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花城女初中生割腕的消息传遍了全网,搞得网上沸沸扬扬。

    樱子看着这些消息,似乎习惯了。据说是网络暴力。

    因为夹子风波的兴起,很多先天音色甜美的女孩,遭遇言语攻击,恶意无限放大,事情开始发酵,尤其是,同性之间的不平衡……

    -这声音跟吃了shi一样。

    -这嗓子里卡了个拖拉机吧。

    -姐姐嗓子不好就别夹了。

    -这样真的显得你很绿茶诶。

    -你妈知道你这样讲话吗?

    -@男朋友,你喜欢的。

    -@闺蜜@姐妹,吐了。

    -你是不是小脑萎缩啊?我真想把你喉咙卡的鞋挖出来。

    …

    没什么好看的,她打开手机,连发了几条消息给“花花”。

    -花花,看新闻没?

    -有个女学生自杀了,据说是在社交平台发表唱歌视频,被喷得体无完肤。

    -和你太像了说实话,不过这些你看看就好,别往心里去。

    花花,也就是信子,她是樱子的一个网友,花花在花城,而樱子,在南城。

    …

    医院里,有个躺在icu,发丝在枕边交错凌乱,满脸憔悴的女孩,听到手机提示音后缓缓张开双眼。

    “你醒了?”

    妈妈在旁边。

    “你怎么干得出这种事!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她实在没力气说话,左手手腕扎着绷带,伤口太深,血止不住,一直往外溢。

    “妈妈,手机。”

    她用仅存的一点力气,伸出右手接过手机,打开看,便是“双草”发来的消息。

    信子淡淡地笑了,笑颜很温柔,但看起来很无力。

    -没事,那个女孩抢救回来了。

    那边的樱子也等到了“花花”的回复。

    -好像是你们花城的诶。

    -嗯,还是我们学校的哦。

    樱子沉默了,她联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但是她并没有说。

    -花花,你累了吧,好好休息。

    信子知道她的意思,没有回复,闭上了眼。

    回到樱子这边,她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今天是周日,该回学校的日子。因为是寄宿学校,周日下午五点就该出发了,六点准时到班上自修。

    每当这时候,她都会提前发消息给信子,也就是她在网络上以“双草”的名义,认识的“花花”,但由于她知道“花花”今天没状态,便没打扰她。

    因为她怕,去学校,她今年才初二,刚上初中的时候一直都很顺利,直到后来班里来了个转校生……

    她踏进学校的每一刻,心里都是惶恐不安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她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不出所料,不该来的人又来了。

    戴梓善和田爱惜,一个双手抱胸,一个单手叉腰,高高在上的样子,用那再熟悉不过的口吻质问樱子。

    “你还敢来啊?”

    樱子没敢说话。

    那俩女的直接抢过她书包,一个拎着一个胡乱翻找。

    “你们别……”

    樱子自主停下了嘴,任由她们摆布。

    她们好像掏出了一张照片,反过来一看:“这是……?”

    樱子看着田爱惜手里的照片,一把伸出手想抢回来,却被戴梓善一脚踹到了地上。

    “你们还我,这是我妈妈的照片!”

    “哦?你那死去的妈?”

    “我妈没死!你们胡说,把照片还我!快还我!!”

    樱子拽着田爱惜的腿,来回拉扯,再次被踹了回去。

    戴梓善从田爱惜手里夺过照片:“晦气,帮学校处理了,这东西带进学校你想诅咒谁呀?”

    她狠狠地把照片撕了,一把手撒在樱子头上,然后不屑地转身,和田爱惜走了。田爱惜回头看了眼樱子,嘴角上扬。

    纸碎就这般飘飘扬扬散落在樱子头上,她仿佛习惯了,她是任由别人摆布的小丑,在游乐园里被人嘲弄,是发烂的苹果,被人丢进了垃圾桶。

    她一片一片捡起了地上被撕的照片,还好没撕太烂,能重新粘起来。

    樱子妈妈并非离世了,只不过长年在外工作,唯一给樱子留下的,只有一张旧照片,和一段不美好的回忆。

    故事追随到樱子四岁那年……

    父亲是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是个不负责的丈夫,更是个生下女儿不管不顾的爸爸,每天在外鬼混,家里就靠爷爷那点微薄的退休金吃饭,还经常被他拿去乱花。

    妈妈是唯一陪在她身边的人。

    映像中,妈妈很喜欢化妆,每次都化得很浓,有很多包包鞋子,每次回来都一身酒气,说胡话。

    她的高跟鞋声音令樱子印象深刻,因为樱子每次都蹲在门口,等着妈妈回来,特别是听到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她的笑容就洋溢着格外的幸福,想:“妈妈回来了!”

    开门那一瞬间,总少不了被妈妈“玩弄”。

    妈妈把高跟鞋一拖一甩,然后扯住她的头发,踉踉跄跄地把她拽到沙发上,拿起口红就怼着樱子的脸乱涂乱画。

    樱子还小,但她知道妈妈这样做不好,可她只当妈妈在陪她玩。

    樱子笑嘻嘻地对妈妈说:“妈妈,你好好看呀!”

    那个女人醉意盎然地笑了起来,她用食指挑起樱子下巴:“嗯,我女儿可真漂亮呢。”

    随后她就倒在沙发上大哭了起来,大喊着自己心里受过的委屈和悲伤。

    樱子站在旁边,小小的她并不知道怎么安慰妈妈,低下头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

    妈妈看着站在眼前的樱子,觉得晦气。

    “你哭什么哭啊?你有什么好哭的!”

    她拎起樱子就是一顿毒打,狠狠在年幼的樱子身上发泄出她的痛苦……

    樱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着手上的照片碎片,浅浅笑了。

    她把零碎的纸片放进书包里。

    女儿爱妈妈,又有什么错呢。

    ……

    医院那边死气沉沉的,只有各种仪器的声音,比世上任何声音都要刺耳。

    信子梦里一直浮现出一个男生的脸,她看不清。

    “海……”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睁开惺忪的双眼,摘下了氧气罩,头还是晕晕沉沉的,左手已经麻痹了,动弹不得。

    醒来那刻,她没继续停留在梦中,已经习惯了那个梦,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双草”。

    上次偷带手机被那两个女的发现了,她们上告,于是樱子被叫进了校长室。校长准备请家长过来,却迟迟拨不通樱子妈妈的电话。他们无奈,只好记一次过,狠狠批评了一顿。

    “没手机,她被欺负了,找谁说啊?”

    信子心疼起她来,脑补了各种她被欺负的画面。

    信子用右手那点微弱的力气,拿起手机,新闻上全是自己,但并没有爆出她的真实信息。

    “嗯,无人知晓。”

    看似火了,但其实身边没一个人知道她的情况。她没有朋友,唯一的朋友,就是在网上认识的“双草”,也就是金樱子。

    “还好,没有被人发现。”

    信子返回到了聊天界面,她的手一直在颤抖,有点拿不稳手机。

    “嗯,无人问津。”

    她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

    一旁拿着杯水的妈妈,走了过来。

    “哎,啥时候出院啊,你跟学校怎么说的呀?”

    信子跟个没事人一样。

    “学校又不是不知道你体弱多病。”

    信子本来该读初三了,但休了一年学,在读初二,和樱子同级,不过樱子是从初一升上来的。

    妈妈坐在床边,她们都沉默不语,也没什么好讲的。

    妈妈开了口:“那你现在感觉怎样?要不要住院。”

    精神疗养院,信子去过四次了,是重度抑郁症。

    “我很好啊!”

    “很好你做出这种事!你天天都是很好很好,你理人家说什么干嘛?他们说你,你别放心上啊,就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

    “别说了!”

    信子情绪很激动,她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妈妈说话,因为妈妈不理解她。

    她并不想解释。妈妈还是继续开口说:“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咯?你自己别夹着说话啊,像和我说话一样就行了啊!谁让你那样伊伊呀呀的……”

    妈妈还模仿她,做出了一种很作很怪的表情,还有过分尖锐的嗓音。

    “你什么都不懂你说什么啊!我跟你说话嗓门大,爱搞怪,但我平时安静下来,说话就那样。你是我妈你却一点都不了解我,我在你面前轻声细语你也认为我矫揉造作,你非要让我跟你们一样骂骂咧咧地说话才行吗!”

    信子很愤怒,她冲妈妈吼道,一旁的护士示意她别闹。

    信子流出了委屈的泪水,她每次都是这样被妈妈弄哭的,但是她只会在妈妈面前哭,妈妈面前闹,因为只能在妈妈面前哭。

    信子很难跟妈妈讲清楚自己的情况,妈妈理解不了,但妈妈很爱她。

    “你还想不想去学校。”

    妈妈的态度温和了一点,没刚刚那么强势。

    信子很坚定地说:

    “去。”

    …

    她回忆起了她刚出生的时候,那时,也是信子最乖,最单纯的时候。

    妈妈的肚皮上,一直挂着一条线,是竖着的,从肚脐眼上到肚脐眼下,那就是信子出生的地方。

    因为父母太穷,连奶粉钱都买不起,只好把小信子送回外婆家养。

    妈妈是远嫁,她不顾一切地嫁去了花城,因为信子爸爸在花城。外公说:“让她去,让她去,她魂都被那男人勾走了。”

    也不知道信子爸爸使了什么诈骗手段,骗了个那么美丽贤惠的川城妹子。川城距花城,有两千多公里。

    等她三岁的时候,爸爸妈妈才来接她回花城。她大哭大闹,她可是外婆带大的,怎么认得那么陌生的爸爸妈妈啊!

    不过后来呀,她慢慢熟悉了这个家。

    小小信子很普通,和其他小孩一样,刚去幼儿园就是哭鼻子,爸爸连台自行车都买不起,走路接她回家。

    好不容易买来的自行车又被偷了,后来买了台摩托车,又被偷了。信子后来听爸爸说起来,都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骆驼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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