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里,高渐羽每天都会在学校门口给她带早饭,她象征性地拒绝了几次,在学校门口众多人的地方,越是僵持,就越是吸引目光,仅仅是因为这条,她便收下了。并没有木子菁想象的那样,高渐羽的追求没有给她带来负担,反而很舒服,他会在她的课间、晚上十点前给她发消息,而且话题很有趣。

    有时上午的课结束赶上午饭,在一大波饿鬼学生袭去食堂的时候,他早就已经站好了位置,帮她跟温夏打饭。

    温夏总是打趣她,说这样她都不为所动的话,那就太残酷了。可是徐宁却说,不管他是不是校草,都不要那么轻易地被感动,人们总是会对容易得到的不加珍惜。

    木子菁想了又想,怎么都想不明白她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导致她上课想,下课想,晚上想。想到最后,自己的生日都差点错过。

    关于池莨的事情,她一直都在想怎么跟徐宁解释,想要如实说,可是事实太玄幻了,找个别的理由吧,又不想对她说谎,木子菁感觉自己的白头发都要长出来了,怎么这么多事情需要去想。

    但徐宁没再给她时间去想怎么解释给她,圣诞节那天,是木子菁的生日,又是周六,高渐羽约她去书店,徐宁确认她出去之后,一大早的偷摸进入她家里,要给她布置生日派对,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刚洗完澡,穿着夏天的睡衣--因为供暖穿着冬季睡衣很热--擦头发的池莨。

    警察给木子菁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跟高渐羽讨论是南边的烤肉好吃,还是北边的烧烤好吃,警察叔叔的电话里传出徐宁惊恐的嗓音。

    她尖叫道:“木子,你家进了一个很帅的贼!”

    木子菁能感觉出来,在她身边的警察正在深呼吸,无语至极的深呼吸。

    “什么贼?”木子菁顿时大悟:“池莨?”她疑问道。

    池莨可能是听到了木子菁的声音,发出一声沉闷又憋屈的吼叫:“木子菁!你快给我回来!”

    木子菁赶快跟警察解释,说他是她的朋友,暂住在她家里,说徐宁不认识他,都是误会,警察隔着手机把三个人都教育了一番,让徐宁做了个笔录才离开。

    警察离开后,徐宁开着视频向木子菁抱怨,说她精心准备的生日惊喜都没了,还让她赶紧结束跟高渐羽的约会,回去跟她好好详细解释池莨的事情。

    关掉视频,木子菁不好意思地对高渐羽说:“对不起啊学长,我家里......你也看到了,今天可能没办法跟你一起吃午饭了。”

    高渐羽拎着两个人刚买的书,温柔地说:“没关系,你今天生日吗?”

    木子菁查看日历,圣诞节是农历十一月二十二,正是她的生日,她点头,笑笑说:“我都忘了。”

    “那,”高渐羽说:“我可以参加你的生日聚会吗?”

    赶到家时已经十二点了,是姜淮开的门,池莨在家的时候木子菁都不会带钥匙,一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哀怨的池莨,还有徐宁满头大汗的正在往墙上粘贴生日快乐英文字母。

    徐宁转头刚要怒斥木子菁,就看到了高渐羽,她从板凳上下来,有模有样地说了句学长好,高渐羽点头回应。木子菁脱掉外套对她说:“怎么回事?”

    “你过来。”徐宁把她拉进卧室,关上门,“你把校草带家里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木子菁拧眉:“说这个干嘛?”

    “啧,我好把你家里那个帅贼带走啊,不然让他误会了怎么办。”徐宁说道。

    “我跟高渐羽现在只是朋友,有什么可误会的。”木子菁反驳道。

    “行吧,我也不管你跟校草什么关系了,现在你要告诉我,那个帅贼怎么回事。”徐宁叉着腰,质问道。

    木子菁贴在她耳朵上,把从医院就见到池莨到住进她家里的所有经过都告诉了她。

    徐宁半信半疑,但又想到木子菁刚清醒那天她的样子,十有八九也就信了。

    “他是鬼吗?”徐宁问。

    木子菁摇头道:“他现在是人。”

    “对了,”木子菁又说,“他现在没有身份,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我想帮他办个手机卡也只能用我的身份证,你帮我问问姜淮,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给他办个户口什么的。”

    “他这种凭空出现的人怎么可能办户口啊?”徐宁有些为难。

    “我前几天有百度过,说是收养的人可以补办,你帮我问问姜淮,他家里不是有认识的人吗。”木子菁说。

    徐宁拗不过她,“好好好,我回头问问他,快出去吧,别让人家校草等很久。”

    两个人私语结束,池莨坐在沙发上打量高渐羽,这个让木子菁为了他放自己鸽子的人,姜淮坐在餐桌上,翻看教授群里的消息,高渐羽把书放在茶几上,仍站在玄关处。

    “学长,你进来坐啊。”木子菁走过去,从鞋柜里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拆开包装放在地上,“外套挂在架子上就好。”

    “额,那个,”木子菁欲言又止,“小宁,我们中午过生日吧,刚才在路上温叔叔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们回来了,想让我晚上回去吃个饭。”

    徐宁让姜淮把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说:“没事儿,生日嘛,中午跟晚上都一样,我订了烧烤跟啤酒,你晚上要回去的话就不喝酒了。来来来,快戴上生日帽,我们开始给寿星过生日啦。”

    木子菁任由徐宁给自己戴上生日帽,沙发上的池莨脸上还是挂着不开心,木子菁朝他眨眨眼,侧着头用嘴型说话:“给我个面子嘛。”

    池莨这才站起来,把厚厚的窗帘拉上,屋内瞬间暗下去,虽没有晚上那么黑,也足够让生日蜡烛变得火光饱满了。众人唱着生日快乐歌,木子菁的心里却不是那么幸福跟平静,她有些隐隐地担心,晚上见到温叔叔跟阿姨,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呢。

    也许,坦白出来,结局会好得多。坦白他们优秀的儿子是怎么将喜欢转移到了其他女孩身上,坦白自己接受不了这个事情而搬到让她有着童年阴影的家里,坦白她并不是很想直面温初楽。

    下午,姜淮带着喝醉的徐宁离开,顺便把高渐羽也送回了学校,池莨打扫战场,留下了些气球,升到屋顶上,木子菁在路上买了些东西,带着沉重的心情回温家。

    太阳即将落山,木子菁慢吞吞的走进电梯,随着叮一声,电梯门开了,三楼依旧这么快,她走出去,一抬头,温初楽正站在门口,看到她,笑了一下,过去接过她的东西,他站在三楼楼道小窗前,夕阳笼罩着他整个人,木子菁记得,她被接来温家的第一天傍晚,小小的温初楽也是站在那里,伸着手迎接她。

    恍如隔世,木子菁眼眶湿润,轻声说了句谢谢。

    方兰芬一直站在门口玄关处,见她来了,一把抱过去,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她就好像是一个珍贵易碎品一样被对待着。温兆端着一锅汤从厨房走出来,摆在餐桌上后,过去拉开方兰芬,道:“好了,孩子又不是不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子菁,快换鞋吃饭。”

    “你说说你这孩子,说搬走就搬走,都不告诉我。”方兰芬打她的背,边给她拿拖鞋边说道。“快换鞋来吃饭,都是你爱吃的,你个小白眼狼,连消息都不给我发。”

    木子菁红着眼睛,换上拖鞋,熟稔地把外套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她挽过方兰芬的胳膊,开始撒娇:“我错了,阿姨,当时搬得急,没来得及跟你和叔叔说,后来又怕......”

    方兰芬眼一瞪:“你怕什么?!你怕你跟乐乐分手,我们就不欢迎你了吗?”

    后边的温初楽顿了几秒。

    “对不起,”木子菁低着头,“我怕我们会有隔阂。”

    “有什么隔阂,”方兰芬一脸气愤:“你们分手怎么了,他可以不是我儿子,但你一定是我闺女。”

    “妈,我是捡来的吗?”温初楽坐在餐桌前,呈无辜状。

    木子菁笑了,头靠在方兰芬的肩膀上,说:“谢谢阿姨,谢谢叔叔。你们真好。”

    方兰芬摸着她的头,说:“今天晚上在家里住吧,阿姨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温初楽帮温兆放筷子,木子菁站起来盛饭,她心情变得很好,原来她跟温家的联系,并不是靠着她跟温初楽的恋爱,阿姨跟叔叔也不会因为这些而疏远她,木子菁看着温初楽给每个人盛汤的样子,想起从前他们也是这样围坐在饭桌前,欢声笑语。

    这里,在不知名的时间里,早就已经成了她的家,至于跟温初楽那短暂的情侣关系,只能勉强算为年少时混淆的情愫。幸好,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她跟温家叔叔阿姨的关系。

    夜晚,方兰芬跟木子菁挤在她的小屋里,说了一晚上的悄悄话。第二天离开的时候,方兰芬还没有起床,温兆给她装了好多吃的,嘱咐她放在冰箱里慢慢吃,还说一定要每个月都回来吃饭,没钱了不要逞强,跟他们说。木子菁一个劲儿的点头,双手的东西都塞不下了。最后是温初楽开车送她回家放东西,他今天没课,学生会也没有很忙。

    她坐在副驾驶里,上面还贴着初中时买泡泡糖里的贴纸。她打着哈欠,看了一眼课表,双周周一的上午没课,下午只有最后两节,所以不着急,回去还能睡一觉。

    温初楽看她心情还挺好,给她调出了音乐,木子菁哼着歌儿,吃着温叔叔放在保温盒里的包子,是她最爱吃的豆角猪肉馅。

    “咱们家就你一个人喜欢豆角猪肉,我跟我爸我妈对豆角都接受无能。”温初楽说。

    木子菁嘿嘿笑一声,说:“别的不说,叔叔做包子的手艺是真不错。你确定不来一个吗?”

    “不了,你吃吧,多吃点,长高点。”温初楽嫌弃的撇嘴。

    “我很矮吗?”木子菁问他。

    温初楽道:“你不矮,但也不高,你比校草矮一个头。”

    “你提学长干嘛?”

    “没事啊,给你一个身高标准。”

    “我一米六五好吧,你家苗星橙还没我高呢。”木子菁脱口而出,霎时间车里的气氛冷掉几个度。

    木子菁吃掉两个包子,保温盒里还有两个,准备带回去给池莨吃,现在还没八点,他应该还没醒。

    温初楽也没再说话,两个人沉默着,快到木子菁家的小区时,她打破沉默。说道:“对不起啊,前段时间对你态度那么不好。不过谁让你......非要这样。”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分清对你的感情是什么,就那么急迫的找到徐宁,还跟你表白,不过,我确实喜欢你,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温初楽说,他叹口气,偷偷观察木子菁的表情,害怕再次对她造成伤害,但有些话必须要说出来,才能挽回可逆的某些事情。

    木子菁捧着杯子喝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一直觉得我应该是喜欢你的,但现在想想,最多的应该是感动,我喜欢温叔叔,喜欢方阿姨,也喜欢你,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不过,”木子菁皱着眉,带着很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我一直都以为你喜欢安静的,乖的,没想到你喜欢可爱的,活泼的。”

    温初楽浅笑道:“我也不是喜欢可爱的,就是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感觉很不错。”

    “那就祝福你喽,早点给叔叔阿姨生个胖孙子吧。”

    “别说我了,”温初楽绕过水泥小路,拐进大路里,前面一百米就是小区门口,“你跟校草怎么样了?”

    木子菁自嘲道:“我最开始答应跟他吃饭,是想证明我放下你了。”

    温初楽无奈地笑笑:“那现在呢?”

    “现在嘛,我也不知道。他对我是很好,但还没到那个程度。”木子菁说。

    “感情这种事不能着急,我们小木子还挺有魅力嘛。”温初楽揉揉她的头,说道。

    他说的很对,感情这种事情不可以那么轻易地做结论。不然肯定会重蹈覆辙,就像跟温初楽这段恋情一样。短暂上头的情绪容易影响人的判断,冷静下来的犹豫也证明着一些东西。

    木子菁拎着东西上楼,一开门,客厅黑暗朦胧,厚重的窗帘还没被打开,阳光透不进来,她把东西放在玄关处,换上拖鞋后首先把窗帘拉开,又把窗户开了半扇,新鲜的空气吹进来,屋子里烧烤的气味终于被冲谈了很多。

    池莨穿着睡衣,趴在餐桌上,被阳光刺到眼睛,才痛苦地醒来。木子菁低着头看他,看他右脸被压出来的红印,还有他睡眼惺忪的慵懒。

    池莨头依旧歪在右胳膊上,左手没来由地伸出去,朝着轻声叫他的木子菁,他揽住她的脖子,一用力,木子菁趴倒在桌子上,眼睛正对上他,他们的距离只有几厘米,池莨嗓音沙哑,说:“我给你做了生日面,你怎么没回来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解跟委屈,木子菁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心脏犹如困兽一般激烈跳动,她呼吸逐渐加快,喉咙燥热,在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时,她猛然站起来,做了几次深呼吸。池莨眨巴几下眼睛,又闭上,再次睡过去。

    木子菁揉揉自己涨红的脸,把保温盒搁在桌子上,贴了个条,写上热热再吃,又把他挂在门口的外套披到他身上,迅速地做完这一切后,她回到卧室关上门,躺在床上准备睡回笼觉。内心的躁动还是没有消下去,平躺在床上都能感觉得到心脏的兴奋。

    可是她怎么会兴奋呢?木子菁想不明白,也许是池莨长得帅吧,对对对,谁看到长得好看的人都会害羞的。

    木子菁这样舒导自己,拿起手机回复高渐羽的消息,他说下午下了课见一面,有事情找她。木子菁回复一个嗯,闭掉手机开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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