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那声音像吃了磁，微哑低沉，嗓音浑厚似曲笛般悠扬绵长，连白霜雁这般挑剔的声控都得承认，这厉鬼不止长得好看，连声音都好听的一塌糊涂。
而声音主人没有停嘴，薄唇微翘泄出一丝轻笑，赞道：“你长得真可爱，前来送死可惜了。”
他屈指有节奏地连叩膝头，眸光轻瞥，不以为然地看向白霜雁。周遭一圈高大树影笼罩出一小块光亮处，恰好落在她亭亭玉立的纤细小身板上，照亮她瓷白的小脸蛋，水亮亮的明眸里有着与娇俏脸庞极为不符的成熟从容。
“油腔滑调，谁送死还不一定。”白霜雁脸色一沉，心中对声音的惊艳，全被他的轻浮打破，遂举起驱魔枪道：“我受离隅城百姓所托，前来送你一程。”
“小狐狸勇气可嘉，武器也别致，不过你的东西对我无用。”巫霆探头，笑不达眼底道：“看在你如此可爱份上，我巫霆保证下手快些，你不会像他们一般感到痛苦。”
最后一字音落，变象陡生。
一阵凌厉煞气如刀似刃，卷起地上残枝破叶飞扬而起，纷纷扬扬的化作一头骷髅巨兽，巨兽凶猛且气势汹汹，张着血盆大口嘶吼着朝白霜雁袭来。
白霜雁脸色一凛：“老鬼真不讲武德，说动手就动手。”
说着，白霜雁立刻举起驱魔枪对准巫霆，两道符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朝巫霆射去。
“我名唤巫霆，可不叫老鬼如此难听。”那头巫霆还在摇头不满，指头微扬催动巨兽迅猛一跃，对上白霜雁的符弹。
符弹蕴含的灵力犹如排山倒海，强劲气浪击碎迎面而来的巨兽，速度不减直逼巫霆，势要一举击败对手的如虹气势足以让巫霆阴力溃散。
符弹瞬息逼近巫霆，凌厉风劲撩动发丝，眼看就要打入他胸口。
虚空中隐隐显现出道字纹繁复的“酆”字光印挡在巫霆身前，眨眼间，符弹被股无形的强大力量捻成齑粉。
白霜雁心下诧异，想不到巫霆竟是强大到连符篆都不害怕的存在。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白霜雁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她驱魔枪打出去的符弹皆是桃木特制，没有鬼能轻易避开，更别说被毁掉。
巫霆并未回答，反而神色一变直起身，满眼兴味：“你是无常？”
眼见树梢上的鬼影翻身下树，高大身影轻如鸦羽地朝她飘来，白霜雁登时提心举枪呵斥：“不许动！”
“世间仙士已做不到毁灭幽冥之物，唯有无常方能做到。”巫霆充耳不闻，想要靠近白霜雁却被她手里的驱魔枪抵住。
巫霆也不在意，绕着白霜雁转圈打量，似看新奇宝贝。
高大的身影凑近，带起淡淡雪松味儿冷香，神秘又有侵略性，十分霸道地钻进白霜雁鼻尖。
白霜雁略微不自在地蹙眉摸鼻，就听巫霆惊奇道：“你左边眉尾还有朵沙华印，果真是无常，才会有这阴间标记。”
闻言，白霜雁抬手捂眉挡住对方目光，心道这才不是什么阴间印记，这是诅咒。
白霜雁成年后，她的眉尾就隐隐显现出朵淡红色的花，起初只是淡淡的印子，随着时间流逝却变得愈发鲜艳。旁人都道模样酷炫，却不知这是白霜雁的催命符，待到花朵殷红似血那日，便是咒力显现之时。
想不到她穿越了，这诅咒也跟到了这来。
一旁的巫霆唏嘘道：“没想到我还有见到无常的一日，自三千年前前任阎王放任群鬼大闹人间被罢黜，三界封闭通道往来后，已许久未见无常出现。”
这便是这世界玄道没落的原因？白霜雁心头诧异，难怪蔺长老他们对付鬼怪都如此费劲，明明都是仙门修行人却对符修玄术一道一窍不通。
这下白霜雁了然，三界封闭鬼神不通，没有了必要维系，玄道自然而然也就逐渐被其他道法所取缔。
直到如今群鬼乱世，世人再度想捡起遗忘脑后的术法却是难上加难。
思及此，白霜雁感慨不已，余光瞥见那抹黑影唰一下飘近。
巫霆绕到白霜雁跟前，仿佛经年累月跋山涉水终于来到绿洲的行者，发出一声旷世悠长地叹息：“感谢上苍，我终于等到你了。”
“等我？”白霜雁不解，但她捉鬼多年深知鬼怪惯爱做戏的脾性，见状习惯性出言讽道：“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盼着我赶紧收你是吧。那你乖乖束手就擒，别浪费大家时间。”
这可是功德啊！白霜雁看得眼热，仿佛巫霆已经变成大大的功德金粒在眼前晃荡，就等她收入囊中。
巫霆似乎感受到白霜雁的蠢蠢欲动，倏地飘开一丈远：“你收不了我，我乃鬼仙，亦是你的监督者。”
“你又在玩什么花招？”又是鬼仙，又是监督者的，以为叠加身份魔法输出就能吓到她？
“以你本事定能察觉出，我说的真话还是鬼话。我被禁锢在此，为的就是监督下一任无常出现。”巫霆收起嬉皮笑脸，目光落在白霜雁身上正色道：“阎王之位空缺几千年，未有阴间无常现世人间，无常现，既标志新任阎王考核启始。”
“方才你也瞧见我身有阴印，此为证明。”
白霜雁闻言恍然，方才符弹击中巫霆前，她确实看到有道模糊的光纹挡在他身前。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的符弹对付不得。
思及此，白霜雁眼前忽然伸出只骨节分明莹白泛光的大掌，掌心摊开朝上。
巫霆嗓音沉沉道：“搭手上来，你我便能结契。契约一成，我将伴生左右助你顺利晋升。”
白霜雁看看大掌，看看巫霆，只觉修仙世界果然天掉块砖头都是机遇，她现在不光收不了眼前的鬼，对方还想跟她深度捆绑。
但是，白霜雁目前唯一想的便是破除诅咒，过自己的人生，对什么阎王考核真是提不起兴趣。
张嘴欲拒绝之际，巫霆又道：“考核期间功德翻倍，修为增进，可比做走无常要赚得多。”
白霜雁眨眨眼，到嘴的推拒霎时吞了回去。
功德翻倍~白霜雁承认她心动了，可她没忘记，这巫霆并非善茬，初初苏醒时耳边萦绕不散着离隅城百姓悲泣的祈求，全是因巫霆残害一城少女所为。
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的巫霆，白霜雁不认为他死乞白赖非要与自己结契，会没半点私心。
白霜雁犹疑看向巫霆，却见方才神色淡淡从容的巫霆，脸色骤然一变，目光凌厉地望向离隅城。
“趁我不在想翻天，小狐狸结契暂缓。”
白霜雁正要抗议“小狐狸”这称谓，却见巫霆袖袍一挥，罡风四起抽向四周的遮天老树。
老树瞬间枯萎，满树绿叶顷刻哗哗凋零，最后一叶旋落挡住白霜雁视线。
白霜雁摘下叶片，再抬眸，眼前景象变了模样。
空旷阴森的幽林变成了繁华的离隅大街，人群摩肩擦踵差点将白霜雁掩没人海之中，两旁楼台张灯结彩，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大大的牌楼还挂着盂兰盆会的花样，仿佛时间仍定格在消失那晚。
放眼望去，来往的人儿全是清一色的姑娘，赫然是城中消失的姑娘们和前来除祟的女弟子。
她们都好好活着，活在幻境之中。
“这……”白霜雁诧异抬眸，看向身侧的巫霆。
“她们皆被厉鬼所抓，想要采阴修炼被我及时制止。”巫霆解释：“如此，我可还算罪孽深重？”
巫霆刻意加重“罪孽深重”四个字，以此提醒白霜雁冤枉好鬼的事实。
白霜雁一讪，目光瞥见擦肩而过的年轻姑娘们，稚嫩娇俏的脸上洋溢笑意。然笑不达眼底，显得呆板木楞，恍若魔怔。
俨然一副傀儡之态。
“她们这是？”
“陷入魔怔了。”巫霆冷哼：“本想借此事引你出现，没成想让他钻了空，又开始蛊惑世人。”
拥挤的人流一路向前，白霜雁如无根浮萍随大流涌去。
拐过长长大街，前方赫然是座巍峨高耸的石台。
台下众人汇聚，满脸虔诚做祈祷状。
“魔罗神！魔罗神！”
人群低吟的呼叫渐渐高涨，此起彼伏连成一片，“魔罗神”三字震彻云霄。
白霜雁四处看不到所谓的魔罗神身影，刚想问巫霆，他手下到底长什么样儿时，忽闻一道雷鸣般威严的声音回荡上空。
“福泽离隅，庇佑永生。吾乃……”
“魔罗神！”
众人齐齐接上那道声音。
热烈升浪中，高台显现出一抹朦胧虚影，影子庞大庄严，霞光万丈，引得台下姑娘们欢呼尖叫。
白霜雁盯着那抹有形无实的虚相，半晌不屑一笑：“原是个魔罗身。”
传说魔罗身鬼不信阵法，专修邪道，最爱做破坏善法的事，以此吸食信仰之力。
“世俗道法拘泥伪善正道，他们宣扬侠义却目中无人，无视大众痛苦。唯有魔罗，可解众生苦难……”
那头，魔罗身仍在蛊惑大众放弃光明，转换信仰，带着强烈致幻的靡靡之音催眠所有人。
一双双疲惫呆滞的眼眸，望着虚空中的虚伪神像，露出痴笑。
“我看见了，仙境~”
“好多金元宝，我的，都是我的！”
在荒芜的虚妄中，无数信仰之力飞向高台之上，那抹虚影又凝实几分。
“引出众人心中执念，让她们陷入虚幻假象以此收集信念。”白霜雁嗤鼻：“你的手下败将利用你的幻境在此大搞洗脑大会，你打算收拾他？”
“是有些气恼，但我不打算出手。”巫霆负手跟在白霜雁身后：“这现在是你小狐狸的主场，你得想办法解决他，就当做是你考核预热。”
巫霆笑得一脸深意，白霜雁忍了忍，终于憋不住开口：“我还未答应你做什么考核，另外，我叫白霜雁，不叫小狐狸。”
眼看周遭接二连三有被吸收信念后体力不支的人倒下，白霜雁也不理会巫霆这甩手掌柜，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人群，在巫霆碎碎念“我觉得小狐狸挺可爱的”的抗议中，一跃而起，举起驱魔枪直对魔罗身。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
随着白霜雁一击过去，一道碗口粗的紫电横贯天际，滚滚响雷带着沉重威压兜头压下。将众人与虚相间丝丝缕缕的信念维系切断。
巫霆挑眉，这白霜雁可比他想象中的有意思。看来先前过招时，这小狐狸还是藏了拙。
只见紫电以旋风扫落叶之势，将虚相击溃殆尽，一抹鬼魅青烟悄然飞出，如游蛇滑行想要逃走。
是只低级的青阶小鬼。
白霜雁蹙眉困惑，不应该啊，魔罗身可算是邪魔级别，怎么能力如此低。
想不通归想不通，白霜雁手下动作不停，双手结印淡定召唤：“无常令。”
随着一声令下，掌心合缝间陡然冒出缕缕绚丽金光。
蓦地，天空风起云涌，变幻莫测，大片乌云掩起明月。
一道令牌自白霜雁双掌间旋出半空，双面浮雕五毒驱邪的令牌，甫一出现，磅礴威压如泰山压顶倾泻而出，将无处可逃的魔罗身压倒在地。
狂风猎猎吹动少女染血的裙摆，背对巫霆的纤细窈窕身姿，透着股坚韧凌厉的气势，对着无所遁形的魔罗身掐指结印：“伏。”
随着清越婉转的呵令，无常令金光大盛，倏地亮起金色符阵，冥冥之中似有声吱呀动静打开异世界，虚空化出流光般的敕令将魔罗身笼罩其中，金色旋涡以强势不可拒绝之势将魔罗身拉入令中。
摊手接住无常令，白霜雁神色复杂地看向巫霆。
巫霆面色不变笑道：“恭喜，初战告捷。”
“你骗我。”白霜雁红唇轻启：“他根本不是魔罗身。”
而声音主人没有停嘴，薄唇微翘泄出一丝轻笑，赞道：“你长得真可爱，前来送死可惜了。”
他屈指有节奏地连叩膝头，眸光轻瞥，不以为然地看向白霜雁。周遭一圈高大树影笼罩出一小块光亮处，恰好落在她亭亭玉立的纤细小身板上，照亮她瓷白的小脸蛋，水亮亮的明眸里有着与娇俏脸庞极为不符的成熟从容。
“油腔滑调，谁送死还不一定。”白霜雁脸色一沉，心中对声音的惊艳，全被他的轻浮打破，遂举起驱魔枪道：“我受离隅城百姓所托，前来送你一程。”
“小狐狸勇气可嘉，武器也别致，不过你的东西对我无用。”巫霆探头，笑不达眼底道：“看在你如此可爱份上，我巫霆保证下手快些，你不会像他们一般感到痛苦。”
最后一字音落，变象陡生。
一阵凌厉煞气如刀似刃，卷起地上残枝破叶飞扬而起，纷纷扬扬的化作一头骷髅巨兽，巨兽凶猛且气势汹汹，张着血盆大口嘶吼着朝白霜雁袭来。
白霜雁脸色一凛：“老鬼真不讲武德，说动手就动手。”
说着，白霜雁立刻举起驱魔枪对准巫霆，两道符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朝巫霆射去。
“我名唤巫霆，可不叫老鬼如此难听。”那头巫霆还在摇头不满，指头微扬催动巨兽迅猛一跃，对上白霜雁的符弹。
符弹蕴含的灵力犹如排山倒海，强劲气浪击碎迎面而来的巨兽，速度不减直逼巫霆，势要一举击败对手的如虹气势足以让巫霆阴力溃散。
符弹瞬息逼近巫霆，凌厉风劲撩动发丝，眼看就要打入他胸口。
虚空中隐隐显现出道字纹繁复的“酆”字光印挡在巫霆身前，眨眼间，符弹被股无形的强大力量捻成齑粉。
白霜雁心下诧异，想不到巫霆竟是强大到连符篆都不害怕的存在。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白霜雁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她驱魔枪打出去的符弹皆是桃木特制，没有鬼能轻易避开，更别说被毁掉。
巫霆并未回答，反而神色一变直起身，满眼兴味：“你是无常？”
眼见树梢上的鬼影翻身下树，高大身影轻如鸦羽地朝她飘来，白霜雁登时提心举枪呵斥：“不许动！”
“世间仙士已做不到毁灭幽冥之物，唯有无常方能做到。”巫霆充耳不闻，想要靠近白霜雁却被她手里的驱魔枪抵住。
巫霆也不在意，绕着白霜雁转圈打量，似看新奇宝贝。
高大的身影凑近，带起淡淡雪松味儿冷香，神秘又有侵略性，十分霸道地钻进白霜雁鼻尖。
白霜雁略微不自在地蹙眉摸鼻，就听巫霆惊奇道：“你左边眉尾还有朵沙华印，果真是无常，才会有这阴间标记。”
闻言，白霜雁抬手捂眉挡住对方目光，心道这才不是什么阴间印记，这是诅咒。
白霜雁成年后，她的眉尾就隐隐显现出朵淡红色的花，起初只是淡淡的印子，随着时间流逝却变得愈发鲜艳。旁人都道模样酷炫，却不知这是白霜雁的催命符，待到花朵殷红似血那日，便是咒力显现之时。
想不到她穿越了，这诅咒也跟到了这来。
一旁的巫霆唏嘘道：“没想到我还有见到无常的一日，自三千年前前任阎王放任群鬼大闹人间被罢黜，三界封闭通道往来后，已许久未见无常出现。”
这便是这世界玄道没落的原因？白霜雁心头诧异，难怪蔺长老他们对付鬼怪都如此费劲，明明都是仙门修行人却对符修玄术一道一窍不通。
这下白霜雁了然，三界封闭鬼神不通，没有了必要维系，玄道自然而然也就逐渐被其他道法所取缔。
直到如今群鬼乱世，世人再度想捡起遗忘脑后的术法却是难上加难。
思及此，白霜雁感慨不已，余光瞥见那抹黑影唰一下飘近。
巫霆绕到白霜雁跟前，仿佛经年累月跋山涉水终于来到绿洲的行者，发出一声旷世悠长地叹息：“感谢上苍，我终于等到你了。”
“等我？”白霜雁不解，但她捉鬼多年深知鬼怪惯爱做戏的脾性，见状习惯性出言讽道：“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盼着我赶紧收你是吧。那你乖乖束手就擒，别浪费大家时间。”
这可是功德啊！白霜雁看得眼热，仿佛巫霆已经变成大大的功德金粒在眼前晃荡，就等她收入囊中。
巫霆似乎感受到白霜雁的蠢蠢欲动，倏地飘开一丈远：“你收不了我，我乃鬼仙，亦是你的监督者。”
“你又在玩什么花招？”又是鬼仙，又是监督者的，以为叠加身份魔法输出就能吓到她？
“以你本事定能察觉出，我说的真话还是鬼话。我被禁锢在此，为的就是监督下一任无常出现。”巫霆收起嬉皮笑脸，目光落在白霜雁身上正色道：“阎王之位空缺几千年，未有阴间无常现世人间，无常现，既标志新任阎王考核启始。”
“方才你也瞧见我身有阴印，此为证明。”
白霜雁闻言恍然，方才符弹击中巫霆前，她确实看到有道模糊的光纹挡在他身前。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的符弹对付不得。
思及此，白霜雁眼前忽然伸出只骨节分明莹白泛光的大掌，掌心摊开朝上。
巫霆嗓音沉沉道：“搭手上来，你我便能结契。契约一成，我将伴生左右助你顺利晋升。”
白霜雁看看大掌，看看巫霆，只觉修仙世界果然天掉块砖头都是机遇，她现在不光收不了眼前的鬼，对方还想跟她深度捆绑。
但是，白霜雁目前唯一想的便是破除诅咒，过自己的人生，对什么阎王考核真是提不起兴趣。
张嘴欲拒绝之际，巫霆又道：“考核期间功德翻倍，修为增进，可比做走无常要赚得多。”
白霜雁眨眨眼，到嘴的推拒霎时吞了回去。
功德翻倍~白霜雁承认她心动了，可她没忘记，这巫霆并非善茬，初初苏醒时耳边萦绕不散着离隅城百姓悲泣的祈求，全是因巫霆残害一城少女所为。
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的巫霆，白霜雁不认为他死乞白赖非要与自己结契，会没半点私心。
白霜雁犹疑看向巫霆，却见方才神色淡淡从容的巫霆，脸色骤然一变，目光凌厉地望向离隅城。
“趁我不在想翻天，小狐狸结契暂缓。”
白霜雁正要抗议“小狐狸”这称谓，却见巫霆袖袍一挥，罡风四起抽向四周的遮天老树。
老树瞬间枯萎，满树绿叶顷刻哗哗凋零，最后一叶旋落挡住白霜雁视线。
白霜雁摘下叶片，再抬眸，眼前景象变了模样。
空旷阴森的幽林变成了繁华的离隅大街，人群摩肩擦踵差点将白霜雁掩没人海之中，两旁楼台张灯结彩，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大大的牌楼还挂着盂兰盆会的花样，仿佛时间仍定格在消失那晚。
放眼望去，来往的人儿全是清一色的姑娘，赫然是城中消失的姑娘们和前来除祟的女弟子。
她们都好好活着，活在幻境之中。
“这……”白霜雁诧异抬眸，看向身侧的巫霆。
“她们皆被厉鬼所抓，想要采阴修炼被我及时制止。”巫霆解释：“如此，我可还算罪孽深重？”
巫霆刻意加重“罪孽深重”四个字，以此提醒白霜雁冤枉好鬼的事实。
白霜雁一讪，目光瞥见擦肩而过的年轻姑娘们，稚嫩娇俏的脸上洋溢笑意。然笑不达眼底，显得呆板木楞，恍若魔怔。
俨然一副傀儡之态。
“她们这是？”
“陷入魔怔了。”巫霆冷哼：“本想借此事引你出现，没成想让他钻了空，又开始蛊惑世人。”
拥挤的人流一路向前，白霜雁如无根浮萍随大流涌去。
拐过长长大街，前方赫然是座巍峨高耸的石台。
台下众人汇聚，满脸虔诚做祈祷状。
“魔罗神！魔罗神！”
人群低吟的呼叫渐渐高涨，此起彼伏连成一片，“魔罗神”三字震彻云霄。
白霜雁四处看不到所谓的魔罗神身影，刚想问巫霆，他手下到底长什么样儿时，忽闻一道雷鸣般威严的声音回荡上空。
“福泽离隅，庇佑永生。吾乃……”
“魔罗神！”
众人齐齐接上那道声音。
热烈升浪中，高台显现出一抹朦胧虚影，影子庞大庄严，霞光万丈，引得台下姑娘们欢呼尖叫。
白霜雁盯着那抹有形无实的虚相，半晌不屑一笑：“原是个魔罗身。”
传说魔罗身鬼不信阵法，专修邪道，最爱做破坏善法的事，以此吸食信仰之力。
“世俗道法拘泥伪善正道，他们宣扬侠义却目中无人，无视大众痛苦。唯有魔罗，可解众生苦难……”
那头，魔罗身仍在蛊惑大众放弃光明，转换信仰，带着强烈致幻的靡靡之音催眠所有人。
一双双疲惫呆滞的眼眸，望着虚空中的虚伪神像，露出痴笑。
“我看见了，仙境~”
“好多金元宝，我的，都是我的！”
在荒芜的虚妄中，无数信仰之力飞向高台之上，那抹虚影又凝实几分。
“引出众人心中执念，让她们陷入虚幻假象以此收集信念。”白霜雁嗤鼻：“你的手下败将利用你的幻境在此大搞洗脑大会，你打算收拾他？”
“是有些气恼，但我不打算出手。”巫霆负手跟在白霜雁身后：“这现在是你小狐狸的主场，你得想办法解决他，就当做是你考核预热。”
巫霆笑得一脸深意，白霜雁忍了忍，终于憋不住开口：“我还未答应你做什么考核，另外，我叫白霜雁，不叫小狐狸。”
眼看周遭接二连三有被吸收信念后体力不支的人倒下，白霜雁也不理会巫霆这甩手掌柜，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人群，在巫霆碎碎念“我觉得小狐狸挺可爱的”的抗议中，一跃而起，举起驱魔枪直对魔罗身。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
随着白霜雁一击过去，一道碗口粗的紫电横贯天际，滚滚响雷带着沉重威压兜头压下。将众人与虚相间丝丝缕缕的信念维系切断。
巫霆挑眉，这白霜雁可比他想象中的有意思。看来先前过招时，这小狐狸还是藏了拙。
只见紫电以旋风扫落叶之势，将虚相击溃殆尽，一抹鬼魅青烟悄然飞出，如游蛇滑行想要逃走。
是只低级的青阶小鬼。
白霜雁蹙眉困惑，不应该啊，魔罗身可算是邪魔级别，怎么能力如此低。
想不通归想不通，白霜雁手下动作不停，双手结印淡定召唤：“无常令。”
随着一声令下，掌心合缝间陡然冒出缕缕绚丽金光。
蓦地，天空风起云涌，变幻莫测，大片乌云掩起明月。
一道令牌自白霜雁双掌间旋出半空，双面浮雕五毒驱邪的令牌，甫一出现，磅礴威压如泰山压顶倾泻而出，将无处可逃的魔罗身压倒在地。
狂风猎猎吹动少女染血的裙摆，背对巫霆的纤细窈窕身姿，透着股坚韧凌厉的气势，对着无所遁形的魔罗身掐指结印：“伏。”
随着清越婉转的呵令，无常令金光大盛，倏地亮起金色符阵，冥冥之中似有声吱呀动静打开异世界，虚空化出流光般的敕令将魔罗身笼罩其中，金色旋涡以强势不可拒绝之势将魔罗身拉入令中。
摊手接住无常令，白霜雁神色复杂地看向巫霆。
巫霆面色不变笑道：“恭喜，初战告捷。”
“你骗我。”白霜雁红唇轻启：“他根本不是魔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