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幼青脑子里沉浸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缓，久到抱着陆仕谦的手都忘了放下。
晁年不过是放下醒酒汤一个转身的功夫，就找不见自家大人了，等一路循着往境楼的雅间去，脑袋朝洞开的大门里头一看，就只瞧见这样一副令人脸红的画面。
他二话不说闭了眼，砰一声将房门拉上，顶着通红的一双耳朵，将雅间外闲杂人等，一律戒严到十步开外。
宣幼青被那一身门响拉回了神。
她松开手，将陆仕谦推到一步远的地方，强行唤回他涣散的神思，新涂丹寇的手指点着自己鼻尖，问道：“我是谁？”
陆仕谦一字一句念得分外虔诚，看向她的眼深邃得摄人心魄：“葳葳。”
幼青为草木初生的颜色，祖父为她起名，是盼她如草木坚韧，于绝境中也能有萌发破土的生机。也盼望她能平安成长，终有一日成葳蕤茂盛之姿，所以唤她乳名葳葳。
她的乳名自十岁之后几乎再无人叫过，他是如何知晓的？！
眼前人醉得不轻，宣幼青已经不指望今夜能把师父的事情交代明白。
但这一声“葳葳”算怎么回事？
她脑子里有些涨，自言自语道：“等等，你让我缓缓。”
陆仕谦应了一句：“好。”
宣幼青见他也不动，跟棒槌似的杵在眼前，心烦意乱道：“你坐下。”
陆仕谦又应了一声好，迈着不算稳当的步子，老老实实坐到圈椅上，腰板还是挺得板直。
宣幼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喝醉了之后，这么好说话的么？
她走到陆仕谦面前，试探着问了一句：“为何叫我‘葳葳’？”
陆仕谦道：“我没忘，我一直记得。”
看来是只会这一句。
宣幼青失了耐性，记得记得光说记得，那十年前桐泽县那一场相遇，为何只字不提？
她不知眼前人有几分醉意，念头一上来，便想着刨根问底。
“既然记得，上次为何要说谎？”
上一回也是在雅间，陆仕谦换上书生装束，她那一眼的直觉分明没有错，还被人哄着像傻子一般讲得津津有味。
她峨眉微蹙杏眼微瞪，虚张声势的怒气四溢，却忽的被人讨好似的抓住一点指尖。
宣幼青指尖微颤，没有把手挣开。
只见他仰着脸，眼中醉意又弥漫上来，直勾勾盯着她半天，只说出来一句：“不恼。”脑袋一歪，便又要栽下去，只有握住她的指尖还紧紧不肯撒开。
宣幼青仰面，长长叹了一口气，使劲抽回手来，回身朝外怒道：“晁年！”
晁年一个激灵，颤颤巍巍推门进来：“宣姐姐叫我？”
晁年在宣幼青三分无奈四分怒气的眼神中，瞧见了自家行为无状异常丢人的主子，连跪带爬上前，就要把人扶起来。
可转念一想，雅间里头大人的席面还未散，他不好将这幅模样的陆仕谦，光明正大带出去。
好歹他们陆大人也是要面子的。
宣幼青何等聪慧之人，晁年几个眼神踟蹰，她便看出了他的为难。
罢了，她自找的。
知道他量浅，也知道他喝醉了酒，偏生还是她自己把人叫过来的。
宣幼青不耐烦地指了指屏风后面：“里间有处矮塌，把人搬过去醒酒。”
若是天下人酒量尽可比作一壶，壶满八分为醉卧不起，壶满五分，便在清醒和混沌一线之间。
至于这壶深壶浅，一看先天二看操练。
陆仕谦那养鱼都不够的酒量，便是两头都不沾。
唯一的好处便是这壶满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在榻上躺了半个时辰，便也缓了过来。
他睁眼醒来，头一样看见的，是身上薄薄一张织金的锦毯，沾染着她屋中常用熏香的味道。
宣幼青坐在不远处的小几前，翻过一页话本，幽幽抬眼一撇。
“陆大人可真是让我好等。”
酒劲还未彻底散去，陆仕谦从长久茫然的空白中，想起了他为何会在此处。
晁年来桌上寻他，说是她有事相告。
于是起身，出门瞧见对面雅间的光，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走到她门前，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环顾四周，现下晁年也不知在何处，屋中只有他二人。
他顿了顿，道：“江州一处，可是有进展了？”
宣幼青觉得好笑，不过半个时辰，方才还握着她指尖哄她不恼的人，如今就一本正经与她谈起公事来。
心中有什么念头蠢蠢欲动，她以捕食者的姿态审视着面前的陆仕谦，想要伸出尖爪，戳破他的道貌岸然。
通明的烛火隔在琉璃罩中，她却觉得灼得面颊发烫。
她微微偏头，语气戏谑，可若是陆仕谦敢看她的眼睛，便能发现当中没有半分嬉笑之意。
“陆大人方才人也抱了，手也握了，这会子避而不谈只说公事，该当如何进展呢？”
话音落定，她看见面前人身形重重一顿，定在原地良久之后，仓促逃离。
即便是喝醉了也如松般挺拔的身影，不过须臾便消失在偌大的屏风之后。
蓄势待发的狩猎者方才漏出一点尖牙，就把猎物吓跑了。
宣幼青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坦然，只是忽的失了兴致。
早在红章山的时候，她就该收起兴致的。
至于那一声“葳葳”，不提也罢。
堂间忽而有风，吹动陆仕谦仓皇出逃时未关紧的门。
她起身，绕过屏风到外间，轻轻合上门。
耳边忽而一声响动。
视线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湿漉漉的手，挡住了将要闭合的门扉。
宣幼青抬眼，看见他眉间、睫上、还有鬓边，挂着未干的水痕。
不知是酒气氤氲还是水汽入眼，眼前人俯首看着她，湿漉漉的眼里泛着些浅浅的红。
陆仕谦就这么撑着门框，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在怀里。
他说：“我怕我不清醒。”又顿了顿，“更怕你觉得我不清醒。”
宣幼青感觉心弦被什么东西一瞬抓紧，高高悬起，连每一分跳动，都变得分外清晰。
他解释着自己方才的行径：“我不是要逃，也不是要躲，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眼下说的每一句，都不是醉话。”
宣幼青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轻轻点了点头：“要不，你进来说？”
“好。”
陆仕谦直起身子，手从门框上滑下的下一刻，就握在了她的腕上。
宣幼青被他带着向前，门在身后关上，他一转身，便又将她圈在了自己与门之间。
他向凑近，腕上的手顺势下滑，轻轻握住她的指尖，牵到眼前。
“方才牵的那回，我不记得了，不算。”
万千心弦齐动，在脑海中发出震颤，连带着他万般珍重的心意，压得她心尖酸软。
她就任他这么牵着，嘴上却没打算饶人。
“这回就记住了？陆大人贵人多忘事，怕不是过两日就抛诸脑后了。”
陆仕谦知道她是在拿十年前的事戳他，握着她指尖的手又更近一分，将她整个手掌都包在当中。
她的虎口和指间有薄薄的茧。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十年光阴在她手上留下的印记，轻轻道：“我都记得，我只是……”
“只是如何？”
“我只是不希望那些话，仅仅作为一桩趣闻被提起。”
宣幼青眸光微动，忍不住想要回握他的手。
“我记得你曾说过，婚事于你并非嫁娶，是势均力敌要举案齐眉。”陆仕谦自嘲道，“可我如今不过是一个六品主事，一月的俸禄抵不上你平烟酒楼一日的进账，我该如何开口？”
他本想着至少是在了结平烟酒楼一案之后，他才有资格，同她提起这些旧事。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耐性，又低估了自己的心意。不曾想醉了酒在她面前，竟会失态至此。
那便索性豁出去，将自己隐匿的珍藏的这些心思，都摊开讲予她听。
陆仕谦垂眸，看见眼前人微红的鼻尖，感受着真心实意握在掌间的手。
“如此，我的心意你可明白？”
宣幼青心软得一塌糊涂，可还是梗着脖子计较道：“从前不愿说，如今陆大人也不曾升官涨俸，怎的就愿意开口了？”
陆仕谦无奈道：“有的人气性太大，从红章山便一直不肯正眼相待，我若是再不开口，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宣幼青忽的想起了这一切的起源。
如此说来，在江城府衙牢狱那一场表意失败，又是怎么回事？
她忽而挣开手去，问陆仕谦：“你来江州救我的时候，可听见我说什么了？”
“说实话！”鉴于某人劣迹在先，宣幼青不得不特意警告了一番。
陆仕谦如实相告。
入了牢房第一眼瞧见她，听见一句“有点意思”，吓得他肝胆俱颤，以为她被折磨得失了神志。
他笑道：“后来见你还知道骂人，这才放下心来。”
宣幼青暗暗在心中长舒一口气，难为耿耿于怀数日，没曾想人只听得半句。
挣脱的手不知何时又被他牵了起来，陆仕谦似乎洞穿了她的心思，逼近问道：“莫不是你那日见了我，还说了什么话？”
宣幼青心虚地别开眼去，嘴硬道：“不曾。”
陆仕谦盯了她许久，问道：“没有要说的了？”
宣幼青以为他还在问江州的事，笃定了要将这事烂在肚子里，摇头摇得颇为坚定。
下一瞬，她便被人轻轻拢进了怀里。
微微的暖意环绕，宣幼青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下闷闷的心跳。
与祝觉寺后山树洞里那次，全然不同。
没有试探，也没有所谓的欲盖弥彰。
她感受着来自一个男人，完完全全真心实意的拥抱。
她听见陆仕谦说：“方才抱的那一下也不记得了，这一个才算。”
晁年不过是放下醒酒汤一个转身的功夫，就找不见自家大人了，等一路循着往境楼的雅间去，脑袋朝洞开的大门里头一看，就只瞧见这样一副令人脸红的画面。
他二话不说闭了眼，砰一声将房门拉上，顶着通红的一双耳朵，将雅间外闲杂人等，一律戒严到十步开外。
宣幼青被那一身门响拉回了神。
她松开手，将陆仕谦推到一步远的地方，强行唤回他涣散的神思，新涂丹寇的手指点着自己鼻尖，问道：“我是谁？”
陆仕谦一字一句念得分外虔诚，看向她的眼深邃得摄人心魄：“葳葳。”
幼青为草木初生的颜色，祖父为她起名，是盼她如草木坚韧，于绝境中也能有萌发破土的生机。也盼望她能平安成长，终有一日成葳蕤茂盛之姿，所以唤她乳名葳葳。
她的乳名自十岁之后几乎再无人叫过，他是如何知晓的？！
眼前人醉得不轻，宣幼青已经不指望今夜能把师父的事情交代明白。
但这一声“葳葳”算怎么回事？
她脑子里有些涨，自言自语道：“等等，你让我缓缓。”
陆仕谦应了一句：“好。”
宣幼青见他也不动，跟棒槌似的杵在眼前，心烦意乱道：“你坐下。”
陆仕谦又应了一声好，迈着不算稳当的步子，老老实实坐到圈椅上，腰板还是挺得板直。
宣幼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喝醉了之后，这么好说话的么？
她走到陆仕谦面前，试探着问了一句：“为何叫我‘葳葳’？”
陆仕谦道：“我没忘，我一直记得。”
看来是只会这一句。
宣幼青失了耐性，记得记得光说记得，那十年前桐泽县那一场相遇，为何只字不提？
她不知眼前人有几分醉意，念头一上来，便想着刨根问底。
“既然记得，上次为何要说谎？”
上一回也是在雅间，陆仕谦换上书生装束，她那一眼的直觉分明没有错，还被人哄着像傻子一般讲得津津有味。
她峨眉微蹙杏眼微瞪，虚张声势的怒气四溢，却忽的被人讨好似的抓住一点指尖。
宣幼青指尖微颤，没有把手挣开。
只见他仰着脸，眼中醉意又弥漫上来，直勾勾盯着她半天，只说出来一句：“不恼。”脑袋一歪，便又要栽下去，只有握住她的指尖还紧紧不肯撒开。
宣幼青仰面，长长叹了一口气，使劲抽回手来，回身朝外怒道：“晁年！”
晁年一个激灵，颤颤巍巍推门进来：“宣姐姐叫我？”
晁年在宣幼青三分无奈四分怒气的眼神中，瞧见了自家行为无状异常丢人的主子，连跪带爬上前，就要把人扶起来。
可转念一想，雅间里头大人的席面还未散，他不好将这幅模样的陆仕谦，光明正大带出去。
好歹他们陆大人也是要面子的。
宣幼青何等聪慧之人，晁年几个眼神踟蹰，她便看出了他的为难。
罢了，她自找的。
知道他量浅，也知道他喝醉了酒，偏生还是她自己把人叫过来的。
宣幼青不耐烦地指了指屏风后面：“里间有处矮塌，把人搬过去醒酒。”
若是天下人酒量尽可比作一壶，壶满八分为醉卧不起，壶满五分，便在清醒和混沌一线之间。
至于这壶深壶浅，一看先天二看操练。
陆仕谦那养鱼都不够的酒量，便是两头都不沾。
唯一的好处便是这壶满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在榻上躺了半个时辰，便也缓了过来。
他睁眼醒来，头一样看见的，是身上薄薄一张织金的锦毯，沾染着她屋中常用熏香的味道。
宣幼青坐在不远处的小几前，翻过一页话本，幽幽抬眼一撇。
“陆大人可真是让我好等。”
酒劲还未彻底散去，陆仕谦从长久茫然的空白中，想起了他为何会在此处。
晁年来桌上寻他，说是她有事相告。
于是起身，出门瞧见对面雅间的光，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走到她门前，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环顾四周，现下晁年也不知在何处，屋中只有他二人。
他顿了顿，道：“江州一处，可是有进展了？”
宣幼青觉得好笑，不过半个时辰，方才还握着她指尖哄她不恼的人，如今就一本正经与她谈起公事来。
心中有什么念头蠢蠢欲动，她以捕食者的姿态审视着面前的陆仕谦，想要伸出尖爪，戳破他的道貌岸然。
通明的烛火隔在琉璃罩中，她却觉得灼得面颊发烫。
她微微偏头，语气戏谑，可若是陆仕谦敢看她的眼睛，便能发现当中没有半分嬉笑之意。
“陆大人方才人也抱了，手也握了，这会子避而不谈只说公事，该当如何进展呢？”
话音落定，她看见面前人身形重重一顿，定在原地良久之后，仓促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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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势待发的狩猎者方才漏出一点尖牙，就把猎物吓跑了。
宣幼青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坦然，只是忽的失了兴致。
早在红章山的时候，她就该收起兴致的。
至于那一声“葳葳”，不提也罢。
堂间忽而有风，吹动陆仕谦仓皇出逃时未关紧的门。
她起身，绕过屏风到外间，轻轻合上门。
耳边忽而一声响动。
视线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湿漉漉的手，挡住了将要闭合的门扉。
宣幼青抬眼，看见他眉间、睫上、还有鬓边，挂着未干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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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仕谦就这么撑着门框，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在怀里。
他说：“我怕我不清醒。”又顿了顿，“更怕你觉得我不清醒。”
宣幼青感觉心弦被什么东西一瞬抓紧，高高悬起，连每一分跳动，都变得分外清晰。
他解释着自己方才的行径：“我不是要逃，也不是要躲，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眼下说的每一句，都不是醉话。”
宣幼青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轻轻点了点头：“要不，你进来说？”
“好。”
陆仕谦直起身子，手从门框上滑下的下一刻，就握在了她的腕上。
宣幼青被他带着向前，门在身后关上，他一转身，便又将她圈在了自己与门之间。
他向凑近，腕上的手顺势下滑，轻轻握住她的指尖，牵到眼前。
“方才牵的那回，我不记得了，不算。”
万千心弦齐动，在脑海中发出震颤，连带着他万般珍重的心意，压得她心尖酸软。
她就任他这么牵着，嘴上却没打算饶人。
“这回就记住了？陆大人贵人多忘事，怕不是过两日就抛诸脑后了。”
陆仕谦知道她是在拿十年前的事戳他，握着她指尖的手又更近一分，将她整个手掌都包在当中。
她的虎口和指间有薄薄的茧。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十年光阴在她手上留下的印记，轻轻道：“我都记得，我只是……”
“只是如何？”
“我只是不希望那些话，仅仅作为一桩趣闻被提起。”
宣幼青眸光微动，忍不住想要回握他的手。
“我记得你曾说过，婚事于你并非嫁娶，是势均力敌要举案齐眉。”陆仕谦自嘲道，“可我如今不过是一个六品主事，一月的俸禄抵不上你平烟酒楼一日的进账，我该如何开口？”
他本想着至少是在了结平烟酒楼一案之后，他才有资格，同她提起这些旧事。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耐性，又低估了自己的心意。不曾想醉了酒在她面前，竟会失态至此。
那便索性豁出去，将自己隐匿的珍藏的这些心思，都摊开讲予她听。
陆仕谦垂眸，看见眼前人微红的鼻尖，感受着真心实意握在掌间的手。
“如此，我的心意你可明白？”
宣幼青心软得一塌糊涂，可还是梗着脖子计较道：“从前不愿说，如今陆大人也不曾升官涨俸，怎的就愿意开口了？”
陆仕谦无奈道：“有的人气性太大，从红章山便一直不肯正眼相待，我若是再不开口，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宣幼青忽的想起了这一切的起源。
如此说来，在江城府衙牢狱那一场表意失败，又是怎么回事？
她忽而挣开手去，问陆仕谦：“你来江州救我的时候，可听见我说什么了？”
“说实话！”鉴于某人劣迹在先，宣幼青不得不特意警告了一番。
陆仕谦如实相告。
入了牢房第一眼瞧见她，听见一句“有点意思”，吓得他肝胆俱颤，以为她被折磨得失了神志。
他笑道：“后来见你还知道骂人，这才放下心来。”
宣幼青暗暗在心中长舒一口气，难为耿耿于怀数日，没曾想人只听得半句。
挣脱的手不知何时又被他牵了起来，陆仕谦似乎洞穿了她的心思，逼近问道：“莫不是你那日见了我，还说了什么话？”
宣幼青心虚地别开眼去，嘴硬道：“不曾。”
陆仕谦盯了她许久，问道：“没有要说的了？”
宣幼青以为他还在问江州的事，笃定了要将这事烂在肚子里，摇头摇得颇为坚定。
下一瞬，她便被人轻轻拢进了怀里。
微微的暖意环绕，宣幼青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下闷闷的心跳。
与祝觉寺后山树洞里那次，全然不同。
没有试探，也没有所谓的欲盖弥彰。
她感受着来自一个男人，完完全全真心实意的拥抱。
她听见陆仕谦说：“方才抱的那一下也不记得了，这一个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