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梦儿独自感慨时,刘克家在这边也暗自嘀咕上了。

    怎么能如此进退失据呢?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不自觉地想要表现懦弱、不堪给她看。在动物界,雄性求偶时尚且知道要么展现美貌,要么彰显力量来征服雌性……

    到自己这里,怎么改卖惨、露丑了呢?或者,自己不是要“求偶”,而是想要激发出对方的母性、保护欲?

    这样一来,不就完全错位了嘛?

    是时候该把和她的关系理理清楚了,刘克家胡乱琢磨着……

    刘克家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无所事事,不多久,便爬上床准备休息。

    躺在床上,刘克家翻来覆去的。时隔多年再见赵梦儿,对自己来说实在是个顶大的事。不由得回忆起读书时与赵梦儿的点点滴滴。

    长吁短叹下,最后总算睡着了。

    当晚,刘克家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在不同的时空中,不断上演着毫无逻辑的故事片段。而故事中的主角,不出意料,都是赵梦儿。

    从哭哭笑笑的梦中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刘克家坐起身子,微睁着困乏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世界,再自我确认了一下哪些是梦哪是现实。

    对着虚空,刘克家喃喃地似与人讲起了梦中的故事,就像赵梦儿正在他对面一样。

    ……

    “我背着背包,坐在路边,用白药擦拭着腿上的瘀伤,不时地看向西方的落日,很耀眼。忽然,你从那团金灿灿的余晖里骑车出来,远远地看见我,随即却转去逆行道,在路对面飞驰而过,看也不看低下了头的我。我拾起头盯着你灰暗了的背影,心想,你不该这样。”

    ……

    “有红叶落在你的脚边,仰望着你手中撑起的红色纸伞。你抓起裙摆,踮着脚漫步在雨中。我站在绿色的枫树下,注视着雨中的伞下的你的笑脸来到我眼前,‘姑娘,你走光了!看’,边说边指向你脚边那被雨水冲净了倒映着春色的石板路面。”

    ……

    “这天,阳光普照。大楼前的院子,种着一排非常粗壮的石榴树,果实累累。树上,几只鸟儿,叽叽喳喳的,叼啄着还没成熟的青皮石榴。有几个小孩,在大人身前嬉戏打闹着。你和一个男人并肩从树前走过,阳光打在你的笑脸上,甜得像花儿,像生活,像爱情。而我,就掩映在树荫下的人群中,毫无声息。”

    ……

    哪怕在梦里,我也只能是个旁观者吗?刘克家有些愤愤不平,立誓要强势地站到她身前,拿眼睛瞪她……毕竟,自己前世欠的债,当不得真。即便是真的,她今生又没拿到欠条,不是吗?

    哼!

    赵梦儿初当教师,对学校里的相关事宜都感觉新奇。就像入学报到吧。尽管做学生时经历过多次,但以教师的身份和心态,从容地、全面地观察认识,却不曾有过。想着明天正式开学,今天新生报到的场景,赵梦儿决定前去看一看。

    午后,赵梦儿迈着悠闲的步子来到了办公楼楼前,这儿是新生报到的地方。不出所料,此时此地,几乎挤满了学生、家长。

    新生分班的公告栏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往复如潮水,吵嚷如北风。那些仰起的脸上,尽皆写满了青春。

    赵梦儿就站在不远处,几乎能感受到热浪在人群中翻滚,能看清同学们脸上滑过的汗滴。

    日头,热浪,燥乱。空气中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久违了。

    真让人怀念呀,赵梦儿感叹道。

    楼前,有高一各个班级的报到点,都很简易。单单只是各班班主任在此,接待一下新生和其家长,负责分发寝室钥匙、告知班会时间等必要□□项。

    赵梦儿知道,真正的‘见面会’是在今晚,各班班主任主持的班会上。当然,这些与作为纯任课教师的自己没多少关系。

    当赵梦儿走近的时候,猛地发现在‘高一?三班’报到点负责接待的竟然是刘克家,顿生疑惑。

    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刘克家和自己一样只是三班、四班的任课老师,并不是班主任。赵梦儿站在一边看着,想知道当前是个什么状况。

    此刻,在刘克家对面的,是一个叫王昭文的学生,身旁还跟着他的父亲。父子俩打扮很时髦,尤其父亲,顶着‘郭德纲’似的桃心发型,穿着‘班尼路’似的品牌衣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功人士’的气息。

    随着中国的发展、时代的进步,中国人的‘炫耀’形式也日新月异……20年前炫耀腰间的小灵通,10年前炫耀手上的轿车钥匙,而今在相继完成了各自对中国暴发户们‘历史责任’的手机和汽车之后,竟然再无统治级别的后来者。不由得让人感慨,这个世界的确在各个领域越来越多元化,就连暴发户都没了统一的标配物件。因此,各花入各眼,有人不吃大蒜改喝咖啡拼了命装高雅,就会有人大红配大绿往死里玩低俗……显然王昭文的父亲对雅俗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定位。

    “诶?这是三班吗?三班班主任不是田海洋田老师吗?”王昭文的父亲王万林疑惑。

    “你好,这儿就是三班。”刘克家随着话头,回道,“是这样的,田老师临时有急事,所以拜托我来替他接待一下。”

    “是这样呀。您好……您也是昭文他们班的老师吧?您贵姓?”王父客气地问着,主动伸出了手。

    刘克家迎上,与王父浅浅地握了握手,说道:“你不用客气。我姓刘,是三班的数学老师。”

    王父笑着问好,转身对儿子说道:“昭文,来,叫人呀?”

    “刘老师好!我叫王昭文。”王昭文略显腼腆。

    “你好。”刘克家笑着回道。

    很快,刘克家将接待王昭文的工作完成,准备送走父子二人。

    这时,王父掏出了两包‘中华’烟往刘克家怀里送。

    刘克家毕业多年,总是有些见识,对这种情形倒也不太意外。当然,自身修养和教师职业都不支持他收受礼物,更何况他也不会吸烟……

    一场略显‘丑陋’的较量正式上演。王父推送过来,刘克家拒绝回去,左右来回……不知道当面的小王同学如何看待大人的世界?

    “小刘,你们班的田老师呢?”

    一个清冷的女声陡然响起,让正忙着推来推去的王、刘二人都猛地一个激灵。

    来人正是赵梦儿。

    刘克家回头看向赵梦儿,眼中疑惑渐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赵梦儿何出此言,愣在当场。

    然而,王父听了话去,再看向刘克家愣住的脸。一时间,王父误以为来人是有监督之权的老师。如此一来,自己刚才的行为怕不是落在了她的眼里?莫要给刘老师添麻烦才好?

    胡思乱想下,王父顾不上细究,将香烟收起,匆匆与刘克家告声罪,拉起王昭文,父子二人便走了。

    当只有刘克家后,赵梦儿才大笑出声。

    “小刘,没耽误你收礼吧?”赵梦儿调侃道。

    刘克家看看远去的王父,看看笑着的赵梦儿,再看看自己空空的手,恍然大悟。

    他晃了晃脑袋,笑道:“是这么回事呀!你刚才一句‘小刘’,直接把我喊愣了,现在才反应过来。让你见笑了。”

    赵梦儿摆摆手,道:“田老师呢?怎么是你在这里?”

    刘克家回道:“哦,是这样。田老师的对象生病了,他要晚会儿才能过来,所以让我来替他待一会。”

    “哦。”赵梦儿轻声道。

    刘克家问道:“你呢?咱们任课老师明天才正式上班,你今天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我刚成为老师,有很多好奇,就是想多看看多听听。”赵梦儿放眼看向周围不息的人流,继续道,“身处在当前的场景,既熟悉也陌生,让人感慨呀。”

    刘克家听了赵梦儿的话,并不去看人群,只顾盯着她看。

    赵梦儿察觉到什么,回过头,略显羞涩地对刘克家道:“我是不是有点矫情了?”

    “没有,我觉得挺好的。人嘛,总是要有一些感性才好。”随后,刘克家错过身子,眼睛看向别处,轻声的继续道,“我很欣赏……”

    看着刘克家错开的脸,似乎带上了些红晕,赵梦儿不自禁地笑了。

    “那你呢?相见、分别,看得多了,习惯了吗?”赵梦儿轻轻问道。

    其实,刘克家对昨晚与赵梦儿的最后一幕还在耿耿于怀,想着要解释一下才好。只是不知如何补救,又能从何说起。

    此刻,听了赵梦儿的问话,刘克家心头一阵发涩,淡淡地道:“我自己没有多少故事,但我内心的戏却很多。看别人的相见、分别,我也会有感慨。”

    赵梦儿深深地看了刘克家一眼,刘克家回了一个苦笑。

    不多时,田老师到了,见到赵梦儿也在,先是一愣,然后就摆出了一副了然的样子。

    三人没讲几句话,刘克家便在田老师的调笑声中随着赵梦儿走开了。看来学校的老师们也未能免俗,有着普世的八卦之心。

    刘克家有些无措,担心赵梦儿的态度和反应。好在,表面上还看不出她对此有多么反感。

    “对了,你下午没什么事儿吧?”两人同行着,赵梦儿扭过头来,忽闪着灵动的大眼睛盯着刘克家问道。

    刘克家装着思量了几秒钟,答道:“没有。”

    “是这样的。本来该昨天就给你说的,但是甫一遇到,我没想起来。”赵梦儿道,“今天中午我们初中班级有个小型聚会,你去吗?我记得你好像一次都没参加过咱们的聚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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