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衍之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费如珠熟悉又陌生，转身之际还是驻足了。回眸看了她一眼，见她蛾眉倒竖，叉着腰满眼愤怒，显然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崔衍之不想将矛盾深化，微微一叹便转身离开了。迎着落日，步履缓慢地走在了前面。
周常扫了二人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向费如珠揖了一礼便跟到了崔衍之身后。
梅儿见费如珠不动，悄然扯了扯她的衣袖。见她没反应，又扯了扯，道：“少夫人，公子好像真的生气了，要不咱先去哄哄？”
“不哄，我还生气呢！”
费如珠原在心里默默记着数，她在数崔衍之会不会在十秒以内转过身来牵她的手。如若不来，她今夜便不回去了，宿在娘家即可。
可崔衍之走得虽慢，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落日余晖洒在他身上，整个人在昏黄的光影里显得有些落寞。
这是他头一次抛下她独自离开，却感觉比自己还要悲伤，费如珠在原地怔了半晌，终是跟了上去。
细细思量，崔衍之所言也没有错。若是她所做一切只图财富虚名，倒不如好好经商，扩大产业提高就业率也是一项民生计划。
但办学一事她始终想靠自己全力完成，多一分支持就多一分压力，也多一分左右。特别是皇家插手，将来更是由不得她来做主了。
既然办学不易，那便延后再办，先将现有的做大做强，为办学铺平道路，到时候还愁没银子？
只是近期看来，烤串生意和烤鸭生意似乎都到了瓶颈，想要再有突破，必须得做出新花样来。
不如将二者结合，来个冒烤鸭？在“来一把”和“来一只”之间寻个铺面，取个名叫“来一碗”，食材取用方便不说，还能省下些人工钱。再者卖冒烤鸭的同时还是卖个冒菜、酸辣粉，不过是口味上的不同罢了，食材实则大同小异。
费如珠想得入神，嘴角逐渐露出笑意，全然不觉此时自己兴奋的步伐快要撞到崔衍之身上了。
崔衍之走了许久，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一转身正好瞧见了她那一脸的笑意。
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愣。费如珠忙道：“衍之，你听我解释。”
崔衍之眉目一展，道：“莫不是你又有什么奇巧的心思了？”
“那是自然。”费如珠欢快跃前一步，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开始将她的想法全盘托出。
周常和梅儿跟在身后看得一愣一愣的，方才还一副势如水火的模样，顷刻间又如胶似漆了，还真是一对让人捉摸不透的夫妻呢。
崔衍之觉得费如珠说得颇有道理，想要再开一家店面不是难事，可难的是掌柜是谁？烧烤店有刘氏，烤鸭店有费沈氏，若再开个冒烤鸭店，该由谁来当这个掌柜？
费如珠肯定是不行的，这般出去抛头露面，不出两日他二人就得去宫里罚跪了。
“夫人，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将其合二为一开个酒楼？若你今后还有其他奇思妙想，只管教厨子们做就是。如此一来方便管理不说，酒楼还能时常更新菜式，花样百出不是更好？”
“不好不好。”费如珠摆手道：“酒楼是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才爱去的地方，平民百姓谁敢天天往酒楼跑？万一冲撞了哪位达官显贵，吃个饭的工夫还得挨顿打，多不值当。我就想在街头巷尾开满小店，每个小店都有自己的特色，人人都能吃得起，也都能吃得上。”
“那便全凭夫人盘算。这几日我去谈铺子，你去跟你娘商量一下，这掌柜一职由谁接下较好。”
费如珠脱口而出道：“自然是我啊！新店开张，又是新奇玩意儿，我娘和干娘他们都不会做，不得我亲自上阵嘛！”
崔衍之眉头微皱，道：“若是一日两日还成，日子久了被母亲知晓，免不得要让你我去祠堂跪上一跪。”
费如珠倒是不以为然：“你瞧我今日出来不也只被你一人发现了嘛。”
此话一出，周常在背后倒抽一口冷气，于崔家主母而言，怕是在她踏出府门的那一刻，便就知道她的动向了，偏偏这个小祖宗还天真地以为自己瞒过了所有人，果然还是呆在四小姐身边靠谱。
崔衍之无奈摇了摇头，道：“不出两日，母亲必定要请你去前厅喝茶。”
费如珠当时不信，此刻坐在前厅看着舒惜月愠怒的脸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天真了，哪里需要等上二日，这次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已经被请喝茶了。
崔衍之一脸谄媚地为她又是捶背又是捏腿，可她看向费如珠的眼神依旧是要将费如珠生吞活剥了一般。
舒惜月也不喜废话，单刀直入道：“昨日你回娘家帮忙，想来生意不错，缺了人手。”
“是。”费如珠垂着眸，正眼也不敢看向舒惜月。
舒惜月又道：“既是人手不够，请人便是，银子由我崔家出了，断然不必轮到我崔家少夫人当街叫卖。”
费如珠还想说什么，崔衍之忙道：“是是是，母亲说的是。昨日事出紧急，这不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嘛，如珠在家中闲着也是无趣，帮帮忙还能舒展舒展筋骨不是。”
“无趣？既是无趣何不去你长嫂屋中学学书画，亦可去你二嫂屋中学学女红。允你出门，是让你陪着衍之散心解闷的，不是让你去街头叫卖的。”
书画？女红？费如珠听着便觉得头皮发麻，还让她去跟苏映容和江婉如学，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再者，二位嫂嫂虽然从不与她为难，可也没多待见她，何必上门自讨没趣呢。
“母亲，书画女红本就不是我所长，长嫂擅书画，二嫂擅女红，而我擅厨艺更能赚钱。能赚钱不也是好事一桩，这天底下谁会嫌钱多啊！”
费如珠话音刚落，舒惜月怒容更显，柳眉厉如弯刀，道：“女子重在才情，莫要一身铜臭味！”
“若是吃不饱穿不暖空有一身才情又有何用？我可没那么清高，我就喜欢钱。”
“你！”舒惜月气得登时站了起来，崔衍之瞧着母亲暴怒，正要去劝，不想门外响起一阵掌声，崔慎应声而入：“好，说得不错！我读了一辈子书，总是想不通为何不少书生宁愿清苦一身也不愿软下身段用毕生所学去赚银子，这真的就是圣人口中的风骨吗？命都没了，还要那一身风骨何用？没有底气空谈风骨就能将腰杆挺直了？每个读书人想要的其实都是入仕拜相，又有多少人是为了读书而读书的？想要高官厚禄，不也是寻求利益一身铜臭？并不比商人高尚多少。莫看碎银几两，却能解世间无数慌张，亦能保性命无数。”
此言一出，费如珠顿时看向崔慎的眼睛都亮了，竖起大拇指，道：“父亲，大梁有你，才是真的了不起！”
崔慎从未被人这样直白地夸过，愣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你母亲说得也没错，才情也同样重要，不说别的，单是你那笔字，就需好好学学，若是以后铺子做多了，出去谈个买卖签个契约，不得更加得体一些？”
“这么说，父亲您这是允了？”崔衍之瞪大双眼，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费如珠也觉得意外，原本不紧张的，现在却是喉头干涸，说不出一句话来。
崔慎道：“你不喜读书入仕，也不喜商贾之道，我与你母亲也不曾逼迫于你。如珠不喜欢书画女红，我们自然也不能逼迫于她。做你们喜欢的事吧，天塌了还有老夫撑着。”
面对崔父的明白事理，对子女更是毫无保留地支持，费如珠一瞬觉得自己狭隘了，犹豫了一下办学一事要不要趁现在说出来，最终还是吞了回去。不知为何她心底总觉得此事若是必须依靠朝廷的力量才能办成，最终也会与她的办学初衷背道而驰。
眼下既已得了父亲支持，那她做起事来也不必再畏首畏尾了。且费如珠发现，崔家厨房的佐料很是齐全，且品质也比她在市集上买的好很多，便向孙伯讨来采买渠道。
得知今日难得崔家几位大忙人都同时在家，父亲也下令晚饭一同到前厅用，费如珠便想着在晚饭时添了一道冒烤鸭和一碗酸辣粉。
思及让这一大家子人在一个大碗里挑酸辣粉多有不便，费如珠又贴心地将冒烤鸭和酸辣粉分为小碗，顺带配上了一碗牛乳刨冰。
这也是费如珠今日才发现的，崔家居然有一间冰室。因此她在午间筹备晚饭时便想到了做一道牛乳刨冰。
只是工具不足，将牛乳冻成冰疙瘩容易，刨成冰花就没那么容易了。如今之法也只能用一把新的菜刀将其一点点剁成冰花。
费如珠怕冰花化了，特意在冰室里摆了桌子菜墩，刨一碗便让人放一碗到冰块上。她本是裹着狐裘进冰室的，待到她将十二碗刨冰全部搞定时，莫说穿狐裘了，光着膀子她都嫌热。
心思奇巧，自然赞誉也少不了。崔慎看着眼前这三小碗精致的小点，问道：“三儿媳，这是何物？”
费如珠笑道：“回父亲，第一道是冒烤鸭，就是将烤鸭搭配十余种食物加麻加辣再煮上一遍。当然也不能一锅炖，放入食材得有个先后次序，加料也是有讲究的，得做到一个香辣过瘾，回味无穷。”
崔慎一听是辣的，旋即夹起一块藕片放入口中，细细品嚼，果然如费如珠所言别有一番风味。
崔衡之挑了一根酸辣粉，问道：“弟妹，这又是何物？”
“那叫酸辣粉，酸辣爽口，夏日开胃必备佳品！大哥，尝尝？”
“那旁边这碗便是饭后点心咯？”崔衡之又指了指费如珠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所做的牛乳刨冰道。
费如珠答：“这是牛乳刨冰，我想着母亲、姨娘与二位嫂嫂吃不了辣，便做了这碗夏日必备清爽解辣的牛乳水果刨冰。将水果在牛乳刨冰里拌一拌，可好吃了。”
“弟妹果然心思奇巧。”崔徖之拿着银勺将切成小块的西瓜、葡萄与牛乳刨冰搅了搅，贪凉地吃了一大口，一瞬便觉凉爽了不少。
苏映容和江婉如虽是大家闺秀，可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精致又能祛暑的甜点，浅浅抿了一口，眼睛都亮了，本来对冒烤鸭、酸辣粉避之不及的，如今有了清凉解辣佳品，自然也一口接一口地品尝着新菜式。
费如珠瞧着秦墨不在，低声问崔玲玉：“四姐姐，秦墨呢？为何没来吃饭。” 亏她还想着为秦墨做了一碗牛乳刨冰，结果人不在，倒是便宜了爱吃甜的二姨娘。
崔玲玉双颊微红低声道：“秦墨回家准备婚事去了”
“这么说婚期定了？”
“嗯。”崔玲玉低应了一声，脸颊更红了。
费如珠料到秦墨身份可能不一般，但是能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允了自己的儿子娶了贫民商女，又允了自己的女儿嫁给家中护卫，这是怎样的胸襟啊！
费如珠此时只觉得她对父亲更加崇拜了，不禁起身拿起茶杯，激昂道：“父亲，我敬你一杯！”
崔衍之不想将矛盾深化，微微一叹便转身离开了。迎着落日，步履缓慢地走在了前面。
周常扫了二人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向费如珠揖了一礼便跟到了崔衍之身后。
梅儿见费如珠不动，悄然扯了扯她的衣袖。见她没反应，又扯了扯，道：“少夫人，公子好像真的生气了，要不咱先去哄哄？”
“不哄，我还生气呢！”
费如珠原在心里默默记着数，她在数崔衍之会不会在十秒以内转过身来牵她的手。如若不来，她今夜便不回去了，宿在娘家即可。
可崔衍之走得虽慢，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落日余晖洒在他身上，整个人在昏黄的光影里显得有些落寞。
这是他头一次抛下她独自离开，却感觉比自己还要悲伤，费如珠在原地怔了半晌，终是跟了上去。
细细思量，崔衍之所言也没有错。若是她所做一切只图财富虚名，倒不如好好经商，扩大产业提高就业率也是一项民生计划。
但办学一事她始终想靠自己全力完成，多一分支持就多一分压力，也多一分左右。特别是皇家插手，将来更是由不得她来做主了。
既然办学不易，那便延后再办，先将现有的做大做强，为办学铺平道路，到时候还愁没银子？
只是近期看来，烤串生意和烤鸭生意似乎都到了瓶颈，想要再有突破，必须得做出新花样来。
不如将二者结合，来个冒烤鸭？在“来一把”和“来一只”之间寻个铺面，取个名叫“来一碗”，食材取用方便不说，还能省下些人工钱。再者卖冒烤鸭的同时还是卖个冒菜、酸辣粉，不过是口味上的不同罢了，食材实则大同小异。
费如珠想得入神，嘴角逐渐露出笑意，全然不觉此时自己兴奋的步伐快要撞到崔衍之身上了。
崔衍之走了许久，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一转身正好瞧见了她那一脸的笑意。
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愣。费如珠忙道：“衍之，你听我解释。”
崔衍之眉目一展，道：“莫不是你又有什么奇巧的心思了？”
“那是自然。”费如珠欢快跃前一步，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开始将她的想法全盘托出。
周常和梅儿跟在身后看得一愣一愣的，方才还一副势如水火的模样，顷刻间又如胶似漆了，还真是一对让人捉摸不透的夫妻呢。
崔衍之觉得费如珠说得颇有道理，想要再开一家店面不是难事，可难的是掌柜是谁？烧烤店有刘氏，烤鸭店有费沈氏，若再开个冒烤鸭店，该由谁来当这个掌柜？
费如珠肯定是不行的，这般出去抛头露面，不出两日他二人就得去宫里罚跪了。
“夫人，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将其合二为一开个酒楼？若你今后还有其他奇思妙想，只管教厨子们做就是。如此一来方便管理不说，酒楼还能时常更新菜式，花样百出不是更好？”
“不好不好。”费如珠摆手道：“酒楼是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才爱去的地方，平民百姓谁敢天天往酒楼跑？万一冲撞了哪位达官显贵，吃个饭的工夫还得挨顿打，多不值当。我就想在街头巷尾开满小店，每个小店都有自己的特色，人人都能吃得起，也都能吃得上。”
“那便全凭夫人盘算。这几日我去谈铺子，你去跟你娘商量一下，这掌柜一职由谁接下较好。”
费如珠脱口而出道：“自然是我啊！新店开张，又是新奇玩意儿，我娘和干娘他们都不会做，不得我亲自上阵嘛！”
崔衍之眉头微皱，道：“若是一日两日还成，日子久了被母亲知晓，免不得要让你我去祠堂跪上一跪。”
费如珠倒是不以为然：“你瞧我今日出来不也只被你一人发现了嘛。”
此话一出，周常在背后倒抽一口冷气，于崔家主母而言，怕是在她踏出府门的那一刻，便就知道她的动向了，偏偏这个小祖宗还天真地以为自己瞒过了所有人，果然还是呆在四小姐身边靠谱。
崔衍之无奈摇了摇头，道：“不出两日，母亲必定要请你去前厅喝茶。”
费如珠当时不信，此刻坐在前厅看着舒惜月愠怒的脸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天真了，哪里需要等上二日，这次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已经被请喝茶了。
崔衍之一脸谄媚地为她又是捶背又是捏腿，可她看向费如珠的眼神依旧是要将费如珠生吞活剥了一般。
舒惜月也不喜废话，单刀直入道：“昨日你回娘家帮忙，想来生意不错，缺了人手。”
“是。”费如珠垂着眸，正眼也不敢看向舒惜月。
舒惜月又道：“既是人手不够，请人便是，银子由我崔家出了，断然不必轮到我崔家少夫人当街叫卖。”
费如珠还想说什么，崔衍之忙道：“是是是，母亲说的是。昨日事出紧急，这不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嘛，如珠在家中闲着也是无趣，帮帮忙还能舒展舒展筋骨不是。”
“无趣？既是无趣何不去你长嫂屋中学学书画，亦可去你二嫂屋中学学女红。允你出门，是让你陪着衍之散心解闷的，不是让你去街头叫卖的。”
书画？女红？费如珠听着便觉得头皮发麻，还让她去跟苏映容和江婉如学，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再者，二位嫂嫂虽然从不与她为难，可也没多待见她，何必上门自讨没趣呢。
“母亲，书画女红本就不是我所长，长嫂擅书画，二嫂擅女红，而我擅厨艺更能赚钱。能赚钱不也是好事一桩，这天底下谁会嫌钱多啊！”
费如珠话音刚落，舒惜月怒容更显，柳眉厉如弯刀，道：“女子重在才情，莫要一身铜臭味！”
“若是吃不饱穿不暖空有一身才情又有何用？我可没那么清高，我就喜欢钱。”
“你！”舒惜月气得登时站了起来，崔衍之瞧着母亲暴怒，正要去劝，不想门外响起一阵掌声，崔慎应声而入：“好，说得不错！我读了一辈子书，总是想不通为何不少书生宁愿清苦一身也不愿软下身段用毕生所学去赚银子，这真的就是圣人口中的风骨吗？命都没了，还要那一身风骨何用？没有底气空谈风骨就能将腰杆挺直了？每个读书人想要的其实都是入仕拜相，又有多少人是为了读书而读书的？想要高官厚禄，不也是寻求利益一身铜臭？并不比商人高尚多少。莫看碎银几两，却能解世间无数慌张，亦能保性命无数。”
此言一出，费如珠顿时看向崔慎的眼睛都亮了，竖起大拇指，道：“父亲，大梁有你，才是真的了不起！”
崔慎从未被人这样直白地夸过，愣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你母亲说得也没错，才情也同样重要，不说别的，单是你那笔字，就需好好学学，若是以后铺子做多了，出去谈个买卖签个契约，不得更加得体一些？”
“这么说，父亲您这是允了？”崔衍之瞪大双眼，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费如珠也觉得意外，原本不紧张的，现在却是喉头干涸，说不出一句话来。
崔慎道：“你不喜读书入仕，也不喜商贾之道，我与你母亲也不曾逼迫于你。如珠不喜欢书画女红，我们自然也不能逼迫于她。做你们喜欢的事吧，天塌了还有老夫撑着。”
面对崔父的明白事理，对子女更是毫无保留地支持，费如珠一瞬觉得自己狭隘了，犹豫了一下办学一事要不要趁现在说出来，最终还是吞了回去。不知为何她心底总觉得此事若是必须依靠朝廷的力量才能办成，最终也会与她的办学初衷背道而驰。
眼下既已得了父亲支持，那她做起事来也不必再畏首畏尾了。且费如珠发现，崔家厨房的佐料很是齐全，且品质也比她在市集上买的好很多，便向孙伯讨来采买渠道。
得知今日难得崔家几位大忙人都同时在家，父亲也下令晚饭一同到前厅用，费如珠便想着在晚饭时添了一道冒烤鸭和一碗酸辣粉。
思及让这一大家子人在一个大碗里挑酸辣粉多有不便，费如珠又贴心地将冒烤鸭和酸辣粉分为小碗，顺带配上了一碗牛乳刨冰。
这也是费如珠今日才发现的，崔家居然有一间冰室。因此她在午间筹备晚饭时便想到了做一道牛乳刨冰。
只是工具不足，将牛乳冻成冰疙瘩容易，刨成冰花就没那么容易了。如今之法也只能用一把新的菜刀将其一点点剁成冰花。
费如珠怕冰花化了，特意在冰室里摆了桌子菜墩，刨一碗便让人放一碗到冰块上。她本是裹着狐裘进冰室的，待到她将十二碗刨冰全部搞定时，莫说穿狐裘了，光着膀子她都嫌热。
心思奇巧，自然赞誉也少不了。崔慎看着眼前这三小碗精致的小点，问道：“三儿媳，这是何物？”
费如珠笑道：“回父亲，第一道是冒烤鸭，就是将烤鸭搭配十余种食物加麻加辣再煮上一遍。当然也不能一锅炖，放入食材得有个先后次序，加料也是有讲究的，得做到一个香辣过瘾，回味无穷。”
崔慎一听是辣的，旋即夹起一块藕片放入口中，细细品嚼，果然如费如珠所言别有一番风味。
崔衡之挑了一根酸辣粉，问道：“弟妹，这又是何物？”
“那叫酸辣粉，酸辣爽口，夏日开胃必备佳品！大哥，尝尝？”
“那旁边这碗便是饭后点心咯？”崔衡之又指了指费如珠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所做的牛乳刨冰道。
费如珠答：“这是牛乳刨冰，我想着母亲、姨娘与二位嫂嫂吃不了辣，便做了这碗夏日必备清爽解辣的牛乳水果刨冰。将水果在牛乳刨冰里拌一拌，可好吃了。”
“弟妹果然心思奇巧。”崔徖之拿着银勺将切成小块的西瓜、葡萄与牛乳刨冰搅了搅，贪凉地吃了一大口，一瞬便觉凉爽了不少。
苏映容和江婉如虽是大家闺秀，可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精致又能祛暑的甜点，浅浅抿了一口，眼睛都亮了，本来对冒烤鸭、酸辣粉避之不及的，如今有了清凉解辣佳品，自然也一口接一口地品尝着新菜式。
费如珠瞧着秦墨不在，低声问崔玲玉：“四姐姐，秦墨呢？为何没来吃饭。” 亏她还想着为秦墨做了一碗牛乳刨冰，结果人不在，倒是便宜了爱吃甜的二姨娘。
崔玲玉双颊微红低声道：“秦墨回家准备婚事去了”
“这么说婚期定了？”
“嗯。”崔玲玉低应了一声，脸颊更红了。
费如珠料到秦墨身份可能不一般，但是能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允了自己的儿子娶了贫民商女，又允了自己的女儿嫁给家中护卫，这是怎样的胸襟啊！
费如珠此时只觉得她对父亲更加崇拜了，不禁起身拿起茶杯，激昂道：“父亲，我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