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尽除
趁着那群修士乱作一团，银月狼王乘胜追击，大尾横扫，眼看就要将他们拍成肉酱。
“嘿！看这儿！”
华殷将手中夜明珠往狼王身上狠狠砸去，挽霜剑紧随其后，其剑身骤然散发的寒芒将夜明珠的微光完全比了下去。
狼王感受到威胁，果真变换了攻势，大尾迎着挽霜剑尖扫来，根根狼毫硬作银针。
挽霜剑先狼王一步击中了前方的夜明珠，如石击卵，将其寸寸碎开，而后直破狼王攻势。
裂开的夜明珠碎块也没闲着，在华殷的精妙操纵之下，散若满天星，随即直线下坠，纷纷落在地面上。
远处躲在乱草丛中的林自归一阵肉疼。
狼王的大尾撞上挽霜剑，被其上所蓄积的灵力所挡，迟滞两息。华殷便踩着这两息的空当飞身而上，捉住挽霜剑柄，同时迅速卸力下坠，避开横扫的狼尾，将剑狠狠插在地面上。
霎时间，剑光大盛，以挽霜剑为中心向外发散出道道曲折繁复的纹路，分别将看似无序的夜明珠碎块连接起来。
她竟是瞬息之间利用夜明珠的碎块布下了一道剑阵。
刚从狼王尾下幸存下来的一众修士此刻才皆是恍然。
“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出手！”华殷高声喝道。
话音落下，中了剑阵的狼王身躯一震，似乎被无形的大手牵制住，难以脱身。
见修士们反应过来齐齐冲上，华殷闪身至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岑无算那边，手在腰间一抹，取出那日同宋青檀一起炼制的丹药来，当即便要喂给他。
“这是什么？”
“能救他命的东西。”华殷草草解释，抬头瞥了失魂落魄的褚嬴一眼，“果然是你。你这家伙，是来拖后腿的吗？”
“你！”褚嬴眉毛一横。
趁他分神，华殷立刻将丹药塞进岑无算口中。
“我怎么？若不是我，你们今日都得做狼王的盘中餐。”
褚嬴两眼一瞪想说什么，被一只颤巍巍抬起来的手制止。
岑无算吐出一口血，又艰难地喘两口气，才对华殷道：“多谢……”
“不必。”华殷想起方才那枚救她于银月狼王杀招之下的撼天铃，又道，“权当是还你的人情。”
“呵呵。”岑无算合起眼帘，感受着体内迅速充盈起来的生命气息，嘴角不禁上扬，笑道，“……这下可是我占你便宜了。”
“？”褚嬴歪头，“岑大哥，你说什么胡话呢……”
不待岑无算应答，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华殷，嘴唇抿了又张，张了又合。
“有话就说。”
褚嬴这才犹犹豫豫地问道：“你可知我体内的共生咒缘何得解？”
“不知。”
“……”
她答得太干脆，褚嬴的话又堵在了嗓子眼，欲言又止。
华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想问却不敢问的精彩神情，不由笑了一声，说道：“关心他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地打听他的近况，分明是表兄弟，合该相亲相爱一家人才是。”
“那怎么可能……”褚嬴小声嘟囔。
“你体内共生咒之所以解除，是因为沈竺已经结丹，且去到一个连你母亲那般的人物都难以涉足之地。他不知自己能否活着出来，不愿背负你这一条人命，便借着雷劫将咒解了。”
华殷回想起那日情状，依旧惊讶于他居然默默盘算了这么多。
褚嬴面上永远藏不住心事，很是明显地松了口气，而后察觉到华殷投过来的打趣的视线，窘迫地吸了吸鼻子，转移话题：“岑大哥，你还好吧？”
岑无算面色已不再是方才的惨白，气色略有恢复。
“嗯，命是保住了，而且……”他眸光闪烁，看向华殷，“托你的福，先前受损的本元也得到改善，如今居然久违地看到了修为精进的希望。”
华殷讶然：“本元受损？”
“嗯。”岑无算胳膊往后撑了下石壁，缓缓站直身子，“你这丹药，其内蕴有金蚕气息，有几分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见华殷神色微变，他扯起嘴角：“你这是什么表情？再怎么说，我应当是除你之外唯一一个摸到过那道上古法阵的人，只是无福消受罢了。”
“……”华殷沉默。
“后悔了？”岑无算呵呵笑道，“若不救我，兴许日后还能少一个敌人。”
“我可没那么小心眼。”
华殷为自己正名，说罢便抽出龙筋，再度朝着狼王那边冲了过去。
在剑阵的束缚和天钧门一众修士的合击之下，银月狼王已是强弩之末，浑身浴血，唯有尾巴尖上的一撮毛发干净如新，闪烁着银色光辉。
她将龙筋一甩，缠绕住狼王的脖子，而后收紧，回头看去。
“岑无算，先得说清楚，这战利品咱们当如何算？”
“自然是……”褚嬴冲动嚷嚷着，“一半……”
话未说完，被岑无算抬手打断：“归你了。”说罢，他捂着心口缓步往洞窟外走去。
褚嬴扶着他，着急问道：“这怎么可以？！岑大哥，若是拿不到狼王妖丹，我结丹一事倒是无所谓，但是母亲那边，你要如何交代？”
岑无算的脚步既无犹豫，也无留恋，轻声笑道：“……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天钧门的一众修士随之停止了围攻，跟在两人后方撤去。
华殷也不客套，朝着林自闲稍一点头，便见万柄金刀齐齐落下，斩下了狼王的头颅。
那小青光狐一个跳跃，落到狼王掉落在地的脑袋前，轻车熟路地叼出两颗眼珠，对着林自闲抻了抻脖子以示感谢后，摇摇尾巴跑路了。
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数息之后，唯余一颗妖丹，以及尾巴尖上的一撮泛着银光的狼王毫。
林自归从乱草丛中跳出来：“太好了！阿姐，让我看看！”
他凑过来想要摸一下林自闲托在掌心的狼王毫。
“等等。”林自闲避开他，“先离开再说。”
三人立刻往洞窟外行去。
林自闲边走边道：“我娘还在的时候，同我讲起过她猎杀银月狼王的事。若老狼王身死，银月狼群会立刻推出新的狼王，利用老狼王身死才可激发的血脉秘术，合力诛杀闯入秘境的人类，这是他们历经千万载仍旧绵延不绝的生存之道。”
她四下观望，心中隐有不安。
“师姐可知是何种秘术？”华殷问道。
“类似于——”幻境，心魔一类，惑人心智……
林自闲话未说完，眼前的场景便发生了改变，她立刻抓住了身侧林自归的手腕，利用连结符强行将他拉进同一场幻境之中。
“阿姐！”林自归一阵眩晕，待神智清明，发觉自己落在一处大型坑洞之中，周围妖蛇盘踞，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以及，他身前的人。
“阿姐。”林自归心下稍安，抽剑出鞘，想要挪到她身侧去。
视线错过她投向远方的瞬间，他看见了一个男人，同他父亲有着相似的面容，但要年轻许多，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扭头问林自闲：“阿姐，他是？”
林自闲嘴唇紧抿，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眼睛死死盯着那人。
“我说，你爹都成了仙门的叛徒啦！你跟你娘还死乞白赖地留在我们家，当真是没脸没皮！”
听见这话，林自归反应过来——这不正是林自闲先前讲起的蛇窟弑兄一事吗？
所以这位，应当便是他早逝的兄长林自彦了。
林自归下意识握紧了拳头：“阿姐……”
林自闲仍旧那样站着，唯有轻微发抖的衣袖彰显她内心的不平静。
身后骤然传来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夹杂着妖蛇吐信的嘶嘶声。
林自归扭头，见方才尚在观望的妖蛇已经倾巢出动，目标正是他和林自闲。他不禁慌道：“阿姐小心，它们过来了！”
林自闲这才转过身，将林自归的胳膊一拉：“你，一边等着。”
“不，阿姐，我帮你……”林自归握紧了手中的剑，“这、这太多了。”
“我说，你到一边等着。”
林自闲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是难得的严肃。
林自归心里一咯噔，心知她此时被尘封多年的往事勾起了情绪，只好暂且应下，往一旁退去：“那……阿姐多加小心。”
下一瞬，林自闲手中符箓翻飞，毫不手软地攻向妖蛇。
“小子，你是何人？”林自彦看向林自归，眼中依旧是轻蔑，“你还不知道吧，这孽障的爹勾结魔教，畏罪自杀啦！你说，她怎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不是的，叔父他不会是那样的人。”林自归摇头，“你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林自彦挑眉，嘲弄道：“呵，叔父？你是……”
“我合该喊你一声兄长的。”林自归顿了顿，垂眸，“可我……”
随即，他感受到身前有人靠近，再一抬眼，林自彦的双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
“你……嗬……”
林自归抬手去扒拉那双手掌，却感觉像是被铁钳死死卡住，只能不自觉地瞪大眼睛张开嘴巴，被愈发强烈的窒息感淹没。
“我是你兄长，你不信我，偏要信这妖女？！”林自彦脸色阴沉，看着林自归愈发红涨的面容，竟笑了起来，“那你就跟她一起去死吧！”
“林自归！”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语气却陌生得很。林自归艰难地动了动眼珠，看向这声音的主人。
他第一次听见他的阿姐用这种着急又冲动的语气喊他。
林自闲忙于对付妖蛇，抽空甩过来一张符箓：“别犯傻！”
符箓近身时骤然炸开，爆发的冲击力将林自归和林自彦强行分开来。
林自归在地上一个后滚翻卸掉冲力，随即提剑猛冲过去。剑尖即将触及林自彦之时，眼前突然没了人影。
他抬头去寻，发觉林自彦已然离开了蛇窟，正作壁上观。
下一瞬，林自闲连甩数张吸引符，将他拉至身前。
林自归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直到妖蛇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林自彦咬成两半，而林自闲毅然出手将妖蛇击杀之时，他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阿姐所讲述的那时的情景吗！
林自彦狼狈地跌坐在地上，面上却带着笑，看向林自闲：“怎么，要杀我不成？”
林自闲冷声道：“自然。”
“你可想清楚。”林自彦笑得愈发嚣张，“若杀了我，你娘会抛弃你，代你自杀，成为林家永远的罪人。而你，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因为是你亲手毁了你娘的人生！”
“不是的——”林自归喊道。
“什么不是？”林自彦转头看过来，“我说的哪样不是事实，杀了我，她和她那个娘手上便欠了林家一条人命！我，林氏长子，性命何其珍贵？！她洗不干净的！！”
“那就我来！”林自归握剑的手紧了紧，“反正……你是阿姐的心魔，又不是我的……”
说着，他就要提剑杀过去。
“站住。”
刚刚处理完洞窟内的妖蛇，林自闲微微喘着气，转过身喝道。
林自归不听，便被甩了张定身符，定在原地全然动不得。
林自闲唤出千林刀，万千刀尖齐齐对准林自彦的心口，抬起的手不自觉地发着颤，却迟迟没能落下。
“阿姐……”林自归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不由红了眼眶。
林自彦视线在无数刀尖上转了一圈，落在林自闲发抖的手上，嗤笑道：“来啊，动手啊，不敢了吗？”
林自闲抿着唇，缓缓阖上了眼帘。
“哈，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也是个没种的，跟你……”
林自彦话未说完，瞳孔骤缩。
随着林自闲的右手落下，千万柄金刀齐齐刺穿了林自彦的身体。
片刻之后，周遭场景碎做点点光影消散。林自归警惕地左右观望，发觉已回到银月狼王的洞窟，再担忧地看向斜前方的林自闲，直到见她垂落在身侧的手渐渐停止了轻颤，才松了口气，走过去。
“阿姐，你还好吧？”他小心地去探看林自闲的脸色。
林自闲的神情有些木然，但很快，变成了如释重负。
“我没事。”她真心实意地笑着，“以后也不会有事了。”
将这口恶气再出一遍，实不相瞒，比那时候还要畅快。
林自归愣了片刻，也露出大白牙展颜笑道：“好！”
林自闲拍拍他的肩，然后四下寻华殷的身影。比起陷入幻境之前，地上多了十来只银月狼妖的尸体，观其死状，应是被挽霜剑所伤。
而华殷——林自闲定睛看去，见她正背靠石壁盘腿坐着，神情严肃，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周身有淡淡金光环绕，显然是动用了灵力。
“是金蚕。”林自闲沉声道。
“嘿！看这儿！”
华殷将手中夜明珠往狼王身上狠狠砸去，挽霜剑紧随其后，其剑身骤然散发的寒芒将夜明珠的微光完全比了下去。
狼王感受到威胁，果真变换了攻势，大尾迎着挽霜剑尖扫来，根根狼毫硬作银针。
挽霜剑先狼王一步击中了前方的夜明珠，如石击卵，将其寸寸碎开，而后直破狼王攻势。
裂开的夜明珠碎块也没闲着，在华殷的精妙操纵之下，散若满天星，随即直线下坠，纷纷落在地面上。
远处躲在乱草丛中的林自归一阵肉疼。
狼王的大尾撞上挽霜剑，被其上所蓄积的灵力所挡，迟滞两息。华殷便踩着这两息的空当飞身而上，捉住挽霜剑柄，同时迅速卸力下坠，避开横扫的狼尾，将剑狠狠插在地面上。
霎时间，剑光大盛，以挽霜剑为中心向外发散出道道曲折繁复的纹路，分别将看似无序的夜明珠碎块连接起来。
她竟是瞬息之间利用夜明珠的碎块布下了一道剑阵。
刚从狼王尾下幸存下来的一众修士此刻才皆是恍然。
“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出手！”华殷高声喝道。
话音落下，中了剑阵的狼王身躯一震，似乎被无形的大手牵制住，难以脱身。
见修士们反应过来齐齐冲上，华殷闪身至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岑无算那边，手在腰间一抹，取出那日同宋青檀一起炼制的丹药来，当即便要喂给他。
“这是什么？”
“能救他命的东西。”华殷草草解释，抬头瞥了失魂落魄的褚嬴一眼，“果然是你。你这家伙，是来拖后腿的吗？”
“你！”褚嬴眉毛一横。
趁他分神，华殷立刻将丹药塞进岑无算口中。
“我怎么？若不是我，你们今日都得做狼王的盘中餐。”
褚嬴两眼一瞪想说什么，被一只颤巍巍抬起来的手制止。
岑无算吐出一口血，又艰难地喘两口气，才对华殷道：“多谢……”
“不必。”华殷想起方才那枚救她于银月狼王杀招之下的撼天铃，又道，“权当是还你的人情。”
“呵呵。”岑无算合起眼帘，感受着体内迅速充盈起来的生命气息，嘴角不禁上扬，笑道，“……这下可是我占你便宜了。”
“？”褚嬴歪头，“岑大哥，你说什么胡话呢……”
不待岑无算应答，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华殷，嘴唇抿了又张，张了又合。
“有话就说。”
褚嬴这才犹犹豫豫地问道：“你可知我体内的共生咒缘何得解？”
“不知。”
“……”
她答得太干脆，褚嬴的话又堵在了嗓子眼，欲言又止。
华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想问却不敢问的精彩神情，不由笑了一声，说道：“关心他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地打听他的近况，分明是表兄弟，合该相亲相爱一家人才是。”
“那怎么可能……”褚嬴小声嘟囔。
“你体内共生咒之所以解除，是因为沈竺已经结丹，且去到一个连你母亲那般的人物都难以涉足之地。他不知自己能否活着出来，不愿背负你这一条人命，便借着雷劫将咒解了。”
华殷回想起那日情状，依旧惊讶于他居然默默盘算了这么多。
褚嬴面上永远藏不住心事，很是明显地松了口气，而后察觉到华殷投过来的打趣的视线，窘迫地吸了吸鼻子，转移话题：“岑大哥，你还好吧？”
岑无算面色已不再是方才的惨白，气色略有恢复。
“嗯，命是保住了，而且……”他眸光闪烁，看向华殷，“托你的福，先前受损的本元也得到改善，如今居然久违地看到了修为精进的希望。”
华殷讶然：“本元受损？”
“嗯。”岑无算胳膊往后撑了下石壁，缓缓站直身子，“你这丹药，其内蕴有金蚕气息，有几分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见华殷神色微变，他扯起嘴角：“你这是什么表情？再怎么说，我应当是除你之外唯一一个摸到过那道上古法阵的人，只是无福消受罢了。”
“……”华殷沉默。
“后悔了？”岑无算呵呵笑道，“若不救我，兴许日后还能少一个敌人。”
“我可没那么小心眼。”
华殷为自己正名，说罢便抽出龙筋，再度朝着狼王那边冲了过去。
在剑阵的束缚和天钧门一众修士的合击之下，银月狼王已是强弩之末，浑身浴血，唯有尾巴尖上的一撮毛发干净如新，闪烁着银色光辉。
她将龙筋一甩，缠绕住狼王的脖子，而后收紧，回头看去。
“岑无算，先得说清楚，这战利品咱们当如何算？”
“自然是……”褚嬴冲动嚷嚷着，“一半……”
话未说完，被岑无算抬手打断：“归你了。”说罢，他捂着心口缓步往洞窟外走去。
褚嬴扶着他，着急问道：“这怎么可以？！岑大哥，若是拿不到狼王妖丹，我结丹一事倒是无所谓，但是母亲那边，你要如何交代？”
岑无算的脚步既无犹豫，也无留恋，轻声笑道：“……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天钧门的一众修士随之停止了围攻，跟在两人后方撤去。
华殷也不客套，朝着林自闲稍一点头，便见万柄金刀齐齐落下，斩下了狼王的头颅。
那小青光狐一个跳跃，落到狼王掉落在地的脑袋前，轻车熟路地叼出两颗眼珠，对着林自闲抻了抻脖子以示感谢后，摇摇尾巴跑路了。
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数息之后，唯余一颗妖丹，以及尾巴尖上的一撮泛着银光的狼王毫。
林自归从乱草丛中跳出来：“太好了！阿姐，让我看看！”
他凑过来想要摸一下林自闲托在掌心的狼王毫。
“等等。”林自闲避开他，“先离开再说。”
三人立刻往洞窟外行去。
林自闲边走边道：“我娘还在的时候，同我讲起过她猎杀银月狼王的事。若老狼王身死，银月狼群会立刻推出新的狼王，利用老狼王身死才可激发的血脉秘术，合力诛杀闯入秘境的人类，这是他们历经千万载仍旧绵延不绝的生存之道。”
她四下观望，心中隐有不安。
“师姐可知是何种秘术？”华殷问道。
“类似于——”幻境，心魔一类，惑人心智……
林自闲话未说完，眼前的场景便发生了改变，她立刻抓住了身侧林自归的手腕，利用连结符强行将他拉进同一场幻境之中。
“阿姐！”林自归一阵眩晕，待神智清明，发觉自己落在一处大型坑洞之中，周围妖蛇盘踞，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以及，他身前的人。
“阿姐。”林自归心下稍安，抽剑出鞘，想要挪到她身侧去。
视线错过她投向远方的瞬间，他看见了一个男人，同他父亲有着相似的面容，但要年轻许多，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扭头问林自闲：“阿姐，他是？”
林自闲嘴唇紧抿，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眼睛死死盯着那人。
“我说，你爹都成了仙门的叛徒啦！你跟你娘还死乞白赖地留在我们家，当真是没脸没皮！”
听见这话，林自归反应过来——这不正是林自闲先前讲起的蛇窟弑兄一事吗？
所以这位，应当便是他早逝的兄长林自彦了。
林自归下意识握紧了拳头：“阿姐……”
林自闲仍旧那样站着，唯有轻微发抖的衣袖彰显她内心的不平静。
身后骤然传来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夹杂着妖蛇吐信的嘶嘶声。
林自归扭头，见方才尚在观望的妖蛇已经倾巢出动，目标正是他和林自闲。他不禁慌道：“阿姐小心，它们过来了！”
林自闲这才转过身，将林自归的胳膊一拉：“你，一边等着。”
“不，阿姐，我帮你……”林自归握紧了手中的剑，“这、这太多了。”
“我说，你到一边等着。”
林自闲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是难得的严肃。
林自归心里一咯噔，心知她此时被尘封多年的往事勾起了情绪，只好暂且应下，往一旁退去：“那……阿姐多加小心。”
下一瞬，林自闲手中符箓翻飞，毫不手软地攻向妖蛇。
“小子，你是何人？”林自彦看向林自归，眼中依旧是轻蔑，“你还不知道吧，这孽障的爹勾结魔教，畏罪自杀啦！你说，她怎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不是的，叔父他不会是那样的人。”林自归摇头，“你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林自彦挑眉，嘲弄道：“呵，叔父？你是……”
“我合该喊你一声兄长的。”林自归顿了顿，垂眸，“可我……”
随即，他感受到身前有人靠近，再一抬眼，林自彦的双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
“你……嗬……”
林自归抬手去扒拉那双手掌，却感觉像是被铁钳死死卡住，只能不自觉地瞪大眼睛张开嘴巴，被愈发强烈的窒息感淹没。
“我是你兄长，你不信我，偏要信这妖女？！”林自彦脸色阴沉，看着林自归愈发红涨的面容，竟笑了起来，“那你就跟她一起去死吧！”
“林自归！”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语气却陌生得很。林自归艰难地动了动眼珠，看向这声音的主人。
他第一次听见他的阿姐用这种着急又冲动的语气喊他。
林自闲忙于对付妖蛇，抽空甩过来一张符箓：“别犯傻！”
符箓近身时骤然炸开，爆发的冲击力将林自归和林自彦强行分开来。
林自归在地上一个后滚翻卸掉冲力，随即提剑猛冲过去。剑尖即将触及林自彦之时，眼前突然没了人影。
他抬头去寻，发觉林自彦已然离开了蛇窟，正作壁上观。
下一瞬，林自闲连甩数张吸引符，将他拉至身前。
林自归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直到妖蛇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林自彦咬成两半，而林自闲毅然出手将妖蛇击杀之时，他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阿姐所讲述的那时的情景吗！
林自彦狼狈地跌坐在地上，面上却带着笑，看向林自闲：“怎么，要杀我不成？”
林自闲冷声道：“自然。”
“你可想清楚。”林自彦笑得愈发嚣张，“若杀了我，你娘会抛弃你，代你自杀，成为林家永远的罪人。而你，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因为是你亲手毁了你娘的人生！”
“不是的——”林自归喊道。
“什么不是？”林自彦转头看过来，“我说的哪样不是事实，杀了我，她和她那个娘手上便欠了林家一条人命！我，林氏长子，性命何其珍贵？！她洗不干净的！！”
“那就我来！”林自归握剑的手紧了紧，“反正……你是阿姐的心魔，又不是我的……”
说着，他就要提剑杀过去。
“站住。”
刚刚处理完洞窟内的妖蛇，林自闲微微喘着气，转过身喝道。
林自归不听，便被甩了张定身符，定在原地全然动不得。
林自闲唤出千林刀，万千刀尖齐齐对准林自彦的心口，抬起的手不自觉地发着颤，却迟迟没能落下。
“阿姐……”林自归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不由红了眼眶。
林自彦视线在无数刀尖上转了一圈，落在林自闲发抖的手上，嗤笑道：“来啊，动手啊，不敢了吗？”
林自闲抿着唇，缓缓阖上了眼帘。
“哈，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也是个没种的，跟你……”
林自彦话未说完，瞳孔骤缩。
随着林自闲的右手落下，千万柄金刀齐齐刺穿了林自彦的身体。
片刻之后，周遭场景碎做点点光影消散。林自归警惕地左右观望，发觉已回到银月狼王的洞窟，再担忧地看向斜前方的林自闲，直到见她垂落在身侧的手渐渐停止了轻颤，才松了口气，走过去。
“阿姐，你还好吧？”他小心地去探看林自闲的脸色。
林自闲的神情有些木然，但很快，变成了如释重负。
“我没事。”她真心实意地笑着，“以后也不会有事了。”
将这口恶气再出一遍，实不相瞒，比那时候还要畅快。
林自归愣了片刻，也露出大白牙展颜笑道：“好！”
林自闲拍拍他的肩，然后四下寻华殷的身影。比起陷入幻境之前，地上多了十来只银月狼妖的尸体，观其死状，应是被挽霜剑所伤。
而华殷——林自闲定睛看去，见她正背靠石壁盘腿坐着，神情严肃，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周身有淡淡金光环绕，显然是动用了灵力。
“是金蚕。”林自闲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