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果这么过下去过成永远也挺好。

    可是…..可是最怕可是。

    韩信父亲在颍川郡的旧友给他捎信让他去趟颍川,据说这位世伯还是个体制内混饭的,替韩信在颍川谋了一个差事儿-好像是亭长。

    信上叮嘱他务必一个月内到达颍川,算算时间挺急的。

    此刻韩信在纠结到底去不去当这颗螺丝钉。

    我也在想作为日后反秦的重要组织成员去给大秦当父母官好像不太对劲。

    但是他未来的顶头上司刘邦好像也混过大秦官场,巧的很也当过亭长的。这样想好像也可以去,都是混口饭吃,现在吃大秦的饭,以后也不耽误造反,只是有点不要脸。

    我见韩信接到信殊无喜色,反添忧愁。

    我心里寻思着他是不是有什么顾虑,而这顾虑是不是还包括我跟彭憨憨的去留。

    心中忐忑,拉着彭憨憨走到他面前期期艾艾  ,“韩……韩大哥,你是不是要去颍川郡,我们……我们是不是马上就又要无家可归了。”

    韩信闻言一愣,随即笑颜展开 “我是要去颍川,但是谁说你们就无家可归,我正想跟你们说呢,这几天抓紧收拾东西,咱们要出门了。”

    彭憨憨刚还戚戚嗟嗟,听到这话,眉飞色舞地上前拉住韩信胳膊“韩大哥,你是说我和玉丫头也能去,我还能跟你一起学武功兵法?”

    这孩还一心想着去岭南救人,苦于本事不够,听到韩信要走比我还着急上火,这会儿听到韩信要带着我,有点激动过了头。

    韩信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们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不会丢下你俩,你们两个人在淮阴我不放心,还是一起去吧。”

    可是这样拖家带口的会不会不太方便,我不知道亭长是多大的官,但是想想也不会太大吧,淮阴好歹有地,到了颍川就只剩给韩信添麻烦了,而且他家世伯会不会有意见,毕竟我们与韩信无亲无故。

    我觉得还是留在淮阴比较好 “韩大哥,要不你先去看看情况,如果那边差事顺利我和彭憨憨过去糊口没问题的话,着人捎一封信,我们再过去也不迟。”他既然说了是一家人,那就妥了,我两留在他家老宅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玉儿,这些事情你不要想,放心,不管怎样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了你俩,要走一起走,你们呆在淮阴这边万一官府盘问户籍会多有不便,不如跟我一起去,颍川那边我好歹吃一口官饭,盘查不会太严格。”

    他温柔的双目中蓦然生出几分歉疚来“你叫我一声韩大哥,但是我总觉得从我遇到你以来,都是你在帮助照顾我,想起来我未尽一分做大哥的责任,这次就听我的,跟我一起去颍川,大哥会照顾好你们。”

    他双手分别搭在我和彭憨憨的肩膀上 “ 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你们再也不会无家可归了,相信大哥。”

    我看着他,内心有一株叫愧疚的幼苗在滋长。

    我救他帮他只是因为他是韩信,是未来权势滔天的诸侯王,是可以让我衣食无忧,荣华富贵的贵人,丝毫不带真心,就是在他娘亲的棺木前我还在舍不得自己的银子,我后来嫌弃他眼高手低,我,我…….可是他将我们当做家人,他将我们当做弟弟妹妹,他送我生日礼物,还说以后每年都会送我礼物,他说他不会丢下我们,他说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我又哭了,韩信帮我擦眼泪,说怎么这么爱哭,你再哭,你再哭就不漂亮,彭憨憨不能认同,本来就不漂亮,哭不哭都一样丑,我一个鞭腿扫过去,你说谁丑呢,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韩信乐呵呵左支右拙 “玉儿,踢两下就行了。”

    “小憨,你还是出去先躲躲,等她消气了你再回来,以后不要说玉儿丑,玉儿其实很好看。”

    听到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说瞎话,我破涕为笑,好吧憨憨,你回来,丑就丑,反正再丑也比你好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彭憨憨敢在我面前说我丑,而我居然觉得这样挺好,他好像某些时刻暂时忘记了父母还在边塞受苦,忘了我曾经如何欺压他。

    韩信是个相当果断的人,作了决定就要马上行动。

    他说三日后出发,我竟也恢复了一丝童真,有点出远门前的欢欣雀跃,那还等什么,现在我比韩信还急,里里外外的收拾东西,将锅碗瓢盆都打包带着,上次路上东西带的少,很不方便,这次两个男劳力呢怎么的也不能浪费。

    第三天一早韩信先去他娘亲坟头磕头告别,再去相熟的邻居家拜托邻居帮忙照顾宅子。

    秦皇三十二年临近冬季按照上辈子来说是大家都准备好身心期待着回家过年的时候,我们却在天寒地冻里踏上前往颍川的大道。

    我们一路疾行竞赛般的赶路,嚷着要去看颍川看一场雪。这一年秦帝国大量征兵送往岭南河套地区,我们途径之处,哀声一片,田间地头随处可见老人妇孺甚至幼子耕种其间,青壮劳力,几不可见。

    路人看向韩信的目光中的不解和沿途岗哨的盘问让我有了退却回淮阴的心思,秦制身高六尺二寸年满17岁就可以服兵役了。

    这一年韩信即将满17岁,韩信身材本就高大身高更是远高于秦制身高六尺二寸,而彭憨憨打了个擦边球,这一年个子蹿的飞快,也堪堪将要到达这个线。

    途中随处可见服徭役兵役男子离去,老人妇孺悲哭痛彻心扉,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脸上被黥了字只因口舌之争,被砍掉双腿也只因为偷了邻居家几片桑叶,而随着我们前行,没有双腿的人见得越来越多。我想起我们去见秦始皇巡游那次,瘦猴偷鸡摸狗的行为,还有大泽村彪悍的民风,不明白大家都在秦朝统治之下,为何差距如此之大,韩信说这些情况淮阴也很少见,也许是地处偏僻区域大家都还没有被秦朝律法影响到太深,民风淳朴吧。

    一路所见所闻令人胆寒,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觉得大泽村民风彪悍了,还有上次和店小二那样说话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好歹是穿越过来的,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但是这样的世面我没见过,我相信也没有人想见这样的世面。

    我和彭憨憨两人一路上战战兢兢规矩得不像话,以前走在山路上手贱要用棍子摧花折柳或者揪几片树叶子在手上揉搓把玩。自从知道偷桑叶要砍掉腿,就总觉得我们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说不定山道上那看着普通的树叶子它们就是有主的呢,我也时常觉得我的腿好像很快就不是我的了,说不定下一个拐角,我没管住我的贱手,他们就跟我分别了。与人说话都是和和气气,韩信让我不必担心他有官家的书信加上委任文书,但是我还是不放心,我多次询问韩信“韩大哥,要不然我俩重回淮阴去,我看路上很不太平呢,这样跟着你恐怕会给你惹来麻烦。”

    我和彭憨憨两个人还算是逃犯,即便他的那些信札在我心中也不安。

    韩信说这些都只是例行盘问,只要我们不犯事儿,不要紧的,可是我就是担心我们一时忍不住就做错事儿啊,尤其是我现代思维作祟,我怕我条件反射中就惹下大祸。

    明明天下统一,却让人一路走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韩大哥,我们毕竟是是逃犯,要是被抓住了那可怎么办呐。”

    他摸了摸我的头“你们脸上又没有字,这种事情没有熟人举报,谁又能知道。”

    他可能觉得我们太过于紧张,想调节下气氛“知道你们身份的只有我,你们难道担心大哥这个唯一知情人举报你们吗?”

    韩信心情好像不错,都会开玩笑。

    可是我心情不好,笑容发苦 “当然不是,韩大哥你要是敢举报我们,我就说你是彭憨憨他堂哥,到时候你也得掉脑袋”我一边说,一边做张牙舞爪官府砍脑袋动作。

    韩信给我我一个你真狠的表情 “所以安心去颍川,我答应你每年生日都要送礼物给你,总不能每年让我从颍川寄礼物给你,这样我哪里知道礼物是何时到的,或许它到了你生日还未到,又或许到了你生日早就过去了。”

    我以前想的是如何粘着他,现在想要脱离都甩不掉,也是无奈得很 “哪有那么多讲究,韩大哥能送我礼物就行,什么时候到我都是高兴的,迟了早了只要到了,哪怕没有礼物,你能想着那我也高兴。”

    那不行,你不在跟前,我怕我会忘记,还是你在跟前提醒我记得的好 。 ”

    我嘿嘿一笑“忘记了就忘记了,有什么要紧。”

    可是说好的一直在一起,大哥你在哪里?还有彭憨憨。我找遍了这个城池的每个角落也未看到他们的身影。韩信永远不分开的承诺还在我耳畔,下一秒我们却被人群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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