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问我原因。”
男人的声音嘶哑难听，他一边呛咳着一边笑着，他似乎还想在坑底爬起来，但他实在是伤得太重了，努力了一下又颓然倒了下去，身下渐渐漫出鲜血，宛若一朵开败的花。
漆黑的瞳仁中倒映出橘红色火光，一朵一朵炸裂开来。
小小的女童跪坐在他的面前，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沾上了鲜血和灰尘变得有些狼狈，但那双眼睛宛若宇宙中的星子充满活力和希望。
就连她看着鲜血和死亡时也是如此。
“这不重要。”女童的声音稚嫩却冷静异常。
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也是，你会做的比我好得多。”
女童的神情冷漠：“至少我不会把同族推出去背锅。”
男人不置可否，他仰面看着已经成为废墟的星球空港，昔日在夜间也繁忙的空港如今只剩下残破的光轨和被炸掉一半的指挥塔。
至于星球的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所有人都撤离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为什么那么清楚，因为这是他做的。
“你也走吧，十秒后我会死去，请给我留最后一丝尊严。”
男人显然不适应这么卑微的说话方式，女童站起身来，她深深地望着这个已经濒死的人，似乎在评估他刚刚那句话的可信度。
“你还是不放心吧……十……”男人开始了倒计时。
“九。”
女童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仿佛在提防着什么凶兽，虽然他确实比凶兽还危险。
“八。”
倒计时还在继续。
“说说吧，你真的是为了元绯而疯狂到毁灭星球吗？”
女童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在倒计时中突然开口问道。
“七。”
男人并没有理会女童的问题，似乎在开始倒计时时就已不在乎身边的任何事情了。
女童的目光更冷了。
“六。”
“五。”
“四。”
“三。”
倒计时很快到了最后两秒。
“以你的身体强度，死不了，除非你……”
“二。”
还不走吗？
男人的目光与女童的目光相接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毫不作伪的温和笑容，一如他们相处的这十年间从未变过，好像这一年间的噩梦从未降临。
女童恍惚了一瞬。
“一。”
倒计时结束，伴随着巨大的能量波的冲击，整个星球以男人为中心开始解体，女童的瞳仁中映出的不止是火光，还有他的死亡。
在这一刻，她面上的冷静自持终于被打破了，她愕然地想扑过去，却被一波波连绵不绝的能量波推得更远了。
不知何时，在她身后裂开了一道不大的空间裂缝，恰好能容纳她通过，她不由自主地被推入裂缝中，消失在这片太空中。
“浮淯——！”
女童的喊声再也传递不到了。
星启纪年13490年，12月31日，浮淯王陨落。
身为王族的浮淯王陨落是个大事，只是身为统治十万星系团的王族，浮淯王的死算不上光彩，在他死亡前的一年中，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以毁灭星球为乐。
昔日那个仁爱的王族似乎不复存在了，仅仅一年时间，他在星民的眼中就从一个保护他们的王变成了嗜杀的王。
他毁灭的星球并不全是荒星，还有很多宜居星，宜居星上死了很多很多的人，而这些完全抹除了他曾经的功绩。
恐惧和憎恨比感激来的要激烈得多。
而他发疯的缘由众说纷纭，其中最多的一个猜测便是“婚变”。
因为浮淯王的配偶元绯出轨了，还被浮淯王逮了个正着，不就浮淯王就疯狂了。
可是为什么不杀了那个出轨的人！
人们的心中恶意满满，但没有人觉得这样不对。
元绯还活着！
他们恨浮淯王，更恨元绯！
十年了，下个月就满十年了。
清沙站在窗前看着悠悠落下的雪花，静谧的雪花似乎永远不会停，静静地覆盖着这个星球。
这个星球的建筑颜色很是鲜艳，可是在白雪的映衬下也显出一丝丝萧瑟。
整个星球非常安静，有人居住的地方大概只有这座“王城”了，星球的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建筑。
因为没有必要。
这里是只有王族和贵族才能自由出入的王星，少部分服务于王族的普通人也居住在王城，平常没有王族的召唤并不会出现。
清沙并不是普通人，恰恰相反，她是王族，也是王族中最尊贵的王，其他王族在她在的时候只会是“王亲”。
她生而为王，但她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还是十年前的“最终一战”。
十年前，年仅十一岁的她与浮淯王一战，最终以她重伤，浮淯王死亡而结束。
这也奠定了她“最强”的地位。
清沙叹了口气，每年临近浮淯王身死的时候，她都会想起他最后的笑容。
难道真的是婚变让这个曾经和蔼可亲的长辈性情大变？
清沙真的搞不懂。
“扣扣。”
房门被轻轻叩响，打断了清沙的思绪。
是女佣。
“清沙王，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千夕王亲的课了。”
清沙肉眼可见地僵住了，是的，她还要去完成学业，接下来的这门课恰恰是她最头疼的那一门。
说起来这门课也和浮淯王有一定的关系，在发生了浮淯王这种事情后，王族觉得年幼的族人还是要提前修一修恋爱课程的，不求成为恋爱老手，但也要精通嘛，免得将来承受不住再发生这种事情。
身为王族之王的清沙被重点关照，别的王族只要完成五十个恋爱模拟通关后就可以了，但对她的要求是一百个，还是地狱模式！
清沙在别的方面都还不错，偏偏对恋爱课程中的恋爱模拟不行。
这也不是她不努力，理论背得滚瓜烂熟，可一开始模拟，面对不同的场景，不同的选择，清沙总能打出BE结局。
别的王族都是半年到一年就通过了这门课程，可是这已经是她修这门课程的第五年了。
挂科就要一直修。
你瞅瞅！你瞅瞅！这日子还能过吗？！
清沙努力让自己笑容不那么苦涩：“我知道了，十分钟后会过去。”
女佣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清沙这才垮下了脸。
她在普通人面前还是要稍微维护一下宇宙之主，王族之王的形象，尽管她自己觉得这无关紧要，不论是怎样的她都是她，但……
她有些搞不定千夕。
她不想看到千夕失望。
千夕也是王族，在很早前便接手了她的教育，或许是积威，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她在千夕面前委实硬气不起来。
更糟糕的是冷冰冰的千夕还是她恋爱课程的主讲师之一，清沙严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懂。
但不管怎么样，课还是要上的。
卡在最后一秒钟，清沙调整好表情，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房门。
一双冷冰冰的桃花眼看了过来，让清沙从脚底板冷到了头发丝。
千夕其人，有着王族的好相貌和十人中九人有的桃花眼，按理说桃花眼最是冷不起来的眼型，没什么情绪时也会让人误以为带着最基础的温柔，可是千夕愣是能让这种柔和消失的干干净净，变成万里冰封。
“这次课程是第一百次攻略‘茶君’，准备好了吗？”
清沙很想说自己并没有准备好，但眼前的场景已转变了，这是千夕给她戴上了全息沉浸式眼镜。
模拟开始了。
和军校生的战斗模拟不同，恋爱模拟的场景尽是些极为美好梦幻的场景，尤其是即将达成“快乐结局”时，表白的场景非常之好。
清沙坐在茶君的面前，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是两杯饮料，一杯橙色，一杯玫红色。
伴随着索非琴优美的演奏，茶君看向清沙的目光柔情似水。
清沙也很激动，这次的模拟她小心翼翼地选择每一个可能影响结局的选项，对茶君说的每一句话都反复考虑剖析。
终于，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了！
看这表现，是要表白了！然后就是快乐结局了！
“树莓汁还是菠萝汁？”
对面的腼腆青年面上挂着温柔羞涩的笑容，仿佛满心满眼都是她了。
这回稳了！她对茶君百依百顺，这次没道理不成功。
终于可以从无穷无尽的模拟折磨中脱离出来了！
清沙这时只想去蛮荒星系团狂欢一下，但等等，还有最后一个选择题。
出于谨慎，她还是思考了几秒。
“树莓汁，谢谢。”
对面青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清沙本能地觉得不妙。
这是九十九杀留下的本能。
但好像这次是她多虑了，笑容重新回到了茶君的脸上。
“我爱你，沙，来拥抱一下吧。”模拟中的虚拟恋人向她张开了手，清沙也赶紧回应茶君。
突然温柔的画风突变，茶君面容狰狞反手掏出一把匕首从后背扎了进来，清沙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自己的虚拟形象就被扎了个窟窿，风从窟窿灌进去，透心凉。
窟窿凉，但心更凉。
清沙眼睁睁地看着青年狞笑着把手伸入她的胸膛，掏出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最后一个画面是茶君捧着她的心脏，一面哭着一面将它紧紧放入自己的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
茶君哭得好像被掏心的是自己，清沙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模拟形象以一种无比凄惨的姿势倒在地上，气绝而亡。
杀人后还要掏心，一个比一个狠绝。
红光闪烁，这次失败，一百杀。
清沙摘下沉浸式体验的眼镜，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男人的声音嘶哑难听，他一边呛咳着一边笑着，他似乎还想在坑底爬起来，但他实在是伤得太重了，努力了一下又颓然倒了下去，身下渐渐漫出鲜血，宛若一朵开败的花。
漆黑的瞳仁中倒映出橘红色火光，一朵一朵炸裂开来。
小小的女童跪坐在他的面前，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沾上了鲜血和灰尘变得有些狼狈，但那双眼睛宛若宇宙中的星子充满活力和希望。
就连她看着鲜血和死亡时也是如此。
“这不重要。”女童的声音稚嫩却冷静异常。
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也是，你会做的比我好得多。”
女童的神情冷漠：“至少我不会把同族推出去背锅。”
男人不置可否，他仰面看着已经成为废墟的星球空港，昔日在夜间也繁忙的空港如今只剩下残破的光轨和被炸掉一半的指挥塔。
至于星球的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所有人都撤离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为什么那么清楚，因为这是他做的。
“你也走吧，十秒后我会死去，请给我留最后一丝尊严。”
男人显然不适应这么卑微的说话方式，女童站起身来，她深深地望着这个已经濒死的人，似乎在评估他刚刚那句话的可信度。
“你还是不放心吧……十……”男人开始了倒计时。
“九。”
女童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仿佛在提防着什么凶兽，虽然他确实比凶兽还危险。
“八。”
倒计时还在继续。
“说说吧，你真的是为了元绯而疯狂到毁灭星球吗？”
女童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在倒计时中突然开口问道。
“七。”
男人并没有理会女童的问题，似乎在开始倒计时时就已不在乎身边的任何事情了。
女童的目光更冷了。
“六。”
“五。”
“四。”
“三。”
倒计时很快到了最后两秒。
“以你的身体强度，死不了，除非你……”
“二。”
还不走吗？
男人的目光与女童的目光相接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毫不作伪的温和笑容，一如他们相处的这十年间从未变过，好像这一年间的噩梦从未降临。
女童恍惚了一瞬。
“一。”
倒计时结束，伴随着巨大的能量波的冲击，整个星球以男人为中心开始解体，女童的瞳仁中映出的不止是火光，还有他的死亡。
在这一刻，她面上的冷静自持终于被打破了，她愕然地想扑过去，却被一波波连绵不绝的能量波推得更远了。
不知何时，在她身后裂开了一道不大的空间裂缝，恰好能容纳她通过，她不由自主地被推入裂缝中，消失在这片太空中。
“浮淯——！”
女童的喊声再也传递不到了。
星启纪年13490年，12月31日，浮淯王陨落。
身为王族的浮淯王陨落是个大事，只是身为统治十万星系团的王族，浮淯王的死算不上光彩，在他死亡前的一年中，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以毁灭星球为乐。
昔日那个仁爱的王族似乎不复存在了，仅仅一年时间，他在星民的眼中就从一个保护他们的王变成了嗜杀的王。
他毁灭的星球并不全是荒星，还有很多宜居星，宜居星上死了很多很多的人，而这些完全抹除了他曾经的功绩。
恐惧和憎恨比感激来的要激烈得多。
而他发疯的缘由众说纷纭，其中最多的一个猜测便是“婚变”。
因为浮淯王的配偶元绯出轨了，还被浮淯王逮了个正着，不就浮淯王就疯狂了。
可是为什么不杀了那个出轨的人！
人们的心中恶意满满，但没有人觉得这样不对。
元绯还活着！
他们恨浮淯王，更恨元绯！
十年了，下个月就满十年了。
清沙站在窗前看着悠悠落下的雪花，静谧的雪花似乎永远不会停，静静地覆盖着这个星球。
这个星球的建筑颜色很是鲜艳，可是在白雪的映衬下也显出一丝丝萧瑟。
整个星球非常安静，有人居住的地方大概只有这座“王城”了，星球的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建筑。
因为没有必要。
这里是只有王族和贵族才能自由出入的王星，少部分服务于王族的普通人也居住在王城，平常没有王族的召唤并不会出现。
清沙并不是普通人，恰恰相反，她是王族，也是王族中最尊贵的王，其他王族在她在的时候只会是“王亲”。
她生而为王，但她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还是十年前的“最终一战”。
十年前，年仅十一岁的她与浮淯王一战，最终以她重伤，浮淯王死亡而结束。
这也奠定了她“最强”的地位。
清沙叹了口气，每年临近浮淯王身死的时候，她都会想起他最后的笑容。
难道真的是婚变让这个曾经和蔼可亲的长辈性情大变？
清沙真的搞不懂。
“扣扣。”
房门被轻轻叩响，打断了清沙的思绪。
是女佣。
“清沙王，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千夕王亲的课了。”
清沙肉眼可见地僵住了，是的，她还要去完成学业，接下来的这门课恰恰是她最头疼的那一门。
说起来这门课也和浮淯王有一定的关系，在发生了浮淯王这种事情后，王族觉得年幼的族人还是要提前修一修恋爱课程的，不求成为恋爱老手，但也要精通嘛，免得将来承受不住再发生这种事情。
身为王族之王的清沙被重点关照，别的王族只要完成五十个恋爱模拟通关后就可以了，但对她的要求是一百个，还是地狱模式！
清沙在别的方面都还不错，偏偏对恋爱课程中的恋爱模拟不行。
这也不是她不努力，理论背得滚瓜烂熟，可一开始模拟，面对不同的场景，不同的选择，清沙总能打出BE结局。
别的王族都是半年到一年就通过了这门课程，可是这已经是她修这门课程的第五年了。
挂科就要一直修。
你瞅瞅！你瞅瞅！这日子还能过吗？！
清沙努力让自己笑容不那么苦涩：“我知道了，十分钟后会过去。”
女佣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清沙这才垮下了脸。
她在普通人面前还是要稍微维护一下宇宙之主，王族之王的形象，尽管她自己觉得这无关紧要，不论是怎样的她都是她，但……
她有些搞不定千夕。
她不想看到千夕失望。
千夕也是王族，在很早前便接手了她的教育，或许是积威，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她在千夕面前委实硬气不起来。
更糟糕的是冷冰冰的千夕还是她恋爱课程的主讲师之一，清沙严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懂。
但不管怎么样，课还是要上的。
卡在最后一秒钟，清沙调整好表情，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房门。
一双冷冰冰的桃花眼看了过来，让清沙从脚底板冷到了头发丝。
千夕其人，有着王族的好相貌和十人中九人有的桃花眼，按理说桃花眼最是冷不起来的眼型，没什么情绪时也会让人误以为带着最基础的温柔，可是千夕愣是能让这种柔和消失的干干净净，变成万里冰封。
“这次课程是第一百次攻略‘茶君’，准备好了吗？”
清沙很想说自己并没有准备好，但眼前的场景已转变了，这是千夕给她戴上了全息沉浸式眼镜。
模拟开始了。
和军校生的战斗模拟不同，恋爱模拟的场景尽是些极为美好梦幻的场景，尤其是即将达成“快乐结局”时，表白的场景非常之好。
清沙坐在茶君的面前，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是两杯饮料，一杯橙色，一杯玫红色。
伴随着索非琴优美的演奏，茶君看向清沙的目光柔情似水。
清沙也很激动，这次的模拟她小心翼翼地选择每一个可能影响结局的选项，对茶君说的每一句话都反复考虑剖析。
终于，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了！
看这表现，是要表白了！然后就是快乐结局了！
“树莓汁还是菠萝汁？”
对面的腼腆青年面上挂着温柔羞涩的笑容，仿佛满心满眼都是她了。
这回稳了！她对茶君百依百顺，这次没道理不成功。
终于可以从无穷无尽的模拟折磨中脱离出来了！
清沙这时只想去蛮荒星系团狂欢一下，但等等，还有最后一个选择题。
出于谨慎，她还是思考了几秒。
“树莓汁，谢谢。”
对面青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清沙本能地觉得不妙。
这是九十九杀留下的本能。
但好像这次是她多虑了，笑容重新回到了茶君的脸上。
“我爱你，沙，来拥抱一下吧。”模拟中的虚拟恋人向她张开了手，清沙也赶紧回应茶君。
突然温柔的画风突变，茶君面容狰狞反手掏出一把匕首从后背扎了进来，清沙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自己的虚拟形象就被扎了个窟窿，风从窟窿灌进去，透心凉。
窟窿凉，但心更凉。
清沙眼睁睁地看着青年狞笑着把手伸入她的胸膛，掏出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最后一个画面是茶君捧着她的心脏，一面哭着一面将它紧紧放入自己的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
茶君哭得好像被掏心的是自己，清沙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模拟形象以一种无比凄惨的姿势倒在地上，气绝而亡。
杀人后还要掏心，一个比一个狠绝。
红光闪烁，这次失败，一百杀。
清沙摘下沉浸式体验的眼镜，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