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之前,璇玑镖局那批香辛料全部出手给了黎掌柜,隔了许久,吴右听闻黎掌柜凭借手握大宗货源,年节之间抬高价格,一转手就赚回了好几倍。

    这一手坐地起价浑水摸鱼,被黎掌柜玩的很顺,吴右也从中学到了不少。

    上元节这天,青叶被姑娘放了一日假可以出门玩,上次的事情也不敢去其他的地方,只好来铺子里找吴右,顺道将年节里准备的东西带给他。

    过了年,京城一日比一日暖和,镖局的名气逐步在累积,刚刚开年就已经派出了一支马队去运货物,吴右暂时没有其他的事情,留在了镖局里坐镇。

    见到青叶过来,吴右也很高兴,立刻将人迎进堂中。

    “怎么今日不用陪姑娘一同去看灯?”

    “哪里不想去呢,”不能一同去看灯,青叶还是有点遗憾的,“姑娘说我值夜辛苦了,放我一天的假,让我自己出门玩一玩。可是我都习惯陪着姑娘了,一下子出了门也不知晓该去哪,就想着来镖局看看你有没有空闲。”

    吴右一听,眼中尽是笑意,“当然有空闲,来了京城这些年,我也没有好好逛一逛京城。”

    这话青叶才不相信,他正日都在走街串巷的来往各个铺子做生意,怎么可能没有逛过京城。不过吴右都这么说了,青叶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反驳他。

    “你好不容易出门一趟,不如我做东请你吃一顿饭?”

    青叶心底里对京城的食物还是不能到达十分喜爱的程度,于是问吴右道:“你想不想吃煎粉和炒馒头花?北安城街市上的一家摊子,做出来的煎粉最是好吃,我离开北安城之前,还特意求了老板娘许久,才知晓放些什么调味进去会更好吃。”

    “好啊,正是求之不得。”若是在京城能吃到正宗的家乡美食,对吴右来说,也是件幸事。

    青叶在镖局的厨房中寻了一番,找到了做煎粉需要的材料,在锅中加了土豆做的粉末和三碗清水,倒在锅中用小火不断的搅拌,使唤吴右出门去附近打一小罐麻酱回来。

    镖局开在西市,一出门周围大大小小的铺子应有尽有,吴右打了一罐麻酱,顺手买了一条鱼和炭烤猪蹄回来。

    进了厨房把东西放下,在另一个炉灶上架起竹网,将猪蹄一股脑倒在竹网上用炭火烘烤。

    “年前我去蜀地的时候,当地就有这样的吃法,将这些猪蹄烤熟之后,撒上干香的孜然辣椒和白芝麻。”

    猪蹄烤着烤着就散发出香味,青叶一边用热油炒制煎粉,一边期待道:“闻起来就很好吃了。”

    不多时,煎粉、炒馒头花、醋溜鱼和炭烤猪蹄都端上了桌子,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留守镖局的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时,都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青叶,多少让青叶有些不适应,以为是自己出现在这有些冒昧了。

    吴右环视一周,用眼神警告了他们,才老老实实的伸筷子夹菜吃饭。

    “无事,他们只是没有吃过这些,吃饭。”

    听吴右这么说,众人更加把头埋下吃饭,生怕兜不住笑出来。他们那里是没有吃过饭,只是少见掌柜这幅模样罢了,简直不要太好奇掌柜会被何方神圣收入囊中,原来是姑娘身边的人。

    容薏给青叶放了一日假,也给自己的腾出来了一日休息,年节中不只是处理中馈,还要拜访亲戚,期间容莘回府省亲更是惹了许多的麻烦。

    上元节这一日,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容薏也能够出门轻松一日。

    晚上在街市上有巨大的灯车游行,一定是热闹非凡,不少的人家早早的就定下了茶肆酒楼临窗的位置去观灯。

    不过这一日是京兆府最忙碌的时候,既要盯着各处不要起火,又要放着人挤人的时候有人受伤,时常灯会过后现场都是一片狼籍。

    徐氏有些着凉不能一同去,两个女儿出门之前格外认真的叮嘱她们,一定不要在人群中走散,省的又出许多的风波。

    老老实实的在家里一段时间,容菱期待着今日能够去见一见槐南,于是在马车上求容薏道:“我与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今日若是还见不到,下一次就不知晓是什么时候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灯会的时候在哪里?”

    灯会满大街的都是人和灯笼,想要在人群中找一个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很容易因为人多而受伤。

    容菱俏皮一笑,“这有何难,这世上只要心中有彼此,自然是能够相见的。”

    “好吧,不过戍正之前要回到酒楼,不然我就得去娘亲那告你的状,让你这一年都被禁足在家里不能出门。”

    这也太狠了,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容菱还是应了下来,早些回酒楼不就好了。

    容薏凭借着与外祖父的关系,在他老人家名下的酒楼订到一个观灯的绝好位置,邀请了宋卿云与冯稚月。但是冯稚月刚刚有了身孕,不好在今日这么多人的时候出门,宋卿云则是因为中馈忙的焦头烂额,都没办法在上元节出门观灯了。

    带着枫叶和竹雨一同在吃饭似乎也不错,容薏毫不手软的点了一桌子招牌菜,反正外祖父给的牌子不用放着也是浪费,于是让二人陪自己一起吃。

    “来,多吃点,待会儿你们俩也可以出去放花灯玩。”

    枫叶向来沉稳,但是自小一起长大,容薏怎会不知道枫叶心底也是向往这些有趣的事情的。

    “姑娘,您不与我们一同去吗?”

    容薏眼底的温柔和欣喜丝毫不掩藏,“你们去吧,等一会我要在这观灯,让您们出去玩开不开心?”

    枫叶和竹雨意会,也就不劝着姑娘与她们一同去放花灯了。

    随着夜幕降临,街上的提着精致灯笼的人越来越多,巨大的灯车也来时一辆又一辆的走过,嫦娥奔月、夸父追日的样子被灯火映衬如梦如幻,夜空也被灯火照亮,一副大宣盛世的景象。

    裴诉到时候,就见到容薏凭栏观灯的模样,微风将她的发丝吹起,露出了温婉的侧颜。

    容薏一时间被街上那些灯火晃的有些眼晕,回首看裴诉的时候,他的脸上都是黑色的小圆斑,稍稍缓了缓才好些。

    “冷不冷?”

    容薏裹着厚厚的披风,也不是太冷,摇了摇头,“要不要来窗边看看,外面的花灯很好看。”

    裴诉一步一步往前,逐渐靠近容薏,眼神望向从酒楼之下经过的灯车。“好看。”

    没有人知晓,在这一刻,裴诉的心跳有多快。

    “真是的,出了好看就没有其他的词能夸赞了吗?”

    盯着裴诉说话,容薏忽然对他的面具很是不满,这样一个铁质面具戴在脸上,任何一个表情都会变得更加冷峻,散发着距离和疏远。

    既然已经有了赐婚,容薏也不再藏着掖着,即便裴诉不高兴,她今日也要做一直想做的事情,直直的身手扣住裴诉的面具。

    “如果我摘下你的面具,我的尸首明日会出现在京城中任何一处僻静的位置吗?”

    裴诉唇角微扬,解开了面具的连接处,略有些重量的面具直接落进了容薏掌心。“不会,永远不会,我想让你了解我的真实面目。”

    其实,容薏当年见过裴诉没有受伤时的容貌,并不介意他如今脸上的伤痕,伤得并不算重,但是容薏能够明白,战场上处理伤口最要紧的就是活命,脸上的伤当真是无关紧要的。

    “没有关系,我见过你最好的样子,是京城中许多人都没有见过的。”容薏觉得这话好像说的有些奇怪,找补道:“你现在也很好看,和花灯一样。”

    话说出口,容薏有些懊恼,怎么好像这话越说越变扭了呢。

    趁着容薏愣神的功夫,裴诉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放到了容薏的面前。“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有想好,应该作出怎样的承诺,才能让你原谅我在除夕宫宴上的所作所为。”

    言下之意是,今日想好了,所以带着诚意前来作出承诺。

    容薏的眼皮跳了跳,十分不想打开这个薄薄的信封,开口却风轻云淡道:“里面不会是装着成千上万两的银票打算收买我吧?”

    “不会。”

    打开了信封,容薏缓缓抽出其中的明黄色信纸,“和离书”三个大字映入容薏眼帘,犹豫一盆冷水在数九寒天的时候直接泼在了容薏身上。接着往下看,连同裴诉的手书和印章都已经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上面。

    面对这封预备好的和离书,容薏不知道究竟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抬头看裴诉。

    裴诉把薄荷糕往容薏面前推了推,开口解释道:“我知晓你从前的担忧,我的承诺依然作数,当然,我希望这封和离书永远都不要被用上。但是若有一日,你被困在了裴夫人的身份当中,这份和离书就是离开的机会。”

    说这些话的时候,裴诉也是紧张的,但是仍然坦荡的看着这封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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