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下手的人太狠,我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都说了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你非要带着她,她就是一个累赘,不如直接杀了。”

    这声音像银铃一般悦耳,而我却惊出一身冷汗,怎么是赵姬?

    我想到钺奴的话,这些贵人杀人不需要理由的,赵姬既然开口了,如果不是夫人,离商便活不成了。

    对一个并未冒犯她的小婢女都非杀不可,当日冒犯她的可是我啊,难道她还耿耿于怀,无意间看我在街上溜达,找人将我绑来!

    我又想到她之前说的话,拔舌,下油锅,我的舌头登时麻了。

    “她和季公夫人关系匪浅,季公亲口和我说她曾在他家中常住多年,带着她算我们送季公夫人的一份人情,总比我们这样贸然去要有诚意的多。”

    我又一喜,熊心的声音!

    是了,赵姬已经是楚王妃,他俩自然是在一块儿,误打误撞我居然到了正确的地方,以这种方式!

    “不过妇人之交,刘季看重的是你楚王室的身份,跟这个贱/人有什么关系,有没有她根本影响不了他的态度,你要不是楚王,送十个贱/人去也没用!”

    一口一个贱/人,熊心真是娶了一个好媳妇啊。

    “季公仁厚,他要是见我将她也一起救了,必定对我们礼为上宾,当年他在我面前说要报答李玉,情真意切。若日后让他知道我将李玉杀了,就算季公忠孝良贤,他的夫人如何想,她要是在季公耳边吹凉风,你我怎么安稳度日。从宋义到项羽哪个不薄情,人人卸磨杀驴。昔日咸阳一别,季公和我抱头痛哭,许下重诺,说日后我有任何难处,我都可以找他,他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护我周全,他如此重情,我更不能杀李玉。这事你交给我,莫要掺和,等她醒了,我假意叙叙旧情,她肯定心甘情愿和我们一道投奔季公去,毕竟她以前就老盘算着要去找她这些故旧,她十句话中有七八句是假的,但是我信她还能有两三句真话,而且我信季公,看季公表现他们应当是情谊深厚。”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十句话中你只信两三句,季公十句话十句是假的,你信全部?而且我跟他鬼的情谊深厚,我很难想象刘邦当初如何作态,假意惺惺......,我和他总共才见过一面而已。

    忠孝良贤,呵呵,孝顺我见识了,忠成贤良我所知道的历史啊,实在是和这几个字不沾边啊。

    赵姬一定是属狗的,喜欢咬着不放。

    “我看你是被骗得还不够吧,咸阳城中项羽拉着她的手,眼中可还有别人,我好歹是一国王姬,项羽当众羞辱我,也是为了她。她会心甘情愿跟我们走,她可是项王夫人,项王和季公,水中龙,浅水鳖,是我,我根本就不用考虑选哪个。”

    嘿,贼心不死,都嫁人了,现在还惦记着项羽。

    “闭嘴,你这倡妇,你既然不愿嫁我,心心念念想着项王,为何当初不自荐枕席,和她作伴去?”

    熊心突然暴怒,连我也惊住了,赵姬似也和我一样迟钝,过了片刻才哭哭啼啼骂起来。

    “好啊,你为了一个贱/人居然骂我,我这就去杀了这贱/人。”

    我心中一紧,你俩吵你俩的,这关我何事啊,我现在还在地上躺着呢,感情躺着都能中枪啊!

    “你敢,是你自己不要脸,还赖别人,她再贱也比你强,好歹她还是项王正式承认的夫人,不像某些人,不知羞耻自己送上门人家也不要,我看你也不必跟着我去什么巴蜀,直接返回彭城去吧。”

    这下是彻底激怒赵姬了,她也开始口不择言“你这贱种坯子,别以为人人尊称你一声楚王,你就真是王了,你不过畜生窝里生出来的贱种,若不是被逼无耐,我才不会嫁给你。”

    这俩夫妻真是.......

    我听赵姬骂人完全不输熊心,真不知道他俩谁是羊圈中生出来的。

    熊心显然被她气坏了,再也没有之前好言相劝的和缓,也不再顾忌自己君王的仪态,我听二人貌似厮打起来。

    天雷勾动地火,你点了我家坟,我刨了你家根儿,你言我语,各不想让。

    我此刻已经清醒透了了,但是是直接醒来还是继续装晕,这是个事儿啊!

    我一向喜欢看热闹,偷偷眯眼,也是想看看赵姬手中是否有什么利器,若是真拿了,他和熊心打斗期间,刀剑无眼,滚到我跟前,对我动手的话,看清情况也好自我防卫嘛。

    一睁眼,我愣住了,不是这俩人打斗多精彩,先入我眼的是破壁残垣,灰泥土地,跟我想象的义帝宫殿天差地别,觐了帝位,为何住得地方更不堪了呢。

    砰!  一声巨响将我拉回到现实,不远处两个人正扭着一处,蹬翻了破败的雕花屏风,打倒了破烂桌椅,环境如此艰苦,看样子这俩人也没饿肚子,劲儿还挺足。

    我替熊心臊的慌,赵姬的拳头在他身上捶了十几下,而他只是嘴上说住手,却从不动真格的。他一直试图控制赵姬的手脚,奈何赵姬太彪悍,熊心一时控制不住。

    我看他俩热火朝天打着,已经处于忘我的境界,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心中一动,正是逃跑好时机啊。

    我磨磨挨挨瞄着身子,慢慢往门口退。

    “咔嚓”这一声直接插在我心口上。

    光顾着盯着他二人,没注意脚下,脚下一根树枝被踩断了!

    两个惊醒的人都看着我。

    四目相对,我走也不是,退也不好。

    这个场景,让我很想朝他二人挥挥手,然后云淡风声说一声:Hi。

    赵姬大呼小叫地喊人进来将我五花大绑又丢回到角落。

    她还下令让人甩了我两个耳刮子。

    我恶狠狠瞪着这婆娘,对熊心这个新妇十分不满。

    我本想和熊心说几句话,但是不管我和熊心说什么,她都要插嘴,字字带刺,句句针对。

    因着之前的事情和这毒妇的煽风点火,我觉得熊心想和我“叙旧”的心思也没有了。

    看着我的眼也带了不浅地怨气!

    最后我连嘴也被塞住了。

    我一消停,他二人再也不夫妻同心了,一人坐了在东头,一人坐在西头,各自不说话,生起了闷气。

    这屋子又恢复了它本该有的平静。

    最后赵姬沉不住气,先示了弱“你,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提这些旧事,我既然嫁给你,就会和你夫妻同心,现在和你亡命天涯的难道是别人。”

    我没想到赵姬也会服软,更没想到的是熊心还挺硬气,没给赵姬好脸色。

    只是她说完这句话朝我狠狠地看了一眼,她这一眼让我的心咯噔一下,直觉不好。

    “我让你杀了她也是为了你好,之前你们已经闹翻,她和项羽郎情妾意,当着六国夫人王姬的面毫不避讳,你这样将她掳来,她肯定心里忌恨你,未必和我们一条心诚心归顺季公,即便你将她带去了,到时候别说念你的情分,她若是在季节公夫人面前吹吹风,岂不是连累了我们。”

    我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执着要搞死我。

    我心里焦急,因为熊心已经朝我这里瞄了几眼了,我了解熊心,他最是耳根子软,如果再让赵姬挑拨几句,难免他不会从了赵姬的意,可是嘴被堵住,完全无法发声,只能干着急。

    最后熊心不大有底气地挤出六个字“再看看她表现。”

    赵姬没有达成目的,便再也没了哄熊心的耐心,一甩袖子骂骂咧咧走了。

    她一走,熊心心情也不好了,他知赵姬只是想要哄他杀我,而不是真的想道歉,狠狠瞪我一眼也跟着气冲冲离开了。

    直到片刻后登车,我才看清楚,这哪是什么义帝行宫,四下不闻鸡鸣,无有狗吠,荒山野岭,荒的不能再荒了,就连我们刚才休憩的屋子也只是残屋一间。

    我想起他们之前在屋中的谈话,投靠季公,我惊骇,这是已经逃出来了?

    我本以为偷跑出来,他们也带不上多少人。

    没想到他们带出的是一个军队,山中树下皆是伏兵,我登车之时已经见几千人马整装待发了。

    只是这些人势必不能一起走,太过扎眼,只能分散行动,到最后我们这队也只是一个商队的人数。

    熊心对我说之所以不让别人带着我,是担心赵姬私下让人结果了我。

    我这才知道,这行人中竟是赵国人并不比熊心的心腹少。

    他们一路乘车又乘船,几日内没命的赶路。

    这一天不知道熊心和赵姬又因为什么事情闹别扭,吵完之后熊心上了马车将我的绳子给解了。

    “都跟你说了,我们前面的路还长,你这样绑着她,耽误行程,项羽已经凋衡山王、临江王截杀我们,就连九江王不知道为何也在追杀我的途中,收起你的公主脾气,现在赶路要紧。”

    赵姬自然不依,又和熊心吵吵几句之后,见拗不过他,一个人跑远生闷气去了。

    我心中暗惊,衡山王吴芮,临江王共敖,九江王英布,三王出动,如此大动干戈,项羽竟然调了这么多人来抓熊心。

    连英布也来了。

    我想过有一天我们我们会成为敌人,但是没想到还没逃出楚境就要先一步狭路相逢了。

    前路尚远,从淮水转汉江到长江,再入蜀,这一路行程还未过半,而我想到熊心最后的命运,实在是乐观不起来!

    我趁着赵姬不在,想要和熊心将心中的结解开。

    “芈顼,之前是项羽害我,我和项羽只有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他抓了我,又戏弄我,挑拨离间,一切都是他的诡计,你要相信姐姐。”

    “别叫我芈顼,我是楚国的王,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项羽的诡计?”

    他不无嘲讽看向我,冷笑道“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吧,你还会落在我手上,怎么想了这么多天,又想到什么话,拿你早就在心里想了千万遍的谎话来哄我?虞姬夫人在咸阳城中可是比王妃帝姬还要尊贵,我这个楚王都没有你风头足。”

    什么尊贵,风头,这个时候被熊心提出来,当时项羽的举动,怎么都像捧杀啊。

    我忙分辨“你误会了,项羽他想要纳韩国夫人,但是韩国夫人怎么说也是韩王成的夫人,不好太过明目张胆,只能胁迫我出面通过这种方式让韩国夫人放下心中对他的忌怕,好带韩姬夫人回彭城。”

    我这话说出来,眼见熊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好似是被气笑的 “李玉,我以前觉得你嘴中还有几句真话,现在看来半句真话也没有,以前我信你是我蠢,但是从此以后你别想再让我信你。从宋义到吕青都是一场骗局,我知道你巧舌如簧,死人都能说活,所以我警告你这一路你最好闭嘴,别再惹人烦,否则我还让人将你还叫人将你绑了,连嘴都要塞上。”

    我气结,还想了又想,你有脑子吗?

    \"来人,将她给我绑了。” 我话还未说话,只是抬头挺胸打算大说特说一番,就被他打断了。

    “别,别,别,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我只能先闭嘴,再找机会了。

    知道韩王成和夫人早在熊心逃出来之前就被项羽给宰了,我才理解熊心为何反应那么大,只是我再想和熊心解释,他都不大想搭理我了。

    我觉得被熊心绑出来也不错,韩国夫人便是前车之鉴,也是个烈性女子啊,定是不从,才被逼迫至死!

    进入长沙郡内,乘船的时候多起来,据说是道路封锁,船只管禁没有官道管禁的严密。

    熊心和赵姬吵的厉害,他们总是在吵,没完没了,有时候我想他俩不如分道扬镳,一个入蜀,一个自回赵地算了。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我的功劳,我时不时也会在关键时刻戳一戳,火上浇油,但也不敢太过于嚣张,毕竟我还在赵姬手上,平心而论,我比他们更想去巴蜀。

    入汉水,如果再能顺利入长江,进入荆湘,便算成功了一大半。

    船在汉水行驶,这个时候却遇到了麻烦,即便有几队人马分散行动,迷惑楚军,但我看熊心的脸一日黑过一日,便知道已经折损不少,追兵不远了。

    三王中临江王共敖的人被成功被引到别处。

    衡山王吴芮,九江王英布的人在后方咬着,始终阴魂不散。

    我是否又要见到他了,现在是该和熊心一起同仇敌忾共存亡呢,还是该和他攀攀交情让他放我一马,我偷出项王府,处境很尴尬,他们一定认为我和熊心一起畏罪潜逃。

    是夜微凉,做为赵姬口中的累赘,我已经很自觉,尽量在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要招惹他们。

    我怕管不住自己的嘴,天才黑便开始装睡,我摇了摇头,想什么呢,真要拔刀相见,赵姬肯定先杀我,哪还有什么机会去叙旧情,况且在英布心里也没有什么旧要和我叙的。“

    \"九江王亲至,追在后方不放,短短几日竟然连杀我百人,当初乘船也是因为水路安全,现在看来,水路并不比陆路更好,实在不行还是上岸的好,先躲一段时间,再图西进。\"

    熊心的声音很沉重。

    “英布乃项羽第一走狗,吴芮和共敖都只是派了下属追踪,为何他会亲自来?”

    她居然说英布是狗,我对她的恶感更增几分,一想到英布可能只在我身后几十公里外,我的心又热乎起来,为什么三王无人亲至,偏偏他要亲力亲为,自己追捕熊心,我很不要脸地第一时间想到他或许是为我而来。

    我心还没热乎一会儿,熊心一瓢水又给我浇冷了。

    “英布一向都是冲在最前面,我听人说他于战场上也是身先士卒,因此渡江一战中,项羽也还他做了先锋。”

    我想起龙且的话,他事事爱冲在第一位。

    他只是习惯了,亲力亲为在第一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心里难过地要死,或许我不死在赵姬手中,会死在英布手里呢。

    “与其被追着跑,不如主动出击,杀了英布,免得他穷追不舍。”

    我和熊心皆觉得这个女人疯了。

    我和他的出发点又不同。

    我觉得人不来招惹便罢,还要主动去招惹人家,以我们现在这些人去碰撞追兵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嘛。

    熊心是因为知道英布赫赫战名而觉得胆寒,他嚅嗫了半天也只说出了“可是他是英布啊。”这几个字。

    她们嘀嘀咕咕,为此争论到半夜,而我之前是装睡,后来竟然不争气的睡熟了。

    也可能我太过于安心,觉得这个不成熟的计划根本就不能实施!

    可是我低估了赵姬的疯癫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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