭上了眼睛,头歪了过去,倒在膝盖上。

    景淳将参渺打横抱到了床上。

    “你陪着吧,我回去睡觉了。”云宁拍拍屁股走人,不一会儿又回来,“说来说去最碍事的就是尊卑身份,要不我建个府邸,或者你俩去深山老林,我再改了她的记忆,你俩平等不就得了吗。”

    “可我不能一辈子不回京,我来这除了她,还有大昭。”

    “哎呀,唉。”云宁这个神仙愁的直挠头,“其实她现在动情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动情了?”

    “对啊,反正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总之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让她意识到她喜欢你,不然回了宫,整天皇上皇上的,火花又灭了。”

    景淳看着熟睡的参渺,没有说话。

    “行吧,我再想想,这事包在我身上。”

    虽然云宁还没想出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但她已经想到成功之后如何告诉月老她的丰功伟绩,没准还能记到姻缘宝典里造福后代,美哉美哉,甚是美哉。

    一不小心笑了出来。

    “想到办法了?”

    云宁收了笑容,“还没还没,你等让我慢慢想啊,我先走了,你好好陪着啊。”

    ————

    参渺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到自己是丞相之女,过了选秀,行了册封大典,封为昭仪,后来又有一场册封大典,封为皇后,宫中妃子众多,皇上却只宠幸她一个。再后来,御医诊出了喜脉,皇上和她都欣喜万分,画面一转,她爹给了她一个小瓷瓶,说时机到了,若不毒死皇上她爹就会死,父亲和丈夫只能选一个。

    她最终没下毒,却不知道酒杯中撒到地上的酒为什么会腐蚀地面,如何解释都苍白无力,皇帝顾着往日情意没将她打入冷宫,一段时日后,皇上身边的丫鬟送来了堕胎药,捏着她的脸喂她喝了下去。

    然后大出血,丫鬟冒着生命危险跑去找了御医,回天乏术。

    她不信皇上这个时候连看她一眼都不肯,强撑着挺了一炷香的时间,手还是垂了下去,眼角流下一滴泪,丫鬟泣不成声,御医叹气。

    闭眼的前一秒,她好似看到在宫门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只是来不及看清了。

    参渺和往日一样的时辰醒来,难过的说不出话,发现床边有个人。

    “公……公子?您怎么在这儿?”

    趴在床边的景淳坐直,“你醒了?好点了吗?”

    参渺看向门后,想起了昨天的场景,还是有些害怕,却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公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没……没事了,谢谢公子,我去给您打水。”

    “不用了,你继续歇着吧。”

    景淳走后没多久,参渺刚洗漱完,云宁就来了。

    咚咚咚。

    “方便进来吗?”

    参渺擦了把脸,给云宁开了门。

    云宁左看看右看看,“就你自己啊?你家公子呢?”

    “公子回去了,云大夫坐。”

    “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云大夫,昨晚……”

    “你想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参渺点头。

    “昨晚你屋里进了小偷,他拿刀威胁你,你看到脖子上的伤了吧,就是他划的,我把他打跑了,现在送官府去了,你吓傻了,像魂丢了似的。”

    “这个我知道,我是想问后来,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你就抱着我哭,说什么你不想死什么的,话说我觉得死也没什么的啊,你怎么那么怕。”云宁挑眉,“是不是有舍不得的人。”

    参渺一愣,像是心事被戳破,支支吾吾起来,眼神飘忽,“没,没有,就是单纯怕死,谁会不怕死啊。”

    “行吧。”云宁知道她没说实话,也没再逼问她。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云宁故意装傻,停了一下继续说,“是不是想问你家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参渺点点头。

    “那你直说啊,害我白说了那么多话。”

    参渺尴尬地笑笑。

    “唉呀……”云宁叹了口气,“你真想知道吗?”

    “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吗?”

    云宁歪头,“那倒也没有,就是我去找小二给你弄饭的时候让他来照顾一下你,然后我回来的时候你就晕倒了。”

    参渺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然后你家公子就把你抱床上去了。”

    “公子……抱……抱我到床上?”

    “对啊,你这幅表情干嘛,别大惊小怪的,我还没说完呢,然后啊,你就突然醒了,一把抱住你家公子,抱的死死的,说什么都不撒手,哭的梨花带雨,还说什么你喜欢他,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下辈子也想和他在一起,再也不想离开他,一步也不想离开他什么的。”

    “哦对,你还捧着他的脸说……”

    ……

    ……

    ……

    云宁每说一句,参渺脸上的青筋就跳一下,直到她都编不下去。

    “我?我真这样了?”

    “我骗你干嘛。”

    参渺心想,我还真希望你是骗我,我真能干出这事?不能吧,不会啊,那可是皇上,她根本就不敢有什么逾越之举啊,不对不对。

    云宁岂会不知参渺在想什么。

    “你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不过人在惊吓之后确实会有一些平时绝不会有的举动,但其实都是潜意识里想做的,好比我大师兄,明明喜欢我师姐却死活都不说,然后有一次说什么他在树林遇见鬼了什么的,吓得屁滚尿流回来,直接去找我师姐诉说心意了,两人现在你侬我侬的,一起为穷苦百姓看病,感情可好了呢。”

    参渺笑不出来只能硬笑,一看就是皮笑肉不笑,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参渺想起自己抱着云宁哭,哭的还挺惨,她认真地盯着云宁看,细皮嫩肉的,不像男子啊。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云大夫你长得真好看,听小二说有些唱戏的男子生的比女子还要好看。”

    云宁不解,这是在说什么呢啊。

    参渺傻傻地笑笑,“所以云大夫,我能问你件事儿吗。”

    一看就没好事儿,云宁警惕起来,“什么事?”

    “你……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

    扬州城最大的青楼——梦楼门口出现一面色冷冽的男子。

    按理来说这个时辰不是青楼开门迎客的点,陆殊丞走到大厅,眼尖的鸨母忙走下楼梯。

    “哎呦公子怎么这个点来了,这个点姑娘们还没起呢。”

    “一个都没起?”陆殊丞拿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

    鸨母瞄了一眼,笑的愈发花枝招展,“自然不是,也有起的,有起的。”

    “你们这最好的姑娘是花魁吗?”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这儿的姑娘那个个都是……”

    “花魁什么都会吗?”

    “那要看公子您想要什么了?”

    “关于男女之间的事儿。”

    “哎呦,这可不难,只是她心气高的很,怕是……”

    陆殊丞又拿出一沓银票,来之前他打听好了,进了这儿能否达到目的,全看银子多少。

    “让我见她,全是你的。”

    “我马上就去叫她,公子您等着。”

    陆殊丞等了好久鸨母才回来,带着他上楼,到了花魁房间,鸨母在外将门关上。

    花魁坐在床上,与陆殊丞隔着纱帘。

    “想必公子给了妈妈不少银子吧。”

    “你哭了?”

    “哭有什么用,你不还是来了。”

    “我不碰你,就是想问你点事。”

    “公子想问什么事?”

    “你知道怎么能让一男一女互相生意吗?”

    “什么?”花魁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知不知道如何让一男一女互相生意?”

    花魁拉开纱帘,心中诧异,语气还是淡淡的。

    “你大清早来就为问这个?”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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