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年前,太古鸿蒙极深处,一派虚幻缥渺、昏暝无际。

    猛然间,一道凌厉电光,划破枯寂虚空,击中一团巨大漩涡。漩涡正中,一点红光闪烁,纤细而微弱。

    这红光像犯了什么大忌,引得大道震怒,不惜猛动干戈,不轰灭它誓不罢休。“轰隆隆...咔嚓...”,雷声威严、电光连绵,虚空阵阵颤抖。

    红光也是倔强。面对雷劈电灼,它每熄灭一次,等再次亮起后,反倒气势大涨,更加耀眼。几番与雷电抗衡下来,红光终于爆发成一簇巨大火焰,映得方圆万里通红。

    一只凤鸟,显现于烈烈火焰正中。它身形修长,高高昂起凤首,一双凤目睁开时,露出睥睨一切的神色。这姿态,无疑是在藐视至高无上的大道!

    “师尊,大道怕真的要痛下杀手了!”千里开外的虚无中,一个稚嫩声音响起。

    说这话的,是一名青衣孩童。他清亮如辰星的双眸,正一眨不眨,盯着眼前这场生死较量,秀逸的小脸儿上满是担忧神色。

    那火焰上空,暂歇的雷电越聚越紧,凭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在憋一个大招儿。

    孩童身边,还站着位眼眉须发皆白的老者,身上的气息极度沧桑,不知蒙了多少时光灰尘。

    “轰...咔嚓擦...”终于,雷电攒足了力气,携着满腔怒火,没头没脑地砸向旋涡,要找回场子和颜面。

    “我来帮你!“眼看雷电来势汹汹,孩童再也忍不住,抬脚飞了过去。

    “徒儿,回...来!”老者说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

    不过,孩童已经向着雷电,挥出一团碧凌凌的神光。雷电好像知道孩童的身份,随即缩了缩,力量也减弱了些。

    孩童出手后,就在漩涡边缘停下来。在他眼皮底下,火焰被雷电击中,又一次湮灭了。连同其中桀骜不驯的火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此,孩童的嘴瘪了瘪,眼看就要哭出来。他回头看了看,想向师尊寻求安慰,可老者早已离去,只留下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在鸿蒙虚空回荡。

    “啾...啾啾...”一阵清脆的凤鸣声,在孩童脑后响起。他转过头,顿时破涕为笑。

    火凤不但没毁灭,正相反,她化形成功了!

    此时,她展开巨大双翼,扇动烈烈火焰,高举万丈。在孩童头顶,一边盘旋翻飞,一边不停地欢鸣,庆祝自己涅槃而生。

    大道毕竟有大道的风范,既然火凤已经出世,也没有必要再为难她。雷电全部散去,鸿蒙中除了火凤的得意鸣叫,再没其它动静。

    孩童仰面朝天,紧紧盯着火凤,越看脸上越欣喜若狂。

    火凤飞舞够了,倏地俯冲下来,正好落在孩童面前,变化成一名小女孩儿。

    只见她一身红衣,头上带着顶火焰羽冠,散开的乌发从背后一直垂到脚边。她身形有些纤瘦,脸上仍留着化形大战的火气,细细长长的眼底却藏着万丈秋光,顾盼而生寒。

    女孩儿抬起线条儿分明的精巧下巴,傲然注视面前的青衣孩童,开口问:“是你帮我挡了雷电之力?”

    孩童听到对方问话,又觉得自己被犀利的眸光盯着,赶紧收起高兴神色,只低下头、双手绞着手指,显得有些拘谨、害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回道:“我只是…略使了一点点力气而已。”

    女孩儿看着孩童窘迫的样子,心里觉得又喜欢、又不太喜欢他。她踌躇了一下,还是说道:“多谢你相助!”

    说完这句话,女孩儿就要转身离开。

    不过,她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回身仍用那种逼人目光看向孩童,说道:“你不出手,雷电也阻止不了我化形!”

    “对不起,我...我不该贸然打扰你!”孩童听女孩儿话里的意思,像是在怪自己贸然插手,脸上神色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儿问。

    “如意。”孩童从嘴里勉强挤出这两个字,再也不敢多话。

    女孩儿顿了顿,再说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

    “啊...?”孩童觉得女孩儿又在责怪他,一慌神儿,就像回音岩壁一样,怯怯地重复起对方的话:“我叫什么名字?”

    “哈哈哈!你叫…,不,我叫...”女孩儿张开嘴,却停住。她想了想,才道:“你可以叫我红孋!”说完,也不管孩童的反应,脚踏虚空,自顾自地扭头走了。

    如意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红孋妹妹,直到她红衣飘飘的背影完全消失。

    他在心里,很想开口叫住她,却又只能眼睁睁见她离去。良久之后,他才动身,怏怏不乐地打算回太清小界,去找师尊。

    太清小界是太初元老以玄妙道法,在鸿蒙当中辟出的一方小天地。这里天上悬着日月星辰,地上有巍峨壮观的高山、缓缓流淌的河流,还有层层叠叠的绿树、随风摇荡的竹林。

    竹林掩映间,有座小小茅屋,看上去破旧不堪。茅屋有些歪斜,四处漏风,摇摇欲坠。知道的自然明白,这是建造它的大神性喜朴素;不知道的,还以为茅屋主人活得不大讲究。

    如意飞落到茅屋前,刚要伸手推满是破洞的柴门,突然被竹林中传出的声音唤住:“徒儿,过来!”

    “是师尊!”如意转头看向竹林,显得有点儿踌躇,迟迟不愿抬脚。他也明白,自己擅自救一只被大道嫌弃的火凤,没准惹师尊生气了。

    过了半晌,知道想躲也躲不过,如意还是踏着竹林下湿滑的苍苔,一步步走了进去。

    太初元老正微闭双目,盘腿坐在幽静的林下。他面前石桌上,有只古朴香炉,炉中燃着一炷香。香烟袅袅升起,在林间弥散开来。

    闻到清冷的烟气,如意心中沉静了不少。他对着师尊一拜,问道:“您叫徒儿来,可是有什么事?”

    太初元老等了这一会儿,似乎已经入定,既不睁眼、也不答话。如意只好也在一旁盘腿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候着。

    鸿蒙本没有时间概念,神祗们的生命又极其漫长,挥霍起来丝毫也不用爱惜。太初元老这一悟道,竟不晓得有多久。

    如意只觉得,日月光华交替照进竹林无数次,师尊还是那副坐姿,眼皮都不曾抬上一抬。香炉中的那炷香,倒是快燃尽了。

    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缕烟飘走,太初元老才缓缓睁开眼,看向身旁如坐针毡的徒儿,张口就问:“小子,你知不知晓,自个儿闯祸了?”

    如意一听,赶紧从地上跳起,走到师尊面前,跪下叩头赔罪,嘴里说道:“徒儿知错了,不该不遵师命,自作主张助火凤化形!”

    “这还罢了。”

    太初元老摇摇头,又说道:“那火凤虽然由鸿蒙孕育而生,可她生性太刚烈,自带忤逆脾性,所以大道才容不下她。”

    “师尊,依徒儿看,大道的心胸,也未免太狭隘。只是因为不喜欢,就要将其杀灭?”如意听师尊也说火凤的不是,有些不高兴,于是不管不顾张嘴就反驳。

    太初元老惊讶地看着徒儿,说道:“傻小子,你莫不是被她迷住了?"

    “不,师尊这是在拿徒儿取笑呢?”如意脸上一红,赶紧否认。

    “唉!万般皆因果,命也,命也。你去吧。”太初元老说完,又立刻闭目入定。

    如意不明白,师尊神神叨叨,到底在说什么。见他老人家也不想多说啥,于是再拜一次,就离开竹林,回茅屋去了。

    这天夜晚,如意躺在茅屋里的藤床上,透过几根横七竖八的竹棍儿交织的窗棂,看着天上的皎洁满月。

    “今儿的月亮,可真圆真亮。”如意想着,突然觉出一阵失落。火凤化形时的情景,蓦地闪现在脑海中,不知为什么,她不屈不挠、奋力与搏斗雷电的样子,简直太迷人了,想想都觉得畅快无比。

    如意又记起火凤所变化的红孋妹妹,尽管她看着有一点凶巴巴的,可他就是想靠近她。

    “此时此刻,如果能与她一起,并肩坐在屋外的玉树荫下赏月,一定会相当惬意吧!”

    “啾...啾啾...啾啾啾!”不知什么时辰,一直沉浸在惆怅梦境里的如意,猛然被一阵高亢嘹亮的凤鸣声惊醒。

    他睁开眼,就看见窗外扑簌簌落下一一团东西,而凤鸣声就在头顶的屋檐上。

    “红孋妹妹!她回来找我了?”如意心里一喜,翻身从床上滚下,来不及穿上木屐、整好睡袍,就急忙向门口冲去。

    他一打开门,就看到师尊正站在院当中,手举一根竹杖,正对着玉树数落道:“你这只大鸟,当真可恶!才把屋上的茅草扒下来,又来踏我的树,还不快下来!”

    如意仰头看向树梢,见上边站着的,果然就是现出火凤真身的红孋妹妹。

    此时,月已西斜。从如意所站的角度看去,月亮和凤鸟的身形正好重合,让人错以为,凤鸟就住在月轮中。

    面对太初元老的竹杖恐吓和责骂,火凤丝毫也不示弱。她双足牢牢抓住最粗壮的树枝,耀武扬威地张起双翼,鸟喙向下,叫喊的音量又高了两个八度。

    太初元老拿火凤毫无办法,显得一脸无奈。他看如意走出来,忙说道:“徒儿,快替为师赶走这只顽劣鸟儿,免得踩断玉树枝条。”

    如意看到师尊这副模样,感到好笑。

    他想着,以红孋妹妹的性情,恐怕吃软不吃硬。既如此,不妨说上几句软和话儿,也许能让师尊的宝贝玉树逃过一劫。

    然而,已经晚了。

    只听“咔啪”一声,凤鸟脚下的树枝已经断裂。她正鸣叫得忘乎所以,并不防备,身体把持不稳,扑棱棱随着树枝掉落下来。

    “小心!”如意大喊一声。

    红孋被别的树枝挂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在地上,随即化成红衣女孩儿的样子。

    如意跑上前去,先移开树枝,又把手伸向红孋,想拉她起来。红孋也清楚自个儿有些狼狈,对如意的好意并不领情,也不接他的手,而是自顾站起身来。

    “红孋妹妹,你,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对方的冷淡,如意一点儿也不在意。只要还能见到她,欢喜都来不及呢。

    谁知,红孋得一句话,就让如意瞬间明白,他想多了。只听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如意刚要开口回答问话,红孋又用手一指茅屋,以颇为不屑的口气说:“那个破茅棚儿,就是你的家?”

    “这...”如意一脸黑线。

    “你这丫头,我一再提醒,你还是毁了我的树!”太初元老再也忍不住,在一旁痛心疾首问责。

    如意这才醒悟过来,赶紧跪下替红孋求情:“师尊息怒!这株玉树,徒儿会勤加浇灌,让它长得更繁茂。“

    他一边说,一边还偷偷转头向红孋使眼色,意思是让她也服一下软。

    红孋看到如意的暗示,凤目当中光芒闪了闪,却没有跪下,也不张嘴赔罪。

    “罢了,罢了!你且起来。”太初元老撂下竹杖,转头颤颤巍巍走向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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