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芸妃对容薏从来都不遮掩什么,但或许是伴君如伴虎,多多少少总是让容薏猜不透她的真实意图。

    好在容薏是个生意人,风雨骤来前的宁静,能够十分敏锐的察觉。

    回到容府,容薏立刻写了一封急信,让吴佑以最快的速度将璇玑镖局在京城的生意全部撤出。

    做生意必得前想三后想四,才能做的长久,这也是容薏外祖父行商的准则。为了防范意外,璇玑镖局的第二处选址设在了萤州,撤出京城会有一部分损失,却可保住元气。

    往常去跑腿送信的常常是青叶,不过今日容薏没有让青叶即刻就去,留她说了几句话。

    “青叶,我有件事需要说与你听。”谈的是轻松的事,容薏也笑起来,“小吴掌柜跟我提起了一件事,可是呢,这终身大事成与不成,都在于你。”

    青叶有些惊讶,吴佑在给她的信中提起求亲,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找了姑娘说这件事。

    之前吴佑说的时候,也没有问清楚青叶的心思,只是将自己的想法透露给姑娘。

    眼下时间紧迫,容薏有些猜不到容瑾到底想要做什么,有些能够来日方长不着急的事情,也得紧着些办了才好。

    青叶的脸有些红,开口就想要拒绝,“姑娘,我……”

    “我可不想听你说,‘姑娘!我要一直陪着你才好!’”容薏摇了摇头,“你有好的归宿,才是更好的陪着我不是吗?你若愿意应,一封信送到小吴掌柜手上,你便与他一同先离开京城,待日后无事,我给你们补上一场热闹。”

    “可是,”青叶犹豫了一瞬,“可是,姑娘即将成婚,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枫叶顺着姑娘的意思开口劝青叶道:“这些哪里用得到你来担心,我与竹雨有什么事情做不来呢。”

    话是这么说,对青叶来说,枫叶和姑娘就是亲人一般的存在,若是真的骤然离开,当真是舍不得的。

    “好了,快些去吧,晚了写封信可就误事了。”容薏故意这样说,好让青叶能够稍稍轻松些走。

    青叶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漾月院,枫叶领着包裹将她送出了容府大门。

    “青叶,我们就在这别过,包袱里装着姑娘给你嫁妆的银票,你可要自己管好了。”

    “我知晓了,枫叶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好姑娘。”

    “嗯,路上小心。”

    等青叶的身影消失,枫叶忍不住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姑娘少有这么急迫的时候,可见事情不会太小,这匆匆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够再相见了。

    因着第二日便是成婚当日,天还未亮,容薏就已经开始梳妆打扮,喜娘的吉祥话像倒豆子一样堆在容薏耳边。

    不多时,裴诉的催妆诗传了进来,听着听着容薏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平生幸,少岁遇相知。共誓白头同进退,不离不弃誓相随,携手度年时。

    岁月长,情深永不移。共度风雨经年岁,白头依旧笑谈时,此生愿相依。”

    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容薏的视线,出府上花轿时,才有了些要嫁人的实感。

    一路平稳的到了裴府,又是一番热闹,连接了大花球的红绸被容薏握在手中的时候,不禁在想,今日的裴诉有没有摘掉他的面具呢?

    礼成之后裴诉屏退了其他人,轻轻的掀开了容薏的盖头,望着自己的夫人,裴诉眼中满满的得偿所愿。

    花冠华贵却十分沉重,裴诉伸手将花冠抬了抬,让容薏稍稍好受些,“可直接拆下吗?”

    “不能的,戴上的时候用了许多的小簪子将花冠嵌在头发上,你先替我撑着,我来拆。”

    这样亲密的时刻让裴诉十分安心,容薏的手碰到哪个小发簪,裴诉就将哪个从发间抽出来。

    花冠彻底拆下来的时候,容薏忍不住呼了一口气,这下脖子轻松多了。

    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有传圣旨的司礼太监到了裴府,二人不得不一同去前院接旨。

    旨意十分简洁,任命裴诉为征南将军,继续岭南一带的剿匪事宜,三日立刻赴任。

    恭敬地送走了司礼太监,裴老夫人将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开口做主道,“赴任那也是三日之后的事情,何故都愁眉苦脸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裴府已经送别过许多的亲人,对分离既有不舍,也有几分的坦然。

    裴老夫人担忧才做了新妇的容薏,特意留了她在堂中说话。

    容薏的眼神澄澈见底,倒是让裴老夫人想起来从前的许多事情。

    “好孩子,别怕,武将之家拼的就是一份胆气。”裴老夫人笑着劝慰容薏,“不过一开始总归是不习惯的,第一次遇上你们祖父要出征时,我也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时间长了,愁苦是最无用的,只会拖垮心智,并不能宽慰一二。”

    “祖母,薏儿晓得,时辰不早了,祖母也早些休息吧。”

    容薏走出裴老夫人院子的时候,发间的流苏轻轻碰撞,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只好更加放轻脚步。出了院门,就看到裴诉负手站在月色下等她。

    “祖母说什么了?”

    容薏趁着裴诉说话,又有月色的笼罩,伸手拽住了裴诉的袖子。“如果你能走慢一点的话,我是挺乐意告诉你的。”

    裴诉随即放慢了脚步,回手握住了容薏的手,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裴诉,我有没有说过,你穿红色的衣服很好看。”这话不假,正如现在在月光之下,红色的喜服衬得裴诉愈加剑眉星目。当然了,那个面具还是十分的碍眼。

    容薏暗暗想,或许这家伙对自己的脸面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在意的吧。

    正想着,裴诉就摘下了面具,交到了容薏的手中。“这个,以后就由夫人保管了。”

    “这样啊,”容薏颠了颠重量,玩笑道,“这分量怕不怕玄铁,日后你若是惹我生气,我便拿去当了,换成铜板。”

    “用那么多铜板做什么?”

    “当然是罚你将铜板清洗个百八十遍,再一枚一枚的晾干。”

    容薏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提去岭南赴任的事情,但是心底里又十分的想与裴诉多说说话,更亲近一些。

    也有一件事情在容薏的心里逐渐清晰,当日容瑾说她大婚时将送她一份礼物,原来这明升暗贬的调令,就是容瑾送出的礼物。

    宫中隐约传闻,皇上这几日龙体欠安,容薏很难想象,容瑾是怎么做到的面圣,如何求了这一道不近人情非裴诉南下不可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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