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缅因山驻军后,虞星连就在寝殿的偏房里设置了一间灵房,这里祭奠的两个人,也是虞星连最怀念的两个人——师尊嬴煞和他的女儿夏枂。

    其实这么久以来,他都没睡过一次好觉。亏心事做多了,总是害怕鬼敲门。

    抛去魔宗师的身份,虞星连也是个普通男人。他从小在魔域就没有朋友,后来去了神界仙京更是受尽欺凌,当他被那些高贵的嫡子欺负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对他施以援手,而这两个人是唯一对他好的,如今已经不在了。

    缅因之战之前,他也听到自己宫里女人围在一起下赌注,有的赌景王赢,有的赌宗师赢。谁赢了,就讨好谁。

    年少时虞星连就想过,如果女人是因为贪图什么跟他在一起那就太好了,最起码他还有让人能图谋的东西,而不是戴着庶出的帽子遭人唾弃。

    如今得到了,却觉得索然无味。

    虞星连想起自己唯一的儿子虞衡,那是混沌之女名义上的儿子,实则是混沌之女的婢女生的。

    因为混沌之女派婢女偷看了虞星连的私房画,看到了里面的女子,于是起了攀附之念,变幻成画中女子的样子,去引诱他生下孩子。

    虞星连见到“夏枂”的那一刻,心狠狠动了一下。

    但是婢女毕竟自幼修炼金丹,对于变幻术这种邪气的法术并不精通。

    认出了此女是冒牌货,虞星连愤然道:“滚,出去。”

    许是婢女习武久了,丝毫不惧,抬起手,一个粉瓶在他面前晃悠,这时虞星连才知道,方才以为见到故人,分了心,导致软筋散混着合欢香入体。

    看着“枂儿”那双柳叶眸子,衣袍处的灵芝花纹,他极力克制欲念,最终没有抵住梦中人的诱惑……

    然而,这女子赌错了。

    毕竟她是混沌之女的奴婢,奴婢生的孩子只能归主子所有。

    那女子模仿枂儿的样子,侍奉了他十个月,生下孩子没多久,就被他丢在一边了。

    此刻,黑莲祭台中的虞星连恭恭敬敬地跪下,面前立着两个灵牌,他手里握着三炷香,敬拜着他的师尊,师尊是他的信仰,是他的全部,他之所以杀了龙鼎,就是为了给师尊报仇的。因为当他被欺负的时候,是师尊收留了他。

    拜了三拜,他一杯一杯饮酒,对着另一块灵牌说话:“枂儿,我好想你。”

    “枂儿,若能护你周全,本座只想与你长相厮守,何必当这个魔界大宗师,又何必要做这天下的王!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你对我说的话吗?”

    “你告诉我,若想求生,一切都有机会。人活着就要争口气,身份低微不要紧,只要找到一个师父,然后艰苦修炼,有朝一日得了势,权力在手,本座就是爹,到时候想要什么就能得到,别人自然不敢轻贱我分毫!可是现在……呵呵呵呵……”

    “枂儿,你的笛声,三百年了,再也听不到了。枂儿,在这世上,只有你和师尊真心待我好,你们不在了,我该往何处去。”

    夏枂。

    虞星连心里最圣洁美好的女子。她温柔可人,是最干净的。他视她如珍宝,也是他捧在手心的挚爱,她的肉灵芝一直被他藏在密室保管。

    只可惜,这世上终究是无人能比得上夏枂。

    虞星连眼神迷离,醉酒后的他卸掉伪装,竟多出几分纯粹和真实。

    每每神识混沌,总能想起前尘往事,当年的他因为身份低贱在仙京朝门受尽欺凌的少年,成为了三界众生闻风丧胆的魔界大宗师。

    可即使大权在握,他也不知自己要这三界究竟有何用,他想要的,始终不是这些。

    虞星连阖眸。

    一滴泪从他眼尾淌落,凄美极了。

    三百年前的屈辱感吞没了他——

    ……

    “要不要脸,滚出去!低贱的小杂种!一个低魔的蛇族后裔,还想进仙京参加神魔大会,以为进化成了蛟就可以攀高枝了吗?你不配!”

    “你就是虞星连?听闻当年你母亲不顾家族反对,跟你那个奴隶生父私奔,半路被丢弃在马槽里,没过多久就生下你这个小杂种了?哈哈哈,真是脏,你掰着手指头算算,知道自己有几个爹不?”

    “你身上这件衣服,不是魔域道袍吧。你们魔尊连道袍都不给你,想来是很不待见你啊,你今日怎么有脸来?”

    少年自卑低下头,说不过他们,却又不愿母亲被羞辱,他举起手里的拜帖,“说我可以,不许说我娘!”

    “我就说了,你打我呀,哈哈,你敢吗?”仙门守卫一脚踢在少年胸口,夺过他的拜帖,翻了翻。

    少年眸色一暗,“还给我!”

    紧接着,又被踢飞。

    他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唇角溢血,拳头藏在袖口,掐出几道法诀,犹豫了半响,却是隐忍着没有出手。

    守卫口里啧啧道:“原来这拜帖是你偷的呀,上面怎么写着四殿下的名字?慕舟,你是慕舟吗?”

    “哈哈哈,低贱就是低贱,还会偷盗!”

    少年百口莫辩:“不,不,我不低贱,我还认识景王殿下……我是他的表叔……”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满脸的讥讽憋了半响,最终“噗”地一声笑出来。

    说着,几个守卫一拥而上。

    领头之人指挥着,“弟兄们上,再扒掉这小杂种一件衣裳,让他在这仙京门口吹吹风!”

    忽然远处掠过一道倩影,鹅黄色灵芝狐裘轻盈掠过,丝线编织出流光溢彩的裙边,地上的拜帖被两根纤细玉指捡起。

    一双清冷的柳叶眸子充满愤懑,少女拦住兵器,指着仙门守卫的鼻子质问:“为何欺负他?”

    守卫漫不经心地嗤笑,说:“谁让他这么低贱啊!”

    “他偷了拜帖想浑水摸鱼,仙京怎能容得下这等人?”

    少女说:“既然已经处罚了,就把衣裳还给人家。”她一斜眼,发现少年的衣裳已经成抹布了,还剩一条亵裤,也被扯得乱七八糟,只能勉强遮羞。

    “你是何人啊,还敢来管你爷爷的事,知道我是谁的人吗?”守卫推了把少女肩膀,“藤血仙尊是我的主人,那是花芳主天后的陪嫁,也是此次神魔大会的审长官,你敢惹我?”

    少女冷笑,“那就看看,我敢不敢。”说罢,她玉手一挥,瘦弱的身体挺空而起,带出一阵淡橙色的灵流。

    守卫惊愕,这是凤凰族的心法!

    一张拜帖落到眼前,守卫俩眼瞪得滴溜圆,咬牙切齿看着她,领头的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少女收了招数,并未立马进门,而是走到靠近仙门之外的连廊处,将身上的鹅黄色灵芝狐裘盖在少年身上。

    淡淡的少女香扑面而来,少年一脸警惕,猛往墙角处缩,看起来十分破碎,右手却紧紧攥着,仿佛害怕法宝被人发现似的。

    "姑娘为何救我?"

    “路见不平,自然是要救你。”少女的柳叶眸中有些不甘,她屏住心气,深深地看着瑟缩的少年,“若非我师父身份尊贵,恐怕我的命运也是如此。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欺凌弱者之人”

    少年仰头看着她,卑微的目光写满了崇拜。他伸手,想去抓她裙角的灵芝刺绣,却又不敢,生怕自己的脏玷污了她。

    “你若求生,一切都有机会。人活着就要争口气,身份低微不要紧,只要你找到一个师父,让他带你,然后艰苦修炼,修的比他们所有人都强,在没有能力反击的时候,要苟且偷生保护自己,潜伏隐忍,若还有人欺负你,在你实力不强的时候不要硬刚,可以下毒使绊子,有朝一日得了势,权力在手,你就是爹,到时候想要什么就能得到,别人自然不敢轻贱你分毫!”

    说完,她拍拍他肩膀,一副“姐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的样子。

    “衣裳送你了,下次再见,希望你可以体体面面的。”

    她转身走了,所经之地,留下淡淡的少女香。

    少年裹着鹅黄狐裘,在墙角瑟瑟发抖,魂识混沌,口中默念着:小灵芝,小灵芝,我不会忘记你的……

    这时,一位德高望重的神官恰巧路过,仙门守卫谄媚道:“哎呦,星师大人,那股风把您吹来啦?”

    正在他感觉快要冻死之时,突然,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伸过来。

    抬头,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眼眸如星的脸。

    嬴煞星师微笑,负手而立,头戴蓝紫星环抹额,身披一层七星连珠图腾曳在背后。

    “小伙子,我带你进去。”

    ……

    “枂儿……”虞星连盯着灵牌发呆,“你知道吗,我是一个无法孕育子嗣的废物,她们生的孩子,都是孽种!”

    又想起那日接连受刑的陆雪缘,哪怕痛苦难当,都咬死了不松口。即使被打死,也绝不承认自己所犯的错!

    少女的坚定深深触动了虞星连。

    他想到自己当年在仙京,师尊嬴煞因为与龙鼎意见相左,被众仙排挤,本该徒弟虞星连得到了法器星盘,却被人冒名顶替。可是,那分明就是嬴煞留给他的星盘呀!

    星盘是嬴煞星师的法宝,与香炉和龙鼎同样是上古神器。只不过,星盘只有一个,香炉可制作一堆。

    星盘制作工序繁琐,需要融掉九十九个法器,且只有一次机会,万一出了岔子,就会功亏一篑。

    当年制作星盘时,星师殿因为法力过胜,导致两个法器爆炸,虞星连害怕师父错过制作星盘的最佳时刻,飞奔到藏宝阁偷了两个法器。

    后来他被拉到行刑台示众,打得皮开肉绽,然而年少的虞星连就是咬死了说自己没拿,反正法器已经融入星盘了,死无对证。最后因为证据不足,虞星连被无罪释放。

    所以当他看到了陆雪缘的倔强,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不亏是做魔的人,敢赖,会赖,一赖到底,永不认错!

    咣啷——

    这声音……偏房外的花瓶碎了。

    门外有人!

    虞星连弯腰捡起地上的一片撕得皱皱巴巴的小布人,这是用丝绸做的傀儡,脆弱得不堪一击,他瞥了眼榻边的少女,唇角隐隐抽搐。

    甫一入殿,一阵琉璃碎片伴着古董花瓶裂开的声音哐哐直响。

    看着满地的碎片,每一片都沾满了鲜血,他抬头,只见那浑身赤.裸披头散发的瘦弱少女,手脚腕上的锁链哗啦哗啦响,她穿着一件薄纱,正恶狠狠盯着他。

    虞星连捻着小布人,道:“这么低贱的傀儡人,你怎么好意思拿出来?想做什么,监视本座?”

    看他一步步走近,少女本能后缩。

    “本座的事,你都听到了?”

    陆雪缘瞪大眼睛,猛摇头。

    见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惶恐面容,魔宗师便知她心里所想。

    他蹲到她面前。

    “你没听错,本座,无子嗣。唯一的儿子,被你弄死了。”

    他冷笑,“那婢女穿了一身玫红色灵芝襦裙,变幻成枂儿的样子,引诱本座。本座眷顾她生下嫡子,但她一个凡人,永远是混沌之女的奴婢。”

    “本座登上这位置,想攀附之人如过江之卿,为何你这般不识抬举?”

    虞星连右臂搂住少女的后颈,目光落在她的眼眸,鼻子,嘴唇,最后他慢慢贴近她……

    陆雪缘阖眸,忍着虞星连在自己额头落下一吻。半响,睁开眼眸。

    “你……不要担心。”陆雪缘道,“我不会说的。”

    虞星连勾唇:“量你也不敢。”

    说罢,他单臂搂住她的肩膀,死死按在怀里。

    “只是本座时常会想,能与你有一个孩子。”

    既然曾经有过,就说明还有希望。

    陆雪缘面无表情地眨眨眼,任他抱着,没有反应,不说话,宛如僵尸。

    虞星连也没指望她回答,随即捏起瘦削的下巴,正要去吻那两片薄唇,她喘息渐渐变得急促,忽然,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满眼血丝,瞪着他,如同瞪杀父仇人。

    虞星连道:“怎么了?”

    “不是说可以治愈吗?”陆雪缘愤恨不已,逐字逐句地咬着牙,“我的腿,为何还不见好?”

    这几日虞星连确实找了医师为她瞧病,可是她一碗一碗汤药灌下去,两条腿却依然毫无知觉。只是受了棍刑不至于如此,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虞星连根本不想让她好起来!

    “你骗我,你这个骗子!”陆雪缘嘶声喊着,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样子,一下又一下举起拳头,砸在腿上,全部是徒劳。

    她疯了,她真的疯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为什么!”少女捂着眼睛,崩溃地哭了起来。

    她只是个普通凡人,根本没有蛟和龙的下肢再生能力,难道她要永远在轮椅和床上度过吗?!

    见状,虞星连猛地扑过来抱住她,双泪垂下,无比深情的样子,还有些微醺:“别这样,雪缘,别这样。”

    看到他哭得样子,陆雪缘怒气更是暴涨,耐着性子被他抱着,却感觉无比恶心。

    陆雪缘冷声道:“放开我。”

    虞星连抱得更紧。

    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很快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忽然不动了。

    虞星连见她不再反抗,开心地笑了:“你酿的酒真好,清冽过后确是格外的香醇,如你一般似那湖中水魅,醉人心脾。”

    她终于看向了他,对视良久,她魅惑般的眯起眼睛,露出了微笑。

    那酒是陆雪缘特意调制好放在显眼的地方,里面有沈塘西给的珍珠,磨成粉,无色无味下进酒里。

    他还真喝了。

    陆雪缘勾唇:“好喝吗?陶醉吗?”

    “没你醉。”虞星连也不知她笑什么,但是笑总比哭好,他说:“雪缘,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陆雪缘眼眸冷冷的。

    “魔域有一个庶子,他很小的时候,就没有见过爹,阿娘带着他在魔域受尽冷眼,后来他不甘心,就想着去仙京参加神魔大会。”

    虞星连一边说,一边将她揽在怀里。

    “可是仙京那种地方,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的,那个庶子偷了四殿下的拜贴,好不容易入了仙京大门,却又被赶了出去。”

    听着他讲,陆雪缘的拳头又硬了。

    “此事在魔域传开了,他在仙京之外逗留了三个月,成了一个乞丐,浑身脏兮兮的,跟路边的野狗一样,谁都能踩上一脚,他没有一件衣服,只有一条亵裤,但是他不认输,依然坚信有人会看到他,他还有机会参加神魔大会,后来,就连这条亵裤也被抢走了……”

    陆雪缘再也听不下去,狠狠推开他,哭道:“和我说这些做什么?!让我同情你吗?谁来同情我!”

    虞星连无辜地说:“雪缘,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夫君,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你爱我?”陆雪缘哈哈大笑,笑得越来越疯狂,她撕开衣服,露出浑身的伤痕:“那这些是什么!”

    “雪缘……你听我解释。”

    “滚!”

    “……”

    虞星连脸一沉,眼神霎那间变了样,也不想装了,终于露出本来面目,“是你太笨了,现在才发现。”

    说着,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玉佩,“景王”两个字如此晃眼。

    后颈一勒,“嘣”地一声,陆雪缘发现脖子上空空的,她抬头,看到象征着定情物的玉佩,“你还给我!”

    虞星连嗤笑,握着玉佩串绳,两指捻起她的下巴,“在我面前装?你可知道,你这张脸上写满了对秦熄的爱慕,怎么,你还想要这两条腿吗?亏你还是个魔修,怎么如此不懂事,魔的话,能信吗?”

    他暧昧地抚摸着她的脸,仿佛方才委屈诉苦之人不是他,“本座就是不许你好,从此以后,你有我,不需要腿了。”

    “从此你就这样,留在本座身边,为本座生儿育女。”

    陆雪缘只觉得五雷轰顶,她挥起拳头就要往虞星连脸上招呼,可是刚抬起手来,就被制止住了。

    她眼里的泪珠晶莹剔透,唇瓣颤抖:“你无耻……”

    虞星连紧攥着陆雪缘的手腕,让她无法挣脱:“你还不知道吧。黑白无丹棋盘中的邪种,还有另外一半,寄生在你的好哥哥身体里,如今他被关在棋盘中,没过多久,就会变成顾菖那样。”

    陆雪缘大脑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事就是快跑,可是哪里跑得了。

    就在她用力推开虞星连,冀图从榻上滚落的时候,却被金链死死栓住,滋滋啦啦的紫黑色光流顺着金链爬过去,将她勒得更紧。

    “不准你跑!”虞星连钳住她的另一只手腕,拉回自己怀中,“去哪里?想找秦熄?”

    陆雪缘挣扎了几下也是徒劳,她咬牙切齿:“放开我!”

    虞星连想要她想得发疯,他双眸血红,掰过她的脸,在那两片唇瓣上胡乱啃着,“我要你,我是不会将你还给秦熄的,你是属于我的!”

    魔宗师万花丛中过,但每次只是让她们背对着自己,从来不愿意吻,除了陆雪缘。

    每次他都疯了似的想盯着她那张脸,恨不得在她身上每一处都打上属于他的印记。

    少女面容冷淡,嘴唇却是甜的,他死死扣着她的后颈,捏紧她的下颌,一边掠夺她的呼吸,一边喘,“雪缘,本座真想一直这样吻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她阖眸,满嘴的血腥味,快被他咬烂了。

    癸水已经褪去,陆雪缘惧怕他,昨夜本想撒谎推脱,结果被发现了。

    虞星连愤怒她的欺骗,狠狠地蹂躏了她一番。

    陆雪缘与虞星连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充斥着血腥疼痛。

    魔宗师修炼邪种和乌光,情.事也十分暴.虐。每次修炼过后从黑莲祭台闯入寝殿里,都是将她甩到榻上发泄情绪。为防止她挣扎,都会按住她的腰,或者掐住她的脖子,在恐惧和疼痛的叠加下,陆雪缘很少感到欢愉,不痛到哇哇叫就不错了。

    陆雪缘泪水涟涟,瞳孔晶莹剔透,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显露出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风情。

    想起与秦熄的床笫之欢,喉咙里宛如哽着一块硬核桃,拼命喘息,依然无法缓解。

    秦熄,秦熄……

    她不愿接受这一切,哭喊着,挣扎着,虞星连都置若罔闻,依然继续着他正在做,且想做的事。

    陆雪缘咬住血肉模糊的下唇,悲愤交加:“你失去了你的枂儿,那又与我何干!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人,就来折磨我!”

    “谁说本座得不到?”

    琉璃灯的光芒洒下来,照耀着虞星连邪气的笑容。

    “雪缘,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枂儿。”他说,“你的香炉心法是我的,你更不例外!”

    她颤抖着摇头,他却格外兴奋。

    她无力抗拒,只能闭着眼睛感受这罪恶的折磨。更过分的都已经做过了,这算什么?

    她放下尊严,苦苦哀求他:“虞星连,我求你了,帮我治好我的腿,我不要成为残废,我不要……”

    陆雪缘任由虞星连为所欲为,在自己身上获得他想要的欲望,只要他能答应自己。她真的太害怕了,害怕永远无法站起来。

    “治好你的腿,让你趁本座不在,跑到秦熄那里去,跟他双宿双飞?”虞星连哂笑,“陆雪缘,你当我三岁,嗯?”

    “求你了,救救我……”她一边被他按住欺负,一边哭,“宗师,宗师,只要你能治好我,怎么样都行。”

    下颌被捏住,血腥味从唇齿弥漫。

    “想都别想,本座不会让你回到他身边的!”

    “……”

    “雪缘,不要想他了,你的身体成了这样,他还会有兴趣吗?”他卖力表现,“只有我要你。”

    哀求,示弱,哭泣,统统没用。

    他铁了心让她变成残废,这样才能将她绑在身边。

    虞星连自知无法使她孕育子嗣,只能一下又一下抚摸着那块黑蛟图腾,这是他亲手为她打下的烙印,也是他们在这世上唯一的连接。虽然陆雪缘不爱他,但每次他摸到这块图腾时,她还是会止不住地发抖……

    她是他宠爱的猎物,眼里有他的乌光,身上有他的烙印,只要是个正常女人,就不会毫无感觉。

    虞星连这辈子得到的东西少之又少,一直都在失去,只要能将她困在身边,哪怕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他也顾不得了。

    毕竟法力会消失,势力会褪去,只有让这个少女完全属于自己,他才能证明自己比秦熄强。

    餍足过后,虞星连穿好衣服,正准备给金链上锁,突然,一只瘦消的手拉住他的手。

    “我好难受……”陆雪缘气若游丝,“可不可以,放开我,不要绑我……”

    “不行,我放开你,你就跑了。”

    脑子嗡地一声响,视野瞬间变得朦胧,她闭上眼,再睁开。

    眼前之人竟然变成了秦熄。

    这一刻,她听到他的声音都宛如天外之音,乃是从另一个红尘穿透而来的。

    陆雪缘睁着眼睛。

    他是秦熄,他是秦熄,他是秦熄……

    秦熄回来了,回到她身边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她最爱的男人就在她身边。

    年少时,陆雪缘曾堕入黑暗。

    她受够了厄运缠身的命运,受够了霉气十足的小鬼粘在她身上甩都甩不掉。

    那时她怨恨命运,也怨恨这世上的所有男人。甚至怀疑过自己的人生是上辈子的仇敌早早设计好的。

    原本以为一生短暂,身体无非是一具皮囊,只要不影响修炼,既然做不成人,那就做鬼!

    若是没有遇到秦熄,也许这辈子就这么凑合下去了。

    可是命运偏偏让她遇到了他,一切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曾经她也以为秦熄不爱她,但当她看到秦熄将珍贵的绿曼陀给了她,又为她自断一翼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一切并非她一厢情愿,秦熄心里也是有她的,只是不善表达罢了。

    陆雪缘自己选的路,哪怕是头破血流,也要走到底!她自己愿意爱的人,哪怕遍体鳞伤,也要坚守自由意志!

    只有秦熄才能让她安心,才能让她沉醉,才能让她快活,除了秦熄,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行!

    他是秦熄,他必须是秦熄,只有秦熄才能碰她,只有秦熄怎么糟蹋她的身子都可以!别人凭什么?他们配吗!

    若不是秦熄,她会崩溃,会发疯。

    “雪缘,雪缘……”

    虞星连看着她苍白的脸,眼中是空洞洞的,五官僵在那里。

    像是中邪了,断魂了,或者失去了六识,或者快死了。

    总之,不像正常人。

    “你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雪缘?”

    雪缘,雪缘,雪缘……

    她没有听到谁的声音,除了她的名字。

    仿佛深陷炼狱,也是生命的尽头。

    她一脚踏入无底的黑洞,这里又深又暗,没有一丝光亮,身体被一点点吞噬,却没有返回的路。

    如果呆在这里,就等于出卖了灵魂,无异于永远的死亡。

    雪缘,雪缘……

    “雪缘,你……”

    陆雪缘眨了眨眼睛,泪水已经浸泡了整个瞳仁,隔着一层氤氲的水雾,她看到了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

    秦熄,秦熄,真的是他!

    这张脸是秦熄的,声音也是,不会错的。

    刹那间,陆雪缘仿佛命被吊回了似的,狠狠地深吸一口气,双瞳瞪得大大的,犹如铜铃。

    她仰着脖子,急促喘息着,眼里充满了渴求,像是沙漠中快要干死的人,为了一点点甘霖摇尾乞怜:“你绑我好了,把我绑在你身边,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虞星连瞳孔一暗,俯身过去:“雪缘,我是谁?”

    “你……”

    这时,突然有魔使来通禀。

    “萧太子,他……”

    虞星连换了个表情,冷冷道:“他怎么了?”

    魔使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可怕之物,惶恐地跪下,“他砍断了景王殿下的龙尾!”

    虞星连侧眸,难以置信地盯着魔使,眯了眯眼,仿佛在是在审讯室逼问供词:“当真?”

    “千真万确!”魔使上下牙打颤,“景王殿下流了好多血,怕是活不成了。”

    话音刚落,榻上的少女猝然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虞星连,“你不是说不杀他,是你做的,是你要杀了他!”

    虞星连:“……”

    见她这副样子,虞星连实在倒胃口,毕竟哪个男人都受不了自己女人心里有别的男人。

    他甩开她的手,将那烫手的玉佩扔到少女脸上,腾地起身,随即又被拉住。

    一双柳叶眸子中掩盖不住的愤恨溢出,就这样怒视着他。

    虞星连也受不了她这般纠缠,拉扯之间,少女被无情推开,手臂撞到了床头板,生疼。

    摆脱她之后,虞星连起身离开了寝殿。

    却不知道,方才那无人注意的混乱时刻,有一颗黑扳指掉在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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