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桐失眠了。

    她躺在冰冷的铁板床上,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余妍和陈新叶的脸,一遍又一遍,想到鼻酸。

    第二天,萧桐有些磨磨蹭蹭地下床,慢悠悠地洗漱吃早餐。

    以前她都是赶着早起上教室,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刘海,然后也许还要浅浅的涂一层有色唇膏,可是今天萧桐没有了动力。

    做成这样,又有谁会看?

    陈新叶也许并不会在意今天她的刘海是否整齐,也不会多看一眼她的唇上有没有颜色。

    萧桐的心其实还没有麻木,她想要听到陈新叶亲口说“我和余妍没有那样的关系”,但她不想逼问。

    如果陈新叶真的在意她,应该主动和她说才对。

    萧桐怀着一腔复杂的心情走向饭堂,要了两个烧麦。去教室的路上,萧桐想要故作开心地蹦蹦跳跳,可正当萧桐甩了甩手中的早餐,一只小烧麦突然袋子里突然蹦了出来——

    然后毅然决然地掉进了下水沟。

    萧桐愣了一瞬,害怕被同学看见这般窘态,于是马上抓着自己仅剩一个的烧麦跑上了教学楼。

    她想哭,却又有点想笑。

    烧麦没有了,她喜欢的男生也不在意她了。

    萧桐的心情就像泾渭分明的黄河,她捧着仅剩一个的烧麦,坐在位置上静静啃咬了起来。

    可不知为何,吃着吃着,伤心的情绪却一点一点涌上来,逐渐淹没了萧桐的心神。

    她还是想要掉眼泪。

    她好不容易才抢到的烧麦,因为她的粗心,浪费掉了一个。

    烧卖个头很小,也就半个拳头那么大,只吃一个根本吃不饱,萧桐忍着难过将烧卖细嚼慢咽地全都吞了下去,然后翻开书本,静静地早自习。

    陈新叶依旧是踩着七点的铃声进的教室,萧桐忍住想去看他的欲望,倔强地盯着课本上的那行字。

    男孩子将书包“砰”地一声放在椅子上,然后拿着小熊水杯出去打了水,然后赶在班主任到达教室之前回到了座位上。

    早自习,早读,第一节课,萧桐都忍住了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说半句话。

    直到第一节课下课,陈新叶困得不行了,趴在桌上就是一顿睡。

    萧桐见他面朝自己安然地闭上了眼睛,紧绷的心松了松,目光终于开始打量他。

    长长的睫毛,凸起的卧蚕,还有秋冬换季时有些微微干裂的唇。

    她的目光停在他交叠的手臂上,那是一个很乖巧的睡姿,两只手臂枕着脑袋,面向萧桐睡着,呼吸的一起一伏都十分规律。

    萧桐的心突然软了大半,她也学着陈新叶睡觉的姿势,把两只手臂交叠起来,头枕在上面,将脸面向陈新叶,小憩起来。

    睡觉之时,她甚至还把自己的刘海整理了一下,想要陈新叶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安然甜美的睡相。

    上课铃响了。

    不知道是谁先睁开了眼睛,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下,然后又无声无息地爬起来。

    萧桐的心乱成一团,跟着班长起立喊“老师好”,然后又坐下。

    上课的时候,陈新叶好像醒不过来似的,一直频频点头钓鱼,萧桐觉得可爱,正好自己也有些困意,于是也学着他点起头来。

    一起钓鱼,还真是有趣。

    政治课,一头卷发的老师要求同桌相互抽查背诵情况。

    萧桐有些尴尬,刚想说“要不我们自己背自己的吧”,陈新叶却已经将脸转向她,问:“谁先开始?”

    萧桐脸红了:“你先。”

    于是他将手中的笔记往萧桐手中一塞,颇有种大义凛然的样子,然后捂着眼睛开始背诵起来。

    背得磕磕绊绊。

    萧桐一直在憋笑,直到陈新叶真的背不出来下一句了,他祈求道:“能不能给我看一眼?”

    “不行。”萧桐拒绝。

    “就一眼!我肯定会,只是卡壳了!”陈新叶有些急了,但是说完兴许是意识到自己很赖皮,于是自己又笑了。

    萧桐忍俊不禁,开恩道:“好吧,那就给你看一眼。”

    她闪电般地将笔记亮了一下,陈新叶一晃神没看到,又急了:“欸!我还没看到呢!”

    “别耍赖!”

    “我哪有耍赖!我真的没看到好吗?”

    萧桐终于放过他,捧着笔记,念了几个字。陈新叶听到这几个字瞬间回忆起来,然后又开始磕磕巴巴地背书。

    一节政治课就这么过去了。

    而下一节英语课,英语老师的基本操作就是一上课就默写。

    陈新叶其他科目都还行,唯独英语是个黑洞。

    英语老师都读到第五个词了,陈新叶还在抓耳挠腮地纠结第二个词,萧桐见他实在可怜,将自己的本子往那边推了推,陈新叶如临大赦,立即将萧桐的答案复制粘贴了一份。

    谁知英语老师突然说不用收听写本,让同桌相互批改,陈新叶懊恼道:“早知道不用收,我就不这么着急了。”

    萧桐笑道:“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他答:“不会,但是总比Kelly亲自改的好。”

    萧桐嗤笑一声,将自己的听写本和他交换。

    陈新叶的字迹该说不说,是真难看啊,歪歪扭扭也就罢了,笔还有些断墨,写出来的东西不仅难看,还不对。

    陈新叶只看了萧桐的笔记本一眼,就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勾,而萧桐在他的本子上不是打叉就是画圈,改得眉头紧蹙,最后她说:

    “剩下几个你用黑笔写上去吧,不然错得也太多了。”

    陈新叶的脸色微微有些红,刚想说“好”,萧桐合上他的本子一看,发现他没写名字,刚伸出去的本子又收了回来:

    “等等,我帮你写个名字吧?”

    这句话出来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愣住了。

    萧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蹦出这句话的,她只知道,她真的很想用自己的笔记在他的本子上烙下一个深刻的印。

    就像盖章那样,暗含着几分隐晦的占有欲。

    可是,女生在男生的作业本上誉写他的名字,这件事背后所暗含的份量,萧桐心里是清清楚楚。

    萧桐本以为陈新叶会拒绝,没想到他只是木然了一瞬,又无所谓地摆摆手说:“写吧写吧。”

    萧桐欣喜若狂,心中几乎要炸开烟花,她郑重地提起笔,用尽自己所有的书法功底,在姓名那一栏一笔一划写下了“陈新叶”三个字。

    陈新叶盯着她的笔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桐写完他的名字还没完,竟然得寸进尺地在他本子封面的角落上又偷偷画了一只羊。

    陈新叶眉峰一挑:“羊?”

    他这句话出来的时候,萧桐心里又泛起一阵不易察觉的惊喜。

    他没有怪她在本子上乱画,而是问她,为什么画了只羊。

    “因为……你是羊年生的啊。”萧桐理所当然道。

    “所以这只羊是我?”

    “对,是你,而且还是喜羊羊。”萧桐一本正经道。

    陈新叶嗤笑了一声,扯过自己的本子,多看了那只喜羊羊一眼,然后将本子塞进了抽屉。

    ……

    今晚陈新叶穿了一件很可爱的衣服。

    那是一件没有帽子的卫衣,卫衣的样式很简单,是黑白灰三色的拼接,一层一层的,让萧桐莫名想到名创优品的趴趴熊。

    陈新叶洗完头总是不吹干,来到教室的时候还湿漉漉的,萧桐盯着他的头发看了一眼,他背着书包走过来坐下,身上那股清新自然的奶香又涌进了萧桐鼻腔。

    他到底用的什么沐浴露,什么洗衣液?

    又或者……

    其实是他的体香?

    萧桐每次闻到这个味道都觉得浑身舒畅,清淡的香气混着青春期少年的荷尔蒙,让她的呼吸有些失了分寸。

    晚自习开始了。

    陈新叶的手肘依旧展的很开,甚至直接压到了“三八线”上,萧桐鼓起勇气,将自己左手的手肘也往那里一送——

    碰到了。

    轻轻地,若有似无地,碰到了。

    萧桐的心好烫,好乱,她立刻用余光去看陈新叶有什么反应,可是他好像看上去全然不知。

    萧桐假装镇定地拿着一支黄色的米菲荧光笔划下一道长长的痕迹,笔尖所过之处散发出一股工业的香蕉味。

    以前萧桐一直觉得这股味道很刺鼻,可是今晚,她莫名其妙觉得挺好闻。

    她的手肘就那么放在那里,陈新叶的手肘也没动过,今晚两个人居然就这样贴了一晚上。

    萧桐很努力地想去探究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或者有没有意识到,但是陈新叶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和她贴贴了一晚上,有时候又把手放在膝盖上很久很久,没有丝毫的规律可言。

    萧桐忍不了了。

    她还想要更多,不只是手肘的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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