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女招亲,天家已经有两亿年,没遇着这样大的喜事了。

    天帝、天后心情本来不错,可齐天仙尊的出现,实在让人扫兴。

    天后想来想去,心里总觉得不稳妥。

    她和天帝商量,想找出个办法,让这个不速之客,要么安分守己、别搞事情,要么悄悄润开。但是,事情又不能做得太明显,别让人觉得天家缺少肚量。

    天帝听了,连连摆摆手,否决了天后的建议:“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你要认真计较,就先输了。他来,任他来;他去,由他去。”

    天后一直觉得,天帝太纵容这个三界刺儿头。

    这两亿年,作为三界共主,天帝却没少受小师弟的气。

    齐天仙尊除给自己取了个无法服众的名号,还经常四处散播谣言,诋毁帝、后两位至尊。同时,公然拉帮结派,天上地下,有不少仙府与他暗中过从甚密。

    魔界还好,在大魔天的铁腕儿治理下,没人敢跟齐天仙尊来往。

    天后多次以辅主名义,向天帝严肃进谏,请求天庭下旨,训诫齐天仙尊。

    天帝对齐天仙尊搬弄是非,逐渐也有所不满。

    但是,三界共主的胸襟,宽不可测。他认为,事情还没到大动干戈的地步。天后的一片苦心,只能不了了之。

    齐天仙尊自己也心虚,所以不敢轻易在九霄天露面,天后乐得眼不见为净。

    可是,他偏赶在帝姬选亲时出现。

    在天后看来,此人必定不安好心,对天帝的和稀泥态度,也难免心生埋怨。

    这边天后窝着一肚子火气,又见弄云仙子急急来报:齐天仙尊正驾着一团硕大云头,大张旗鼓往紫仪宫方向而来!

    天后听了,顿时大怒,拍案而起道: “他以为紫仪宫是六霄天的古玩儿市场,谁想进就进?传我话,若不净殿主想踏入宫门,一定拦下!就说陛下与我都忙,不见外客!”

    天后如临大敌,看得弄云仙子也莫名其妙。

    她慌忙点头,还没来得及出殿吩咐守宫仙将,一阵沙哑刺耳的笑声已经侵入殿中:“哈哈哈!绰华,好久不见,你这火爆脾气,还是没改啊?”

    天后听见那声音,脸上闪过一丝嫌弃。

    只见有一人,一步跨进殿里,还被门槛绊了个趔趄,差点儿一头撞进弄云怀里。

    来人身形短肥,又佝偻驼背,像背着千钧重负;身上的一袭紫袍,看上去面料华贵,却满是褶皱窟窿,连破衣烂衫都不如。

    他的脸更加拧巴,气色饱经风霜,眉毛和胡须粗硬杂乱,一双圆小如豆的眼睛却闪着精光。眉眼儿和歪歪扭扭的鼻子,被风吹得干裂的嘴巴,在脸的正中互相拉扯排挤。

    进了宝华殿,齐天仙尊确实不见外。

    他不行礼,也不等赐座,自行找了把椅子,大大咧咧坐下。

    随后,他又眼珠滴溜一阵乱转,云座上的天帝、天后,殿中的仙子彩娥,连同每个角落,都被瞬间瞧了一遍。

    这番举动,让天后心里一阵发毛,更加警惕起来。

    “昊元、绰华,我和你们同出一个师门,红孋丫头说来是我侄女儿。今天她招亲,是一桩大喜事,我来贺喜,你们却不欢迎?”齐天仙尊一开口,不仅称呼上不尊重,还厚着脸皮攀亲戚。

    “师弟能来,哪有不欢迎之礼!”天帝赶紧笑着说道。随后,他又转向天后:“绰华,快吩咐上擎碧峰的新茶,让师弟尝尝鲜。”

    天后也知道,今天这日子,不宜跟齐天仙尊起争执,只好勉强忍住,示意弄云仙子带人上茶。

    齐天仙尊端起奉上来的茶盏,揭开盖子,先将歪鼻凑近嗅了嗅香气,再一饮而尽。咂嘴回味一番之后,又示意给添上。

    天后看在眼里,见他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是一阵呕心。

    第二盏茶,齐天仙尊改成慢条斯理品味,等磨蹭够了,才放下茶盏,直愣愣看着天帝、天后,说道:“我来紫仪宫,另有一事要问你们。”

    “师弟有何事,只管说来。”天帝道。

    至尊大人大量,齐元天尊却不知客气,他张嘴就问:“你们夫妻二人,可知错?”

    “什么?”听到这句责难话语,天帝只是腹中不适,并不露声色。

    天后却瞬间上头:“卬角,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前几天,你发出的那几道玉碟,搅得九重天鸡飞狗跳。难道就不知反思一二?”齐天仙尊慢悠悠地说道。

    这句话,不仅冒失,更直戳天后的痛处。

    天后强行压下怒意,没好气地说道:“你是地仙,这与你何干?”

    齐天仙尊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立刻接口道:“天后果然是妇道人家,虽奉师尊之命做了辅主,却毫无自知之明!”

    若方才只是语带不敬,这次就属公然蔑视了。

    天后闻言,拍案而起,斥责道:“你莫要太放肆!”

    齐天仙尊仍自顾自说下去:“我侄女儿的天资禀赋当然不一般,可她终究是名女子。紫仪宫发的招亲懿旨,竟罗列出八则条件,条条严苛无比,此乃妄自尊大、目中无人。各仙府感到折辱不说,更显得天后不守女德。请问天帝,这算不算无视天规、败坏天庭秩序? ”

    “简直胡言乱语!天规之中,何时有过女德一说?”天后厉声道。

    “天规当然没有明载,可作为女子,当然要恪守本分。何况你是天后,更应该爱惜天帝的威望。”齐天仙尊振振有辞。

    “你,你,你到底想怎样?”天后浑身哆嗦着,手指齐天仙尊道。

    见成功激怒天后,齐天仙尊也不再多说话,只翘起二郎腿,端起茶盏细呷起来,还连声赞道:“擎碧峰的茶,果然好得很!“

    “好了。”一直沉默不言的天帝终于发话:“绰华,师弟说得也有道理。我身为三界共主,你是辅主,应该善于纳谏、从善如流才对。”

    果不其然,又是忍让!

    天后虽然心中不甘,但也不能去驳天帝的面子,只能强咽下这口气。

    天帝也知道,这次又让媳妇儿受委屈了。

    为了表示弥补,他走到天后面前,伸出双手,将她气得冰冷的玉手儿捧住,双目满是柔情,仿佛两亿多年前初遇时的那个年轻仙郎。

    天帝成为共主后,在人前一向稳重自持,还很少公开表露爱意。这让天后心中的怒意,一下消散了大半。

    夫妻二人携手,又走回云坐坐下。

    弄云仙子极有眼色,已经带人捧来玉盏盛着的冰镇蜜露,给两位至尊献上,好让他们败一败火。

    冷不防,齐天仙尊又开口道:“昊元,你既然要纳谏,那我就接着说了。”

    天后捧着玉盏的双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眉头一皱,将盏放下,正要说话,天帝已经开口道:“师弟,你还有什么话,就说吧。”

    天帝好不容易,才把媳妇儿哄高兴了,听见齐天仙尊还没完没了,心中也有些不满。

    “天庭号称对三界苍生一视同仁,可按旨意,这次应选对象的范围,却仅限九重天仙府子弟。大地上的凡人族无能,也就罢了。为何魔族和地仙府子弟,也不具备资格?这样厚此薄彼,只怕不妥。”齐天仙尊道。

    “嗯,你若觉得不妥,那就再多传一道旨,将魔族和地仙府的适龄子弟,也纳入就是。”天帝道。

    “陛下!”天后一听,立刻又着急起来。

    此人方才一顿胡言乱语,忍就忍了。想不到,他又得寸进尺。

    万一女儿任性,真选中了魔族或地仙府的夫婿,以后生出的外孙儿,血统混杂倒还无妨。可她还得经常离开九重天,远赴夫家探望居住,这万万不可接受。

    “如此,我代魔族、地仙府子弟,谢过你们两个!”不等天后再说下去,齐天仙尊已经抢着答应完,起身出了大殿,招来云头扬长而去。

    天帝亲口说出的话,那就是金口玉音,自然要言出必行。

    况且,齐天仙尊得了口谕,一定会传得众人皆知。

    扩大招婿范围已成事实,天后也无可奈何,只伸手抹泪道:“我们夫妻身居至高之位,却连女儿的婚事,都无法做主,还要听这样的小人捣乱摆布。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心意难平。”

    天帝又是一番好哄,等天后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才对她说道:“师弟方才所言,即便让师尊老人家来评判,也是占理。红孋作为天庭帝姬,是因为沾了咱们夫妻的光,才受苍生景仰。在选婿上,自然不应只由着喜好行事。”

    天后听了,只好点点头。她站起身,抬手施展妙法,又忍气吞声补发了懿旨。

    本来,这次上天观礼的各魔府、地仙府宾客,在看到九重天仙府子弟们坐在广场待选时,心里都难免歆羡,甚至有些不平。

    等接到新的懿旨,抛绣楼一楼大殿、广场边的观礼云阶上,同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各魔府、地仙府的府主、女眷和年轻子弟们,纷纷向紫仪宫望空行礼,拜谢天家普施恩惠。

    九重天各仙府和他们的子弟,心里却是一阵五味杂陈。

    原来,九重天仙族一向自视甚高,对地仙、魔族,均颇为不屑。长久以来,魔族、地仙对此早有感触,也多少心存怨念。

    这次招亲,起初只限九重天仙府子弟有资格参选,虽说是天后从帝姬自身考虑,但无疑满足了各仙府的虚荣自傲之心。

    然而,魔族和地仙府的人心,也因此遭到忽视冷落。

    天帝听到齐天仙尊的提议后,立刻同意,也是出于这番考虑。

    天后失望归失望,但身为三界辅主,她很快也意识到了先前的疏忽。

    就像凡人所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看来在疼爱儿女这件事上,就是至尊大神,也难免思虑不周、当局者迷。

    现在,九重天仙府子弟们不仅凭空多了竞争者,还感到似乎失去了某种特权,由不得不失落。

    他们表面上向各魔府和地仙府表示祝贺,暗中却憋着一口气,想着等会儿定要瞧这些想吃天鹅肉的懒□□的笑话。

    齐天仙尊回招亲现场后,走进抛绣楼一楼大殿,正赶上大家举樽致贺、赞颂天恩。

    于是,他赶紧手举酒樽,满脸堆笑地在人群中穿梭往来,点头哈腰、故作谦谨,几乎与殿内每位魔府和地仙尊者都碰了杯,不时凑到对方耳边,眉飞色舞地低声说着什么。

    这还不算,他又不惜放下身段,来到外边的观礼云阶上,与那些等级低一些的魔族、地仙宾客们,也一一举樽。

    不一会儿,所有来宾几乎都已明白,最后这道呈恩懿旨,全仗齐天仙尊不惜惹恼天后、冒着被责罚的危险,尽力争取而来。

    云阶上,玄依身旁空着的坐席,已经坐了一名男子。

    他就是玄剑,沉渊大弟子。

    与师妹一身黑衣装束不同,玄剑穿的是冰白衣袍,头上发髻也插着墨色冰簪。上空艳阳高照,他那玉一般的脸上却一派雪光,眉宇间就像聚着千年万年寒气。

    玄剑右侧,坐着的是暗影魔神,两人在一起,显得极引人注目。

    论身上气质,前者如玄天峰上笔直生长的劲松,后者则是松下流过的一道凉风;前者饱受日光之气、英姿华发,后者则久染雪气精华、清冷出尘。

    看见师尊走过来,玄剑目光一闪,站起身来。

    齐元天尊伸出手臂,拍了拍徒儿肩膀,又贴向他耳际说了两句话,脸上还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玄剑听完,目光中却又多了几分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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