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山洞里昏暗暗的，隔绝了外面渐歇的风雨。欧阳锋抱着侄儿进去休息，众人也随着进去。
此时外面雨势不停，敏姑娘和李璟珩刚一靠岸便遇上此事，如今脱险才歇了口气，与郭靖坐在一旁，道了来历。
郭靖才知他们两人姓名，那小少年名唤李璟珩，姑娘叫苏若敏。两人乘船出海，没想到忽然遇到如此异常的风浪，还在海上被人劫走了船，若非那小姑娘还没坏良心，把竹筏留给他们，只怕漫漫大海，他们还不知会怎样。
郭靖呀了一声，不禁为两人庆幸，又听他们问起自己，才将事情慢慢讲来。
李璟珩才知，他是与爱人和师父失散，至于伤他师父的人，就是眼前那位西毒欧阳锋。
这下，不仅他惊了一惊，苏若敏也惊呼一声，“怎么，你们不是一起的么？”
两人对视一眼，原以为这两位是同伴，哪知原来是对头。苏若敏虽然较璟珩略长几岁，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心性单纯，藏不住心思，低声问道，“郭少侠，你们之间这样生死相拼，敢是有宿仇么？”
郭靖怔了一怔，摇摇头，“不是，是他要逼我默写九阴真经。”
这下，两人又对视一眼，很是茫然，显然对这九阴真经并不了解，不过，听郭靖解释后，才知道原来九阴真经是一本武功秘籍。这一问，又牵扯出多少武林旧事。
“好了，你们几个不要在我耳边嘀嘀呱呱乱叫，我侄儿要好好休息，你们去外面！”欧阳锋喝了一声。
“外面下着雨，我们怎么待?”郭靖道。
“那不是我的事，总之，你们不许吵到我侄儿！”
郭靖气愤，就见李璟珩悄悄拉了拉他，“算了，郭少侠，咱们挨着洞边坐也能避雨。”
这山洞很深，欧阳叔侄就在极靠里的地方，他们三个坐在洞边，两不妨碍。
这时，欧阳克悠悠转醒，入眼便见到自己血肉模糊的双腿，心生恐惧，眼中皆是难以置信，下意识去喊爹爹，就见欧阳锋正小心翼翼替他查看伤口，毫不掩饰眼中心痛之意，他竟又难掩欢喜笑了笑。
“好笑么?”欧阳锋不懂他为何会笑。
“第一次见爹爹如此关心我，孩儿心里高兴。”
“没出息，”欧阳锋下意识又要呵斥，不过见他面色苍白，气虚体弱，放软了几分语气，“你的腿虽然废了，但是武功还在，只要勤加练功，还会有一定作为，说不定还会康复。”
“爹爹怎么说，孩儿就怎么做。”欧阳克身体虚弱无力，只是此时却笑微微的看着他，丝毫不反驳，“爹爹，孩儿饿了……”
“是么，你等着。”他快走几步，冲着外面喊道，“小子，拿吃的过来，要快啊！”
话音刚落，就见那小少年衣裳里兜着许多果子进来，欧阳锋皱眉道，“怎么就这些?”
他还没答话，苏若敏也一溜烟跟着进来，将手里提着的兔子放在地上，生怕对面那个凶神恶煞的人发难，护着璟珩说道，“外面下着大雨，我们没办法生火，烤不了。”
欧阳锋拧眉瞅了两人，视线落在女子身后那个小少年身上，“你叫甚么名字?”
“晚辈李璟珩。”
“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欧阳锋问道。
“晚辈没练过武功。”李璟珩不懂对方为何忽然问此，心中疑惑。
欧阳克在一旁看的分明，爹爹听他言语隐瞒，早有怀疑，此刻忽然欺身而上，左手忽缩一下，左臂猛力横扫出去，掀起掌风把那女子格开，右掌随势而弯，将那小少年擒在手里。
苏若敏惊呼道，“你……我们救了你们，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快放开他！”
欧阳锋暗吐真力反将她震开，李璟珩见状，心中焦急，丹田内自内而外升起一股灼热内力，烧得他五脏六腑疼得厉害。
欧阳锋这一抓，不过用了几分真力，本是想试试他深浅，哪料他小小年纪内力浑厚，只不过，果然如他自己所言，不通拳脚，当即哈哈冷笑几声。
这一番变故也不过顷刻间的事，欧阳克关注着场内动静，忽然见洞外闪进来一人，正是郭靖，他急忙高声道，“小心身后！”
郭靖听见洞内传来打斗声音，才急忙闯入，见欧阳锋发难，也顾不得自己与他功力相差甚远，使出一招神龙摆尾，虽不能伤他，却也叫欧阳锋顺势放开了那少年。
山洞内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对面三人均是面露警惕，苏若敏小声解释着，郭靖才知，是欧阳锋逼问李小公子的武功来历，想起这人先使毒计强夺九阴真经，如今又故技重施，恩将仇报，当即怒喝他身为武林前辈，却如此卑鄙狠毒。
欧阳锋反而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我不过是想试试这小娃娃的功夫，你们又何必紧张，我要是真想动手，你以为你们还有命在?”余光瞥见一旁靠着石壁的欧阳克，想起他现在身体虚弱需要照顾，其他事情倒也不急于此刻，当即又挥手让他们几个赶紧出去。
眼见山洞里又恢复了寂静，欧阳克才稍稍放松，见爹爹坐在不远处认真地烤着兔子，干柴堆里跳动的火光融融，不时发出哔啵声响，橘色的火焰衬得他冷冽凌厉的眉眼竟有几分温柔。
“别着急，很快就可以吃了。”这样炽热专注的目光，欧阳锋自然不会察觉不到。
欧阳克见他误会了，也没多解释，笑着嗯了一声，又听他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刚才那个姓李的小子，不知是甚么来历，倒是练的好内功。”
欧阳克听闻，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给他，倒让欧阳锋一诧，没想到这小子出身官宦之家，不是武林中人，怪不得连最基础的拳脚功夫也不懂，可那一身内力又是从哪里来的?
欧阳克低声道，“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咱们已经得了九阴真经，又何必去管别人的事?”
“不行，我非搞清楚不可，”以欧阳锋对武学的狂热，哪里肯轻易放过，“只可惜咱们不通水性，要是没有他们几个，还要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中土。”
欧阳克下意识说了句，“不回去才好呢。”
“甚么?”欧阳锋像没听清楚，反问了一句。
“嗯……”欧阳克急忙改口，面上讪讪，“孩儿是说……回不去就糟糕了。”
欧阳锋见他脸上抑制不住高兴的样子，也不知他在欢喜甚么，不过受了这样的伤，精神能够好些，总是好的，见兔肉烤得差不多了，递过去道，“好了，快吃吧，吃完我替你疗伤。”
“谢谢爹！”欧阳克乖巧地接过来，看着手里黑乎乎的兔肉，向来敏锐的脑子还没有意识到甚么不妥，咬了一口，脸上神情变了几变，这兔肉外面焦黑，里面却是半生不熟，下意识去看爹爹，见他没有发现异常，急忙咽下去，口中连连称赞，“好吃，真好吃。”
欧阳锋面上露出微微得色，他就说嘛，虽然是第一次动手，又有甚么难的?然后，在欧阳克还没想好怎么阻止的时候，他一口咬上另一只兔肉，呸呸几声吐出去，“你不是说很好吃么？”
“这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你不爱吃，我可爱吃。”欧阳克欢喜地吃起手里的兔肉，那神情像是生怕爹爹一生气给丢出去了，又不忍心他饿肚子，“爹，你要是吃不惯，就先吃些果子，这个也很好吃。”说着，仔细挑了一个最大最红汁水很多的递过去，面露期待之意，生怕他不要，见他伸手接了，才欢喜地松了口气。
欧阳克毕竟受了重伤，又经过雨水淋海水泡，折腾了一夜，哪能不疲倦，待欧阳锋替他运功疗伤完毕，他无意识地低声唤了几声，“爹……爹……”
欧阳锋以为他要说甚么，再抬头去看，他已经撑不住沉沉睡去，脸上仍然挂着些十分舒心的微微笑意。
这一夜过去，直到云销雨霁，天光微亮，欧阳克才逐渐醒来，就见山洞里没有爹爹身影，下意识就要去寻，却不想身体一动就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你别乱动。”这声音是个陌生的姑娘。
欧阳克才发现山洞角落多了个姑娘，就是跟着李璟珩一起的苏若敏。
“姑娘，你怎么……昨天多谢姑娘和李小公子相救，欧阳克在此多谢了。”
苏若敏微微松了口气，走过来坐下，仍然没有离他太近，“不用谢。”心中却想，倒不知是救了甚么煞星。
欧阳克见她脸上神情变换，大约也猜到几分，这姑娘现在待在山洞里，一副忌惮又提防的模样，想必是爹爹用了甚么手段，让她不敢走又不想留。
他温言与那姑娘搭讪，知道了这姑娘名姓，听其说话谈吐也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那姑娘起初的一脸防备都写在脸上，不过看他态度温和不像那人凶恶，而且断了腿受了伤，倒也略放下心，给他递过去些烤肉和清水。
“多谢苏姑娘。”欧阳克冲她笑了笑，道谢。
苏若敏眨了眨眼睛，好奇地打量他一番，又听他为着昨夜的事情连连道歉。苏姑娘性子恪纯，也没多想，一手托着腮，一手捡了石子在地上乱划，“郭大哥说，你们为了九阴真经，还害死了人，是不是?”不待他回答，又低声自语，“一本经书，有甚么可抢的呢？又不能吃不能喝，”说着，她深沉地叹了口气，“这样无主的东西，江湖上的人总是要各凭本事，谁厉害些，谁便抢了去。”
明明是个稚嫩的小姑娘，连江湖是甚么样子恐怕都没见过，却说出这样老气横秋的话，听得欧阳克心里一阵发笑。
这时，就见欧阳锋大步踏进山洞，身后还跟着璟珩，苏若敏急忙丢掉手里的石子，起身跑过去，“璟珩，你回来了，找到雪翎了么，有没有送信出去？”
欧阳克听了，低声问着爹爹，“是有人来了么？”
欧阳锋道，“不是人，是只大鹰。”
欧阳克听得愈发迷惑，听璟珩解释了几句才知道，雪翎是他们养的一只黑色大鹰，这次出海时也远远跟着。
璟珩又道，郭大哥在外面绑竹筏，只希望不会再有突发的风浪，不然再结实的竹筏也没用。
苏若敏也点点头，又气闷地说起，倘若不是他们的船被人抢了，现在也不会这样，那坏姑娘真是讨厌的紧，居然恩将仇报……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璟珩小小年纪反过来安慰她，又说方才在外面看见两只大白雕，好看的很。
苏若敏果然被他带偏了话题，见他拿出来一个困着信的小竹筒，好奇地翻来转去看了半天，“这上面是甚么字，我看不懂。”见璟珩也摇头，她又叹了一声，“哎，如果姊姊在，说不定能认得。她见多识广，博学多才，那样厉害的一个人，我都不知道这世上有甚么是她不会的。”
欧阳锋听了此言，嗤笑一声，小妮子见过几个人，也敢胡吹大气?
苏若敏气不过就要开口，只是璟珩稍拦一拦，示意不必多解释惹恼了他。先前救人是形势逼人，也是想着姊姊与那人虽不是朋友，也算不上生死大敌，待脱了困才发现这位欧阳前辈，喜恶不定，更是狡诈之人，暗暗懊悔自己惹了大敌，不由得看了一眼欧阳克，哎，现在说甚么也没用。
哪知欧阳克也恰好看过来，两人目光相撞，璟珩便觉得他这人当真奇怪，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只是这笑不像之前那样总是透着点算计虚伪。
“李小公子，不知穆姑娘一向安好?”
“姊姊很好，有劳欧阳公子挂念。”璟珩迟疑片刻，说道，“穆姊姊就要议亲了，我们这次出海就是想寻找一样贺礼，想不到耽搁在此。”
“甚么?”欧阳克脸上笑容微滞，心骤然紧缩了一下，“真是恭喜啊……不知……定下的是哪位人家?”
“不就是我展二哥咯！”苏若敏笑吟吟说着，语气也轻快几分。
此时外面雨势不停，敏姑娘和李璟珩刚一靠岸便遇上此事，如今脱险才歇了口气，与郭靖坐在一旁，道了来历。
郭靖才知他们两人姓名，那小少年名唤李璟珩，姑娘叫苏若敏。两人乘船出海，没想到忽然遇到如此异常的风浪，还在海上被人劫走了船，若非那小姑娘还没坏良心，把竹筏留给他们，只怕漫漫大海，他们还不知会怎样。
郭靖呀了一声，不禁为两人庆幸，又听他们问起自己，才将事情慢慢讲来。
李璟珩才知，他是与爱人和师父失散，至于伤他师父的人，就是眼前那位西毒欧阳锋。
这下，不仅他惊了一惊，苏若敏也惊呼一声，“怎么，你们不是一起的么？”
两人对视一眼，原以为这两位是同伴，哪知原来是对头。苏若敏虽然较璟珩略长几岁，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心性单纯，藏不住心思，低声问道，“郭少侠，你们之间这样生死相拼，敢是有宿仇么？”
郭靖怔了一怔，摇摇头，“不是，是他要逼我默写九阴真经。”
这下，两人又对视一眼，很是茫然，显然对这九阴真经并不了解，不过，听郭靖解释后，才知道原来九阴真经是一本武功秘籍。这一问，又牵扯出多少武林旧事。
“好了，你们几个不要在我耳边嘀嘀呱呱乱叫，我侄儿要好好休息，你们去外面！”欧阳锋喝了一声。
“外面下着雨，我们怎么待?”郭靖道。
“那不是我的事，总之，你们不许吵到我侄儿！”
郭靖气愤，就见李璟珩悄悄拉了拉他，“算了，郭少侠，咱们挨着洞边坐也能避雨。”
这山洞很深，欧阳叔侄就在极靠里的地方，他们三个坐在洞边，两不妨碍。
这时，欧阳克悠悠转醒，入眼便见到自己血肉模糊的双腿，心生恐惧，眼中皆是难以置信，下意识去喊爹爹，就见欧阳锋正小心翼翼替他查看伤口，毫不掩饰眼中心痛之意，他竟又难掩欢喜笑了笑。
“好笑么?”欧阳锋不懂他为何会笑。
“第一次见爹爹如此关心我，孩儿心里高兴。”
“没出息，”欧阳锋下意识又要呵斥，不过见他面色苍白，气虚体弱，放软了几分语气，“你的腿虽然废了，但是武功还在，只要勤加练功，还会有一定作为，说不定还会康复。”
“爹爹怎么说，孩儿就怎么做。”欧阳克身体虚弱无力，只是此时却笑微微的看着他，丝毫不反驳，“爹爹，孩儿饿了……”
“是么，你等着。”他快走几步，冲着外面喊道，“小子，拿吃的过来，要快啊！”
话音刚落，就见那小少年衣裳里兜着许多果子进来，欧阳锋皱眉道，“怎么就这些?”
他还没答话，苏若敏也一溜烟跟着进来，将手里提着的兔子放在地上，生怕对面那个凶神恶煞的人发难，护着璟珩说道，“外面下着大雨，我们没办法生火，烤不了。”
欧阳锋拧眉瞅了两人，视线落在女子身后那个小少年身上，“你叫甚么名字?”
“晚辈李璟珩。”
“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欧阳锋问道。
“晚辈没练过武功。”李璟珩不懂对方为何忽然问此，心中疑惑。
欧阳克在一旁看的分明，爹爹听他言语隐瞒，早有怀疑，此刻忽然欺身而上，左手忽缩一下，左臂猛力横扫出去，掀起掌风把那女子格开，右掌随势而弯，将那小少年擒在手里。
苏若敏惊呼道，“你……我们救了你们，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快放开他！”
欧阳锋暗吐真力反将她震开，李璟珩见状，心中焦急，丹田内自内而外升起一股灼热内力，烧得他五脏六腑疼得厉害。
欧阳锋这一抓，不过用了几分真力，本是想试试他深浅，哪料他小小年纪内力浑厚，只不过，果然如他自己所言，不通拳脚，当即哈哈冷笑几声。
这一番变故也不过顷刻间的事，欧阳克关注着场内动静，忽然见洞外闪进来一人，正是郭靖，他急忙高声道，“小心身后！”
郭靖听见洞内传来打斗声音，才急忙闯入，见欧阳锋发难，也顾不得自己与他功力相差甚远，使出一招神龙摆尾，虽不能伤他，却也叫欧阳锋顺势放开了那少年。
山洞内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对面三人均是面露警惕，苏若敏小声解释着，郭靖才知，是欧阳锋逼问李小公子的武功来历，想起这人先使毒计强夺九阴真经，如今又故技重施，恩将仇报，当即怒喝他身为武林前辈，却如此卑鄙狠毒。
欧阳锋反而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我不过是想试试这小娃娃的功夫，你们又何必紧张，我要是真想动手，你以为你们还有命在?”余光瞥见一旁靠着石壁的欧阳克，想起他现在身体虚弱需要照顾，其他事情倒也不急于此刻，当即又挥手让他们几个赶紧出去。
眼见山洞里又恢复了寂静，欧阳克才稍稍放松，见爹爹坐在不远处认真地烤着兔子，干柴堆里跳动的火光融融，不时发出哔啵声响，橘色的火焰衬得他冷冽凌厉的眉眼竟有几分温柔。
“别着急，很快就可以吃了。”这样炽热专注的目光，欧阳锋自然不会察觉不到。
欧阳克见他误会了，也没多解释，笑着嗯了一声，又听他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刚才那个姓李的小子，不知是甚么来历，倒是练的好内功。”
欧阳克听闻，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给他，倒让欧阳锋一诧，没想到这小子出身官宦之家，不是武林中人，怪不得连最基础的拳脚功夫也不懂，可那一身内力又是从哪里来的?
欧阳克低声道，“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咱们已经得了九阴真经，又何必去管别人的事?”
“不行，我非搞清楚不可，”以欧阳锋对武学的狂热，哪里肯轻易放过，“只可惜咱们不通水性，要是没有他们几个，还要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中土。”
欧阳克下意识说了句，“不回去才好呢。”
“甚么?”欧阳锋像没听清楚，反问了一句。
“嗯……”欧阳克急忙改口，面上讪讪，“孩儿是说……回不去就糟糕了。”
欧阳锋见他脸上抑制不住高兴的样子，也不知他在欢喜甚么，不过受了这样的伤，精神能够好些，总是好的，见兔肉烤得差不多了，递过去道，“好了，快吃吧，吃完我替你疗伤。”
“谢谢爹！”欧阳克乖巧地接过来，看着手里黑乎乎的兔肉，向来敏锐的脑子还没有意识到甚么不妥，咬了一口，脸上神情变了几变，这兔肉外面焦黑，里面却是半生不熟，下意识去看爹爹，见他没有发现异常，急忙咽下去，口中连连称赞，“好吃，真好吃。”
欧阳锋面上露出微微得色，他就说嘛，虽然是第一次动手，又有甚么难的?然后，在欧阳克还没想好怎么阻止的时候，他一口咬上另一只兔肉，呸呸几声吐出去，“你不是说很好吃么？”
“这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你不爱吃，我可爱吃。”欧阳克欢喜地吃起手里的兔肉，那神情像是生怕爹爹一生气给丢出去了，又不忍心他饿肚子，“爹，你要是吃不惯，就先吃些果子，这个也很好吃。”说着，仔细挑了一个最大最红汁水很多的递过去，面露期待之意，生怕他不要，见他伸手接了，才欢喜地松了口气。
欧阳克毕竟受了重伤，又经过雨水淋海水泡，折腾了一夜，哪能不疲倦，待欧阳锋替他运功疗伤完毕，他无意识地低声唤了几声，“爹……爹……”
欧阳锋以为他要说甚么，再抬头去看，他已经撑不住沉沉睡去，脸上仍然挂着些十分舒心的微微笑意。
这一夜过去，直到云销雨霁，天光微亮，欧阳克才逐渐醒来，就见山洞里没有爹爹身影，下意识就要去寻，却不想身体一动就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你别乱动。”这声音是个陌生的姑娘。
欧阳克才发现山洞角落多了个姑娘，就是跟着李璟珩一起的苏若敏。
“姑娘，你怎么……昨天多谢姑娘和李小公子相救，欧阳克在此多谢了。”
苏若敏微微松了口气，走过来坐下，仍然没有离他太近，“不用谢。”心中却想，倒不知是救了甚么煞星。
欧阳克见她脸上神情变换，大约也猜到几分，这姑娘现在待在山洞里，一副忌惮又提防的模样，想必是爹爹用了甚么手段，让她不敢走又不想留。
他温言与那姑娘搭讪，知道了这姑娘名姓，听其说话谈吐也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那姑娘起初的一脸防备都写在脸上，不过看他态度温和不像那人凶恶，而且断了腿受了伤，倒也略放下心，给他递过去些烤肉和清水。
“多谢苏姑娘。”欧阳克冲她笑了笑，道谢。
苏若敏眨了眨眼睛，好奇地打量他一番，又听他为着昨夜的事情连连道歉。苏姑娘性子恪纯，也没多想，一手托着腮，一手捡了石子在地上乱划，“郭大哥说，你们为了九阴真经，还害死了人，是不是?”不待他回答，又低声自语，“一本经书，有甚么可抢的呢？又不能吃不能喝，”说着，她深沉地叹了口气，“这样无主的东西，江湖上的人总是要各凭本事，谁厉害些，谁便抢了去。”
明明是个稚嫩的小姑娘，连江湖是甚么样子恐怕都没见过，却说出这样老气横秋的话，听得欧阳克心里一阵发笑。
这时，就见欧阳锋大步踏进山洞，身后还跟着璟珩，苏若敏急忙丢掉手里的石子，起身跑过去，“璟珩，你回来了，找到雪翎了么，有没有送信出去？”
欧阳克听了，低声问着爹爹，“是有人来了么？”
欧阳锋道，“不是人，是只大鹰。”
欧阳克听得愈发迷惑，听璟珩解释了几句才知道，雪翎是他们养的一只黑色大鹰，这次出海时也远远跟着。
璟珩又道，郭大哥在外面绑竹筏，只希望不会再有突发的风浪，不然再结实的竹筏也没用。
苏若敏也点点头，又气闷地说起，倘若不是他们的船被人抢了，现在也不会这样，那坏姑娘真是讨厌的紧，居然恩将仇报……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璟珩小小年纪反过来安慰她，又说方才在外面看见两只大白雕，好看的很。
苏若敏果然被他带偏了话题，见他拿出来一个困着信的小竹筒，好奇地翻来转去看了半天，“这上面是甚么字，我看不懂。”见璟珩也摇头，她又叹了一声，“哎，如果姊姊在，说不定能认得。她见多识广，博学多才，那样厉害的一个人，我都不知道这世上有甚么是她不会的。”
欧阳锋听了此言，嗤笑一声，小妮子见过几个人，也敢胡吹大气?
苏若敏气不过就要开口，只是璟珩稍拦一拦，示意不必多解释惹恼了他。先前救人是形势逼人，也是想着姊姊与那人虽不是朋友，也算不上生死大敌，待脱了困才发现这位欧阳前辈，喜恶不定，更是狡诈之人，暗暗懊悔自己惹了大敌，不由得看了一眼欧阳克，哎，现在说甚么也没用。
哪知欧阳克也恰好看过来，两人目光相撞，璟珩便觉得他这人当真奇怪，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只是这笑不像之前那样总是透着点算计虚伪。
“李小公子，不知穆姑娘一向安好?”
“姊姊很好，有劳欧阳公子挂念。”璟珩迟疑片刻，说道，“穆姊姊就要议亲了，我们这次出海就是想寻找一样贺礼，想不到耽搁在此。”
“甚么?”欧阳克脸上笑容微滞，心骤然紧缩了一下，“真是恭喜啊……不知……定下的是哪位人家?”
“不就是我展二哥咯！”苏若敏笑吟吟说着，语气也轻快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